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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历史]覆水

,漫溯两岸风光。

当苻坚正为治下的太平之景稍稍窃喜时,致远忽然惊呼道:“陛下,太子殿下在做什么?”

苻坚顺着他所指之处看过去,只见苻宏整个人都攀在一棵硕大的垂柳之上,正劲地去够什么东西,柳条来回摇荡,树下的宫人急的来回打转。

“荒唐,”苻坚冷声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怎能让储君犯险?跟着的人都瞎了么?”

他干脆起身,凝神远看,却见苻宏伸手去取的是只美人纸鸢,柳树下遥遥站着一两个贵家子弟,被一群仆从簇拥着。

“仿佛有位小姐。”有亲卫眼力好,带着笑意禀报。

苻坚虽仍心中不悦,可想想十三四岁的少年,最该做的两件傻事,可不就是情窦初开与逞英雄么?也便不再追究,只道:“弓。”

旁人将弓递给他,他瞄准缠住纸鸢的那根柳条,一箭射了出去。

那随风摆荡的纤细柳条竟生生被截为两半,那纸鸢也飘飘摇摇地落了下来,被人群中一锦衣少年捉了个正着。

苻坚定睛一看,那锦衣少年不是慕容冲又是谁?

这么说来,树下那妙龄少女定是清河公主无疑了。

苻坚眯着眼看着笨手笨脚爬下树的苻宏,轻笑一声,“致远,你说是萍水相逢还是筹谋已久?”

“奴婢不知。”

竹筏依旧顺流而下,转眼间那一行人也化作小点,再看不见。

苻坚自然也未看到,慕容冲捡起那箭矢和掉落在地的柳条,满面震惊,又暗暗地塞入袖中。

也未看到遮着面的清河公主局促笨拙地向苻宏道谢,苻宏也同样结结巴巴地回礼。

春风上巳天,正是好时节。

第十章

风雨梨花,淡荡春光,又是清明了。

苻坚带着皇子们祭扫过父祖,便打算回宫,孰料刚登上御辇,就听致远来报,“陛下,太子殿下求见。”

“宣。”

似乎有半月不见,苻宏仿佛更沉稳了些,“儿臣参见父王。”

“何事?”

苻宏眼角眉梢难掩赧意,“儿臣想请父王赐婚。”

苻坚一愣,随即自嘲笑笑,儿子都将成人娶妻,自己还不老么?

“是哪家的闺秀?但凡品貌过的去,父王便为你做了这个主。”

苻宏腼腆道:“新兴郡侯之妹。”

苻坚一愣,“清河公主?”

“正是。”苻宏见苻坚并未流露出太多不满,趁热打铁道,“父王不需担心,儿臣与她并不曾私相授受。只是先前上巳节萍水相逢,儿臣对她一见倾心,一往情深。”

苻坚迟疑,“清河公主毕竟也曾是宗室贵胄,与你相配倒也合宜。只是宏儿,你可曾想过,燕毕竟亡于我之手,她不恨你便不错了,如何愿意嫁给你?”

苻宏一撩下摆,跪了下来,“父王,儿臣也不想强人所难,可又不甘心……”

“不甘心……”苻坚沉吟这两个字,“你这是执障了。”

苻宏咬了咬唇,“不如,请母后召见慕容氏。”

“哪里需要这么麻烦,”御辇久不动弹,周遭的人都纷纷看来,苻坚摆摆手,“宣慕容姐弟入宫。”

苻宏看着华盖在仪仗簇拥下渐行渐远,眼中希冀愈盛。

与此同时,接到口谕的慕容姐弟已然一身朝服,乘坐马车驶往宫城。

月余来,清河公主时常取了那纸鸢,怔怔地看着发呆,慕容冲撞见过几次,简直心急如焚。

那日苻坚的百步穿柳之术实在神乎其技,他一个男子都难为之倾倒,何况他阿姊这般涉世未深的闺阁贵女?慕容本就有送她入宫之心,倘若阿姊自己再一时执迷……

“阿姊,今日来者不善,怕是要为你择婿,”慕容冲思量再三,最终还是道,“天王曾应允过我,你的婚事他不插手,故而此番倘若你不喜欢,大可直接推拒。”

清河公主心如乱麻,哪里听得他说什么,只草草地点了点头。

殊不知他二人想的压根不是同一件事,慕容冲以为世上好女皆慕英雄,清河公主满心满眼想的却是那个笨手笨脚的温润少年。

入了宫,苻宏一见到清河公主,就仿似丢了魂一般,时不时地偷偷瞥她一眼;慕容冲则蹙眉打量苻坚,暗中揣测他的用意;清河公主一直垂着头,绞着手中的罗帕;苻坚则好笑地看着他们面上神色,却不知自己的一举一动也都落在慕容冲的眼里。

几人各怀心思地行了礼,致远本想着人搬来屏风,就听苻坚道:“咱们不是汉人,便不讲究那些体统规矩了。太子,你自己问,还是朕为你问?”

此时苻宏简直羞愤欲死,两耳都已红透,可好歹还记得礼数,对慕容冲作揖道:“慕容兄,我心悦令姐。本是向父王直接请婚,可父王说了公主的婚事得问过你……”

他词不达意地说了半天,慕容冲才算是搞清楚状况,转头看清河公主,尽管后者依旧是一副温婉淑静的模样,可他哪里能错过她眼中一闪而逝的欣喜若狂?

慕容冲其实打心眼不想让阿姊与皇家扯上干系,可无奈他这阿姊是个死脑筋,若是不能成就鸳盟,恐怕会郁郁而终也说不定。

慕容冲冷哼一声,不情不愿道:“臣无异议。”

“告知王后,自己的儿子,此事让她多上心,朕便不管了。”苻坚瞥了他一眼,自顾自的安排,“去礼部宣朕的口谕,太子大婚,乃是国之大事,轻慢不得,让他们妥帖办好。”

“请钦天正合个日子。”也不知是否求娶心切,苻宏迫不及待地插言,一直垂首的清河公主抿了抿唇,面上晕染一片粉霞。

苻坚嗤笑一声,“看你那点出息,日后怎么成就大业?”

“那是父王未遇到让你惴惴不安,魂牵梦萦之人。”近来大概苻坚当真对他太好,苻宏竟还小小地回了句嘴,随即便感到不对,小心翼翼地抬眼觑他父王的面色。

苻坚却一时怔忪,他不禁想起前世,王景略劝谏后,自己忍痛命慕容冲任平阳太守。他出长安时,自己瞒着群臣,悄然送他至城外折柳亭,当时的慕容冲面色复杂,既期盼欣喜又依依不舍。如今想想,依依不舍是假的,欣喜不已才是真的。而那个愚蠢之极、卑微得让人不齿的自己最后一次为他系了系大氅的衣带,目送他带着几车赏赐离去。

回宫时,有孩童击掌唱着不知从哪里传来的童谣“凤皇凤皇止阿房”,彼时的自己心中一阵怅然怀缅,随即干了件痴傻到至极之事植桐竹数十万株于阿房城以待凤皇。

他的凤皇终于还是止于阿房,改元更始;

他等来了凤皇,可这凤皇再不是他的。

那十万株寄了相思的桐木,到底还是一场笑话。

“陛下,陛下!”苻坚被人猛然摇了几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