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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照不到的东城门门洞下，两名年龄各异，但都是一身狼狈的男性修士沉默对峙着，两个人身上都有些没完全干涸的血迹，明明没有实质上的冲突，一双眼睛却还是紧紧的死盯着对方，一步也不敢先迈动。

空气中的血腥味道很重，隶属于城门尉的将士们的尸体就躺在脚边，有些人的眼睛还是睁着的。或许是另外一些事情的缘故，两人只是扭头稍微看上一眼，就不由得有些心里发慌。

“......”

这段沉默、黑暗，发生在众人看不到的阴暗角落里的对峙，最终被紧接着出现的另外三人打断了。

两人顺着脚步声与呼吸声望过去，看到了那应该是一家三口的三人模样，当先是持剑的中年修士，就像他们一样满身是血，一脸的不安，然后是紧紧搂着自己七八岁大的儿子的女人，眼睛里看不到什么神采，只有惊恐与难以描述的混乱。

随着三人在城门洞前停下脚步，两个人的对峙开始变成三方的相互沉默。

然后，在更多人就要到来之前，那站在最前方的年轻修士收起了手中的剑，向后紧贴着墙壁站着，做出了退让。眼下他不想再被更多人注视，类似的目光先前已经受的够多了，现在他只想离开。

哪怕站在这里的大家都是一样的，谁也没有责备谁的资格。

“我没见过你们，你们也没见过我。”

那位于年轻修士身后的修士看了看两边的人，扔下一句话便是放下手向着城门外走去，而后，便是那一家三口跟着出了城门。

！

年轻修士还在看着那远处模糊不清的火光兀自出神的时候，忽然，几声痛呼清晰的传入他耳中，他下意识的回过头去，那先行一步的其他四人已是全部倒地。

城外的一片黑暗中，一双双让人背脊生寒的冷光微微亮着，肆无忌惮的与他对视了一眼，然后便缓缓的将那几具扑倒在地面上的尸体拖入更远处的黑暗中，一声不发的再次消失。

也没有进城追捕他的意思，就像早就知道他已经无路可走了一般。

“......”

年轻修士张大着嘴巴，却始终没能发出半点声音，一张脸似哭也似笑，呼吸和心脏被剧烈翻涌的情绪裹挟，整个人不由得颤抖了起来，但并不是简单的害怕，而是更为复杂的某些东西的混合。

直到很久以后，城内方向再一次传来了脚步声，年轻修士忽然像是终于想通了什么一般，毫无留恋的扔开了手中的剑，一步步的向着黑暗走去。

当新来的修士都站到了他原先所在的位置上时，年轻修士也如意料中那般被击倒了，鲜血从腹部狂涌而出，他甚至都没有反抗。

“看到了么？”

年轻修士回头望着那几人，嘴唇轻轻蠕动，想说但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就像是需要目睹他此时惨状的那些人，都不会在此出现一样。

世界是矛盾的。

···

白马城中。

萧长义领着几名手下施施然的走进一家客栈，与别处不同的是，这家客栈并没有被扫空，甚至还有人聚众反抗。

“这就是琵琶悬的阵势？”

随意在门边找了张桌子坐下，萧长义扫了眼客栈大堂内位列成众的诸多修士，一边给自己倒了杯茶。

“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仿佛自己才是占据了绝对优势的那一方，谢轻眉不理会萧长义的话，直接岔开话题问道。

“恕在下愚钝，在下有什么义务要回答您的问题？”

紧盯着谢轻眉的脸看了看，萧长义顿时感觉那茶有些太过淡而无味了。

“那便打吧。”

被萧长义一句话堵了回来，本就不善言辞的谢轻眉不由得放弃了询问的想法，直接说道。

“...好。”

颇有些不舍得的再看了谢轻眉一眼，萧长义拍了拍手，几名手下立时上前。

“那便打吧。”

不到一刻钟后，客栈大堂内除了萧长义几人外再无活人，就连那名曾与王翦发生过几次冲突的年轻修士，也倒在了尸体堆中，未能随着谢轻眉几人一并逃出。

“首领...为何您不追？”

看着自家头目还是那副举着茶杯欲饮无味的模样，甚至从始至终都没有动过，一名游野境的邪修不禁有些疑惑，若是萧长义出手，谢轻眉哪有可能逃脱。

“美人如玉，杀之可惜。”

显然不是这般想法，萧长义起身向着客栈外走去，随口答道。

若要认真来讲，琵琶悬小月公子的身份虽然不一般，但还没有到能让他亲自出马的地步，再说以他的一贯性格，遇上了自己中意的美人，纵使不伤不欺辱，也绝不会让其从自己手中走脱。

这般举止，只能是事出有因。

几乎是同一时间，就隔着一条街的另外一边，七八百人聚集在大街上，几名邪修就站在人群的中央，身前是十几名巡逻队队员和被特意挑出来的几名修士。

“...她，她和上清道门弟子有关，大家都看到了的。”

一名和赵燕儿几人同住一家客栈的修士看着就在自己身前倒下的那具尸体，脑子里空白了一瞬，便下意识的举起了手，直指人群另一边的赵燕儿，大声说道，也不管自己什么脸面。

“你...！”

就在修士身后站着的赵青山脸色一变，再也没有了之前的镇定。他已活了五十多个年头，死也便死了，没什么可惜，但燕儿...

“爹。”

被人指了出来，赵燕儿脸色微微一白，本就有些偏薄的嘴唇更是被抿的不见血色。

“没事的。”

看着赵燕儿从人群中走了出来，那领头的邪道修士不禁上下打量了一番小姑娘，然后颇有些中意的点了点头。

“小娘子人不错，不如这样，我格外开恩，给你们爷俩一条活路，只要肯听话，保准你们今夜平安无事。”

感受着邪道修士那专在自己紧要部位打量的目光，赵燕儿有些怕同时又有些气的咬起了嘴唇，心中预演了几遍，才是学着王翦那般的语气，张嘴吐字。

“滚！”

赵燕儿的这一声呵斥，还有些轻易便能听出来的生涩与稚嫩，一点气势与力道也没有，却偏偏让一众修士心头都升起了一团火。

“你若不识抬举，那我便在所有人眼前扒光你的衣服，让你老爹看着你是如何被人玩弄致死的，到时候这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都享享你身上的好皮肉。”

邪道修士面色稍稍一沉，心头已是改换了主意，就算赵燕儿此时服软低头，他也要叫她不得好活。

“你妈就算做鸡养活的你，你也不能这样仇视女性啊，大哥。”

在赵燕儿与赵青山几人忽然一转欣喜的目光中，王翦终于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