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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官居一品


下过这道命令”徐海的面色阴沉下来道:“我当时以为是你干的,所以才与你断绝了联系。然后官府的使看到了,他们给我看了老船主的信。”

“那个我也看了”叶麻点头道:“也把我吓一跳,那行小王锡爵还说,你已经准备投降了,”

“我只是答应见见沈默,那时却没想过投降。”徐海皱眉道:“你也是的,也不会派个人来问问。”

“我怎么没派人”叶麻怒道:“我派叶南去你营中问,结耸你那好连襟告诉他,你去跟官府谈判了,准备接受招安,我这才确信无疑了”

“梁山”徐海的脸一下子黑了。提高嗓门道:“把三当家给我找来”外面的卫士应一声,便匆匆去了。终于得出一个可怕而又显然的结论,我们被人家耍了”

就像三岔口里的任堂惠和刘利华,明明是同道同志,却因为一点点小误会,在黑灯瞎火里打得不可开交,若不是焦赞认出了后者,双方定然是两败俱伤,,

可徐海与叶麻之间,没有焦赞。所以他们直到分出了胜负,才发现事情的真相。

还有个最大的不同,任刘二人是纯属误会,他们两斤”却一定是被人算计了。

已经拼到鱼死网破,才发觉被人于鼓掌之间,这样的对手未免太可怕了”两人不禁一阵遍体通寒。全都嗫喏着说不出话来”他们很想说,真冤啊可自己也觉着,其实一点也不冤”

沉默被急促的脚步声打破,外面的卫士惶急道:“大将军,找不到三当家的,他夫人也不见了。”

“果然是”叶麻沉声道。

徐海虽然不愿承认,但无法不承认,被亲人欺骗的痛苦,一下撕裂他的心肺,让他勃然失态道:“我要杀了那个杂种”

叶麻却冷静道:“还是先看看嫂夫人在不在吧,可别被劫持了。”

这很有可能,徐海瞬间手脚冰凉,艰难问道:“夫,人,呢”

“夫人在。”外面侍卫的声音。让他稍稍安心,旋即起身,抽出宝剑道:“叶兄弟,我们合兵一处,这就杀向苏州去”

叶麻却苦笑道:“晚了,晚了”那沈默的计谋如此缜密,肯定已经准备好,对付我们这一手了。”他脑子很清醒,时至今日,一者已去,两败俱伤,此消彼长,还怎么打得过官军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这时有斥候楼张冲进来道:“大将军,我们被包围了

下一章今晚肯定能写完,是的”

第四八零章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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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口徐海再一次反复了,比较起前几次,这次似乎合情合理,因为他被官府,准确的说,是被沈默欺骗了。

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现在与叶麻重归于好,又收编了他的部队。腰杆自然重新硬起来,就算要投降。也得重新开个好价钱比如说过去后,级别怎么转换,工龄算不算,弟兄们的安置费怎么办,将来孩子就业管不管,等等等等,一系列从前不敢提的问题,现在终于可以摆上台面谈了。

正如圣人所言:“本钱越大。要的越多

但回答他们的,是戚继光和俞大狱发动的联合强袭不是伏击、不是守城、也不是水战,就是用偻寇最擅长的陆战,以攻对攻

通过一系列缜密的计划,沈默一面千方百计的削弱徐海一方,一面加强俞大敬和戚继光的实力,终于在这一剪,嘉靖三十七年四月十八,完成了实力上的逆转。

强者,弱者就此易个,沈默终于露集了他的獠牙和利爪

但当看到沈大人用精准莫测的智慧和缜密复杂的计谋,把徐海等人在鼓掌之间时,俞大缺和戚继光除了五体投地的佩服外,更多的感受却是羞愧,堂堂大明四品大员。本不用跟这些偻寇客气,之所以虚与委蛇、步步为营,正因为军队实力不足而已。

戚继光和俞大敬还有他们的部下。等这一天实在太久了其实一直以来,他们都在屈辱中煎熬着,被真假偻寇嘲笑,被官府朝廷指责,老百姓也对他们不抱任何希望,这种刻骨铭心的羞耻,深深烙在每个官兵的心里,战争打到这今年代,此刻愿意当兵、还在当兵的,已经绝少纯属混口饭吃的渣滓了。

怒火在熊熊燃烧,急于洗刷恶名的官兵们,战意日渐高涨,却被沈默牢牢按住,不准他们轻举妄动。就像弹簧一样,已经压到了最紧。此刻终于松开,迸发出来的能量。自然无比惊人

将士们如出闸猛虎,疯狂的攻向疯狂的敌人,完全凭着一股血勇之气,便趟平了徐海的整个右翼

斤,时辰后,战果出来了明军大胜硬生生吃掉了徐海的侧翼。杀伤六百多人”要知道,现在徐海的部下,可都是骨灰级偻寇,精锐中的精锐啊

这样的结果让徐海不得不认清现实,虽然有轻敌、疲劳之类的客观原因,但他也不得不承认,无论从兵力、士气、还是作战能力上,自己不再占有优势,,

大帐中,他颓然对叶麻道:“连最后一个优势也没有了”

叶麻点点头。涩声道:“虽然有所预料,但我也没想到,明军竟然跟咱们对攻了,还占据了优势

两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他们终于意识到,就算自己是无所不能的孙大圣,沈默也是法力无边的如来佛,如何腾挪也逃不过他的掌握这个可怕的对手已经把他们捏在手心,除了投降,别无选择,,

叶麻颓然道:“大将军,我们还是降了吧

徐海脑门的青筋突突直跳,他紧抿着嘴唇,一句话也不说。

叶麻叹口气。劝道:“其实最近,我总在考虑一件事,只是这想法若隐若现,又怕说出来动摇军心;所以一直未曾跟别人道过。”

徐海看看他,轻声道:“讲。”

“我觉着,咱们这行确实是没前途了。”叶麻轻声道:“为什么咱们现在越干越难干看起来是你我中了沈默的“反间计”但其实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大势所趋”大势决定气运啊顺势而为,则风生水起;反之则处处不顺,日渐凋败。”

“说得这个玄乎”徐海冷笑道:“我看你是被吓破胆了。”

“其实一点不玄乎。”叶麻沉声道:“我给你分析一下现今的大势。你自己琢磨琢磨,先说咱们一群海盗,原先打打劫、跟地方官府斗一斗,还算轻松惬意。谁成想现在玩大了,成了朝廷的心腹大患,据说对咱们的重视程度,已经超过了蒙古俺答,排在第一个。”

“这几年给我的感觉,是官军越打越多,越打越强,咱们的营生呢。却一天比一天难做。”叶麻叹口气道:“归根结底,咱们毕竟只是一群海盗,本身也没什么称王称霸的野心,只知道杀来抢去,让自己的名声臭不可闻。正经人耻于跟咱们为伍,也就让咱们没法再进一步。长久必不是朝廷的对手。”

“再看看老船主,咱们这行的巅峰人物,按说他那么多战船、兵士。还占据日本的三十六岛,应该不怕朝廷了,可日子一样难过。”叶麻道:“岛津贵久已经开始了大隅统一战,当他胜利之后,必然不会容忍卧榻之侧,还有老船主称王而据,摩擦已经发生,只等最后爆

“你说的太玄了”。徐海不同意道:“不说老船主本身的实力,就说多少强藩时他巴结奉承岛津贵久就是统一大隅,也不敢得罪老船主”

“如果老船主也跟你同样想法,那他离败亡不远了。”叶麻冷笑道:“他们为什么奉承老船主,不是因为他实力强大,而是他垄断了日本的贸易,军火、兵器这些战争物资,全要仰仗他老人家,所以才不敢得罪”说着叹口气道:“但现在海禁开了,日本强藩可以跟朝廷做生意了,他们完全可以通过梢客买到西洋的兵器,对老船主的依赖大大减少,也就不必买他账了。”

“你是说,老船主孜孜以求的“开海禁”却使他失去安身立命之本。徐海瞪大眼睛道。

“不光是老船主,还有我们。现在让市舶司弄得,又有兵船保护、又有政府拍卖,税收还不算高,赚头比走私大多了,也安全放心,谁还愿意走私那些原先跟我们有联系的闽淅海商,忙不迭的跟我们断绝关系、投入官府的怀抱。甚至为了得到宽大,还出卖我们。”叶麻苦笑一声道:“你看看曾经无比风光的陆绩,现在跟丧家之犬一样,还的靠我们庇护,就知逝世道真的变了”正是因为没了那些人的掩护和情报,我们才变成聋子和瞎子,被官军于股掌之间

叶麻说完足足一刻钟,徐海一点声音都没出。叶麻以为他怎么了。轻声呼唤几下,徐海才回过神来,苍凉的叹息一声,扶着椅背缓缓起身,轻声道:“我到后面去一下”不待叶麻点头,便慢慢往后。

只是往日那挺直的腰杆,此刻竟然有些佝偻,,此时王翠翘正在抚琴,琴声悠悠。乐曲婉转,仿佛美人在倾诉。他不由收住脚,站在帐口,静静听妻子抚琴。说来也怪了,他听翠翘抚琴次数也不少了,但从前听时,他那长满肌肉的大脑,根本消受不了那优美的音律。在他看来,弹琴跟弹棉花其实是大同小异的,不过是弦多点、长短、高低的变化也复杂些罢了。哪儿比得了妻子的一颦一笑、乃至一寸肌肤实在是索然无味,纯属折磨。

但今天与往日格外不同,他发现自己竟能听进去了,虽不知道弹得是什么玩意儿,但那扣人心弦的旋律,使他的心情跟着起伏不已,眼前一片秋高气爽,风静沙平,云程万里,天际飞鸣,是他一下子忘记了烦恼,沉浸在这美好的意境中不可自拔,,

这时,便听王翠翘轻启朱唇,唱道:“平沙水云,似轻烟惨谤斜膛。秋耸冬临,芦花乱纷纷,孤雁离群。

琴声在此变调,徐海眼前的画面也清冷起来。

只听翠翘又唱道:“带月也披星,南往悲鸣。千万里衡阳,衔芦花,宿柳岸,异乡飘零。向蒹葭水汀,汉孤伶。饮也啄也呵,前生汀之上,孤苦无比,彷徨无助;正像他目下的心境,凄凉无比,无可奈何。

听到这里,徐海竟然流下泪来。

但在如泣如诉之后,琴音突然又变得铿锵有力,旋律也跌客起伏,如风卷黄沙,鸩鸿展翅长啸,扶摇直上,在万里晴空中异动双翅,引颈高唱,便听翠翘的歌声也渐高起来:“春风南来,水涟涟,鸿雁北归,飞翩翩。春风南来,鱼龙变化潜深渊。鸿雁北归,鸾凤和鸣上九天。潜深渊,深渊变化在深渊;上九天,九天九天上九天天海相隔几万千。日沉海底复升天”

原来大雁并没有失去他的雄心大志而是自己舔疗伤口,重又丰满了羽翼,终于又一鸣惊人,展翅高飞,翱翔于万里碧空,重新成为了众人仰望的存在

其壮志豪情,让徐海羞愧不已,,

此时,旋律又渐渐柔缓下来。变得无比抒情,翠翘也不再歌唱,而是双目柔情无限的望着徐海,就像等待件侣的雌雁,愿与它生死与共,比翼,,

原来他不是孤单的一只,,

听完琴,徐海已经明白了妻子要说的话,她希望自己不要因为一时的挫折而顾废丧志,要学那大雁在痛苦中也不放弃,总有一展胸中抱负的机会,而她则愿做专情的雌雁。长伴左右,永不分离。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得妻如此,别无他求

徐海激动的望着自己的妻子。嘶声道:“翠翘,这辈子有你,我徐海死而无憾

王翠翘收回双手,朝他温柔笑着:“你荣我荣,你辱我辱;你生我生。你死我死

徐海只感觉胸口一阵热血沸腾,虎目含泪道:“翠翘”

短暂的温存之后,徐海问起妻子,现在是怎么想的。

“还是那句话,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永远支持你。”王翠翘柔声道。

“哎”徐海叹口气道:“原先我一直想遂你的愿,接受朝廷的招安,哪怕在官府治下,做个顺民,能跟你过一辈子,我也心满意足了。”

“那现在呢”王翠翘轻声道。

“现在”徐海恨恨道:“谁知那沈默从一开始便没安好心,把我要得团团转,还引诱我身边人叛变,这种人的话能信吗我们要是真过去了,定然死无葬身之地”

“其实两军交战,无所不用其极,这是无可厚非的。”王翠翘轻声道:“重要的是。沈大人代表朝廷做出的承诺。会不会算数呢”

徐海一下子愣住了,他一发觉上当了,便对沈默失去了信任,但想起当初“总督受降、圣旨加封,的承诺,如果到时候胡宗宪和圣旨真的到了,还怕他反悔不成

徐海不禁一阵心动,但想起家人,又恨恨道:“他把我的亲人勾引叛变,这仗怎么算”

“你说梁山和莲心”王翠翘轻声问道。

“是啊,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徐海点头道:“要不是他们俩反水,我能被玩得这么惨吗”

王翠翘轻轻摇头道:“其实莲心走之前,把什么都告诉我了,他们并不是背叛了你,”

“那是什么”徐海沉耸道。

“我跟你说,那“梁止;。其实是江西大侠何心隐。”王翠翘轻声道:“为人嫉恶如仇,深恨偻寇之害。立誓要协助朝廷扫除偻患;我那妹子嫁狗随狗,也跟他一个心思。两人便主动请缨,来你这里卧底。”

“何心隐”何大侠的名声大的很,对这个名字,徐海还是有所耳闻的,不由恍然:“怪不得这几年听不到他的名号了,原来跑到我身边来了。”

“是的。”翠翘点头道:“人家的心思可从没动摇过。哪谈得上背叛呢只是咱们中了人家的反间计而已。”

“他们骗了你,你不生气吗”徐海瞪大眼睛道。

“一开始挺生气”翠翘轻声笑道:“但莲心跟我说了句话,我就一点不气了。”

“什么祯”徐海问道。

“她说,他们两口子已经完成了身为间谍的使命,接下来便是耍尽妹妹、妹夫的责任,全力帮我们度过这个难关了。”翠翘轻声笑道。

“这话你信”徐海道。

“我信”翠翘笑道:“你想,她们可以挟持我,一起离开这里,然后要挟你投降,却因为顾忌我和孩子。没有这么做,是不是已经站在咱们这边了呢”

“你呀”徐海宠溺的轻抚着她的秀发道:“就是太善了,比菩萨还要善。”

“罪过罪过,别瞎说。”翠翘赶紧双手合十道,却又忍不住笑道:“如果我是菩萨,那你就是我的护法金网,对不对呀,明山大和尚”

“好啊,你敢取笑我”徐海放声大笑,作势欲呵她的痒,夫妻俩笑闹成一团,将忧愁抛到了九霄云外去”,官府投降,无条件接受官府改编。听候朝廷处置”

消息很快传遍天下,东南百姓家家放鞭庆祝,比过年还要喜庆;但有道是几家欢喜几家愁,向来是偻寇中战斗力最强的徐叶辛系投降,对整个偻寇界的震动不啻于大前年的那场大地震,使所有偻寇魂飞魄散。几乎同时撤回了海岛,偃旗息鼓。丧失了与官府对抗的勇气,战乱已久的东冉大地,竟然重新迎来和平”虽然不知能持续多久,但对老百姓来说,能多享受一刻安定,便是上苍的恩赐了。

消息传到胡宗宪了那里,传到了京城,所有人都难以置信,胡宗宪目瞪口呆,想不到沈默真能做到;徐阁老默然不语,然后便写信给家里。绝对不许跟沈默过不去了,这家伙实在太危险了;严阁老瞪起了昏花的老眼,命人将事情的经过细细讲来,然后苍凉感叹,自己大明第一厚黑高手的美名,此后终于只能让贤了。

而我们嘉靖帝皇帝,听到消息便闭关谢天,只是道心激荡之下,不停的怪笑连连,让殿外的李芳和陈沽毛骨悚然,心说不会是走火入魔了吧赶紧补完了,罪过罪过啊,

第四八一章最后的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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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

场大雨过后,晴空万里如洗,清晨的空气中带着春夏之交特有的乍暖忽寒,让人不知如何着衣。

苏州城头,大旗猎猎,每个城垛后,都立着个手持戈矛的兵丁,城门口下、大道两边,也布起了防线。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尽是全副武装的兵丁,将看热闹的百姓,和中间的道路分隔开来。

兵士们全都穿着浆洗得笔挺的甲袄。紧紧握着长枪,昂首腆肚,显的威武森严。

顺着大道往北走,一路所见都是这样,一直到府前广场,普通的官兵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五百身穿山文甲,头戴红缨盔,肩后还披着猩红的斗篷的校尉军官,一个个手按剑柄,挺立不动,拱卫着广场中央的受降台。

那高台虽是临时扎起来的,可看台上金锁、卧瓜、立瓜、锁斧、大刀、红镫、黄镫,一应俱全,那是天下首牧才能有的规制但所有仪仗。都众星捧月般的环绕着高台中央的一杆大旗,只见绣着金龙的杏黄色旗面上,阖然写着四个大家:“顺应天意”这是嘉靖皇帝的御笔,八百里加急昨日送到,江南织造局连夜赶制,终于赶上了今日的用场。

胡宗宪率领东南的文武大员,便坐在台后的凉棚下,归有光和王用级在边上来回招呼着”当初他不信沈默所言,唯恐空跑一场,被天下人笑话,所以迟迟未曾动身,直到徐海晓谕天下,才马上心花怒放,即刻起身北上苏州城,不放过这个风风光光的机会。

要知道他前面三任总督、四个封疆中,干得最出色的张经,也不过是歼灭徐海一部,并击毙其同伙陈东而已。但是现在,这斤,大名鼎鼎的偻寇头子,竟然要率全军向自己投降了。

这实场前所未有之大胜利。胡宗宪仿佛看到日后飞黄腾达、入阁拜相的阶梯,那颗已经修炼到不动如山的心脏。竟开始不规律的跳动起来。

他非得用点精力,才能保持住自己的尊荣,但不时瞥向旗杆的目光。还是泄露了他内心的小激动。

边上的官员一个个满面红光、神采飞扬,一边对着部堂大人谀辞如潮,一边看着远处方向,反复略蹙着眉头,将替大人焦虑的心情,展示的恰到好处道:“怎么今天的太阳走得这么慢像乌龟在爬呢”也有人在四处寻找,奇怪问道:“怎么没看见沈大人。

众人这才发现此次的地主兼最大功臣,苏州知府兼市舶司提举沈默,竟然没有出现在棚中,便有人问道:“是不是在别处忙么。

胡宗宪闻言年呵笑道:“沈大人双喜临门,他今天就要当爹了,跟本官告假在家守着呢。”

众人均感到匪夷所思,生孩子又不用他沈大人使劲儿,怎么能缺席这种注定载入史册的大场面呢这也太得不偿失了吧

好在沈默平时注意团结群众。广交朋友,大家都知道他人缘好,这才没人说出什么怪话来,但大家心里都在嘀咕,这家伙怎么这么怪到底打得什么主意在院中的沈默,有些生气道:“太拿前程当儿戏了吧,你让别人怎么看你”

沈默苦笑道:“爹啊,怎么网见面就骂上了”

“骂你怎么了”沈贺扬扬巴掌道:“打你也打得着”

边上坐着的殷老爷苦笑着劝道:“亲家,给孩子留点面子吧,他怎么说现在也是知府,得有体统了

“什么体统”沈贺大摇其头道:“在咱俩面前,他什么都不是”

“那是,那是,我什么都不是。”沉默笑着附和道,有道是知子莫若父,其实到过来,又何尝不是呢沈默知道自己老爹心理承受能力比较差,那是相当经不起事儿。这不,产妇的老公和老爹,两个至亲还没怎么着,他老人家就得靠骂儿子来发泄压力了。

相较起来,殷老爷的城府可就深多了,虽然心里同样惴惴,可不会让人看出来。先是帮了沈默几句,接着还得再帮沈贺还回来,一碗水端平道:“拙言,其实你爹说得对。这里你也帮不上什么忙,还是去参加受降仪式吧

“其实那边也一样”沈默两手一摊道:“我能做的都做到了,就不在那里现眼了,还是在家待着心里踏实。”

“什么叫现眼。沈贺瞪眼道:“这叫光宗耀祖,知道吗”。说着教育他道:“如果这份功劳是别人的,爹肯定不让你去强占;可现在倒过来了,明明是你的功劳,为什么要让给别人你缺心眼吗”

“哎,亲家公,让孩子说说自己的想法殷老爷笑着劝道。

沈默笑笑凶,蒋干对自家老人说出了心里话“不是孩儿妄自菲薄。孵“功是我的,谁也抢不了,你们就放心吧。”其实是谁也不敢抢,虽然他仅是个小小的知府,手中却有密折专奏之权,可以上达天听,那就相当于随时都能告御状,所以大员们只会想办法分一杯羹,不可能冒着偌大的风险,抢他的头汤。

两位老人知道他不会在这种事儿上开玩笑,闻言果然放心很多,但更加不解道:“既然头功是你的。那更不应该回避这种风光场面了,你有什么顾虑吗”

“唯一的顾虑是”沈默压低声音道:“这次的功劳着实太奇太大。不知多少人嫉妒眼红,正准备中伤我,”

“我儿身正不怕影子斜,怕他们作甚”沈贺怒道。

“人言可畏啊,爹。”沈默坐在两个老爹中间道:“何况我也算不上身正,跟偻寇虚与委蛇,给他们送钱送礼,还答应给他们加官进爵。这些事情如果被人深究,那孩儿我可就百口莫辩了。”

沈贺和殷老爷的面色登时凝重下来,都道:“那可怎么办”

“为今之计,只有以退为进。”沈默轻声道:“其实从一开始,我便注意,给其他人送功劳,吴江之战原本用不着王崇古,可我把他拉来了;去舟山诱拐王翠翘,根本用不着锦衣卫,我却偏要把差事交给他们,如此的例子还有很多,我就一个目的,雨露均沾,让大家都得到好处。”

还是殷老爷生意人出身,脑子灵活,一点就明白道:“对啊,他们都想要从中得到好处,自然得帮着说好话了,这就叫花花轿子众人抬。你这个坐轿的大功臣,才能四平八稳。”

“所以你才不参加”沈贺也“醒悟,道:“就是想把功劳让给胡宗宪”

沈默点点头,苦笑道:“就是这么回事儿。”其实根本不是这回事儿,代天招抚这种事儿,非人家胡宗宪不可,那功劳同样是谁也抢不去的,他沈默也不行。只是为了老爹的面子着想,他便承认了,到省了再多费口舌了。

事情的真相是,沈默今天打定主意不露面,就是为了把徐海这斤。烫手的山芋、扎手的刺猬、交给胡宗宪,让他俩接上头,自己好从那些棘手的善后工作中解脱出来,以免落个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讨好。新生命的降临,府外广场上的人们,痴痴等待着徐海的到来。

双方约好了,徐海等人午时入城投降,现在已是巳时末了,眼见着旗杆的影子越来越短,观众们忍不住议论纷纷,说这徐海的谱摆得可真大。竟然让总督大人等了一个多时辰。

这话随着风,传到胡宗宪耳朵里,部堂大人的面色自然不大好看。

边上便有察言观色的官员,机灵的为部堂大人预设台阶,对众人道:“听说那徐海凶狠狡诈,一肚子诡计,让人难以琢磨。你们说那徐海会不会事到临头,又反悔了呢”

“就是嘛,徐海何许人也与王直齐名的巨枭,怎可能仗也没打几场,说降就降了呢我看啊,他八成是要耍诈”

众人便有不少附和的,都说沈大人能力是有的,但终归年纪稍轻,阅历尚浅,办事还是不牢靠啊如果换成老成的官员,定然不会让部堂大人这样担心了。

听到这些风言风语,胡宗宪冷哼一声道:“待会儿要是徐海来了。你们可别改口。”吓得众人赶紧噤声,心说原幕胡部堂真跟沈拙言穿一条裤子啊。

胡宗宪压下了不和谐的声音。却也不过是为稳定军心罢了,但他面上虽然一脸古井无波,其实心里已经乌云密布,电闪雷鸣了。如果徐海真的不来,或者出什么别的么蛾子。那可真够他喝一壶的”颜面丢尽不说,怎么跟朝廷交代,怎么平息皇帝的怒火这都是他不愿承受的。

所以,别看他此刻表面平静,其实心里两个念头在打架,既盼着旗杆影子快快变短,又想让太阳走得慢些再慢些”

就在他一抬头的功夫,边听人大惊小怪道:“快看,影子没了,午时到了”此言一出,引得胡部堂心头一紧,暗道:“完了”

却听边上人嘲笑那人道:“是乌云遮住日头了,什么眼神啊,你。

胡宗宪闻言不动声色的往天上看,果然不知什么时候,乌云上来了,把尖红的太阳挡得严严实实匀

“真晦气。他暗暗道一声。问身边人道:“现在什么时辰了。”边上人赶紧看看沙漏小心回禀道:“部堂,午时就要到啦”

声音虽轻,却如滚雷般在胡宗宪耳边炸响,他的心陡然提到了嗓子眼儿上,正要让左右将沈默叫来。却听到城门楼方向,传来“

“来了”围观的百姓一起嚷嚷道。

“来了”众个大人纷纷起身。激动道。

明宗宪按捺住激动的心情,深吸口气道:“沉稳,注意体统”

众大人赶紧正襟危坐,仿佛很淡定的样子。

按照流程,接下来便是守门校尉从城门进来,跪在胡宗宪面前道:“启奏大帅,门外徐海等人,请求入城”然后胡宗宪会很淡定道:“准了。”

看到道路远处果然急匆匆跑来个校尉,胡宗宪一边暗暗反复模拟着:“准了”一边又有些不爽。跑这么快干嘛显得朝廷好像很着急似的。

正在胡思乱想间,那校尉噗通跪下。脸色蜡黄道:“启奏大帅,大事不好了,徐海和叶麻,带着部队包围了苏州城”

这一声好似晴天霹雳,将在场众人全都吓傻了,不是说投降吗怎么又变卦了一时间如一群苍蝇似的。嗡嗡乱叫起来。

“肃静”一声暴喝,让众人全都老实了,却是胡宗宪的侍卫长,见大帅微微皱眉,便吆喝了一嗓子。

这一声也将众人的目光,吸引到了胡宗宪身上,只见胡部堂仍然面如古井不波,声音似诉平常,问那校尉道:“现在徐海攻城了吗”

“没有,全军在城外二里处列阵。

校群道。

“呵呵,有点意思。”胡宗宪淡淡笑道:“看来这个徐海,有些小不甘啊。”说着扶着椅背,缓缓起身道:“走吧诸公,我们去城头看看,这家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便领着众人往城头去了。

上得城头,往外一看,果然看到一行行的盗寇衣甲鲜明,刀枪旗帜在阳光中闪烁,一眼望不到边。远远看到城上出现了一群官员,那些盗寇便齐声大喝道:“嘿”引得众大人胆战心惊、不少人得扶着城垛才能立稳。

胡宗宪其实也觉心惊肉跳,心说:“看来是真要干一场啊,但他终归是一代英豪,临危不乱,镇静道:“诸公放心,这苏州城城高粮足。内有百万之武,外有大军呼应。定然是万无一失的”众人这才稍松了口气。

看着对面一队骑兵飞奔过来,胡宗宪小声问卫队长道:“沈默叫来了么”卫队长轻声道:“马上就到。”

胡宗宪点点头,用微不可闻的声音道:“这回乐子可大了,本官不能”他收住了后半句,但要表达的意思,已经清晰无误了”我不能替沈默背这个黑锅。

声音虽小,但身边几个心腹僚属都听得清清楚楚,闻言纷纷点头,以示明白。

这时,那队骑兵到了城下一箭之的。为首的大汉骑着一匹赤兔似的宝马,只见他猛地一勒缰绳,马的前蹄徒然腾空,后腿站立,“咙唳。地一阵嘶鸣,喷着气立住了足。后面盗寇的铁骑也都停了下来,个个均着黑甲,按着兵刃柄,神色冷峻,隐含着肃杀之气。

“城外何人”有道是输人不输阵,又曰“煮熟的鸭子嘴硬”城头上的官兵自然不能连嘴上一起输了。

那为首的大汉头戴飞鱼冠、身着黄金甲,腰佩巨阙剑,声如洪钟道:“我乃差天平海大将军徐海是也前来请降,开城门”

城上的大人们,看着他身后严阵以待的上百名骑士,再看更后面上万人军队,心说乖乖呀,这不是要骗开城门,乘势攻城吧

胡宗宪的面色严峻起来,他对之前沈默与徐海的较量,仅仅是从报告上看到的,并不知道哪些属实、哪些捏造,所以也无从判断此刻心态。只能又一次问道:“沈默来了吗”侍卫长回首望去,道:“已经远远看见了,马上就到。”

胡宗宪的心有稍稍放下,对城外沉声道:”我便是东南总督胡宗宪,尊驾就是徐海”

对于这位威名赫赫的东南总督。徐海倒不轻慢,抱拳并以钦佩的口吻道:“久仰大帅威名,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啊x”

胡宗宪颌首淡淡道:“徐公威名。如雷贯耳,咱俩是彼此彼此啊x”说着道:“请徐公入城,咱们把酒言欢,共举“连和。大事”

徐海却一眯眼道:“且慢,地点还是改在城外吧,请大帅出城。接受在下的归附”

此言一出,胡宗宪大为恼火。心说。你把我当二傻子了跟你出去成了人质,那我可就要遗笑万年了””一分割一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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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八二章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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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苏州府衙后院,丫鬟仆妇端着水盆毛巾进进出出,这场面已经持续近一个时辰了,沈默和两位老爷子,以为是遇上难产了,但柔娘出来说。一切正常,就是不好生。

三人正在焦急的等待着,外面铁柱匆匆毒进来,伏在沈默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沈默唯一皱眉,低声骂道:“徐海这个死捏子我看他是脑袋被门夹了”小所谓“捏子。是绍兴话。大致相当于呆子、白痴的意思。

“部堂大人请您赶紧去城门楼铁柱小声道。

“不去,我得在这陪老婆。”沈默一甩手,恨恨道:“让那个死捏子死了吧,我不管他了。”

“拙芊,要冷静、别赌气。”殷老爷沉声道:“你在这也没有用。还是赶紧去处理正事吧,这里有我们呢

沈贺也担心道:“不会有事儿吧快击吧。”

沈默紧咬着下唇,面色阴晴不定。有些焦躁的在院子里踱起了步。徐海这个愚蠢的举动,会带来数不尽的麻烦。此举定然给胡宗宪和那些官员,留下此人桀骜不驯、贼性难改的恶劣影响。这一点将极为影响日后对他的安置,或者说是处置。

嚣,连宋江那样痴迷招安、为朝廷立下赫赫功劳的前土匪,还免不了一杯毒酒赐死呢,何况徐海这种态度

沈默真想撤手不管,但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计旦制定了,自己就得坚持执行下去,不管遇到多大的困难,都要咬牙克服,不然一番手段的意义何在,又谈什么改变

想到这个,他方才深吸口气道:“好吧回头深深望一眼产房内,他突然大声道:“若菡,我们都加油啊都会成功的”便朝两位老人家点点头,转身出去了。

“大人,我去备马”三尺追上道:“骑马比较快一些。”

“备轿。”沈默急匆匆的脚步渐渐放缓道:“文官城内不得骑马,这是规矩。”

“这都啥时候了,还管那套规矩。三尺瞪大眼道。

“头可断,规矩不能乱。”沈默淡淡道:“你个笨蛋,骑马冲过去。我怎么保持形象”

我本来低调到底的,可现在情况变了,想要低调而不能,那就只能反其道而行之,把自己塑造成偶像了。

本着头可断、发型不能乱;血可流。官府不能皱的原则,沈默坐着四抬官轿,直接抬到城门楼上。

当落轿以后,三尺掀开轿帘。他才慢条斯理的出来,果然是乌纱的官帽端端正正,徘红的官袍一丝不皱。就像刚刚打扮好那样完美。

当他抬起头来,便看见包括胡宗宪在内的众大人,都在瞪着自己。坦然的承受了众人责难的目光,他淡淡一笑,以一贯的优雅姿态拱手道:“部堂大人。”

胡宗宪心中苦笑道:“这真是急惊风碰上个慢郎中”。便道:“沈大人,你来的正好,不妨上前看看。”

沈默依言上前,往外一看,见到徐海的上万大军,竟然捞掌笑道:“还算是说话算数。”说着回头望着胡宗宪道:“部堂,徐海波迟到吧”

“还算准时。”胡宗宪郁闷的点点头道:“你觉着他们这么大阵势。像是来投降的吗”任谁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