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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红颜劫

面,看不真切她的容颜是否端丽。衙内兴致骤起,举步向树下踱去。

那小丫环见一锦衣公子领了十数个家丁围了过来,神色有些慌乱,却也强自镇定地挡到了主母身前。

衙内举手就将她推开,凑到美人跟前,隔了轻纱仔细打量天啊!这可是个国色天香的大大的美人儿!今日真是不虚此行啊!

小丫环被他推开,急切地又要上前,却被主母拉回身侧,对她摇了摇头。

“小娘子可是在等人?”衙内问道。

美人抬眸看了他一眼,并不答话。可就只看了这一眼,衙内就觉得心跳失序太美了!家中那许多姬妾,与眼前这个美人儿相较,简直不啻云泥!那些个庸脂俗粉,简直叫俗不可耐!

“敢问小娘子芳名?”衙内又问。

美人仍是不语。衙内上手就想来抓。小丫环冲上前去,拍开他的手,叫道:“不许碰我家夫人!”

“放肆!”旁边一家丁上前喝道,“这是知州府上江衙内!”

“下去!莫要唐突了佳人!”江衙内将家丁斥退,又对美人说道:“小娘子,你看这春光大好,你一人游赏,总是无趣!本衙内今日正有闲暇,便陪同你一游,你看可好?”

“谁要你陪?”小丫环气势汹汹地叫嚷,却被主母拽了过去,又对她摇了摇头。虽则满腹狐疑,她还是顺服地站到了主母身旁。

“江衙内!”美人终于开口了!声音还真不是一般的好听!

“美人请说!”江衙内心花怒放。依照以往调戏民女的经验,有顽抗不从的,有半推半就的,有欲擒故纵的,眼前这个美人,会是哪一种呢?但听她这般温驯地开口唤他“江衙内”,应该是预示着接下来的拐带将会非常顺利!这种表面上端庄娴雅的小娘子,其实骨子里可是浮浪得紧!

果然,那小娘子嫣然对他一笑,说道:“衙内,请附耳过来!”

江衙内闻言越发欣喜,忙不迭地附耳过去,只听那美人儿轻声说道:“小妾是镇外南隗村孙员外外室如花。”

如花?江衙内侧头看她一眼,她又对他一笑。嗯!果然如花似玉,这名字还真贴切!又见她微笑着示意他再听,于是,他又附耳去听:“衙内真是少年风流人物!比那糟老儿强似百倍!如花……”她为难地看向街中,满眼忧愁,再道:“如花只想当即就随衙内去了,只是……这街中人来人往的,拉拉扯扯教人看见,总是不便宜!虽说衙内不惧,但若是那老儿来告,没的也惹出许多是非!”

江衙内听得不住地点头,确实是,这种事情没少发生过,虽则每次都教老爹弹压了下去,可是这民告官的案子太多,闻达上听,总是不好交待。而且,每次也少不得破财花钱,还要被那些遭到调戏或抢掠的女子的家人丈夫纠缠不休,他也是不胜其扰。更有一回,被那女子的丈夫当街拦住,挥刀猛砍一阵,虽则他只受了点惊吓,可也确实心有余悸。于是,他问如花道:“那依你看如何是好?”

如花再附到他耳边轻道:“衙内不妨少安毋躁!今夜子时,请到前方偏街大槐树下相候,我定偷来奔你!如此人鬼不觉,他便要告也查无实据!”

“嗯!好主意!”衙内点头赞许。蓦然一转念,又道:“万一你失约,我岂不白等?”

“衙内!”如花低声娇嗔,“如花一心奔你,你却如此待我!”怨罢,便向袖中去寻罗帕。

“美人莫怪!是我不好!”江衙内怜香惜玉不迭。

美人却还不依不饶:“衙内还道我会失约,我看是衙内自己不想赴约!到时候,小妾孤身一人,却要如何寄托?”边说边用罗帕去拭眼角。

不停拭泪的美人楚楚可怜的模样,看得江衙内心中满溢怜惜,赶忙应承道:“美人放心!我定不负约!”

美人立即转嗔为喜,笑吟吟地低声道:“我现下就回去好生准备!衙内来时,切记做得隐密些!如花等着衙内了!”再对他一笑,拉上小丫环,就要离去。

“等等!”江衙内唤住她,总觉得今天这事格外顺利得有些不可置信。

如花看出他疑惑,立即掏出方才那方鸳鸯戏水的罗帕,塞入他手中,又道:“这是我信物!衙内若等人不到,必是小妾为那糟老儿绊住!你便将此信物,去南隗村向那糟老儿索人。以衙内权势,谅他不敢不放!如花仰慕衙内,再也不要陪伴那糟老儿虚度青春!衙内,你可要记得!”

江衙内再无怀疑。

美人临去,回眸秋波一转,盈盈一笑,然后,挥手姗姗而去。

众家丁目瞪口呆地望着美人离去,这一回他们竟然连上手的机会都没有!有人问衙内道:“衙内就这么让她走了么?”

江衙内斥道:“你懂什么!”那美人根本就是那骨子里浮浪的典型!如花似玉的年华,不幸却要陪伴一个糟老儿,她怎能甘心?他江衙内翩翩少年、玉树临风,她见了岂能不心生爱慕?再者,就算她失约不来,他也有的是手段把她翻出来,这登州还就是他江家的天下呢!指着一个家丁,吩咐道:“去!到南隗村打听打听,看那孙员外是否真有个外室叫如花的?”

闻着罗帕上清新的芳香,江衙内心满意足地踏进太白醉酒楼,欣欣然赴宴去了。

* * *知州府后花园。开阔的场地上围了一群人。

“好!好!”江锜一边喝采,一边欢跳,外带指手画脚,“快!扑倒她!绊她!绊她呀!”

场地中央是两个相互掐着肩较劲、怒目相视的女子,正在相角(相扑)。宋时相角之盛,不亚于蹴鞠,不仅男子有之,女子也有。江衙内风流人物,岂能甘落人后?

“衙内!”派去打探的家丁轻唤了好几声,不敢打扰了衙内的雅兴。

“嗯?”江锜终于看到了他,施施然走了过来,问道:“打听得如何?”

“回衙内!南隗村孙员外确有一外室,名唤如花。”

“嗯!”江锜点头,果然不出他所料,“还有些什么?”

“那孙员外年近六旬,家中已有四房妻妾,又纳了如花,大娘不容,便置为外室。据村人言道,这如花长得果然如花似玉,是他们村中最美的小娘子。”

“嗤!井底之蛙!”江锜不屑道,“就这点见识!那般花容月貌,便是称为天下之最也不为过!他那小小乡村,才多大点地界!”心下盘算着,接来美人之后,该让她住在何处为好?国色天香的大美人,当然要住在景致最好的地方。“去!”他吩咐道:“找几个人,把‘鸿影居’给我好生拾掇拾掇!”

“衙内!”家丁提醒他,“‘鸿影居’是虹霓夫人居所。”

“我知道!”江锜不耐道,“教她到别处住着去!”又一个妖姬失宠了!

家丁心中暗暗叫苦,这种赶人的差事,着实是十分棘手,那虹霓夫人,可不是任人揉圆捏扁的软柿子!

亥时将尽,人声已静。

江锜带了四个家丁,一乘小轿,依约来到偏街槐树下相待。正当十五,明月高挂,月下景致清晰分明。江锜此时心中只有三分把握,想着,未必那如花就真能如约前来。

直到子时过了一刻,偏街转角处行色匆匆奔来一个脸覆轻纱的女子。江锜一见,终于放下心中大石,看那女子娇纤的身段,分明正是如花无疑!如花一面疾走,一面不时回顾,唯恐后有追兵。

江锜迎上前去,欲相搀扶,被如花快手挥开,急急道:“快走!”然后匆匆忙忙钻进小轿中。

江锜一挥手,轿夫抬起小轿,才方走出十步,前方蓦的闯出十数条蒙面大汉,堵住他们去路。江锜赶忙命令反向回去,走得几步,又被十数条大汉挡住。正慌乱间,已被团团围住。大汉们二话不说,靠近江家五人,打倒之后,大布袋一挥,兜头罩住,袋口一扎,扛上就走。江锜在袋中犹自听到那如花娇声的哀求:“大王饶命!”

次日,当江府家丁在城外乱葬岗找到衙内时,江锜已经被揍得鼻青脸肿、浑身青紫,哀叫连连,虽不至于奄奄一息,却也是伤情惨重,以手脚脱臼、折断的情形来看,非得休养上三两个月,才能再度行动自如、调戏民女了。

听完儿子的泣诉,江知州气得七窍生烟。这个不成材的儿子,成日只知斗鸡走狗、眠花宿柳,从小到大,就没干过一件让他舒心快慰的好事!年岁渐长,那好色无厌的性子更是比他犹有过之!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诚如是也!这登州城百姓,或者不知道他江知州长得是圆是扁,却是无人不识“花花太岁”江衙内!平日里窃玉偷香倒也罢了,每次他调戏良家子、强抢民间女,最后都要由老爹出面才能摆平!使银子花钱事小,这三天两头的大事小故不断,直闹得他头疼心烦,家中更是鸡犬不宁。这次就更好了,被人打成这样,竟连对方是什么来路都摸不清。

“爹!我临去前听见如花哀求那蒙面大汉道:”大王饶命‘。此事必与那牛岗山盗匪有关!“江锜道。

“不然!”江知州捋须沉吟着,“这盗贼出行,每选月黑风高,掩饰行藏。十五月夜,亮如白昼,若被人窥得行踪,岂非自投罗网?何况,那女子方来,贼人立至,岂非太巧?且那些大汉,虽是贼人打扮,却无半分贼性,不急于先劫美色,却先劫尔等男子,岂非怪异?再者,二话不说,装了人就走,显见是明知为你,有备而来。而那女子,我看根本就是贼人同伙!”

江锜听得目瞪口呆。如花与那些贼人是同伙?他还是不愿相信。“可是,”他疑道,“我与那如花素无冤仇,贼人此举,究竟为的什么?”

“为的什么?”江知州没好气地训斥道,“你还有脸问!你若平日里少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也不至如今!”

江锜被训得火起,忿忿道:“哼!我无非是上行下效罢了!”若非母亲雌威尚在、狮吼河东,这个老爹的好色无厌能发挥到极致!“你莫当我不知,你在铜锣巷……”

“闭嘴!”江知州大叫。一旁的夫人冷哼一声,出门而去。

“你这逆子!气死我了!”江知州气得吹胡子瞪眼。这下完了,眼见着铜锣巷十七岁的小燕红已不能保。

“爹爹莫气!母亲已经走了!”江锜幸灾乐祸,转念又笑道:“我知爹爹早就对虹霓有意……”

“胡说!”江知州哪肯承认!

江锜一笑,道:“失之东隅,收之桑榆。爹爹若是有意呢,虹霓就归你;若是无意呢,我便拿去送予钱虞候。日前,他才方向我问起过,我还正想向他谋个差事过过瘾呢。”

“你要谋差事还不容易,何必去求他人!”这个意思已经十分明白不过。狼狈为奸的父子二人心照不宣地对看一眼成交!

“我要娶那如花!”江锜提出要求。

“不行!”江知州不容置疑地反对,“堂堂知州衙内,岂有娶人小妾之理?”

“那我也要纳她入门!”江锜不肯死心。

“你还嫌她害你不够?”江知州只觉得不可思议。

“不是她害我!”如花对他可是有情有意,还赠他鸳鸯罗帕定情,岂能有假?任是谁也想得到,如花似玉的红颜陪伴鸡皮鹤发的老翁,怎么可能相安于室?再见到自己这般玉树临风的翩翩美少年,如何能不怀春?江锜恨恨道:“定是那孙老儿!看我怎么整死他!”

“你罢休吧!拐人姬妾,人不先告你就不错,还敢找上门去!为父这张老脸,都快给你丢尽了!僚属谑谈,莫不相问:”衙内近日又瞧上谁家美眷了?‘听听!这都是什么话?“江知州没好气道。

“我不管!”江锜坚持道,“我定要纳那如花!便是教我日后收敛,我也甘愿!”有了那闭月羞花、沉鱼落雁的美人,其他庸脂俗粉先放放再说。

“好好好!你如今且先养伤,总要等行动自如再能纳妾吧!”江知州敷衍着。

“我等不得!”江锜叫道,“我要那美人儿陪我养伤!”

“好吧!为父过几日定派人去向那孙老儿要人。”

“不行!今日便去!否则……”江锜要胁道,“我还知道在打金街……”

“住口!”江知州急得上手就捂住了儿子的嘴,紧张地四下察看,生怕被夫人的哪个亲信丫环听了去密告,那么他的另一个香巢又将不保。罢了罢了,太多把柄落在这个逆子手中,只能任其操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