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官居一品第235部分阅读(1 / 1)

作品:《官居一品


顺从的松开了手。

沈默掏出信瓤,展开一看,上面只有四个张牙舞爪的大字道:“天心取米”

“天心取米”野儿好奇的凑过小脑袋,歪头道:“什么意思呢。

又是文字游戏,这个测字先生真是同好啊,沈默盯着那信纸,半晌沉默不语,良久才悠悠道:“战书”小

“什么战书”野儿瞪大眼睛道:“没说要打仗啊”这无心之言,再次让大殿里的众人动作一滞,本来就绷着神经的双方卫士,一下子又紧张起来。

那神情彪悍的青年也就是野儿的哥哥,似乎受够了反复的一惊一乍,反手握着刀柄,大步走过来,满脸杀气道:“什么战书。

他气势汹汹的样子,自然引起铁柱等人的戒备,不着痕迹的站在沈默左右,紧紧盯着他,只要一有异动,已经操练过千百遍的阵势便会发动,保护大人的同时,对敌人发起致命的攻击。

那青年的护卫们也不含糊,仗着人多将沈默他们,呼啦一声,将沈默他们围起来。一言不合立刻拔刀相向。

“哥,你怎么老是凶巴巴的”野儿不满的拧她哥哥一把道:“要吃人啊看到两边要打起来了,野儿觉着自己有责任将他们分开。

让她这么一搅合,她哥哥虽然努力保持黑脸,并将她拉到身后,但气势已经为之一泄,使劲瞪眼道:“你,,说什么战书”

沈默没有答他,而是将目米投向远外,大殿外有老鹊掠过,发简盯簌的声音,运时沈默也幽幽道:“萧芹其实没有走远”

“啊,”那青年张大嘴巴道:“他跟你表明身份了”

“既然他能认出我来沈默淡淡道:“为什么我认不出他来呢”

这说法很没道理,但很有说服力,至少那青年信了,他咽口吐沫道:“你怎知他没走呢”

“因为这个沈默晃一晃手中的信纸,对那年轻人笑道:“他留下了这介”一个可以激怒我的东西,这个包藏祸心的家伙,存心想让咱们火并一把,一手策划了这么好玩的事情,他怎会走远了看不着呢”

那青年被他说糊涂,两眼发直道:“为什么这个可以激怒你。

“你知道我的身份”沈默缓缓道:“而我说过,这是一封战书”

“天,心,取,米,,小虽然青年斗大的字识不了一箩筐,但恰巧这四个都认得,说完使劲挠头道:“什么意思”又问左右道:“你们知道吗”

他的手下,除了目不识丁的武士,也有粗通文墨的书办,但都不明所以,没人能回答他。

“一群笨蛋。”青年低声骂道。

“天,是老天、天拜”趁他不注意,野儿又蹦出来,一个个点着那些字道:“天心,要么是老天的心,要么是天朝的腹地喽,后者更像一些,应该指的是中原吧然后又指着“取米。道:“取就是来拿喽,米就是粮食喽,取米,就是来拿粮食

“来中原拿粮食”这下就连她哥的智力,都理解了这句话的含义,失声道:“不就是去中原抢粮食吗。此言一出,引来一阵会心的笑声,显然大伙儿对这事儿并不陌生。

沈默道:“萧芹的居心,你们明白了吧”

“他想让我杀掉你们”青年沉声道。

“你觉着杀死我会有什么后果”沈默微微笑道。

“这荒山野岭的,我们人多势众青年一脸满不在乎,但声音已经不由自主的发紧了:“杀了你们还有人知道吗”说着下巴一扬道:“怎么样,怕了吧”

“如果我怕了你,会把这封信公诸于众吗”沈默一脸淡定道:“没有黑熊胆,不敢上雪山,你们是这么说的吧”

“你”青年的面色更紧张道:“凭什么”

虽然他说得含糊不清,但沈默还是明白了他的意思,微笑道:“你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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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默故作高深的样子,让青年心中一个劲儿的打鼓,其实他原本就不想惹事儿,因为这次出来,真的只是为了把宝贝妹子找回来。所以才带这么点人深入敌境这里距离长城还有二百多里呢,真要是把明朝的高官杀了,就凭这么点人,插上翅膀也飞不出去。

“你想怎么样”青年色厉内换道。

“姓萧的这番做作,目的就是让我们火拼”沈默轻声道:“最好是你们把我杀了,然后再被大明的官军剿灭了,这样他既能报当初的一箭之仇,又能重新挑起战火说着面带嘲讽的笑道:“像他那种可怜的叛徒,只能在双方无休止的战火中生存,一旦不打仗,他也没有存在的价值了。”

“我问的是你想怎样青年咬牙道。

“我这个人,天生就反感被别人算计”沈默面上的笑容,可以融化满山的冰雪,他轻轻按住铁柱的右手,将其宝剑重新压入鞘中悠悠道:“他越是想让我杀掉你们,我越是要放你们回去”说着挥挥手道:“我没见过你们,你们走吧。”

“你不会派兵追我们一句话把青年的不成熟和没底气,泄露无余。

“不会的”沈默摇摇头道:“还是那句话,我如果真想对你们不利,何必这么多废话不吭声的召集兵马,不是最好的选择吗”

青年都快把下嘴唇咬破了,终于点头道:“信你一会”说着挥手道:“我们走”

“慢着”安默一抬手道:“把这个拿回去。”

“要这个干什么”那青年见是萧芹的信,啐一声道:“撕了就好。”

“这是我的回信沈默微微一笑道。

“哦高手大哥也回这四个字”小野儿拿过来,歪头一看,突然大呼小叫道:“哇,不一样了”

只见沈默不知何时,用炭灰在那四个字上,各加了简单的一笔,竟然变成了另外的四个字:“未一必敢一来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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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释一下,我不是站在谁边的,我只是以一个普通消费者,表达最单纯的愤怒,总不能被了,还不允许我喊两声吧。,刚口阳8。0渔书凹不橙的体蛤

第七二三章 正月 上

经过一段小小的插曲,沈默回到京城时。已经是腊月二十九了。京城中已经弥漫着浓浓的年味儿,不管这一年发生了多少不愉快,对老百姓来说,这个年是一定要全力去过的。

但沈家是不可以排场铺张的小因为沈炼新丧,这个年也过得极为素淡。就连孩子们也换上了青黑色的衣裳,以表示的对师公的哀思。

到了年初一,天网蒙蒙亮,便有成群结队的学生、下属、甚至是没什么关系的官员,一个咋小衣冠整齐、手持印着黑字名姓、别号,并加盖朱色印章的梅红大名片,来到棋盘胡同的沈府门前,希望能比别的同僚更早,给沈侍郎拜年”原来官场中拜年。对于上司以越早为越敬,你要是来晚了,都不好意思跟人家打招呼。

不过今年,沈府的情况特殊,来拜年的官员都看到,其大门上贴着白底黑字的帖子,上书“慎终追远、恕不贺年”众人便明白。主人家有师长身故,便马上知趣的停止欢笑,低声问门房,是何人仙去。

一身素服的门房说明了情况,大部分拜年者便奉上拜帖,请求门房听差转致哀思后,即转身离去了。关系一般和一般关系的官员,便转去别家继续拜年,却也有那与沈默有师生关系,或者是希望关系更密切的,赶紧回家换上素服,再次来到府上,请门子回禀,等候拜祭师公。

沈默出来再三谢绝,但在学生下属们的诚意之下,只好命人搬出桌案。请出老师的牌位,布上香炉、蜡杵、蜜供、鲜果等供品。

学生们便在案前排队磕头,沈默在旁答谢,便又有嫡系子弟上前,帮着老师操持接客,到了中午时分,才没了前来拜祭的客人。沈默便请帮忙的学生到花厅吃一顿素宴。

坐在他左右两边的,是他的两大爱徒,王锡爵和申时行”去岁下半年,徐时行归乡省亲,正式向徐家提出,要改回申姓。这对徐家其实打击不因为从前年徐时行中状元后,他们便敲锣打鼓、大肆庆祝。还在街坊立了好气派的牌坊。苏州城谁不知道,徐家出了个状元郎甚至只要是姓徐的,在自我介绍时,都不能免俗的说一句,我是状元郎的本家。

可徐时行现在说,我不跟你们姓了。徐家登时好没面子一都已是载入族谱、大书特书的人物了。怎能变成外人呢难道让我们把族谱撕了重写徐家也是苏州府的大姓,怎能丢得起这个人族里的老人便拿定主意,哪怕跟状元郎闹掰了。也不答应他改姓,,他们的本意是,用强硬的态度,让徐时行知难而退,接受这一辈子都姓徐的命运。

但徐时行定介小很有办法的人,他也不跟徐家发生正面冲突,并不是他没这个能力,因为苏州府的官员。上至知府归有光,下至长洲、吴县两县令,都是沈默的铁杆班底,见恩主的得意门生被人欺负了,这还了得当时就有长洲县令表示。要给徐家一点颜色看看,知道这苏州府是谁家天下。

但年纪轻轻的徐时行并不上火,也不脑热。他谢绝了地方官的好意。道:“徐家待学生恩厚小岂能以势压之诸大人请回,且弛月余,其难自解矣勺。

既然事主这么说,众官员也不会皇帝不急太监急,便不再提这事儿,谁知等到状元郎假满归京时,徐家竟出动提出,放他去申家认祖归宗。他也当众表示,将永世不忘徐家的恩情,承认自己姓徐的历史。于是皆大欢喜,一时传为美谈。

后来官员们才知道,原来徐时行”哦不,现在改叫申时行了。并不是什么也没做,回到家里,他便精心写了一篇文章,将自己祖父从过继于舅家,三代人受徐家恩惠的历史,用优美的文字记叙下来并诚挚的表达了对徐家教养之恩的感激之情,把徐家的仁义孝悦夸得天上有地下没。甚至说自己能有今天。绝对离不开徐家长辈的言传身教,给徐家的脸上大大贴了一层金。

状元郎的文章自然炙手可热,很快便在苏州城传诵开来,徐家的名声也随着这篇文章扶摇直上;加上申时行在各种场合,不遗余力的表达对徐家教养之恩的感激之情,很多人也看在状元郎的面子上随声附和,徐家仿佛一跃成为苏州城的大善之家,也让家长们很是有面子。

整个过程的最,出现在他回京前第三天,徐时行约齐了诸多同年好友,十分隆重的将一块匾送到了徐家祠堂,徐家人一看,上面写着“恩同再造。四个端正道劲的大字,边上还有一行小字“时行敬书”徐家老人推让了半天,最后还是在他一再的叩首下,收了下来。三天后。便允许他认祖归宗了。

王锡爵说申时行厉害,这是曲线救国啊。沈默微笑道:“这是个性使然。若是换了你,可能会直接去他们家祠堂住下,人家不答应就不走了。”作为相处多年的师生,沈默深知自己两个得意门生的特点。王锡爵敢作敢为、雷厉风行,而申时行则是个皮里阳秋、以柔克网的人物。在两咋。学生中,沈默更喜欢的是王锡爵。但他认为将来能达到更高高度的。还是申时行。就拿其认祖归宗这件事来说,就很好的体现了他擅长换位思考,以最小的成本解决难题,且使各方面都满意的特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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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遭到徐家拒绝后,申时行没有动怒,也没有着急,而是站在对方的立场上,分析徐家不允许他改姓的原因,一是面子、二是面子、三还是面子一首先,徐家需要有个状元郎撑面子;其次,不能在吹吹打打、八抬大轿请回来之后,才发现新娘子落了跑,这种被抛弃的屈辱,是徐家无法接受的;而且,你挟着高中状元的威风,回不以二求认祖归宗。就算不是盛毒凌人,可难保旁人不会认四懵永摧眉折腰事权贵”一点品行都没有。如果徐家就这样答应了,脸往哪搁日后怎么在苏州混

想明白徐家的层层顾虑,申时行便对症下药,首先放低姿态,给足了他们面子,这就消除了第三点;然后利用各种方法吹捧徐家,使他们得到了最大的满足,当然关键还在于那篇文章,使徐家不必担心状元郎撇清关系,自己下不来台,完全是深明大义的做派。人心都是肉长的,而且徐家已然被抬到了很高的道德高度上,也就不得不摆出个高姿态来。

当然他也不是完全怀柔,最后送的那块匾,“恩同再造。四个字,其实已经点出自己和徐家的关系”状元郎送得匾不能不收,但一旦收了。无疑就是承认这种关系;加上之前他已经给足了面子,摆足了台阶,骑虎难下的徐家人,与其被乡里人说不识抬举,又惹得状元郎怀恨。还不如就坡下驴,两好合一好,皆大欢喜呢。

虽然这不算什么大事,但申时行在处理时的不急不躁,从容布局,有的放矢,最后一蹴而就,还是让沈默大为赞赏,认为自己的这个学生。具备了当宰相的潜质,当然这话是不会说出来的。

饭后,沈默自然要跟学生们说说话,因为这一年他们中的大多数人。会结束在庶常馆的学习。一部分成绩好的,继续在翰林院深造。另一部分则会被分配官职,开始正式的从政生涯。

这个关键时刻,还算是官场新嫩的学生们,很需要得到他的指点和提携的,这也是老师应尽的义务。沈默十分耐心的听取每一个人的想法,并给出自己的建议,如果需要他施以援手,也毫无保留,让每个人都感到了他对学生的毫无保留。于是学生们对老师的敬慕之情,自然更为深厚了。

但让人意外的是,在对待他的两位得意门生时,沈默却显得十分无情。不仅否定了申时行想要继续留在翰林院的想法,还明确告诉他,自己已经请吏部堂官,将他派到宣府任通判一这任命对一位前途坦荡的状元郎来说,不啻于极大的虐待。

因为以此时的惯例看。翰林清贵官员,向来是不需要学习处理冗务的。除了犯错误,他们也极少被任命为六部郎中、州府主官以下的官职;甚至大多数时候,他们只需在翰林院中全心钻研典章制度,再到詹事府中教教书,便可平步青云,最多只到地方上担任一期的封疆,便能升为部堂高官,乃至入阁为相”完美的诠释了“清贵。二字的含义。

试问历史上,哪曾有过翰林修撰,被派到边塞州府去担任刑名工作高贵的如水仙花般的状元郎。真的能在那种极其复杂、混乱的环境中存活下来。而不被那些如狼似虎的凶徒吃掉吗

王锡爵强烈要求与申时行同去,他认为自己有义务保护有些柔弱的兄弟。却被沈默严词拒绝了,沈默为他安排的去路,是到国子监教书。当然沈默也不是那么独裁,如果不答应的话。可以继续在翰林院修史,老师不会不高兴的。

让王锡爵这种性子修史,还不如直接回家种地来得痛快,两相比较之下,他乖乖接受了去国子监。接受徐渭领导的命运;申时行也有些郁闷。哥俩就像一对被欺负了的孩子似的,一脸怏怏的坐在那儿。沈默不管这他俩的心情,语重心长对学生们道:“一个好消息是,你们踏入政坛的时候,盘踞朝堂的严党,已经成为了故事,贤能者不得进、忠贞者被罢黜;阿谀奉承、行贿受贿者却身居高位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一在可预见的一段时期内,朝廷会保持政治清明,正是贤能勤政者脱颖而出的好时机

沈默的话果然让学生们精神一振,但又听他话锋一转道:“但是,这并不会减轻你们仕途的凶险,如果卷进派系斗争中,一样会壮志未酬、提前回家养老的学生们一阵轻笑,并不能体会老师这番话的苦心。

沈默轻叹一声,加重语气道:“今天咱们关起门来说话,我用尽能量。让你们都避免成为科道言官,不是不让你们仗义执言,只是希望你们明白,在大是大非面前,要勇于表明态度;但在一些无谓的意气之争、派系之争甚至是权力之争时。千万不要掺和进去,成了人家的马前卒、替罪羊这话已经说得很直白了,足以让心思灵动的学生,听出其中的告诫意味。

至于还有些懵懵懂懂的,沈默也不会再解释了,对于这些人来说,政治斗争太凶险,还是老老实实当官、本本分分做事更加合适。所以沈默最后道:“总之一句话,好好干活,少管闲事”

学生们面色各异的告辞离去了,其实他们没一个真正理解沈默的话,即使最有脑子的王、申二人小也觉着老师说得是,不要在最近发生的事情上表态,却不知道沈默所说的,是一场连苗头都还没有的大战。

不过也不怪他们。毕竟没站在沈默的高度,是不会感到高层的暗流涌动的。

他们能切实感受道的,还是可以听到看到的事情,比如说宗室的问题,比如说南方的问题。

望着这些官场新嫩离去的背影,沈默知道他们不会太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肯定转头又去喝酒作乐了”有什么愁事儿不能过完年再说

沈默并不生气,反而暗暗羡慕他们,因为到了自己这个位置上。是一时一刻也松不了心弦了。

身体好了,补一下前几天落下的章节。

第七二三章 正月 中

。 正月初一后,府上便闭门谢客。但沈默并不得闲,因为麻烦并不会放假,反而会在这一片欢度春节的气氛中,更加刺目的凸显出来。

首先还是宗藩的问题,伊王朱典横没有活到嘉靖四十三年,在年前便以谋反、大逆不道等九大罪名,被处以绞刑,吊死在西门外,同时被处斩的,还有二百多王府人等。太祖分封的诸王之一,便以这种惨烈的方式退出了大明朝的舞台。

伊王的死,给天下诸藩、京中宗室带来了无比的震动,看到朝廷毫不顾惜血脉之情、悍然处死亲王之后,他们确实怕了,但在害怕时的表现。却让朝廷头疼不已。

毕竟是嚣张了几辈子的天潢贵胄,不可能轻易就认怂朝廷敢杀伊王,那是因为他谋反,可我们没有啊,难道闹点事儿就把我们全杀了

于是有些个大胆的藩王,便串联起来,在地方上闹事,声援被关在诏狱中的二百多宗室。这是在徐阶预料中的,老辣的首辅勒令有司不得与其发生冲突,但暗中调遣兵马小随时应对不测。

在惹是生非藩王中,闹得最凶的,得数韩王府和代王府。韩王府在平凉,代王府在大同,都是太祖皇帝分封在边陲之地的诸王,原意是让他们为大明镇守边关,但这些废材既无能治国镇边,又沾染了暴虐残忍的习气,给边疆百姓带来了无穷的灾难。

这次在京中闹事被捕的,便有韩王世子和代王世子,以及其若干直系子弟,因为朝廷拒绝放他们回家过年,在山西甘肃的两府宗室,竟率领亲卫兵马数千人”前者越关入陕西西安,拥众围陕西巡抚陈其学住宅,鼓噪辱骂,令其数日不敢开门;后者更是直接把大同知府马博赶出了府城,大正月里有家不能回。只能连夜赶到京城哭诉。

朝廷连番下旨,命两府宗室收敛暴行,然而这些胆大包天的宗室子弟。竟以朝廷不放人,便绝不离去为名。在市中公开抢夺,以致街上无人,商人罢市,令西安、大同两地的百姓不堪其扰,根本没法过年。

陈其学和马博的奏报很快到达朝廷。嘉靖震怒,命徐阶立刻处理此事。徐阶则命令宗人府依律查办两藩,务必杜绝事态蔓延。

正在休假中的李春芳和沈默,立刻出现在严部堂的家中,对于这种态势,严讷和李春芳认为,应该采取怀柔,息事宁人。但沈默对他们道:“既然已经定了强硬的调子,就应该强硬到底,若是半道服了软。岂不助涨他们的气焰”

“唉,俗话说“打一个巴掌。给一个甜枣”严讷道:“毕竟是皇室贵胄,还能拿他们怎么样意思意思也就行了。”

“打一个巴掌,给一叮甜枣的前提,是把这一巴掌打实了,把他甘打痛了才行。”沈默耐心道:“至少要把挑头闹事的韩王府、代王府给打服了,不然谁把朝廷的诏令放在眼里”

“难道就没有点温和的方式”李春芳轻声问道。

“砸人饭碗的事儿,怎能温和的起来”沈默苦笑道:“关乎切身利益,宗室们必然要强烈反弹,除了弹压,别无他法。”

“唉,太激烈了”李春芳叹口气道:“一个弄不好,会无法收拾的。”

“石麓兄说的是。”沈默轻声道:“我会小心的。”“这事儿,你就放手去做吧。”严讷轻轻咳嗽两声道:“出了错我担着,反正老夫身体不好,对仕途也不那么热衷了。”

“不会连累部真的。”沈默赶紧道。

礼部拿出了办法,沈默便赶紧去内阁向徐阁老回禀。

徐阶一边翻看着礼部的处理意见,一边轻声念道:“着有司严加查办。韩王朱融蜒,代王朱廷椅其下宗室有罪者,一律废为庶人。”

“是的。”沈默低声道。

徐阶不置可否的抬起头,将那文简搁一边,面带愁容的对他道:“拙言,我们低估了这些宗室的骄横。他们没那么容易投降的。”按起先他和沈默的预料,杀了朱典横,抓了一二百宗室,便能震慑住天下的宗藩,让他们乖乖告饶。谁知他们高估了这些人的卑商,也低估了他们的狂妄,非但不来求着放人,反倒大闹起来。

不过徐阶也十分头疼,毕竟这些宗室的身份特殊,犯起浑来还真不。

“这些藩王分布在南北东西十几介,省中”沈默轻声道:“都在自己的封地上经营的久了,其实暗中还是都有些势力的,虽然平时不敢乱来,但要是真触及到他们的根本利益,说不得会铤而走险,结成反对朝廷的联盟。”

“嗯,”这正是我所担心的”徐阶满面忧虑道:“如果大明兵强马壮,我也没什么顾虑了,可偏偏现在这个状况,实在没有挺起腰杆的本钱啊。”

“没本钱就该夹着尾巴”沈默暗暗腹诽一句,从一开始,他就对林润的议宗藩禄米疏、还有朝议出的这个宗藩条例不甚感冒。只是恰逢其会,被硬扯进这个麻烦里,才越陷越深的。

现在他终于可以说出心里话了,对徐阁老道:“其实事情闹到今天。跟朝廷的步子太急太大,有直接的关系;恕学生直言,任何一次改革,应当尽可能少的触动人们的既得利益,倘若真要触动,也应该缩小小树敌范围,想要一棒子打死所有人。结果往往事与愿违,出现最坏的结果。”

徐阶默默听他接着道:“林润上书也好,后来的廷议也罢,都没有对宗室藩王内部的利益进行分析,只是简单地将其看做一个整体。因此。他们选择了最简单直接,也最能使宗室同仇敌忾的方法来治理宗藩,旧据也就爆发了浪高的冲徐阶闻言点点头,面露探究之色的望着沈默,防佛在说,既然这么明白,为何要到现在才讲。

“老师容禀沈默赶紧道:“其实学生一开始虽不赞成,却也不算反对此时。因为以学生愚见。诸藩王的位子已经是富贵已极了若是与朝廷为敌图个啥无非是想当皇帝,但单个藩王是没有这个势力的。而傻子也知道,皇帝只有一个人能当,其他的人仍然不过是当个藩王。那么这些人又何苦去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做赌注,为别人作嫁衣裳呢所以学生觉着藩王不可能连成一气,也不可能成气候”我们现今面对的形势,终究与汉景帝时有本质上的差别,面对的困难最多棘手,却不会致命,所以试探一下也是好的,不试探就永远找不到解决之道。

“你这家伙”徐阶不禁摇头笑道:“哪来这么多鬼门道便笑吟吟的望着他道:“说说你的解决之道吧。”

“以学生愚见,最成功的改革是让所有人都满意,但这基本是不可能实现的;因为改革的动因,便是现有的利益分配,已经影响到国家的安宁和政权的稳定了,所以才需要改变,重新进行利益分配。”顿一顿。沈默道:“在无法做大馅饼的前提下”必然要损害某些人的利益。”

徐阶点头道:“确实如此。”但又有些失望道:“这些老夫也明白。”

“但学生认为,应该损害哪些人的利益,保留哪些人的利益,这是个大问题沈默沉声道:“只有兼顾稳定的改革,才有可能成。”

“那你说应该保留谁,损害谁”徐阶缓缓问道。

“首先我们要具体分析,每一个藩王体系下,不同的利益关系。”沈默沉声道:“学生将其分为了三层,核心是四十多位亲王,这些人掌握着藩国的军队、财政以及所属宗室的一切,他们无疑是宗藩中的当权派。这些人的利益不能被太过损害。不然干什么他们都会反对,只能以失败告终;其次是郡王、亲王庶子等这些亲王近亲,他们是可以影响左右核心派的较高层,这些人的利益不仅不能被损害,还应该从改革中得利,这样才能使他们拥护改革,继而说动亲王们不反对改革

“然后是为数众多,所耗宗禄也最多的那些将军、中尉们,这些人虽然数量不少,但手无缚鸡之力。没有亲王的支持,翻不起任何风浪沈默的表情刚硬,不带一丝感情道:“所以从哪方面看,这些人都应该被牺牲掉,来换取各方的妥协

徐阶不禁眼前户亮,确实如沈默所说。以前一提到宗藩问题。他和大部分官员一样,脑海中总会立刻浮现出那些飞扬跋扈的王爷来认为这些人才是问题的核心。但现在让沈默一提醒,他才意识到,其实耗费朝廷钱粮最多的,还是那些世袭的将军、中尉们,虽然他们单人所领的数量少,可架不住人数太多了呀。

只要能把这些人解决掉,朝廷的压力自然大减。而且他们虽说人数多,却也不过两万余人,分散到各地也不过千把人,且都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无能之辈,没有亲王们的支持,什么风浪也翻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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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意思老夫明白了徐阶捻须道:“宗藩条例要改,亲王的宗禄取消折钞,以银两、粮食如数发放;其下的郡王、亲王庶子、郡王世子”说着看看沈默道:“应该怎们办呢”这就是当领导的艺术,无论什么时候,都让你觉着自己很重要,从而开动脑筋,挖空心思的出谋划策,结果最后所有的成果与功绩都是领导的。

“对于这些不能世袭罔替的皇亲来说。最具诱惑力的,无异于可传承的王爵沈默面带自信的笑容道;“如果新的宗藩条例中,能够保证所有的郡王,都能为子孙保存王位,王庶子也可以获得王爵的话。他们一定会诚心拥护条例,主动帮朝廷扫除障碍的”哪怕在经济上受些损失,也不会有怨言的。”

“你的意思是”推恩令。”徐阶也是高手,自然闻弦歌而知雅意。

“老师英明沈默笑道:“正是利用“推恩,的法子,让宗室上层不再反对。”顿一顿,他接着道:“然后是中下层的宗室,那些将军和中尉们沈默沉声道:“也不能让他们没活路,我的建议是,以某个年份为限”比如说嘉靖三十二年以前出生的宗室,六十岁以上者全额发给宗禄,之后每小十岁便减两成,直至四成,以让年迈者有所养。年轻力壮者自食其力,置于其中者。则两者结合,接受起来便不那么困难了;至于嘉靖三十二年以后出生者,一律不发给宗禄,但朝廷会拨款兴建宗学,允许其免费入学,读书成才。”

听沈默如是说完,徐阶面上愁容尽去,道:“你考虑的很全面啊。这个法子也切实可行,说着由衷赞一句道:“拙言,真相才也。”

沈默忙道:“学生妄言,让老师见笑了。”

徐阶摇摇头道:“老夫从不轻易夸人,你确实给我上了一课啊说着展演笑道:“有你这样的年轻人,真是大明之幸,皇上之幸。也是老夫之幸啊”

路由器上不去网了,只能用电脑直连,这是怎么回事儿。

第七二三章 正月 下

一一

见沈默满口谦辞,徐阶摇头笑笑道:“你对改革的论述,确实是老成持重”说着目光复杂的看着他道:“也让老夫放下一大块心病啊”他这句话里有话,就连沈默也不太明白。不过徐阁老也不打算解释清楚,他轻描淡写的一带,便回到原先的话题道:“老夫明白你的意思,先稳住宗室上层,拿中下层开刀,将其分而化之,待中下层被分解殆尽,少数上层也就不足为惧了。”

“老师英明。”沈默恭声道:“人大都是自私自利的,哪怕有少数英杰能看得明白,也架不住余者碌碌,改变不了什么的。”

“那你觉着,王府的兵权该如何处置”徐阶缓缓问道。

“以学生愚见,这咋。也不宜太急”沈默道:“就算现在强行裁抑,也不过是使其由明转暗,现在当务之急,是接着抗偻胜利的东风,顺势解决大明的军制问题,将军队的战斗力提上去,到时候解除王府的兵权,也就顺理成章了。”

“这又是一篇大文章啊。”徐阶摇头苦笑道:“先把眼前的问题解决了,再说军制吧。”

“老师说的是,所以现在还不急着对卫队开刀”沈默道:“只需核对人数,命其将超编者裁减,至于到底减不减、减得效果如何,还是等以后再说吧。”

徐阶领首笑道:“总之一句话,饭要一口一口吃,事要一步一步的做,我们也算是不谋而合了。”顿一顿,徐阁老道:“不说那么远的了。先说眼下这一关怎么过吧。”说着捋着胡子道:“还真没什么好办法镇住他们。”

“老师,您看是不是沈默轻声道:“是请天下的藩王。全都进京来谈一谈呢”

“哦”徐阶精神一振,片匆后却又摇头道:“这个节骨眼上,他们是不敢来京的。”

“本来就没指望他们来”沈默呵呵笑道:“这些藩王只敢在自己的领地上乱吠,却没胆子来京城走一遭。”朝廷这阵子又是抓又是杀的,摆明了要跟宗室来硬的,那些贪生怕死的王爷们,怎么敢这时候来京城自投罗网

“你是先料定了他们不敢来”徐阶有些明白道:“所以才发这个邀请”

“正是如此”沈默微笑道:“他们不是委屈吗现在我们就请他们来,给他们咋。说话的机会。来,他们没这个胆量;不来,就现了原形;这时候,朝廷先申斥一番,狠狠杀一下他们的气焰,然后再抛出新版的宗藩条例,可能会出奇的顺利。”

“你这也算是”徐阶呵呵笑道:“打一个巴掌,给一个甜枣了。”

“这还是老师教我的。”沈默轻飘飘一顶高帽送过去,果然让徐阁老大爽。

两人正谈得入巷,外面响起了敲门声道:“阁老,六百里加急”

徐阶停下谈话,指指屏风后,示意沈默回避一下,沈默赶紧起身闪到后面去”他并不知道,在他之前,只有一个人能享受这种待遇。

片剪的安静之后,终于听徐阶沉声道:“下去吧然后那人应一声,传来关上门的声音。

“冉来吧。”徐阶的声音变得有些低沉。

沈默从屏风后闪身出来,轻声问道:“老师,出件么事儿了”

“自己看”徐阶淡淡道,说完便闭上眼睛。

沈默稳一下心神,伸手拿起桌上的帛书,那是徐阶网从竹筒里取出来的”打眼看了过去,只见上面写道:“下官淅江巡抚王本固急奏:下官于去岁腊月三十日,按朝廷谕令前往平湖,接管胡宗宪之兵权,然淅江兵将受胡某盅惑,非但拒绝接受下官指挥,且殴打驱逐下官护军,气焰极为嚣张;下官以大局为重,暂退杭州,并着淅江总兵卢铿、水军提督俞大狱等主要将领进城听旨,然皆百般推脱,拥兵自重,实存不轨之心俱中一切鬼域,皆由胡某册使,其司马昭之心,于江南已是路人皆知。还请朝廷速速决断,以免酿成大患”

还没看完,沈默便出了一身冷汗,这王本固也太狠毒了吧,存心置胡宗宪于死地啊

对于东南发生的事情,沈默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