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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重楼难锁相思梦

船起锚后,南紫宁还是忍不住向后望去,虽然不能掀开喜帕,她可能什么也看不到,但她还是这么做了。

一阵逆风吹过,喜帕扬起,她看到了站在岸上的他。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她喃喃念道。

“小姐,你说什么?”陪嫁丫环小雪问道。

“没什么,扶我进舱吧!”她说道,决然回身,在小雪和小英的搀扶下跨进了舱门。

伊人此去再难留!

3、迷雾重重

那个即将成为她丈夫的男人自把她抱上船后,人就闪到一边去了,南紫宁只能从喜帕下方看到他的一身暗紫色长衫,不是她想像中的大红喜服,她有些奇怪,娶亲不是都穿大红喜服么?感觉应该是这样,没错吧?

“小姐饿了吧?”小雪轻声问道,递过来一块糕饼。

“咦?你哪儿来的?”南紫宁掀开了喜帕。

“临行前公子吩咐小雪带上的,他说怕景家的人考虑不周,让小姐饿着,果然给他料到了,这大半天了,景家都没来个人问一声。”

“小姐,喜帕得盖上,新娘子不能自己掀开。听说景家规矩多,若是一会儿有人来见着了又要说闲话了。”小英说道。

“什么新娘子,娶妾没这么讲究吧?”南紫宁撇了撇嘴,嘟囔道。

南空城不是说她离家出走掉进越溪,头部受到撞击才会失忆么,难道自己原本就是要逃婚?听说景流觞才貌冠绝天下,景家又是京都首富,嫁给他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事,自己怎么会不愿意呢?是因为嫁过去只是作妾吗?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啊,景流觞已经娶妻了,妾也不止一个,究竟是怎么回事?

南紫宁越想越晕,索性不想了。反正自己失忆了,好多事都不清不楚,即便能逃婚成功,此后要如何生活?还不如就这样嫁到景家,大富之家,生活上必不会亏了自己,况且景流觞既然被人说得这么好,说不定能借由他忘了南空城。她一把扯下了红盖头,虽不觉得饿,还是将酥软香甜的糕饼给吃了个干净,毕竟南空城还是记挂着自己的,不管是出于兄妹之情还是什么感情,这一点都令她开心莫名。

“小姐,夫人要我提醒你,牢记她的话,到了景家要小心谨慎,谦逊温柔,不能像在家一样大大咧咧的。在家里有公子时刻护着你,去了那儿可没公子在跟前,你自己要收敛一些,少说话,少出风头……”小英碎碎地念道。

“我很爱说话吗?我爱出风头吗?”南紫宁奇怪地问道。怎么这三个月来自己没这种感觉?

“最近小姐性子是变得安静了些,但是等你病好了,保不准又恢复以前的火爆脾气,先警醒一下也是好的。”小雪轻笑着说道。

“镜子拿来!”南紫宁吩咐。

小英赶紧递上铜镜,南紫宁鼻子凑前,与镜中人几乎贴在一起,仔细端详了半晌方才说道:“不像啊!怎么看也是个温柔的主儿!”

“噗!”小英和小雪一齐爆笑开来。

南紫宁面色平静地等她俩笑够了,这才说道:“你们说,小姐我虽然长得也不差,但也没到倾国倾城的地步,景流觞既然是五公子之首,怎么会看上我呀?难道我还很有才?要不就是有其他方面的技能?”

小英和小雪对视了一眼,面色有些诡异,南紫宁很敏感,马上察觉到了。

“小英小雪,你们知道什么就说出来吧,要知道以后咱们仨可就要一起在景家过日子了,要是我有个什么闪失,也会连累你们不好过。”南紫宁说道。

“小姐……你是真不记得了!”小雪的眼光带了一丝怜悯,“不是景家看中了小姐,而是老爷硬要将你嫁过去,为这事夫人没少和老爷吵嘴,你要不是气不过堂堂南家大小姐要嫁予人作小,估计亦不会……”

“哦!我爹一定是疯了!”南紫宁脑中闪过这个念头,随口说了出来。

“小姐怎么能这么说老爷呢!”小雪张大了嘴,愣愣地盯着南紫宁。

“自己的女儿硬要塞给人家作小,他不是疯了,那就是傻了!”南紫宁看着小雪说得镇定。

“小姐……”小雪的话还未出口,就被小英拉了出去。

“你干嘛拉我出来?”小雪问道。

小英指了指自己的头:“你不觉得小姐自从被救醒后与以往根本就像两个人么?我估计她这里不大正常了!居然能这么冷静地说老爷是疯子,我看她也差不多了,她说什么你就由着她吧,反正那也不是你爹!”

“是啊,小姐真可怜!”小雪叹了口气,“一个半傻的小姐,嫁到景家去不知会吃多少苦呢,听说,景公子的五房妻妾都是大美人,小姐往后的日子怕是难过了!”

南紫宁屏气凝神,将二人的话听了个清清楚楚。“原来如此!没想到我的听力这么好!”她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喃喃自语,“南空城,你隐瞒一切不告诉我,是怕我难受?还是为了什么……”

她失去记忆,不代表她真的傻,断断续续的梦境,还有身边人的言语闪烁,令她不得不疑心。她觉得自己被拖进了一张大网,一切都显得迷离,真相到底如何,无从知晓!在梦境中她清清楚楚地看见那个眉间有朱砂痣的女孩,手腕上戴着和她一模一样的镯子,那个镯子无一点痕迹,她想尽办法也取不下来,仿佛与生俱来就生在她的左手腕上,上面刻着奇怪的符号,还有一排数字,她感觉那符号非常熟悉,那种数字她也懂得,可是,其他人不懂。所以,她相信梦境就是真实,但是南空城却说她是在做恶梦!

南紫宁曾问过南空城,手上的镯子从何而来,南空城说是多年前自己从塞外所得,给她戴上了就再没取下来过。

“你都没问问卖镯子的人这些符号是什么意思?”当时南紫宁俏皮地歪着头问道。

“估计是塞外某个国家的语言,卖镯之人是不识字的牧人,岂会懂得那些!”南空城一言蔽之。

南紫宁悄悄地隐藏了心中的秘密,没再问下去。你不懂,我为什么懂?她知道那符号的一种叫阿拉伯数字,从零到九,一共十个数。

突然觉得一阵胸闷,南紫宁伸手揪住了胸口的衣裳,弯下腰大口地喘着气,好一阵才缓过来,她慢慢爬到床上,衣服鞋袜都没脱就直挺挺地倒在床上。

“当个傻子也不错,先把身子养好再说,真相总有大白的一天!”闭上眼睛前她这样想。

睡梦中有个声音在呼唤着她,南紫宁拉长了耳朵,想听清楚唤的究竟是什么,正当她感觉快要听清时,一声尖锐的呼啸声打破了她的梦境,紧接着小雪和小英冲进舱内。

“小姐,你没事吧?”小雪脸色苍白,紧张地问道。

“出了什么事?”南紫宁听到外面有金属碰撞的声音,坐直了身子,手不自觉地捏成拳,跃跃欲试。

舱门开启,出现了一个紫色的身影,他的手中提着一柄剑,剑尖尤自滴着血,缓慢地,一滴一滴,溅在舱底,晕成一朵朵梅花。

小雪吓得尖叫出声,南紫衣没被血吓到,倒被耳边的尖叫吓了一跳,没好气地说道:“又不是来杀你,用得着这样大惊小怪么?”她仿佛未觉舱外的搏杀场面,仔细打量着眼前提剑之人,他身着紫衫,足登软靴,风从舱门吹进来,令他的发丝向前飘散,一撂碎发贴在了额前,半挡住了那双明亮的眼睛。南紫衣的眼光从他的脸上缓缓向下看去,自动忽略了男子如玉般的容颜,落在了剑柄上镶嵌的蓝宝石上。

好东西啊!色泽质地均是上乘!要怎么样才能把它从剑上弄下来,但是又不损坏呢?她的心中闪过好几种方法,又被自己一一否决了。

苑荣一听到有人上船偷袭,马上提剑而出,一路杀到新娘子的舱房,景南两家联姻,关系重大,倘若新娘子在途中有任何闪失,必起争端,如此一来,只怕会影响与南家的合作。新娘子却自己掀了盖头,坐在那儿毫无惊慌之色,多多少少令他有些惊讶,看来流觞的话也不无道理,南家教出来的女儿,果然与众不同。

“南……姑娘,你在这儿不要乱动,有贼人来袭,外面很乱。”苑荣说话间,外面“叮叮”之声不绝于耳,景家前来迎亲的人正与一群黑衣蒙面人斗得正酣。两名大汉如飞燕展翅,拔起身形向这边冲过来,双剑如虹,如毒蛇般抖动着,像苑荣背后刺来,将他整个罩在剑光之中。

“小心背后!”剑还未到,南紫宁喝出了声。苑荣向后一倒,右手挺剑架开一剑,身子不停,向前滑去,施展空手夺白刃,向另一把剑抓去。这一招使得精妙,不过倘若没有深厚的内力,是不敢用这种招式的。南紫宁瞪大了眼睛,看到苑荣险险地避开蒙面人的偷袭,迅速攻出三剑,将来敌逼退。

“新娘子在这边!”那两人呼道。

一个白衣男子拔地而起,轻飘飘地落在苑荣前方,一掌挥出,将苑荣的剑击得偏向一侧,解了那两人的危急。他的脸上戴着黑色的玄铁面具,只露出了两只眼和一张薄薄的唇。

“玄冰掌!你们是玄火盟的人?”苑荣惊问道。

面具下的薄唇微启:“知道是玄火盟的人,还不让路,想要送死么?”

“阁下未免太过自信了,玄火盟就天下无敌么?鹿死谁手还未知!”苑荣冷笑道。

“那就试试!”

面具男子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宛如寒冰,听得南紫宁打了个寒颤。这些人是冲着她来的,不知道会怎么对待她?她可没招惹过谁啊,难道是失忆前惹的祸?她忽然想起这三个月来发生的一些小事,不禁来了精神,双手合十,喃喃念道:“打不赢打不赢,面具男打不赢,最好掉到湖里去。”

“小姐你干什么?”小雪拉了拉她的手。

南紫宁“嘘”了一声,悄声说道:“别打扰我,我在祈祷敌人被打败呢,心不诚就不灵了。”

面具男和苑荣在一边斗得难分难解,“叮”的一声,面具男不知从何处拣来的剑被苑荣的剑击为两截,中途阵亡。

“哈哈,有戏有戏,我继续!”南紫宁睁眼看了看战况,嘴里念得更快了。

面具男子恍然向这边看了一眼,唇角露出一抹冷笑,双掌平举胸前,一招含沙射影,掌风中突然飞出一枚柳叶飞刀,直扑苑荣面门。从这一掌就可看出这人功力在苑荣之上,苑荣拼尽全力接住他一掌,飞刀已是躲闪不及,眼看就要刺到他的脸上。

南紫宁在小雪小英的惊呼声中早已睁开眼,见此情形,心头急急忙忙喊道:“落下!”也是奇了,那飞刀眼看就要刺到苑荣,却在离他的脸两寸不到的地方忽然顿了一下,“哐”地一声落在了地上。

“咦?”面具男发出一声疑问,目光如电,向这边的五个人看过来,两名护卫在和蒙面人交战,三个女子手无寸铁,他看不出是何人出手,击落了他的飞刀。

苑荣撮唇一呼,一声长啸划破长空。

“就凭你玄火盟,敢和整个官府作对么?”苑荣淡淡一笑。

面具男瞟了南紫宁一眼,目中大有深意。

“跟我走!”他的声音竟然有些急迫。

南紫宁心中大骇,这位老兄我可不认识你啊,你连真面目都不敢示人,谁敢跟你走,谁知道你会把我带到哪儿去卖了!在这里好歹知道自己是安全的。

“不可!”苑荣惶急地叫道。

南紫宁见他着急,心中不禁浮起一丝暖意,她对苑荣嫣然一笑,说道:“你放心,我不会跟他走的!”她自始至终都误会了,以为苑荣就是景流觞。这也难怪,谁也没告诉她,迎亲的不是新郎本人!

面具男知道倘若再拖下去,所有的退路都会被官府封死,只得一声呼哨,命手下撤退而去。他身形一晃,白衣飞逝,已经掠到对面的大船上,其余蒙面人也纷纷退去,落到湖中的小船之上,急速划了开去。

眨眼之间,湖面风平浪静,苑荣指挥人打扫着满狼藉的船舱,之后过来,对南紫宁说道:“让姑娘受惊了!在下苑荣。”

“你不是醉月公子?”南紫宁皱眉问道,原来此人不是景流觞,自己还以为景流觞人不错呢,谁想到这压根是个冒牌货!

苑荣微微一笑:“在下是醉月公子的迎亲使,公子本要亲自来迎姑娘,奈何有要事分不开身,所以……还望姑娘勿怪!”

南紫宁低垂了眼,没有说话,景家也许不如想像中那么好呆啊!南空城、景流觞、苑荣、面具男,这些与她有关的人,到底在想些什么?他们对她究竟抱着何种态度?她忽然感到前方迷雾重重,除非自己恢复记忆,不然总有一天会被这团迷雾给闷死!

4、与君初见

有了玄火盟偷袭在先,苑荣怕再有闪失,于是让南紫宁乔装改扮,遣人专程送往京都,花轿中另坐了个替身,照样一路吹吹打打地向北前行。三日后,一乘小轿悄悄地从后门进了景府。

“姑娘下轿吧!”一个婆子喜滋滋地打开轿帘,对坐在轿中的南紫宁说道。

南紫宁跨出了轿门,一个着绿衣的丫环赶紧打着伞上前来,另一个身穿绛红衣衫的丫环则递过来一件披风,微笑着说道:“北边不比南面,虽是初秋,天却转凉了,姑娘赶紧披上,当心被风吹着。”

小雪和小英对视一眼,心下诧异,暗自嘀咕着:都嫁过来了,虽未正式拜堂,也不至于喊“姑娘”吧!

南紫宁却并无异状,笑着谢过,接过披风披在肩上,好奇地四下打量着景府。暮色中的景府笼罩在一层淡淡的雨雾之中,这个后园显然荒芜好久了,落叶满地,无人打扫,铺满了厚厚的一层,间或夹杂着几点娇艳,那是不忍这园里荒凉而硬撑着开出的几丛野花,在微雨中骄傲地昂着头,向落叶,向杂草炫耀着它们的美丽。几棵老树矗立在雨中,深褐色的树皮上落着斑斑点点的苔藓,形容枯槁,神色阴郁。

“晦气,怎么让小姐从这么荒芜的地方进来,难道景家就没有其他门了么?”小雪凑到小英耳边,悄声说道。

“小姐嫁过来只是作妾,听说妾室是不能从正门进的。”小英眼睛看着前方,嘴里却在回应着小雪的话。

“那也不能由荒了的园子进啊,谁家没几个侧门啊,我还不信除了正门,就只有这个门了!”小雪不服气地撅着嘴,为自家小姐打抱不平。转眼看南紫宁,却见她一脸兴奋,不觉轻轻叹了口气,可怜的小姐!

“走吧!姑娘的院子早就准备好了,老奴领姑娘前去。”那婆子笑着在前头引路,南紫宁点了点头,一行人随着她穿过这个破旧的后园,向前而行。

曲曲弯弯地走了没多久,眼前一亩荷塘,浮着枯荷几片,左边上一堵白墙,嵌着个月洞门。

“就是这里了,这是我家夫人为姑娘准备的院子,叫做听荷院,希望姑娘能够喜欢!我家夫人如今掌管着府里,有什么大事小无的,或者缺些什么,姑娘只管说。公子平日里忙着外头的事,这屋里头的事都由我家夫人说了算,姑娘不要客气……”婆子照旧满脸堆笑,脸上的皱纹随着话音的起落不住地抖动着。她不停地说着话,南紫宁只觉得一阵嗡嗡之声不绝于耳,心想,咦?难道有虫子?仔细看了看那婆子的脸,婆子见她面色有异,不由得住了口,瞠目看着她。

“姑娘,怎么了?老奴脸上有什么吗?”婆子问道。

“刚才好像有只小虫子,现在飞走了!”南紫宁说。婆子见她不似说笑,嘿嘿干笑几声。

“这院子长久没人住,生的杂草多,这虫子也是有的,还好我家夫人已经吩咐人打扫过了,因为苑总管改了行程,时间仓促,院子外面还没有清理,姑娘只管安排下人打扫,清理干净了就好了……”

她话未说完,南紫宁突然伸出巴掌拍了一下,顿时吓得她愣住。

“我看到又有一只蚊子!”南紫宁冲她笑笑,“没叮着……哦……”

“姑娘,这位是二夫人身边的秋嬷嬷。”穿绛红衣衫的丫环很会察颜观色,上前回道。

“哦,没叮着秋嬷嬷吧?”南紫宁接着把话说完了。

“没有没有,多谢姑娘!”秋嬷嬷转头看了看满院子的杂草,“那姑娘就先歇着,紫荆和素娥两个丫头就留在这儿供姑娘使唤,需要什么只管差她们来拿,老奴就先回梅院去了。”

秋嬷嬷弯身行了个礼,半晌不见动静,小英伸手拉了拉南紫宁的衣袖,她这才缓过神来:“哦,走好,走好,秋嬷嬷走好,有空常来啊!”

出了听荷院,秋嬷嬷脚步轻快,一路几乎是小跑着回去。进了梅院,她笑容可掬地走到景流觞的二夫人罗氏跟前,低下头悄声回头话。

“夫人只管放心了,那丫头并没有闭月羞花之貌,莫说比不得夫人,就是留云轩那位,她也比不上,何况她真如传言所说,有些傻愣愣的,老奴早就叫夫人不要担心了,公子只是为了外头的事,才娶这个南家大小姐,若不是头脑有些毛病,凭南家的家世,也犯不着委屈她作妾,放心,一个傻子兴不起什么风浪,要紧的还是留云轩那位!没几个月她就要生了,如今公子可是天天往她那里跑……”

罗氏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辛苦你了,秋嬷嬷!为我的事你没少上心。杏儿,前日里御史夫人送的发簪你瞧瞧还有没有,给秋嬷嬷挑支好的送过来。”

“谢谢夫人,谢谢夫人!”秋嬷嬷一叠声地道着谢,脸上止不住地笑,皱纹一层层地荡了开来,仿佛一朵菊花开在了脸上,“夫人这说的哪里话,老奴是您的奴才,为您办事是老奴的福分。”

秋嬷嬷才刚走,雪儿就奇怪地问道:“小姐,哪里有蚊虫?我怎么没看到啊?”

南紫宁轻笑道:“你没听见嗡嗡嗡的吗,要不是那虫子跑得快,晚一步说不定会被秋嬷嬷给夹死!”说罢迈步进了屋子。

小雪在后面自言自语:“秋嬷嬷用什么夹啊?她不是也没发觉有虫叮她么?”

那穿绛红衣裳的丫头,正是叫做紫荆的,忽然抿嘴一笑,斜睨了小雪一眼。

“姐姐,难道你也知道秋嬷嬷是用什么夹的吗?我家小姐前些日子病了一场,尽说些让人听不懂的话。”小雪悄声问道。

“用这里!”紫荆指了指脸颊,再也忍不住笑出声来,“姑娘说话可真有趣!”这南姑娘,明摆着是讥笑秋嬷嬷皱纹多,讽刺她脸皮厚,怪不得听人说南家的姑娘聪明过人,不亚于其兄南空城,原来果真如此,骂个人拐那么多弯子!

她偷眼看去,南紫宁正蹦蹦跳跳地将屋门一扇扇打开,一个屋子一个屋子地看着,丫环小英追在后面,不住口地叫着小姐小心。这个南小姐,行为举止倒像个孩子!忽然南紫宁身形一滞,用手捂住了腹部,倒抽一口气蹲在地上。

“姑娘怎么了?”紫荆和素娥同时上前,一左一右扶住南紫宁。“请两位姐姐帮忙把我家小姐扶到床上去。”小英急忙说道。紫荆和素娥把南紫宁半拖半抱着放到床上,她的眉心紧锁,额上冷汗直流。

“快,小雪快倒水来!”小英一边吩咐,一边从随身的包袱里翻出一丸黑色的药,送到南紫宁的唇边。南紫宁靠着小英服下药丸,喝了几口水,这才缓过来。

“姑娘这是……”素娥抬眼看向小英。小英说道:“我家小姐前些日子不小心跌落水中,染了恶寒,大夫说劳累不得,将养些日子才能好。以后咱们都在小姐身边做事,小姐好动,常常忘了大夫的吩咐,还要有劳两位姐姐一起多加照抚!”

“那是自然,咱们都是姑娘的丫环,这是应该的,要注意些什么妹妹只管说来,我们现在就记下。”素娥微笑着说。

南紫宁服了药,闭上眼昏昏睡去,小英为她盖好被褥,四人鱼贯而出,到外间说话去。

“姑娘这病不碍事吧?”紫荆问道。

小英摇了摇头:“我也说不准,一时半会儿恐怕是好不了,对两位姐姐说句实话吧,我家小姐这一病,忘了之前的很多事,就连规矩也忘得差不多了,以后还要靠咱们多提醒她。”

“嗯!”紫荆说,“景府的规矩倒是很多,等姑娘好些了,我和素娥会与她听,有我们在一旁,想来应该没事。”

这四仆一主,住在听荷院,倒也清静,吃穿用度每日自有人送来,如此一住就是好几日,奇怪的是除了当日所见的秋嬷嬷时常过来看看,这个家的人竟然一个也未曾出现,而秋嬷嬷嘱咐她们暂时不要随便乱走动,以免坏了府里的规矩,如此一来,诺大一个景府,仿佛就只有这四个人似的。这是来成亲啊还是来闭关?南紫宁不闻不问,整天摆弄着手腕上的镯子,盯着窗外一发呆就是半晌,紫荆与素娥原是这府里的丫头,自有相熟的人,各自找了去处去耍,小英和小雪却闷得不行。这一天,小英实在是按捺不住,拦住了秋嬷嬷就问:

“嬷嬷,我们来了许多天了,为何不见半个景府的主子?”

“不是跟你们说了要等等么,这吉日还未到,不能拜堂,而新娘子掀盖头前是不能见新郎官的。何况……”秋嬷嬷眼珠滴溜溜一阵乱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