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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苗疆蛊事

这是一栋有些老旧的吊脚楼,跟寨子里一楼养猪养牛、二楼住人的格局不一样的是,神婆家的一楼空荡荡,除了支撑的柱子和柴火之外,别无他物。东南亚的天气潮湿闷热,用树皮盖着的屋顶上,长满了墨绿色的苔藓。我们站在那扇虚掩着的门前,叩门良久,才听到有缓慢的脚步声传来,嗒嗒、嗒嗒……接着,门开,我看到了稀疏头顶上挽着一个小螺髻的蚩丽花蚩婆婆,她一脸疑虑地看着我。

好一会儿,她点头,让我们进去。

我跟着这个又瘦又矮的小老太太,亦步亦趋地来到一个四下通透的房间里,她给我们泡了一壶罕见的清茶。是我们平时喝的那种茶,而且茶叶是很好的,好像是恩施玉露,而不是苗寨中常见的油茶,连茶具,都有一整套的紫砂壶和杯子。看得出来,在吃穿用度上,这个神婆跟寻常苗寨中的居民,有很大的不同。

不管别人怎么说,在我眼中,她是一个神秘的人,特别那天晚上,由寨子里发出来的那庞大气息,便是由她所主导的。有这种能耐的人,某种程度上来说,就不是一个易与之辈。

落座,由雪瑞开口,说明我的来意。

雪瑞是一个讨人喜欢的女孩子,看得出来,这几天的相处,她和蚩丽花结下了一定的情谊,说话也随便。蚩丽花安静地听着,她那布满沟壑皱纹的苍老脸孔上,流露出安详的微笑。然而让我注意的是,她比我前两日所见的样子,略微显得有些衰老,眼睛上都糊着一层清淡的眼屎,显得十分混浊。

等雪瑞说完之后,蚩丽花看向我,说这件事情,为什么会找上的她?

我说我走投无路,自己卜了一卦,于是就返回了这里,问黎贡头人,他又让我过来找你,于是我便过来了,就是这样。

么卦,我说这卜卦为家传,但是也属于文王神卦的一部分精华内容。

花便开始笑了起来,说有缘,真有缘。笑完,她问我,说你知道我之前为什么会帮你么?

这个提问让我变得沉默。

为什么帮我?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也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寨黎苗村为了我们,得罪了格朗教派(暂时就叫这个名字吧)

显的矛盾一下子就给激发了出来,这是为何呢?见我沉默半天答不上来,蚩丽花笑了,她粗糙得如同树皮的手在我面前一晃,然后抓住了我的左手,扣住我的手腕,三指呈弓型,斜按在我的手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着,如蜻蜓点水。

她冲我笑,咧开没几颗牙齿的嘴说:“你体内这本命金蚕蛊,是不是跟一个叫做龙老兰的女人有关?”

她的这一句话,让我彻底地震惊了。

不是因为她轻轻一按就知道了金蚕蛊的存在,而是她提到了龙老兰,我外婆。

那个一辈子都没有走出过晋平那个小地方的神婆,她的名字居然在千里之外,在另外一个垂垂老矣的神婆口中说出来,怎么能让我不惊讶?

接着,从蚩丽花的口中,我听到了这么一件事情:

蚩丽花有一个姐姐,叫做蚩丽妹,那是一个传奇的女人。她在年轻的时候,曾经走出了这片丛林,北上,出掸邦,过瑞丽,走通了云南驮马道,然后一直行到了苗疆一带。她的目标不是落叶归根,重返白河,而是要会一会千年传说的苗家三十六峒传人。经过了这么久的历史烟云和动乱,要说现在去找这些传人,肯定是很难,然而在那个时候,各家蛊苗之间,还是有一些联系的。

一路挑战,竟然连败了十二家,从滇地一直打到了湘黔一带,竟然没有一家能够与之敌手的。

一个女人,竟有如此战绩,壮哉!

那个时候局势动乱,路难行,蚩丽妹这一路足足走了一年多。而后,她常胜无败的骄人战绩,终于在苗疆清水江流敦寨苗蛊一脉面前,终结了。当时她的对手只有一个,便是汉蛊王洛十八。洛十八只用了一个回合,便将蚩丽妹精修的灵蛊给破解掉,临了,他对这个来自异国的女人说,其实他的水平并不止这些,他有一个培育本命金蚕蛊的方子,若有时间,百年之后,必可笑傲三十六峒,无人能及。

蚩丽妹不信,然而落败之后,也无颜面反驳,意兴阑珊而返。

二十年后,蚩丽妹苦精求进,重返苗疆,却得悉洛十八已然葬身洞庭湖底,而他的七个弟子各自分飞,再无踪影。她仅仅见到一个洛十八的隔代传人,一个正处于花季的少女。那个少女,便是我的外婆龙老兰。她当时并没有为难龙老兰,只是说明了来意。那个少女告诉了蚩丽妹,说她已经在着手培育本命金蚕蛊,如果能够给予她时间,三十六峒第一人的位置,依然还是她清水江流敦寨苗蛊的。

蚩丽妹当时只是笑了笑,然后朝这神龛上洛十八的牌位拜了一下,返回了缅甸,终生再没有踏足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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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做是故事,听完这么一长段历史,第一个想法不是去关心我外婆当年发生的事情,而是在思考蚩丽妹的年龄问题。作为一个与我太师公同辈之人,若活到如今,那不是得有一百好几十岁了?而我面前的这个老太太,即使养蛊人年老之后普遍都显得衰老,但是却一定不会比我外婆的年纪还大。

蚩丽妹是蚩丽花的姐姐?这可真是一件让人称奇的事情,不过若算起来,这老太太的辈分可高得吓人。

说实话,我听完之后,头便有一些晕了,而在旁边的雪瑞,则完全就是一头雾水。

我问蚩丽花为什么跟我讲这些?

蚩丽花说:“金蚕蛊的饲养之法,并不是只有你们一家所有,至于蛊中至尊,也只是无稽夸大之谈。然而这话出自于汉蛊王之口,却又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她很好奇,成长之后的金蚕蛊,会是一个什么样子的存在。所以,她不让你死。之所以跟你说这些故旧的事情,是想让你明白,万事皆有因果……还有一点,她醒了,想见见你!”

“她?”我疑问地看着面前的这个小老太太,她则咧开了嘴,笑着说:“对,她醒了,想要看一看你。

所有的本事,不及她百一,你有什么想问的,还是亲自去请教她才好。

完这些,她站起来,带着我往里间靠坡地的那方向走去,雪瑞跟着,她也没有阻止,缓步而走。

我们出了神婆的家,隔壁便是苗寨的祠堂,走进去,她颤颤巍巍地朝地上三拜九叩,然后来到侧堂的三个蒲团坐下,她则默默念着话。在我们诧异地注视下,这几个蒲团下面突然一阵晃动,接着往下一沉,我们竟然开始往下掉去,一片黑暗。

不过好在这时间并不算久,几秒钟后豁然一亮,我们来到了一个墙壁上尽是火烛的土洞子里。

这洞子很大,至少有两百多平方米,分成几进几出,蚩丽花站了起来,带着我们往前走。我没走两步,便被雪瑞紧紧拉住了衣袖。她一脸紧张地指着西边的方向,尖叫,说有蜈蚣,好长的蜈蚣。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西边整整的一面墙壁上,遍布着红色的、黑色的以及透明色的蜈蚣,不细数,但是约摸得有上千条。这种五毒之首的蠕虫类节肢生物生长十分缓慢,一年才长三四厘米,而我见到的这些,至少都有二三十厘米长,可见都是年份长久的家伙。

如此多的蜈蚣汇聚在一起,别说是有密集恐惧症的雪瑞,便是我,脸色也发了白。

蚩丽花有些好笑地看着我,说养蛊人还会怕这些小虫子?

我摇了摇头,说怕倒是不怕,就是看着这么多密密麻麻的虫子,心理面有一些膈应,很不舒服。

我们蛊师一身的本事,有很大一部分都是来源于这些虫子身上的,所以一个正统的养蛊人,看见虫子的心情一定是愉悦的,是发自内心的兴奋和激动。这地下密室的各个区域里养着很多虫子——马蜂、蜥蜴、蜘蛛、蟋蟀、金蝎、蛤蟆、马陆、桑蠹虫、斑蝥、

金钱白花蛇、

乌梢蛇、

僵蚕、

九色蜘蛛……常人看着蛮荒的雨林里,有着养蛊人梦寐以求的所有宝贝,这便是她们栖身这里的主要原因了。

每说出一种虫子和毒物,雪瑞的脸便白了一分,直到说完,雪瑞已经化身为传说中的白雪公主了。

而这个时候,我们已经走过了三道门,一直来到了最里面的房间。

这个房间完全是一个水池子,我们站在门口往里看,黑黝黝,然后有好多蜘蛛网在房间的上空密布。

子里的液体荡漾,呈现出一种浓郁的绿色,也有紫色和红色在其中漂散着。这气味还算好闻,放得很有多的

肉豆蔻、

香料,丁香、

混杂着,然而偶尔翻滚,有好多蛇段及毒虫的尸体也在水里面。

我吃惊地望着蚩丽花,难道她姐姐就是在这个水池子里面?

正惊讶着,从黑暗处突然漂出来一个很大的白色蚕茧,缓缓而来,一直来到了水池边停住,稍微尖的一端朝上。我转身看去,只见这蚕茧的蛹衣破口处,露出一张紧闭着眼睛的美女脸孔来。

南无袈裟理科佛说:养蛊人的品味跟一般人是不同的……你们想不想虎皮猫大人?那个扁毛畜生去追食猴鹰,几天了,到底跑哪里去了?这个家伙……

这白色蚕茧十分巨大,半浸在池水中湿湿嗒嗒的,还刚开始还以为是什么巨型昆虫呢,没想到这一翻转过来,竟然是这个样子,让我不由得大吃一惊——她就像襁褓里面的婴孩,周身都被蚕茧所包裹着,只露出脸。说句老实话,我觉得雪瑞的皮肤已经足够晶莹了,黄菲也足够美了,然而与这张脸比起来,却又有着一些差距在。怎么讲?

这女人的脸蛋冰肌莹彻,细润如脂,粉光若腻,让人一见到,心中便不受控制地砰然作响,觉得她占尽了天下间的美丽。然而当这么美丽的事物出现在一个虫蛹之中,那么效果便不仅仅只是皎如秋月的曼妙了。更多的,是无边的诡异和恐怖来。

反衬便是这样,越是美丽,越是吓人,这世间很多事情,皆是如此。

我的手臂被紧紧抓住,扭过头来,只见雪瑞吓得一脸煞白,贝齿紧咬着粉红的樱唇,眼睛迷蒙,几乎都要哭了出来。我知道她的视野跟常人的不一样,所以看到的,也许比我更多,不知道这多出的部分,又是些什么。我带着雪瑞往后退了两步,扭头问蚩丽花,说这是……

神婆眼帘低垂,平静地说道:“这便是我的姐姐,蚩丽妹……”说完,她竟然将手中的竹竿扔在了一旁,然后整个人都跪了下去,伏身在这个白色巨茧面前,喃喃自语,不理我们。

我心中大惊,我原以为她姐姐蚩丽妹是一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婆子,头发花白而稀疏,一脸的老人斑和皱纹,牙齿脱尽,嘴巴瘪陷……然而在我们面前的,却是一个二八年华、国色天香的女人——虽然整个身体还在这个巨茧当中。

我强迫着自己回头看去,只见那水池当中的液体十分的黏稠,就像鲜血或者浆液一般。

尼玛,这是天山童姥么?

我心中暗自骂着,正想带着雪瑞离开这个透着诡异的虫屋子时,这张紧闭着眼睛的美女脸孔突然睁开了眼睛,不悲不喜,面无表情地看着我。她的眼睛如同漫天的繁星一般璀璨夺目,瞳孔里呈现出一种绿色和红色交织的诡异形状,我浑身一僵,竟然有一种气场被锁定,动弹不得的感觉。

这如斯庞大的气场,竟如那山巅一般沉重。

这个女人头往前面一拱,竟然从蛹衣里面伸出了几分来,好多滑腻黏稠的浆液随着她突出来的脸孔溢出。这让我终于看明白,她并不是简单地用蚕茧将自己包裹,而是整个人都和那东西融为一体了。对于她来说,这蚕茧就如同母亲的子宫,是最温暖的所在。

她盯着我,我就像中了点||穴术,僵直不动。很难跟大家形容我当时的状态,就像趴在桌子上睡觉醒来时,全身麻木的那种感觉。而就在这时,我体内的金蚕蛊则被一下子激发出来,它浮出我的胸口,然后摇头晃尾地挡住了美女的目光。肥虫子一出现,我的压力立刻减轻了很多,肌肉都松弛了下来。

雪瑞突然往前一站,用着她特有的清丽声音说道:“蚩姐姐,我是雪瑞,他是我哥哥陆左,我们今天过来,是想请你帮忙给我们找一个人……”

这个小妮子居然不顾现在诡异的情形,直接将我们过来的目的,一一地跟白色蚕茧中的蚩丽妹说起来。

我至今为止,仍然为雪瑞那一天跳脱大胆的行为,感到由衷的惊讶和佩服。

要知道,那一天,她才是个未满十八岁的少女。

蚕茧中的女人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话,她大部分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金蚕蛊身上,这个浑身金色如玉材质的肥虫子也识趣,并没有冲撞这个看着似乎厉害之极的女人,而是露出它无害卖萌的状态,装疯卖傻;除此之外,她便是看着我和雪瑞。当雪瑞问起杂毛小道在哪里的时候,她闭上了眼睛,没两秒钟,睁开来,看向了地上跪着的蚩丽花。

地上的神婆指着西北方向,说翻过两座山,过一大片林子和两条小溪,在大山的背弯处,有一小片望天树林,树林的尽头,便有你们的朋友……

蚩丽花说着话的时候,语调与刚才的竟然有着截然不同的感觉,就像一个历经沧桑苦难的人(虽然她也很老了)说出来的,有着粗糙的杂音。我能够明白,她已经进入了半附体的状态。如此说来,这个蚕茧中的女人也许不是完全苏醒,她甚至有可能还是处于半梦状态,仅仅只是一部分潜意识醒转过来。

得知了答案,我抱拳感谢,而女人的眼神依然停留在肥虫子身上,不知道听没听到我的话语。过了一会儿,她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嘴角抽动,然后闭上了眼睛。池中的蛇虫翻滚,将她缓缓地往后拖去。蚩丽花爬了起来,拄着竹竿,带着我们缓步往外面走去。然而就要走到门口的时候,我们听到了一声蛇信子吞吐的声音,蚩丽花停住了脚步,枯瘦的手搭在了我雪瑞的袖子上:“回去,她有东西给你……”

雪瑞莫名其妙,然而却也听从了蚩丽花的话语,折身返回到了那水池的跟前。蚕茧的全部都快沉了下去,我看见雪瑞突然伸出了左手,五指凑拢,然而蹲下了身子来,保持半跪的姿势。那张精致明媚的脸缓缓贴近了雪瑞的手,猩红的檀口张开,吐出一条青白色的软虫,小拇指大,下面许多细密的触足蠕动,然而爬到了雪瑞的手上来。

蚕茧终于沉了下去,在那黏稠得如同浆糊的绿色液体中,留下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雪瑞身体僵直地转了过来,在转身的一霎那,她白净的手上空空如也,那条青白色的虫子早已经不见了踪影。她走了过来,像一个木偶,脸上似笑非笑,又好像要哭了一般。蚩丽花脸上露出了难以抑制的失落,她看着雪瑞精致的小脸,盯着,有些冷,过了一会人,她说:”‘她’说陆左一个人应付不过来,让这个小姑娘一同前去,这个青虫蛊,会助你们一臂之力,等关键的时候再用出来。”

说完这话,她的态度也变得冷淡了很多,瘪着嘴,带着我们从通道里返回了地面。

这个神婆没有再跟我们说哪怕是一句话,出来之后,返回了自家的房子,关上木门,不再露面。当地平线上最后的一缕夕阳的光亮,照在了雪瑞的脸上时,她的嘴角才扯动了一丝笑容,跟我说:“陆左哥,终于可以跟你一起并肩作战了,这一天,我等了很久了呢。”

我忙问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那条虫子呢?到哪里去了?

雪瑞嘴角抽动,像是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欲言又止,最后拼命摇头,不肯说话。我无奈,只好跟她约好明天早上一起去找杂毛小道的事情。既然那个池中的前任神婆蚩丽妹说需要雪瑞一起去,而这天色已晚,我不能够带着这小姑娘摸黑赶路,自然只有在这里歇上一晚。重回头人黎贡家,说明一切,女保镖崔晓萱立刻反对雪瑞去冒险,而熊明则主动提出来带我们一同前往。

黎贡考虑了一会儿,同意了熊明的请求。

当夜我在熊明家住下,夜风习习,蝉声鸣鸣,我完成了这些天来睡得最香甜的一觉。

然而我还是在噩梦中醒来,梦中无数虫子尸体组成的脓浆从头倾泻而来,将我覆盖,让我无法呼吸。

清晨,太阳未冒头,我们便出了村子,顺着土路走了一会儿,然后转向朝西北走去。

同行的除了我自己,还有雪瑞和寨子中的狩猎高手熊明。而雪瑞的女保镖崔晓萱,因为昨天强烈反对此次出行,被雪瑞提前两小时起床,将其隐瞒过了,所以并没有在一起。

她是一个尽职尽责的女保镖,即使在这个根本联系不到外界的村子里,还履行着自己的职责。

然而,她不能够理解自己的保护对象,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女盲人,而是一个厉害的角色。

或许她知道?

雪瑞出了村子,十分地高兴,像一个快乐的喜鹊鸟,得返自由。精神抖擞地在前领路,而我则和熊明在后面紧紧跟着,时刻小心着这个女孩子可能出现的状况。熊明已然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而他,因为寨黎苗村中神婆和风俗故旧的关系,其实也多少知晓一些养蛊的法门。不过他并没有养蛊,他说他不想陷入“孤、贫、夭”三项难题的抉择中。虽不养蛊,但是熊明的身手却是出奇的好,这一点,是我一开始并没有发现的。

在耶朗古国,祭坛里除了巫师之外,还有专门研习开发人体潜能的武士。之后耶朗解体,掌握神权的巫师们遭到毁灭性打击,有残留下来的,辗转漂泊,分成了三十六脉。而那武士们的法门,也得以流传下来。熊明自小也习得有些法门,谓之曰“功夫”。

这其实在《镇压山峦十二法门》的“固体”一卷中,也有所提及。

行路远,行路难,其中艰辛,自不必说,难得雪瑞一个千金大小姐,也不说苦,坚持下来。到了下午三点多的时候,我们来到了蚩丽花所说的那个山背弯处,果然看到了一片高耸的望天树林。

第十四卷 降头术,麒麟胎 第44-45章 树顶暗哨,箭毒凶猛

望天树属于龙脑香科,又名擎天树,因树高可达80米而得名。它本来常见于云南西双版纳的原始沟谷雨林和山地雨林中,在别处是绝对难以找寻的。然而在这大其力北部山区的雨林中,却出现了这由十来棵望天树组成的小型树林,着实让人惊讶。

与周围低矮的林木相比较,它们实在太高了,所以我们一转过山弯,便能够看到树梢。

杂毛小道离奇失踪,被掳走的因素更多一些,所以到了地方,我们的心便提了起来,行路也开始小心翼翼地,不断地眺望和观察四周的情形,唯恐在哪个隐匿的角落,蹲守着暗哨在。如果被发现,由暗转明,那么我们就变得十分被动了。丛林的植物繁密,通向望天树林的道路,除了一条看着像是被野兽踩出来的小径之外,只有几处貌似难以通达的入口,而且还需要手动开辟出一条路来。

出来的时候,我和熊明都拿着一把黑背脊猎刀,尖端锐利,入手甚为沉重,是他打猎的时候用的。村子里没有铁匠,这些生活物资都是去山外定制或购买,十分麻烦。不过山外人倒也没有欺负他们,这刀可是上好的钢口炼的,虽然跟军工品不能比,但是在民用品中,却是少见的。

而雪瑞则拿着一根竹竿,跟蚩丽花婆婆手中的那一根差不多。

为了安全考虑,我们决定不走现成的小径,而是从东侧的林子处,缓慢靠近望天树林。午后的阳光格外的毒辣,在雨林的底层,腐烂的枝叶果实散发着陈腐的气息,虽然我们来的时候也涂了一些寨黎苗家特制的防蛇去瘴的药水,但是依然有些难受。熊明经验丰富,他在前面小心翼翼地领路,雪瑞在中间,她主要的责任除了保证自己的安全之外,还需要用她的天眼给我们提供讯息。

而我殿后,警惕地看着四周,背上缴获的步枪可以在一秒钟之内就能够进入战斗状态,实行火力覆盖。

我不是职业军人,然而在这险恶的环境中,我必须学会以最快的速度,击垮敌人。

所谓蛊术、巫术和道术,在某些时候,威力确实很大,然而就杀人效率上来说,跟现代兵器还是有着很大的距离,比不了。前者的威力,更多的在于神秘,在于未知。

短短五十米,我们行进了十来分钟。

当熊明把一条弹射而起的竹叶青给一刀斩断,将断口放在口中吮吸鲜血的时候,我突然感到背脊生寒,有一种被毒蛇在皮肤上蜿蜒爬过的冰冷触感。雪瑞把我和熊明拽着蹲下,隐蔽在草丛中,然后低声说道:“有人在窥视我们……”

我缓慢地移动身体,尽量让自己隐入绿叶的阴影下,然后不动声色地朝着四周瞧去。雪瑞敲敲我的手背,然后朝着前方的上空指去:“那里,左边上方……”我抬头望去,只见左边第二棵望天树顶端的枝杈处,果然伏着一个与树皮一般的深褐色身影,静静地,一动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