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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淫色大唐


不答话,反倒低头在洞口前数丈空间内缓缓踱步走了一个来回,仿佛在思考什么问题一般,最后又停在初始站立的地点上,侧身对着元越泽,依旧一副沉思的模样。

元越泽心头大惊,此人踱步的每一个动作,都清清楚楚地被他看在眼里,但感官却更清楚地告诉他,所有这些看似缓慢的动作,都是在一瞬间内完成的。

魔门高级心法修成后,在运用精神攻击时,都或多或少带有这种彻底在时间里对立的快慢极端韵味。元越泽从前在单美仙处习得一些天魔大法的精义,故他平时的某些招式亦带点儿这种韵味,但显然眼前男子无论修为还是运用,都远在元越泽之上,这怎能不让他吃惊。

元越泽几乎已可肯定此人的身份,只是不知他为何又是上下打量,又是踱步思索,就是不开口。

他越着急,越在与对方精神对峙中越落了下乘。

蓦地,与生俱来的灵敏直觉告诉他,危机袭来。

心境已被焦急引发失守的元越泽只觉猛然间周围一切事物都消失了,魔森之气骤然弥漫全场,一股巨大无形的力量当胸压至,使他无法继续呼吸。

而那男子像是站在不远处,又像是出现在元越泽身前数尺处,眼中闪动着奇异的神光,正一拳当胸袭来。

距离上的错觉,使得本就已落了下乘的元越泽境况愈发不堪,心境上的波动一发不可收拾。

前后两道无形气劲牵扯着元越泽,把他往不同方向拖拉撕扯,耳边亦是异响大作,宛若地府中的幽灵鬼魂在颂唱安魂曲一般,此时如换作任何一个心境修为不够的人,必是心悸神精,不战自溃。

已亲身感受到对方精神修为的超绝,元越泽倏地闭上双眼,心境立即静如止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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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了

就在元越泽心境恢复的那一刹那,那男子似缓实快的一拳已印在他的胸口。

元越泽只觉得两股正反不同的真气猛然间破入他的体内,拉扯压迫不休,使他无所适从,根本不知应如何抗拒。

“嘿”

轻笑一声,元越泽以自身元气为引,导着另外两股正反真气运转向两只手臂。

他对自己身体的坚韧度已经不如最初那般有自信了。

尤其眼前的敌人绝对是强大至前无古人那种。

电光石火间,那男子神色平静地后掠,再次回到原地站里,一动不动地紧盯元越泽,完美得如一尊供世人膜拜的圣像。

元越泽心头惊骇万分。

体内的两股魔气强行拉扯下,他惊觉自己的胳膊竟然在龟裂解体,瞬间便已化做无数微粒尘埃,分崩离析。

更可怕的是,这种不带半分疼痛感的解体趋势没有丝毫减弱,正缓缓由双臂处发展至肩膀。任他如何运功抵抗,都毫无效果。

元越泽脑中突然闪过一个他从来都没想过的问题。

“我,会,死”

第060章 破而后立

终南山,帝踏峰。

慈航静斋后山。

一大片地势豁然开阔的花园尽头,一个小亭坐落在在一方突出的悬崖危岩处,险峻非常。亭子下临无底深渊,烟雾缭绕,群峰环伺脚底,峰峦间雾气氤氮,在淡蓝的天幕下,让人几不知人间何世。对面峰岭磋琢,险崖斧削而立,际此夏末秋初之际,翠色苍浪,山花绽放,宛若人间仙境。左侧远方俨如犬牙陡立的峰峦处,一道飞瀑破岩而出,倾泻数百丈。奔流震耳,水瀑到了山下形成蜿蜒而去的河溪。奇花异树,夹溪傲立,又另有一番胜景。

梵清惠与师妃暄面对面盘坐于蒲团上。

宝相庄严,玉容静若止水,不见半点波动变化的梵清惠缓缓翻看着一本厚厚的书籍,她与师妃暄的中间,另有十书本摆放整齐的书本。

师妃暄的表情岁是一如既往的平淡清冷,眼神中却不时闪过茫然之色。

一刻钟不到,梵清惠放下手中那本书,嘴角逸出一丝令人倍感温暖的笑意,柔声道:“妃暄可是因这些东西而乱了道心”

师妃暄眼中终于闪过一丝苦涩,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

梵清惠又道:“你刚刚所说的全部事情经过,为师早已收到消息,只是不如你亲自讲起来详细罢了。你可否与为师详细说一说你心乱的经过”

师妃暄面带愧疚,轻声道:“弟子初次下山,不但失掉和氏璧,更是没能把握住统一契机,劝服元越泽归顺秦王,实是愧对师门的教诲,愧对师傅的期望。”

梵清惠摇头失笑:“你的年纪毕竟还是太轻,又是初入尘世,对世事的险恶奸诈还是认识不深。谁的人生中都有第一次,谁又能担保事事都做得尽如人意”

随即秀眉轻蹙叹道:“你这次的对手过于可怕,为师由于最初失算,也该负上一些责任。”

瞥见师妃暄似乎依旧在为和氏璧之事耿耿于怀,梵清惠又开解道:“天下之事,莫不有数,像和氏璧这种千古以来,经过无数贤人圣士殚思竭虑都解不开的其秘的稀世奇物自有其气运定数,丝毫勉强不来。我们支持秦王的心意只要送达就可以了。以后更多的是通过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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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妃暄点了点头,目光落在那一大沓书本上,开口道:“可是师傅对这些书不好奇吗只为了读明白第一本,妃暄就用了五天的时间。那里面写的许多东西,比如物质第一性,精神第二性,天地的本原是物质,精神是物质的产物和反映这种思想虽然怪异,可仔细想想又有些道理。”

梵清惠摇头道:“命由己造,相由心生,世间万物皆是化相,心不动,万物皆不动,心不变,万物皆不变。”

师妃暄眼中闪过一丝茫然,却依旧点头轻声道:“是妃暄着相了。”

梵清惠拿起一本书,微笑道:“这并不怪你,不过有一点,却是妃暄的失误。你看这上面的年月,是比现在还要晚的日子。这意味着我们在今天,看到了明天,后天才会现世的东西,你不觉得可笑与荒谬吗”

师妃暄愕然,脸上飞过一抹红晕,赧然道:“妃暄只看了其中的第一本,师傅所持那本,妃暄尚未读过。”

梵清惠和颜悦色道:“妃暄如何评价元越泽此人”

师妃暄黛眉皱起半晌,随即平缓下来道:“弟子与他接触数次,却无法摸清他的底细,看出他的深浅。他有时正气凛然,有时略带疯癫,有时巧舌如簧,有时语无伦次。而且,他似是对我们静斋颇有成见。”

梵清惠道:“为师当日在岭南时,曾远远地望过他几眼,当时只觉此子心性单纯如稚子,哪知如今却给他猛然间窜起,还得了中原最重要的城市之一的洛阳。现在回想起来,此子非但不是性格单纯,反而是城府极身,心机绝对的可怕。”

师妃暄接口道:“师傅的意思是说他过去的一切行为全是表面装出来的但洛阳在易主后各种政策实施很全面,百姓暗地里也在赞颂着沈落雁。”

梵清惠从容的玉容上终于出现不悦之色,淡淡道:“这是他必须要做的,任何一个人一旦上位,都要为获取民心而努力。元越泽收买人心的手段绝非一般。而且,从他离开岭南归隐,到风起云涌时现身洛阳,再到于无形中使王世充与李密这两个当世枭雄拼得两败俱伤,而他却从中获利。乃至将沈落雁推到最高位置,不过是骗人的把戏罢了。你刚刚说他闭关在家不见客,还不就是为了更方便在沈落雁背后指手画脚加上他给你这些记载古怪说法的书本,上面记载的都是些妖言惑众的思想,目的就是要扰乱你的心境,攻心为上,妃暄难道还想不明白这些道理吗按你所说,此子一口咬定他是魔门中人,他的心机深沉,阴险毒辣,自私自利性格不正与魔门妖孽相同吗至于那个邪皇一说,完全没有必要去在意。”

见师妃暄眼中再次闪过不自然的神色,梵清惠脸色一沉,声音已经转冷:“况且,具你所讲,此人对我佛门似是不满,只怕他在百姓心中的地位上升到一个高度后,就会成为第二个拓跋焘或宇文邕,我佛门的法难之日很可能会再次到来”

从两晋时期开始,国家出于政治,经济,军事和人心稳定等方面的考虑,根据当时佛教发展的状况,相应对佛教采取或扶植或限制的政策。随着佛教僧侣人数的增加,经济势力的增强,在社会各阶层中影响力的扩大,也会与封建国家,世俗地主阶级发生矛盾。以皇帝为首的朝廷如果不能用和平手段消除矛盾,就会采取十分激烈的行动。

历代王朝针对整体佛教进行武力镇压的事件,总共发生过四次,这就是习称的三武一宗灭佛。三武指的是是北魏太武帝拓跋焘,北周武帝宇文邕,唐武宗李炎,一宗则是指后周世宗柴荣。灭佛就是毁灭佛法,打击佛教,打击佛教。佛教典籍一般称之为法难。

此时,佛门已经历过两次噩梦洗礼,梵清惠一说此话,立即惊醒师妃暄。

师妃暄蓦地一惊,垂头道:“师傅教训得是,妃暄受孽障所扰,心境退后,实是修为不够,肯定师傅让妃暄重回后山修心定神。”

梵清惠微微一笑道:“执之失度,必入邪路。放之自然,体无去住。一心不生,万法无咎。无咎无法,不生不心。以妃暄的悟性,难道还不明白吗”

师妃暄娇躯一震,气势猛然间一收即放,美眸中再无半分迷茫,而是异彩涟涟,射出无上的智慧光芒,面带喜色地点头道:“弟子终于明白师傅的苦心了。现今天下,大唐雄踞关中,天时地利人和皆具,是能够最快结束乱世,一统天下的最佳选择。加之秦王雄才大略,兼爱如一,更是未来政通人和,文治武功的一代明君。为了天下百姓早日结束颠沛流离,早已结束家破人亡的惨状,我们静斋选择支持大唐和秦王。不管外人如何看带我们,如何贬低妃暄的作为,妃暄都会一往无前,问心无愧”

元越泽蓄意送她的几本书不但没能改变师妃暄的思想,反倒更坚定了她从前的信念。如果这件事被元越泽知道,不知道他是该哭还是该笑。

亲眼见到师妃暄的心境修为的提升,梵清惠赞赏地点头道:“争霸天下的确不允许有妇人之仁,但元越泽此人不但是魔门中人,兼且心机异常深沉可怕,无论他表面上掩饰得多么好,做得多么的良善,也改变不了他骨子与灵魂最深处的邪恶和自私。”

随后又继续道:“慈航剑典上破而后立,颓而后振的口诀,妃暄该有更深的理解了吧”

师妃暄点头道:“大道体宽,破易立难,经不起考验磨砺的人,均难成大器。弟子今日多亏有师傅的开导与点化。”

梵清惠笑道:“一念愚即般若绝,一念智即般若生。经此一事,妃暄的心有灵犀再无丝毫破绽,已达圆满,下一次再突破时,将会迈入剑心通明的境界了不过目前你还需巩固心境修为,去后山静坐一段时日吧,你的时间并不多,因为眼下形势变幻莫测,天下百姓还需要你。”

师妃暄欣喜道:“弟子定当为苍生之福而努力,不负师傅的期望。”

目送师妃暄的背影消失,梵清惠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反复地翻看着地上的书本。

就在此时,一女尼来报净念禅院的了空大师求见。

梵清惠嘴角露出一抹沁人心脾的笑意,着女尼请了空来见。

就在他被那怪人一拳轰中当胸,企图将两股正反之气由双臂迫出,却因不得法而使双臂报废之时,元越泽猛地睁开双眼。

元越泽气喘如牛,浑身冷汗湿透,头痛异常,眼前金星四冒。冷静下来后,元越泽发觉此时的天色只比他睡前过了不到一刻钟而已,他依旧是坐在小瀑布边的大石旁,身体更是完好无损。

对于修为到他这等地步的人,是很少做梦的,就更别说噩梦了。但很明显的,刚刚的那个梦很可怕,更是逼真到家。

元越泽猛然间想起了狂雷,那种因高手间精神与气机相互感应吸引而出现的怪异场面再次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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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的梦,会不会在某种程度上与上一次的遭遇相似

正在思索时,独孤凤的窈窕身影飞奔过来,扑到元越泽身边平复气息后道:“齐云观外没任何人影和打斗过的痕迹。”

元越泽将自己刚才的梦讲给独孤凤后,拉起依旧一脸惊讶的独孤凤,边奔边道:“我们先去看看。”

一路上的风景,路线与元越泽梦中完全相同,只教元越泽暗暗称奇。

此刻夕阳已沉,元越泽随手弄了一把简易火炬,点了起来,二人迈入破庙内。

独孤凤受周围的阴森恐怖说钠沼跋欤行┖e碌亟艚舯e皆蟾觳玻笥艺磐br >

来到佛龛后,按照记忆打开活壁,那条出现在元越泽梦中的地道口出现在眼前。元越泽与独孤凤对视一眼,点了点头后,一把将独孤凤背起,手举火炬跳了下去。活门则自动关上,不露一丝痕迹。

百多级石阶转眼尽于脚下后,伏魔洞口出现,与梦中完全一样,只不过,那个神秘人没有出现罢了。

元越泽在进来时就已经放开气机探索,却没有察觉到半分异样。

左右环顾半晌,依旧没什么发现后,元越泽飞身飘往洞内更神秘莫测的空间去。

在火炬的映照下,元越泽与独孤凤置身于一个像放大千万倍蜂巢般的奇异天地里,在这个巨洞的前方,分布着七个洞口,各洞主支连接,其间洞洞往下深延,左弯右折,曲折离奇,洞内有洞,大洞套小洞,洞洞相通,令人如入迷宫。

元越泽依旧四处打量时,独孤凤在他耳旁呵气如兰地道:“大哥,鲁师不是告诉你迷宫的走法了吗”

点了点头,元越泽调笑道:“凤儿平时胆子最大,怎么今日像个柔弱的小姑娘”

独孤凤嗔道:“还不是有大哥在嘛”

干笑一声,元越泽回想起鲁妙子所教的路线,进入其中一个宽达丈许的洞丨穴。突然立住身形道:“这下面应该住了以千万计的蝙蝠,凤儿可要多加小心了,一旦把它们惊动,那情景绝不乐观。”

独孤凤轻声道:“看样子青璇姐姐和那四个恶人还没出现吧”

元越泽道:“青璇已答应我不理这件事了,不过还是小心为上,我要将火炬熄灭了。”

独孤凤点了点头,火炬已灭。独孤凤先是眼前骤黑,接着斜下方竟逐渐亮起来,且色彩缤纷,以白色为主,伴有浅黄,棕黄,土黄,石绿多种颜色,光泽虽暗,但功聚双目时,足可清楚视物,登时大为放心。

洞丨穴层层深进,洞壁长满锺丨乳丨石、石笋、石柱、石花,有些从洞顶垂下,有的立于洞床,或托于洞壁,变化多端,类形千姿百态,闪闪发亮,熠熠生辉。二人彷如置身一个光怪陆离,富丽堂皇,虚无缥缈的天宫神话世界里。更妙的是洞内并不觉特别气闷,显有丨穴口透往外间,并非密封的死洞。

俯身弯腰进入一个小洞后,二人眼前豁然开朗,现出一个广似上面庙堂般巨大的空间,上方却是黑麻麻一片,细看才知是倒挂着的数以千万计的蝙蝙,瞧得二人头皮发麻。洞内的一切都依比例较其他洞丨穴为大,粗大的石柱,百笋,石幔,构成错综复杂的形势。四壁百枝有花密布,作针状或团状,一簇簇,一丛丛的依附于各方石壁,如花似锦,绚丽多姿。

托了一把独孤凤的香臀后,元越泽低声道:“不用害怕,我的元气放出后,足可将所有蝙蝠挡在身外。我只是心头有些奇异的感觉,与梦中被吸引到这伏魔洞外时的感觉一样。”

独孤凤知道他是心神无法宁静下来,于是传声道:“我们到那个角落里去,大哥也好再想想鲁师交代的机关密道。”

元越泽心忖这地方到底如何设计的,能设计成这样复杂,鲁妙子真是个人才。

来到角落处一个巨大的钟丨乳丨岩柱旁,元越泽放下独孤凤,皱眉地望着脚下数丈的空间,轻声道:“我感觉这下面还有空间,好像”

“轰”

他还没说完,就见独孤凤侧身依靠着的一个突起的岩柱受外来力量影响而动,二人立足的地面突然崩裂塌落。

二人下落的瞬间,元越泽勉强在黑暗中抓住惊呼一声的独孤凤。

洞内有洞,下方似是个无底深渊。二人无处着力,失形随着乱石往下直坠跌去。

连续撞在凹凸不平的石壁上,元越泽借力下冲,四周的空间亦开始明显变宽。眨眼间,二人已落下数十丈。目光所至,深丨穴的底部告诉迫近。

元越泽紧楼独孤凤,担心她承受不住反作用力,当下紧提一口气,在距离丨穴底丈许处,硬生生凝住身形,顿了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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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二人终于平安着地。

出现眼前的是一个让人不可思议的画面。

他们置身的是一个极为巨大的洞窟,四周堆满金银珠宝,奇珍异玩,书册典籍,洋洋大观,泛射光华。

洞丨穴正中央,赫然盘坐一人。

凝神细看去,此人与元越泽梦中出现的人一模一样诡异的是,那人一直都在埋头读书,眼见从天上掉下来的一男一女,也只是抬头望了一眼,微微笑了一下。

被那随意一眼扫过,元越泽只觉已被对方看破自己的所有优点与劣势,惊呆片刻,拉起一脸茫然的独孤凤来到那男子面前,拱手道:“多有打扰,我们又见面了。”

那男子身上不带半分气势,只是淡淡一笑,伸手道:“坐。”

元越泽与独孤凤坐在他的对面,急着开口道:“在下元越泽,敢问前辈可是邪帝向雨田”

那淡雅朴实的男子终于色变。

了空与梵清惠对坐在小亭内的蒲团上。

了空叹道:“没想到错有错着,和氏璧的丢失反倒不是什么坏事。”

梵清惠淡淡道:“如今李世民在家族中受太子党与嫔妃党迫得太紧,当日若妃暄真的将和氏璧交到他手中,那么他立刻就会成为众矢之的,不单要面对外界的各方势力,还要面对李唐内部敌对势力带给他的更大压力。他只要清楚我们支持他的意向便可以了。”

了空点了点头道:“贫僧这两个多月来一直为佛门在洛阳的声势而奔走,元越泽太狠毒了,暗中一直在打压我佛门。这一路上听到一则消息,说是大败唐军后,薛举忽然得病暴死,由其子薛仁杲继位为秦帝,屯兵折庶城。斋主可曾收到消息”

梵清惠眼中闪过一丝寒芒,答道:“了空师兄辛苦了,道统之争,我们绝不可输给邪门歪道。一个半月前,薛举亲率大军攻打泾州,沿途纵兵掠虏,直杀至豳川,歧州附近,震动关中。李渊遂封李世民为西讨元帅,以刘文静和殷开山两人为副,领兵前往对垒于高庶。结果李世民突然抱恙,只由刘殷两人指挥大军,给薛举以精锐的轻骑从背后包抄掩袭,激战于豳洲的浅水原,结果唐军损失近半兵将,失去高庶城,李世民被迫退回长安,自晋扬起兵后,李世民尚是首次吃败仗。而薛举,则是被李世民派出的影子刺客杨虚彦刺杀而亡。薛举之子薛仁杲武功高强尤胜其父,大将宗罗喉更是智勇双全。薛仁杲长于速战速决,当得上将骁卒悍,兵锋锐盛的赞语而无愧。不过薛仁杲最大的缺点就是赋性骄横,与诸将不合,薛举之死就是西秦军由盛转衰的开始。”

了空皱眉道:“李世民究竟为何突然染病如今战况又如何了”

梵清惠摇头道:“染病只是对外公告的话,实情是李世民离洛阳回关中时,路上遭到宋金刚率领来历不明的高手突袭,受到重创,一直未能痊愈,领军西抗秦军时触发伤势,才有此败。自薛举死后,李阀开始联结李轨,派人专程到凉州招抚,李轨欣然答应,被册封为凉王,并可分得西秦国部份土地。去此后顾之忧后,身体康复的李世民再次督师出征,薛仁杲仍占尽优势,先败唐军秦州总管窦轨,再围重镇泾州,屡败唐军大将,到遇上李世民大军,薛仁杲大将宗罗喉迎战,岂知李世民坚壁不出,如今应该已经对垒了十几日了,薛仁杲军粮一旦被耗尽,败亡将成定局,我们亦不需要为李世民担忧。”

顿了一顿,梵清惠又继续道:“关中情形更为复杂,了空师兄可有什么高见”

了空道:“窦建德,徐圆朗,宇文伤这三个势力混战不休,谁也无法压制住另外两方,可暂且不提。洛阳在元越泽手中,他已经很久没有露过面了,根据行使的各种与民生息,募兵练兵的政策也可知其野心。而江都一带一直是打打停停,江都三面临江海,港口深阔,要围城谈何容易兼且李子通在另一大城钟离置有重兵,不时从水道来偷袭围城的敌人,所以杜伏威和沈纶每次于轮番攻城后,都要退军重整生息,好恢复元气,否则李子通怎能捱到今天南方的萧铣以手下头号大将董景珍为帅,派出近三万精兵进驻夷陵,还征用民船,随时可渡江北上。不过萧铣除顾忌杜伏威外,尚须应付洞庭的林士宏,一天未平定南方,他也难以全力北上。”

梵清惠叹道:“他们最多也只能算一方枭雄罢了,杜沈两军如能抛弃各自猜疑,联合攻城,江都早已易主了,洛阳更不可能还像现在这样安稳。”

了空道:“贫僧只是担心宋阀的行动,一旦李世民出兵关中,唯一可敌得住他的也就只有元越泽,而元越泽背后势力太过复杂,虽说飞马牧场早宣称保持中立,可宋阀依旧是一个棘手的存在。”

梵清惠眼中闪过一丝苦涩,开口道:“宋阀走了一个宋缺,声势已去大半,加上宋缺独子离家出走,对宋阀的声誉影响更大。宋智此人远逊于宋缺,虽然谁都可以肯定他会在合适时机出兵相助元越泽。可声势又低,士兵水土不服,又无可用大将,从未真正参与隋亡后争逐的宋阀,最终能做的也就只有重施杨坚得天下的伎俩,凭其优越的地理位置,不论谁做皇帝,都要以优厚的条件安抚他们。”

了空点了点头。

梵清惠又道:“元越泽此子好毒的心机,妃暄的道心差点被其动摇。不过她也因祸得福,颓而后振,修为再做突破。待妃暄心境稳定几日后,我会再派妃暄下山。一方面游说江南几方势力,这几方势力位于洛阳与岭南之间,在对待宋阀的观点上,一旦联合起来对抗其北上,那么宋阀就真的没有一点威慑力了。另一方面,尽力争取巴蜀支持李唐。”

杨广死后,隋政解体,四川三大势力的领袖,独尊堡的解晖,川帮有枪王之称的范卓和巴盟的猴王奉振,举行了一个决定蜀人命运的会议,决定保留原有旧隋遗下来的官员和政体,改蜀郡为益州,以示新旧之别,由三大势力为新政撑腰,不称王不称霸,等待明主的出现。此事正是由武林判官解晖一力促成,可见其卓有见地,知道四川受山水之险所阻,兼且民风淳朴,热爱自给自足的生活,偏安有望,无缘争霸,于是干脆自成一国,等待中原大定,跟随个好皇帝继续享受生活。

了空道:“李世民邀请元越泽到长安作客,杨公宝库在长安一事到底是真还是假可有把握使其无法运走宝藏”

梵清惠轻轻一笑:“应该是真的,李渊有几个神秘仆人,他们当日跟踪高丽的罗刹女时,发现过此女自离开长安便传出宝库消息。至于元越泽到时能否运走宝藏,我们也只有尽力阻止他了,要想运走,必须大批人手,而他一旦只顾自己,那么他掩饰许久的自私性格将立即被天下人知晓,他也彻底失去争霸天下的资格了。”

了空眼中闪过明悟之色,又道:“妃暄该与斋主说过洛阳城外遇袭一事了,那批怪人来历神秘,斋主可否想过去问一问”

梵清惠瞳孔一缩,断然举手道:“师兄不要说了,清惠自有分寸。”

了空默默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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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1章

男子仔细地打量了一下元越泽,那双完全不属于人间的空灵眼眸中闪过赞赏之色,随即眉头略微皱了一下。

元越泽与独孤凤都是紧紧地盯着他。

男子缓缓开口了:“你与鲁妙子是何关系”

虽然答非所问,话语中意思已经够明显了。

这男子十有八九就是最后一代邪帝向雨田。

元越泽忙将自己与鲁妙子的关系说了出来。

男子听罢,淡淡道:“没错,老夫就是向雨田。只不过,你是因何而怀疑我依旧在人世老夫当日做戏时已可肯定全天下的人都被我骗倒了。”

元越泽毫不介意地将自己的来历以及从书本中推测向雨田依旧在世的消息讲了出来。因为眼下根本没有任何顾及。

讲述半晌,以如今向雨田的修为,听完后亦惊呆住了。

不过仅仅片刻而已,向雨田就恢复正常,嘴角露出一丝笑意道:“你的来历如此神奇,以老夫的见识,都不敢想像,难怪你当日可声震天下,而我发出精神力与你进行神交幻战时,却发觉你的修为绝做不到以内力将声音传遍大地,原来其中还有这么多的事情发生。”

随后顿了一顿,又道:“那你认为破碎虚空后会不会就到达令师所说的上界”

看他的轻松神情,加上元越泽亲自体验到他的修为的可怕,几乎已猜测到此刻的向雨田的修为早就到达了随时可破空而去的地步,于是道:“这个问题宋岳父当日也问过我,可我没法回答,一来我从没去过上界,二来破碎虚空这种事情实在是过于玄异,更不是哪个没亲身经历过的人可以胡乱猜测的。”

向雨田点头叹道:“老夫在人世间太久了,修为早就达到大圆满境界。但想起当日一位已掌握了开启仙门的方法,并且亲眼目睹有人穿过仙门的好友所讲,到底穿过那道门后,对面究竟是洞天福地还是修罗地府没有人知道。而且,他还说过,仙门并不像我们一般的门,而是个一闪即逝的空间,不论你本领如何高强,以他当日所见穿过仙门之人作例子,穿过仙门时,肉身便会灰飞烟减,只剩下道家传说中的阳神,方可抵达彼岸,但至于另一边是否洞天福地,则没有人知道,包括他在内,因为去了的人都没法回来讲述那边究竟是何光景。”

如果对面真是个地府,我还不如好好在这世上乐得个自在。”

独孤凤诧异道:“当一个人的武学修为达到及至时,就可以看到那象征破碎虚空的仙门吗”

她还没读过边荒传说所以有此一问。

向雨田微微颌首,却又摇了摇头,语带自嘲地道:“这个问题很难解释,老夫竟一时想不出该如何回答。”

独孤凤也在思索着破碎后到底会是什么样的情景,但这种问题,如果不是亲身经历过的人,任谁也只能是胡乱猜测而已。

元越泽见向雨田早已悟得大道,言谈举止无不具有自然及至的风范,就比如刚刚独孤凤的问题,放在另外一个有身份或者名声旺的人身上,即便不知道,也会死撑着,又或者找个借口,因为那关系到面子问题。

可这世间一切,在此刻的向雨田眼中,无不是幻象与过眼云烟,是以他才不会介意什么面子的问题。元越泽于是指着独孤凤道:“如果前辈不介意,晚辈由鲁师那里论起来,就称呼您为向老,您就叫我小泽,这是我的未婚妻独孤凤,你可以叫她凤儿。”

元越泽头一次对人这么尊敬的说话,因为眼前的向雨田,无论气质,修为,都会让人生出一种说不出的亲切感。

向雨田点头,同时右手闪电般地扣上元越泽肩膀。

元越泽下意识地想躲避,却发觉向雨田的速度至少比他快出一倍。微一错愕,元越泽放松下来,先不说向雨田到底会不会害他,只说以如今向雨田的修为,想怎么玩死元越泽都可以,根本不需要刚刚说那么多废话。

独孤凤亦是一怔,刚要拔剑,瞬间也明白到如今二人的实力实在不够向雨田看的,于是静静地看着放松身体,闭上双眼的元越泽与向雨田。

果然,一股浩瀚至无法形容的真气从肩膀上传入体内,元越泽紧守灵台,心境瞬间变得无比清明。

配合着向雨田的纯净真气,元越泽以意导气,将那股真气从泥丸宫经由两耳而下,会至舌尖,与任脉接通,沿胸腹正中直抵丹田气海,穿会阴生死窍,再贯脊椎督脉通尾闾,夹脊和玉枕三关,返抵泥丸宫,行了一个小周天。

向雨田低喝道:“运大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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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周天运气时只走任督二脉,而大周天则是要将十二正经与奇经八脉通调。

元越泽依言而办,三十六个大周天后,他只觉体内真气竟然变得从未有过的纯净,不单将经脉内暂时无法排除的邪气化掉,体内本就不纯的元气竟然也一并被向雨田的真气引出体外。

独孤凤呆呆地看着头上冒着极其微薄烟气的元越泽。

睁开双眼,元越泽突然觉得很冷,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颤,真气自动运行一周,发觉虽然变得极为纯净,却远没有从前那般雄厚了。但只要按照改良后的心法继续修习,就不会像现在这样进步停滞不前了。

对面色略显苍白的向雨田露出一个感激的笑意,元越泽开口道:“多谢向老相助,您的身体”

向雨田只瞬息间就恢复正常,淡淡笑道:“我没事。”

独孤凤好奇地道:“向老对大哥做了什么怎么他看上去要比刚才虚弱了一些”

向雨田叹道:“几年前我就听到你与刘昱结下梁子一事,当时还在想那妖孽这次真是遇到敌手了,哪知你还是中了他的妖法,你刚刚很冷吧因为体内那股阴寒邪气排出后,自然会有这种反映。”

元越泽点头道:“向老可否给我说一说你所知道关于那圣尊的全部事情我这次来找您也是出于这个目的,此人实在阴险到极点。”

向雨田目光转向另一侧,长叹一声道:“此人不是阴险到极点,而是可怕到了极点。”

独孤凤道:“难道向老也不是他的对手亲眼见过向老,凤儿才知当今天下绝对没有任何一个人是你的敌手,当日于岭南决战的宋阀主及傅大师亦要较您差了不止一筹。”

向雨田微微一笑,并未回答她,只是缓缓道:“当年刘裕攻入边荒集后,我就独自到西域游玩。因那时我已领悟到提取圣舍利中元精之法,所以究竟可以活多少年,练我自己都不知道。但我的目标却并非那么简单。按照你们刚才所讲,你们早就清楚圣门最高心法道心种魔大法的一些事情了吧”

元越泽二人点头后道:“但还是听向老亲口讲述起来要更真实一些。”

向雨田道:“无论是佛或道的修练过程,由入门开始,直至最高深的层次。无不有前人的典籍可察:比如当世人人皆知的四大奇书,惟有这能超脱生死。成仙成佛的最后一着,或者叫仙门的开启之法,却不见于任何典籍。圣门的道心种魔大法就是针对这最后一着竭尽无穷智能人力凭空想出来的伟大功法。”

独孤凤插口道:“向老不是说你从前有位朋友可以开启仙门了吗怎么又说没有记载”

向雨田微笑道:“你这丫头净问我极难回答的问题。”

顿了一顿后又肃容道:“我那位朋友所用的方法严格说来并不是纯粹的武学,他是无意间受一些药物影响,加上从道家宝典太平洞极经所知,将天,地,心三佩合一而开启仙门这一方法启发,使用了一种与我们略有差距的方式才达到破空的境界。而我们现在所讲的,则是最纯粹的武道,不包含其他任何东西,比如药物,道具等等。”

元越泽二人点头后,向雨田继续道:“说道心种魔大法是一门武学其实并不正确,严格说来,这心法更重修炼精神力。本来心法分上,下两卷,百多年前已被我亲手毁去。上卷讲述的是如何练出魔种,下卷讲述的是如何将魔种与道胎融合为一。按下卷所讲,欲修炼此法,有两种途径:第一就是要找个天资卓越,道心晶莹洁净,禅心坚定的正义之士,作为练功的炉鼎,使用下卷所记载的锁魂术把两个人的元神锁起来,时刻与炉鼎心灵相通,利用其心灵露出空隙的刹那,以精神秘法潜进对方心灵深处,播下魔种,进入假死状态。历经种种变异,播下魔种,身为炉鼎者,必会精枯血竭而亡,鼎灭种生,种魔者便吸收炉鼎死亡时三魂七魄散离释放出的庞大能量复生,由无至有,超脱生死,离凡入圣,大法始成,此法为由魔入道。但问题在于,人的心灵虽有层次高低之分,广窄之别,俱是在茫不可测中,风光无限,有如大自然无穷景象,时而天晴风和,日照月映。时则阴云密雨,雷电交加,七情六欲,变幻难测。修练大法者,譬之怒海操舟,一不小心,受 炉鼎情风欲潮的狂击,舟覆人亡,轻则走火入魔,重则万劫不复,形神俱灭,故古往今来,先辈虽人才辈出,凡修此法者,均落得败亡身死之局。

第二种办法则是完全相反,由道入魔,舍弃种魔人自身,以移神转魂大法,将毕生凝聚的精气神转嫁于炉鼎,以成全炉鼎。但此法之所以从未有人敢试,正在于没有人肯作此最大的牺牲,兼且炉鼎难求,最终会否成功都还难说,寻常人等根本不会选择这个法子。

而我在西域游历三十多年,最终发觉这两种方法都过于危险,苦思下想到了第三个从未有人试过的办法,那就是再次吸收圣舍利中的纯净元精,以自身为容器炼道胎。”

说到这里,向雨田略微停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苦涩的笑意道:“但此法一试之下才发觉不妥,或许你这种非凡身躯可以在拥有完全魔种的情况下,另行培育道胎。而我那是差点全身化为精血消亡。一直在西突厥恢复了近二十年方恢复六成功力。

元越泽听得暗暗咋舌,向雨田还真是惊才艳艳,第三种办法危险度明显高于前两种办法。

向雨田继续道:“然后我又回到中原,打算找一处清静之地,再思索如何练成种魔大法。在四处搜索福地时,一日走到都城建康,因一时贪嘴,竟然在夜间偷偷摸进御膳房,一看吓一跳,他奶奶的,里面居然摆放皇帝吃剩下的最少四十多道菜,真是帝王一餐谱,百人数年粮。”

元越泽二人不觉莞尔。

独孤凤更在偷笑向雨田的顽皮心性,以他那样的身手,想摸到皇宫刺杀皇帝也不算什么难事。

“随便吃了一些美味菜品,突然有个七,八岁大小的孩子摸进御膳房偷嘴,我藏在暗中以圣门秘法观心辨人术一看,当下心头大喜,此子内心晶莹剔透,心志极坚。日后培养起来是最好的炉鼎,当时我被种魔大法折磨了几十年,也没多考虑,直接将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