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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淫色大唐


宋师道亦首次接触到石青璇的生母,慈航静斋现任斋主梵清惠的师姐碧秀心,她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去见岳山,很多时会助他推敲研究奇异的换日大法,而岳山则把她部份的看法记录在遗卷里。总而言之,换日大法可分为六合成就修行,循序渐进的通过修炼“气、脉、轮”而把生命的潜力发挥出来,与天地合一,夺天地之造化,秘不可测。

其中最吸引岳山的是破而后立,败而后成两句口诀,可惜他虽既破且败,始终一无所得。此中玄妙,连智慧过人的碧秀心亦百思不得其解。宋师道却在看第一遍时已掌握到其中关键,皆因他不但细读过原著,又有经奇力拓展过的经脉与神奇的长生真气。可以说,此刻的宋师道,比原本的徐子陵只强不弱。

看过岳山的遗卷后,宋师道对这些罗汉有另一番更深入的看法。岳山曾引碧秀心对佛家手印的解释。碧秀心指出手印外则通宇宙,内则贯五脏六腑,奇经八脉。只是区区三句话,足以使人无限地扩阔对手印的认识。

以往他与人对敌时,自然而然会为发挥体内真气而结合出各式各样的手印,当时是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到得详阅岳山遗卷,始知有所谓身、口、意三密秘修法。手印正是身印中最重要的一环。手印从小指往拇指数是地、水、火、空、风五大,右手为慧,左手为定。通过双手十指与内外的贯连为经,修练体内的气、脉、轮为纬,进行六部成就修行,便是换日大法的精义。日指的是大日如来,换日就是与大日如来互换之意,暗含即身成佛的深义。

这天竺传来的秘法最妙是能天衣无缝的切合他自身修习武道的途径。岳山惯用霸刀,学习手印自是困难得似隔山观牛,况且要改变自身内功路子的习惯岂是容易。但在这方面宋师道则是驾轻就熟,优而为之。

换日大法中的气、脉、轮指的是五气、三脉、七轮,乃天竺的内功修练系统,与中原武林的奇经八脉异曲同功,亦迥然有别。五气是命根、上行、平、遍行和下行五气,指的是内气外气行经三脉七轮的途径。三脉是中、左、右三脉,中脉由海底至头顶,以脊髓连接,等若中土的督脉。左、右二脉均起自睾丸宫,与中脉平行,贯通七轮。七轮等若中土的窍丨穴,由上而下是顶轮、眉间轮、喉轮、心轮、脐轮、生殖轮和海底轮,最后的海底轮即中土的会阴丨穴。

这些复杂玄奥的修行方法,宋师道一看便明,只余实践的问题。

这罗汉堂内的塑像乃是依圣僧鸠摩罗什的画像卷设计,自是与换日大法有微妙的契合。鸠摩罗什乃天竺来中土传法有大德大智的高僧,广究大乘佛法而尤精於般若性空的精义,武技更是超凡入圣,却从不以武学传人,只论佛法。来中土后在长安的逍遥园从事翻译佛经的工作。

宋师道收回刚刚的姿势,缓步来到另一尊罗汉之旁,用心打量,此像共有六手,两手向左右伸展,合掌顶上。另两手握拳交叉胸口处。余下的一对手置于眉眼间,使大拇指触到眉心。脸相现出冥想的状态。

若在以前,他只会当这是一种佛像的造型,现在当然知道是透过不同的手印,贯通眉间轮、心轮和顶轮的三气。最精采是清楚明白点出不同手印和不同窍轮的关系。近三百尊罗汉,因其中有十多个是多手罗汉,印结达四百种之多,无一相同,看得宋师道神为之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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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换日大法已沦为一种入门的基本功夫,又或开放某一佛门秘窍的锁匙,这些罗汉才是真正的宝藏。不自觉地他把两掌竖合,掌心微虚,如莲花之开放,接著两掌仰上相井,状如掬水,忽又化为两手反合十指相绞,变化出种种不同的手印。

万念归一。

虚无缥缈,恍惚渺冥之际,内外的分隔彻底崩溃下来,虚极静笃中,身内法轮逐一转动,长生诀、凝神诀和换日大法借着不同手印融合为一。

入我我入,人天合一。

宋师道倏地醒来,微睁双目,原来天已大亮。那即是说他在罗汉堂坐足整整一个夜晚,在感觉上却只是弹指的光景,令人难以相信。而用醒来形容实在不大妥贴,因为他一直没有入睡。那是无法形容,与以前练长生诀有别的一种精神状态,浑体舒泰,静中见动,时间像完全停止推移。他之所以醒过来,是因为他突然察觉到一丝祥和的精神波动。

侧过头,宋师道惊讶地发现身旁两丈外站立一雄伟挺拔的灰袍老僧,他正双手和什,眼带赞许地望向宋师道。

这老僧没有丝毫的老态龙钟之态,只见他须眉俱白,脸相庄严中透出祥和之气,鼻梁比一般人至少长上寸许,清奇独特。双目半开半闭,眼神内敛,使人直觉感到他乃极有道行的高人。

宋师道缓缓长身而起,目光环视一周,只见太阳已快升到佛塔顶处,于是微微一笑道:“晚辈见过真言大师。”

不瘟不火,慢丝条理,气度洒然的老僧终于露出惊讶的神色。

“啊嚏”

元越泽鼻孔痕痒,打了个喷嚏,醒了过来,原来是正伏在他身上的独孤凤用发梢在作弄他。

一把搂着独孤凤,将她压在身上,挤压着她的敏感部位,婪地痛吻上她娇艳欲滴的红唇。猝不及防下,独孤凤被他挑逗得神魂颠倒,咿咿唔唔,也不知在表示快乐还是在抗议。

元越泽虽荒唐透顶,却也不是很习惯在早上刚刚行来就开始做这种事,停下动作威胁道:“还敢不敢再胡闹了”

独孤凤咯咯娇笑,连道不敢,元越泽这才放过她。

仰躺在席子上,元越泽双目略带茫然地望向洞外。

他们二人昨晚才到成都西门外,在独孤凤的坚持下,找了个位置隐蔽的小山洞,荒唐了一晚。

独孤凤又贴了过来,轻声道:“大哥有心事了。”

元越泽点了点头,皱眉道:“自从与刘昱斗了一场后,我的心绪总是时不时地出现紊乱的现象。起初我还以为是受刘昱那股邪气所扰,只要保持心境澄明,等彻底逼出那道邪气后就不会有事了,哪知当日向老助我驱除那股邪气后,我发现紊乱的心境没有半分好转。再到昨日遇到婠儿,我突然有了点线索。”

独孤凤亦是秀眉轻蹙地歪着脑袋道:“婠婠姐和以前好像不太一样,这次见到她,她的话很少,又像是在躲着大哥似的,同行片刻便告辞走了,大哥问她的问题,她一个也没回答。大哥所说的线索,会和她有关吗”

元越泽叹了口气道:“婠儿来成都的目的是什么,我已不关心。我隐约觉得可能玉妍出了事情。”

独孤凤讶道:“怎么可能以玉妍姐的本事,虽不能说天下第一,但谁想杀她也是不可能的吧,只要她想逃,没人能拦得住她。”

元越泽点了点头。

独孤凤又道:“凤儿猜该是受刘昱影响,大哥心境才会有如此变化。那人不但阴险恶毒,还狡猾无比,以向老的二百多年的人生经验,尚要栽在其手上,就更不要说其他人了。”

元越泽摸着下巴道:“说得有道理,对我们有威胁的不过就是刘昱与那法后而已。刘昱被我弄残,眼下也不知藏到哪里去了。那个突厥的红衣法后这数月来竟像消失了似的,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独孤凤笑道:“刘昱自然是要找人进行移魂转精大法,一个不好,他很可能直接元神俱灭了呢。而那突厥的法后的确让人猜不透,向老亦说从没听过突厥有这么一号人物在。”

元越泽起身道:“先不管他们了,我们饱餐一顿,先进城与二哥他二人碰头再说。”

独孤凤忙点头应是。

用过早点,辰时之末,元越泽独自缴税入城。

独孤凤因忙于练功,故与元越泽商量一番后,决定先留在城外的山洞中修炼几日,一方面固然是要提升实力,另一方面也为了不使二人太过招摇。毕竟二人已经在上庸城时露过一小脸了。而他们每人只有两张面具,元越泽在襄阳见白清儿时带的是一张,在上庸城义助郑淑明时带的则是另一张。眼下他只能带后面那张古铜脸的面具进城了,就算遇到郑淑明或郑石如,他也不怕被认出来,盖因他们连元越泽乔装后的名字都不知道。

甫入城门,再次感受到蜀人相对于战乱不息的中原,那升平繁荣,与世无争的豪富奢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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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年前来成都那次,因元越泽自身经历不足,远没有这次的感受深刻。首先入目是挂在店铺居所的宅门外数之不尽的花灯。街上行人川流不息,人人打扮得像过节一样,那些充满异域风情,花枝招展的少女们更是惹人注目。

元越泽这才记起,今日该是中秋节了,遗憾的是不能与一种娇妻一同度过。转瞬又时效暗骂自己不分事情轻重缓急,胡思乱想。

沿路前行,按照宋师道告诉他的路线,元越泽奔向城东平民区。在一所毫不起眼的房子前,顿住脚步,从窗口跃了进去。

屋内设施简陋,小几上以茶杯压着一张字条。上面以清秀笔挺的字迹写着:师道已去大石寺,我要去给川南赌坊找些麻烦,文卿留字。

迅速看过字条,元越泽身形一晃,消失在窗口。

老僧凝视宋师道半晌,缓缓道:“老衲与施主该是第一次见面,施主为何知晓老衲叫真言”

宋师道有些尴尬,他总不能解释说是从书中知道的吧,只得心虚地转移话题道:“敢问大师可知是谁人杀害了大石寺内的所有僧人”

真言答道:“老衲几日前方到这里,只见尸横遍地,却不知是谁人在此行凶。”

宋师道暗忖定是真言大师收拾的残局,随即又问道:“就晚辈所知,只有一人与大石寺的大德圣僧有些仇恨,那人就是名列邪道八大高手榜第四位,一向非常低调,行藏诡秘的天君席应,但此人半年多前已经死去,又会是什么人来此作恶呢”

真言双手合什道:“施主连席应之事都知晓,老衲佩服。”

顿了一顿后又道:“老衲将所有尸体火化后,在主持院内暗阁中找到一封大德留下的信件,他早在四个多月前就已油尽灯枯。信上讲当日他在这寺内与找上门来的席应恶斗一场,眼看要丧命在席应手上时,突然出现四个女子,其中一位更是以一套神奇的御剑之术将席应斩杀当场,随后离去。而大德却因重伤不治而失去生机,写下那封信件后就圆寂了。”

宋师道暗道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傅君瑜干掉席应的事一直被传来传去,什么版本都有,而且越传越夸张,搞得连元越泽这些熟悉她的人都分不清到底哪个版本才是真的,加上傅君瑜带领单琬晶三女到海外游玩,真实说法一直都是个谜,今日听真言一说,宋师道才算明白过来。

正想得入神时,耳鼓忽地传来轰的一声,就在此一刹那,宋师道脑际一片空白,除此声外再无他物,更奇怪的是整条脊椎督脉像随着喝音振动起来似的,极为受用,感觉怪异无伦。

宋师道望向真言大师道:“这莫非就是佛家力能降魔伏妖的真言咒”

真言大师淡淡道:“施主真是无所不知,那施主又是否知道此咒的关键之所在”

宋师道闭目道:“我猜关键处应该是大师手结的法印通过特别的音符真言,能振动晚辈体内相应的气脉,产生不可思议的效力吧。”

真言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意,慈祥答道:“施主真是具有大智大慧的人。”

宋师道有些尴尬,忙摇头道:“大师谬奖了。”

真言大师微笑道:“施主非但具有大智慧,还与佛有缘,与真言有缘。今早老袖来此,见施主在罗汉佛间闭目禅坐,两手天然结出种种印结,最后归于施无畏印,令老衲有悟于心,老衲尚未多谢施主。”

宋师道皱眉道:“无畏印可是这样”

言罢结迦跌坐,闭起双目,左手掌打开,手心向上,手背搁在膝盖处。

真言大师点头道:“施主是否对我佛家的手印感兴趣,佛家有三密之说,施主想听吗”

宋师道大喜,却依旧保持平静心态道:“大师可是要传晚辈佛法晚辈虽对佛门心存敬意,却从没有入门或修行之心。”

真言大师柔声道:“只要悟得清净,就是修行,岂有入门出门之分。即世便是出世,入门便是出门,平常心正是佛心。施主可知何为坐禅何为禅定”

宋师道数年来手元越泽熏陶,佛法禅理,道学玄机亦掌握不少,当下恭敬答道:“一念不起为坐,见本性不乱为禅。外不著相为禅,内不乱为定。外禅内定,故名禅定,即时豁然,还得本心。”

真言大师双目射出深邃不可测窥充满智慧的异芒,高声道:“说得好,百多年来,老衲曾先后游历中外名寺古刹五千六百五十二所,最后把所有印结归纳在九字冥言手印内,今见施主有缘,竟有不吐不快的俗念尘心,确为异数。”

宋师道道:“大师请恕晚辈无礼,晚辈以为俗心动否都不会影响一个人的修为,正如喝酒吃肉的和尚中也有身具大智慧的存在。正所谓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

真言大师一愕,随后双手合什,宝相庄严地道:“老衲由施主此语突然有所明悟:现在所流传的禅已或多或少地失去了达摩祖师西来之意,迦叶尊者拈花而笑,问而不答的玄妙之处了。”

宋师道见他气势猛然间发生变化,便顺势道:“请大师赐教。”

真言大师道:“达摩祖师之禅,是超越之禅,是心性之巅峰,是实证和禅机的完美统一。达摩祖师曾面壁十年,身不离座,影印石壁。他的修养功夫深之又深,但却不是刻意为之,而是自然而然的,所有的一切皆源于通天达地的慧和慧后的执着。由此可见达摩祖师笃实禅修的作风,由此也可见禅的实证和禅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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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言大师说到这里停住了,因他顿悟后,明白到达摩祖师所传授之徒一代不如一代,禅之深意渐渐失真,所授之徒亦只知道禅机不可泄,禅机不可言,禅机不可传,以神秘为悟境,以虚无为悟道,以不可求、不可证、不可知为至知,全然不知禅之有路可循,禅之可证。一个个沉溺于自证自悟、顿悟成佛之中去了,全然忘记了禅之宗旨是强调无执的,无执即不固守的。

见宋师道呆望着自己,真言大师露出一丝予人温暖,平和的笑意,淡淡道:“老袖于尘世已时日无多,再难寻得能受得起九字真言手印的有缘人。而今日更是在施主的相助下悟得大道,超脱轮回,往生极乐。老衲知施主有大智慧,又与佛有缘,兼且是仁义之人,就将这真言手印传予施主,在异日对付妖孽时也可多一份助力。”

宋师道疑惑地道:“九字真言手印既可用之于修行,何故又有受得起受不起的问题”

真言大师道:“九字真言似简实繁,受不起的人会因契而不舍致舍本逐未,终生难有所成。坦白说,在看到施主今晨结印禅定之前,老衲从未想过九字真言手印可直接用在武功之上,现在却是尘心大动,若施主拒绝,老衲明晚撒手西归时,极可能因而功亏一篑。”

语毕,双手再度合什,手掌轻拂过的空间带动奇异的引力,空间亦稍显扭曲。

宋师道心头一震,恭敬道:“大师请说。”

第065章 赌场风云

时间已近晌午,元越泽独自一人晃悠在大路上,路过一个当街杂耍摊时,见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满了人,当下也来了点兴趣,凑了过去。

边走边环顾时,蓦得发觉十几丈外的两条怪异的人影。

借着低头的当儿,元越泽眼角瞥向他们,仔细打量了一下。

其中一人最右边一人脸如蜡黄,瘦骨伶仃,一副行将就木的样子,眉梢额角满是凄苦的深刻皱纹,但身量极高,竟可与元越泽媲美。他的鼻子既高且弯,嘴唇肥厚,眉毛则出奇地浓密乌黑,下面那灼灼有神的眼睛却完全与他凄苦疲惫的脸容不相衬,明亮清澈如孩子,然而在眼神深处,隐隐流露出任何孩子都没有的冷酷和仇恨的表情,令人看得不寒而栗。他所穿的一袭青衣出奇地宽大,有种衣不称身的别扭感,背后还挂着一个金光闪烁的独脚铜人,理该至少有数百斤之重,可是负在他背上却似轻如毫毛,完全不成负担。而另一人劲装疾服的大汉,背插特大铁戟,勾鼻深目,有种说不出的邪恶味道,一看便知不是甚么好路数的人物。最古怪是头上戴着个帝皇始用冕板冕旒俱全的通天冠。

这两人正向元越泽这边走来,但他们注意力却都在围观杂耍的一群少女身上。还好元越泽为人谨慎,否则一旦正眼注视他们,很可能会被他们发现元越泽的不平凡与其所在位置。

顺着他们的目光望去,元越泽发觉吸引两人注意力的那群少女的确是颇有姿色,她们穿的均为具有民族特色的彩衣,配色艳丽,最惹人注目的是小领斜襟服饰的两袖以红、黄、绿、紫、蓝五色彩布,拼接而成。下摆边子缀以宝石。又在长衫外面套上以紫红、深蓝镶花的坎肩。腰间扎着长彩带,彩带两端以盘线的刺绣方法绣成花乌纹饰。绚丽多姿处,仿似天上的彩霞,化身为明媚动人的美女,现身凡间。其中一女只是身形略高,腿儿特别长,笑容更是甜美,不知如何却能令人有艳压群芳的深刻感觉。

这群少女不时发出高声的尖叫,似是在为人群中心献艺者喝彩,的确比中原腼腆女子要更有活力与吸引力。

元越泽目光只在那群少女身上打了一个转,迅速收回,若无其事地跟在刚刚那两个人的身后。他已经猜出前面十几丈外招摇过市两人的身份:背挂独脚铜人的就是向雨田四大弟子之一,逆行派的派主,邪道八大高手末榜的倒行逆施尤鸟倦。而背插特大铁戟那位则是向雨田四大弟子之一,霸王谷的谷主丁九重。

逆行派、霸王谷、赤手教、媚惑宗被称为邪功异术四大魔门别传,派主分别为向雨田的四位嫡传弟子。元越泽纳闷尤鸟倦与丁九重怎么会到了成都,又混在一起。更想不懂赤手教的教主周老叹与媚惑宗的宗主媚娘子金环真怎么没出现。

收敛毛孔跟随二人良久,二人来到成都南街一个极繁华的商业区内,宽敞的街道两旁,青楼赌馆林立。尤鸟倦与丁九重大摇大摆的进入一大组建筑群中,元越泽抬头望去,大红匾额上书四字:川南赌坊。当下心头暗喜。

川南赌坊规模宏大,主建筑组群是处於中轴线的七座木构建筑,以走廊贯通,廊道两边是水池石山,花草盆栽,另外尚有十多座较小型的房舍院宅,众星拱月般衬托起中心处的七座主堂,周遭以高墙围绕。面向主街的外墙则是挂满灯笼,元越泽心忖今晚定会亮如白昼。主堂入口处挤满人群,川流不息。

入场的费用实是抽给当地政府的一项赌税。际此在在需财的时刻,各地治权抽税的方式更是五花八门,巧立名目。一般赌场的入场税由政府派驻的赌官宜接收取,然后拨入政府库房,不经赌场。

自战国时期开始,由於赌博为祸甚深,往往令人倾家荡产,又引致种种破坏社会秩序和风气的弊端,故有禁赌的法律。始皇一统天下,由李斯制定禁赌的法律,轻则“刺鲸纹脸”重则“挞其股”汉代亦续施赌禁。至魏晋南北朝,士族兴起,法禁松弛,虽有禁法条文,却名存实亡。隋朝未年,政治弛废,官吏好商遂同流合污,大兴赌业,联手发大财。隋灭后此风更变本加厉,各地政权乐得收入大增,于是转为官商合作的局面。

川南赌坊却不同,一来因为巴蜀地理位置特殊,远离战火,享受太平,所以不会出现官员榨取赌场提成的现象出现。二来川南赌坊是成都最有规模的赌场,大老板金算盘霍青桥,乃巴蜀有数的高手,声名仅次于解晖、范卓、奉振等一方霸主之下,兼营青楼生意,商业地位极高,连解晖都卖他们的账,自然更不存在哪个人敢来问川南赌坊提成之事了。

以元越泽这一身高档的服饰与阔绰的出手,入场税不但交足,小费亦多得吓人,守门的八个大汉立即眉开眼笑,众星拱月地将他请入指定的贵宾堂,也就是他跟踪尤鸟倦与丁九重,亲眼见他们所走进的主堂。

此刻每座大堂各聚集一、二百名赌客,但却丝毫不觉挤迫气闷,通明的灯火下,绝大部分均为男宾,女宾虽占少数,但都长得异常漂亮,有些赌得比男人更狠。

尤添春意的是在赌厅内穿梭往来的女侍,无不是绮年玉貌的美女,且酥胸半露,玉臂纷呈,媚眼乱飞,性感迷人。

元越泽无视所有媚眼,跟随领路人进入最大的中心贵宾堂。

只发出少许气机,不用抬眼看,元越泽已探知尤鸟倦与丁九重的位置。但他依旧抬起头来故作寻找赌桌。

左侧一个大赌桌前,一道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元越泽心头暗笑,走了过去。

大桌上围坐四人,除了庄家外,另外四人中最显然的莫过于女扮男装的侯文卿,只见她玉脸朱唇,既娇艳又青春焕发。秀发乌黑闪亮,在头上扎了个男儿髻,把皙白的肤色更是衬托得玉骨冰肌,动人之极。而她的古剑却没带在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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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侧的男子年纪在三十五岁许间,个子高瘦,脸庞尖窄,只下颌留有一撮山羊须,看上去那张脸就像马和羊的混合体。坐在椅子上似力图把本是弓背哈腰的体型弄得挺胸突肚,一副装腔作势的样子,更活像个四处胡混的江湖骗子。身上衣著光鲜,无论用料手工,均是贵价货。 他的眼神沉着而机敏,像不断在找寻别人的弱点似的,露在衣服外的皮肤泛起一种奇异的光泽,那是长期修练内家真气的现象。两手修长整洁,只露第一指节在衣袖外,纵使在夸张的动作中,仍予人有力和敏捷的感觉。另一个男子则是五短身材,相貌平凡,眯缝着的一双小眼睛不时射出诡异的神采,不但不给人机灵聪慧的感觉,反是惹人厌恶。

剩下那个就是庄家了。

围观人群中有一站在侯文卿身边女子引起元越泽的兴趣,只见她脸庞明艳照人,深嵌在两弯秀眉下的一对明眸,像两潭香冽的烈酒,充浴惊人的吸引力,撩人遐思。在娇巧鼻梁下配的是温软而充满性格的红色樱唇,锦上添花地添多了一点淘气。最夺目是却她栗色的秀发和棕色的眼睛,使人一照面下晓得她确非中土人士,一袭鹅黄色紧身武士服更是将她美好的线条显露无遗,充盈着活力和生气,令人感到这迷人的内流动的定是野性的血液,绝不会轻易向任何男人屈服。

侯文卿察觉到有人到来,扭头一望,眼中闪过欣喜之色,暗暗给元越泽使了个眼神。

元越泽扫视赌桌,只见侯文卿与那中年高瘦男子面前的金银已经不少,而包括庄家在内的其他两人面前则几近弹尽粮绝。

元越泽最初只为跟踪尤,丁二人,半路才想起侯文卿留下的字条,最终尤,丁二人也来赌钱,元越泽正好一边监视他们,一边寻找侯文卿。来到侯文卿身边后后第一时间对侯文卿拱手道:“我们又见面了,别来无恙”

看他这低劣的演技,侯文卿心中暗笑,淡淡道:“兄台也有兴趣玩几手”

元越泽暗叫我的娘,我根本不懂这些玩意儿,却依旧装模作样道:“各位战果都如何”

那栗发女子上下打量元越泽数眼后带着外国囗音的汉语娇笑道:“这位先生与这位姑娘刚刚赌完骰宝和双陆,公子来得正是时候,下面该赌番摊了,最后他们会赌牌九,你有兴趣也参加吗”

此女所说的先生与姑娘自然就是指那中年高瘦男子与侯文卿。这些个专业词汇听得元越泽头都大了,一边分出精神注意尤,丁二人的动作,一边淡然道:“我先看看再说”

番摊、牌九、骰宝、橙蒲、叶子戏等等赌博方式在这个时代极为盛行。

番摊又名摊钱或掩钱,玩法是由赌场方面的人作庄家,赌时庄家抓起一把以短小竹筹做的摊子,用碗盅迅速盖上,使人难知数目,待人下注,然后开摊定输赢。算法是把摊子四个一数扒走,余数成一、二、三、四的四门。押一门是一赔三,叫“番”押二门中一门是一赔一,叫角。

元越泽见侯文卿的得意模样,恍然大悟:侯文卿既然这些年来立志报复香家,那么只有两种事情是她会努力去学习的,其一自然是武功,其二就是赌术了。任谁都知晓巴陵帮的香家是以青楼和赌场为生的。而宋师道也很可能在这段日子里将鲁妙子的赌术书籍传一些给她,所以使她多了正面赢对手的机会,如此一来,不但解气,还可打击对手气焰。

番摊开赌,元越泽心不在焉,装模作样的将注意力放在赌桌上,实际上却把大部分注意力集中在角落里的另外一桌上,尤,丁二人不时发出喊骂之声,显然赌兴正浓。

侯文卿与那高瘦男子你来我往,也算平分秋色,可是庄家却是吃了大亏,因为每一摊都是庄家在输钱。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元越泽依旧注意着尤,丁二人。那栗子发女子歪头好奇地看着他道:“你在想什么来到赌桌上还不集中精神看一看他们现在的手法,也好为下场做准备呀,孙子不是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吗”

连围观众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赌桌上,难怪莲柔回好奇为什么元月则如此心不在焉。

元越泽倒乐了,暗忖这外域女子似乎对中土文化还颇有了解,于是饶有兴趣地盯了她半晌道:“你是否叫莲柔对中土文化了解还不少嘛”

栗发女子愕然道:“你怎会知晓奴家的名字”

突厥乃一个游牧民族组成的政权,讲的是强者为王,且因经济的分散性、流动性和不稳定性,争权夺利从不间断,於隋时分裂为东西两大汗国。

东突厥现时大汗是颉利,宠信汉人军师赵德言,龙卷风突利可汗为他的侄儿。三大宗师之一的武尊毕玄,属东突厥的人。隋朝式微,义军四起,其中梁师都、刘武周之辈的“北连突厥”连的正是东突厥。

比起来,西突厥便较为低调,这可能是由於地理远近的原因,现在他的魔掌也终于探往中原来。西突厥的大汗叫统叶护,在波斯人云帅的辅助下,声势直迫东突厥,云帅的女儿叫莲柔,被统叶护收为干女儿,宠爱有加,就是眼前此女。

元越泽只是淡淡笑了一下,巧夺天工的薄膜面具做出极真实的表情,并没有回答她道:“你的汉语说得不错嘛,怎么不赌上几把”

莲柔露出一个娇憨得意的表情道:“我只是来随便看看啦,并不会赌。”

说完继续转头望向赌桌上正满头大汗数着摊子的庄家。

元越泽也不再理会她,继续佯装观赏赌博,实际注意尤鸟倦二人。

桌上几人中,高瘦男子与侯文卿显然是主角,五短身材的男子则是与庄家暗中配合的同伙,但在两个主角面前,他们根本使不出什么诈来。

最普通的番摊骗术有落株和飞子两种。落株是在摊子做手脚,必要时摊子可一分为二。飞子则是把摊子以手法飞走。无论任何一种方法,均有同伙在旁撬边,以喷烟或其他方法引去被骗者的注意力,好使主持的老撇施术。像川南赌坊这种大赌场在寻常时候自然不会用下作手法,但在街头巷尾临时摆的番摊档,大多是此类骗人的把戏。而今天桌上赌的几人,想要赢就只有靠实力:庄家把摊子洒在桌面,以碗盅盖上前,凭目视耳听判断。

又开出一个二摊,庄家对那五短身材的丑汉使了个颜色,丑汉心领神会,告了声罪辞去。摊官也悄悄地离去了。

再一次开出二摊,庄家就要崩溃之时,一把柔和却又低沉的声音响起:“我道是谁,原来是在八陵赌坊间名头大盛的侯姑娘芳驾光临,两位可有兴趣与我赌上一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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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几人询声望去,但见从后厅内走来三人,中间一人年约五十,相貌中等,皮肤铁青,其中还透出苍白之色。明显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症状。左手扣着一个明晃晃,闪着金光的算盘。他见到侯文卿的身影时,眼中飞快闪过阴森恶毒的神色。他左边是一个表情麻木,身形雄壮,太阳丨穴高高鼓起,目不斜视的配刀大汉。右边哪个则是一典型的纨绔子弟,脚步轻浮,面色青白,一副虚不受补的模样。

侯文卿秀眸中疾厉的仇恨之色一闪即逝,淡淡道:“能有川南赌坊大老板金算盘霍青桥相陪,小女子必舍命相陪。”

那高瘦男子比较谨慎,起身施礼后坐下,依旧不开口,任谁都知道他是绝不会退缩的了。

元越泽暗忖原来着就是川南赌坊的首脑,霍青桥必是来者不善,以他和香家的关系,也不可能不认识一直与香家作对的侯文卿。

霍青桥看了一眼赌桌,庄家几个时辰内,至少已经输了上千两黄金,川南赌坊从没有如此狼狈过,须知即便在贵宾堂内,一般赌客的赌本也就百多两白银而已。

霍青桥坐下后道:“霍某斗胆,说一个好提议,可赌得更为痛快。”

另外两人皆点头。

霍青桥傲然道:“我们就以一局小牌九定胜负,赌本就是每人两千两黄金,”

看来他不但对自己的赌技很有信心,还想一次将庄家输掉的本利全部捞回来。否则今天之事必将成为众人口中的笑柄,川南赌坊的面子也将丢尽。

瘦高男子只是微微笑了一下,表示没意见。侯文卿亦是轻撇了一下小嘴,表示同意。

霍青桥眼中欣喜之色一闪而过,但他身后那个纨绔子弟显然心性修为很差,一脸的得意,仿佛还没开始赌,霍青桥就已经胜了似的。

霍青桥随手抓起桌子上的三黑一白四颗骰子,随意把弄转动,如变戏法一般灵活翻飞,随手一甩,随心所欲地掷出四个六来。莲柔显然不懂赌博,只看得眼花缭乱,惊呆住了。其他几人却没什么表情,皆因他们知道这是霍青桥在造势而已。霍青桥扫了一眼依旧还在席位上的侯文卿与瘦高男子,又看了一眼站在侯文卿身边,关系似乎并不陌生的元越泽,淡然道:“这位朋友可是候姑娘的朋友可有兴趣凑足四人玩一把”

元越泽点了点头,并没开口。霍青桥身后的轻佻年轻人见元越泽点头后,得意道:“看阁下的装扮,定是大富大贵之人,想来该不会在意这两千两黄金吧”

一句话就把元越泽逼到绝境上,更可气的是他的话中隐含元越泽必然回输的意思。

侯文卿脸色一冷,似乎她已经从宋师道那里知道了元越泽的所有事情,当然也肯定知道他不懂赌博这件时,还没等她开口,元越泽抢先道:“人生如赌博,胜负转头空,顺逆莫可料,得失寸心知。如此在下就不客气了。”

霍青桥一愕,突然发觉眼前这个粗犷男子刚刚还一副懒散模样,突然就变得精明起来了,一股事情发展脱离了他预料的预感涌上心头,元越泽望向侯文卿道:“可否为我解释一下牌九的玩法”

霍青桥松了一口气,心里暗骂这混蛋原来是个只会装样子的家伙,但表情不变故作大方道:“解释起来该会花费一些时间,就让霍某为朋友解释一番。”

元越泽举手打断他道:“不必麻烦,只要将稳赢的几种牌与大概玩法说出来就可以,费不了多少时间。”

霍青桥脸色终于微变:眼前家伙神叨叨的,实在让人摸不懂。元越泽刚刚的一句话意思也很明显:他只想知道最大的几种牌,然后必会拿到手中,最后获胜。

没时间理会霍青桥在想什么,侯文卿见元越泽不理会她的眼色,也明白他的神通,只好无奈一笑后,为他简单解释了一番。

牌九是以两骰的点子组成合共三十二张牌子、二十一种牌式,九种为单数,十二种为双数。一般赌法是二至四人,据掷骰的点数,各领六张,庄家多领一张并率先打牌,接著依次模牌、或碰吃或出牌,凡手中的牌能组成两副花色加一夷牌,可推牌得胜,按花色的系数和夷牌的点数计算赢注。在三十二只牌当中,有十一种牌有两只,这种成双的牌称文牌,文牌中最大的几副组合牌分别是天牌:红六白六。地牌:红二。人牌:红八。再往下就是鹅牌、梅牌、长衫、板凳。三十二只牌中还有有十只牌没有成双,其中八只有点数相同,但图案不同的对应牌,而两种只有单独一只,这种牌称武牌,武牌中最大的则是杂九:红四白五或白九。后面是杂八、杂七、杂五、大头六等等。

牌九有多种赌法,其中之一是以两张牌为一组,掷骰后,根据点数各拿自己的一份,拿后宜接摊出以决胜负,也就是霍青桥所说的小牌九。这种赌法颇受嗜赌之人欢迎,因其简单直接,富有刺激性。

元越泽虽然懒,可一旦用起心来,其专注力绝非等闲,再依靠过人的记忆力,只听一次就懂了,当然他懂的也只是规则与几副大牌而已。

侯文卿的解说简洁,半刻钟不到就已经结束。最后她神秘一笑,故意提高声音加了一句道:“牌九的要诀就在赶尽杀绝这四个字上。”

瘦高男子脸上露出欣赏的笑意,霍青桥的脸色则有点铁青,刚刚他造的势早就消散了,再加上元越泽这人神神秘秘,更是扰乱了他的心境,还好数十年赌场经验使他很快恢复冷静。

四人坐定,霍青桥成了庄家,刚刚的庄家沦落为摊官。霍青桥对元越泽道:“如朋友不介意,请洗牌。”

如此一来,他既可表明自己不会使诈,也可以借洗牌手法稍试元越泽的本事。

劈啪声连响,元越泽笨手笨脚地将牌子叠得整齐妥当。

周围众人,除了在座的另外三人,皆露出失望的表情,他身后的年轻人眼中更是流露出极不屑的神色。

瘦高男子于霍青桥皆是一脸凝重:元越泽刚刚洗牌动作虽慢,中间却夹杂了一声不太响亮的轻咳,正是这一声轻咳,使得他二人听牌失败,思绪甚至也被打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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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越泽同样因为分神去打乱对手心神,他自己也只是记住了七张大牌的位置而已。最理想当然是记得全部三十二张牌,如果元越泽全身心的投入洗牌中,也许他可以做到。不过此时由于与侯文卿合作,所以侯文卿可以不受阻碍的听牌,因元越泽刻意只将咳声传近霍青桥与那瘦高男子耳中。元,侯二人记下的牌最少也有十五张。

元越泽微微一笑,对霍青桥道:“不若由霍老板掷骰,如何”

霍青桥暗暗叫苦,元越泽等于反将了他一军。因为他的注意力被打断,记的牌张有限,如今一掷骰,很可能就是自己给自己挖坟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