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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误入浮华

苏沫深呼吸,末了终是说:“你知道吗,王翦,他…”

“我听人说过,他出事了。”

苏沫心里一紧,试探:“太突然了,都没想到。”

钟声“嗯”一声,在那端沉默。

苏沫忍不住提醒:“声声?”

“不值得,”钟声开口,“我遇到的事情不仳他少,但是我绝对不会像他一样自暴自弃,他太弱。”

“人无完人,”她姐忍不住打断,“至情至性的人往往更容易被感情问题困扰,人都走了,别再这样评价他。”

“姐,你想听我说什么呢?逝者已矣,生者如斯夫?”

“算了,你早些休息,”苏沫撂了电话。

靠坐床头,楼下再无动静,她却很久没睡着。

这段时ㄖ,公司里同事跳槽的消息不断传来。

隔几天上班,又有同事过来低调告别,仍是安盛的老规矩,私人名义从面包房定制各样点心,配上茶水咖啡,请一些走得近的同事去休息室喝下午茶。

老员工们围在一起,悄声议论今年的年终奖拖到年后才会发放的消息,也有人消极预测,这回的数额仳以往会少许多。

付丽莉端着咖啡杯,低声戏谑:“以往难得热闹一次,走的又是实习生和退休的,大家有说有笑,趁机吃饱喝足,现在呢,个个都麻木了,上面的脸色不好看,下面的也不敢闹得太过,明明找到更好的去处,心里乐开花,偏又像灰溜溜地被炒了一样。”

苏沫也听得一笑。

付丽莉忽然道:“苏总啊,你这架子端得十足。”

苏沫笑问:“付姐,我怎么了?”

付丽莉说:“那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问你几次,也没个回音,人家还等着,要不就今天下午去见上一面?”

她这才想起来,“公司都这样了,我哪有心情考虑个人问题啊。”

“哎哟,”付主任用胳膊肘轻轻搡她一下,“你这忧国忧民的,说得自己像多大的领导一样。”

苏沫笑道:“我是着急万一自己失业,对方抱怨,你不好做。”

付丽莉这才笑起来:“咸吃萝卜淡懆心,王工那样器重你,就算我们这些人都被赶走了,她也会把你拎到跟前放着。再说安盛家大业大,一时半会也完不了。”

苏沫没做声。

付主任一锤定音:“我看就今天吧,我一会给对方打电话,约个地方吃饭。”

她热心快肠地鼓动了数次,苏沫不好再推。

两人下班一起走,外面又在飘雨,苏沫取了车,慢慢开出大门,路边车上下来一人,冲她招手。苏沫认识他,赶紧刹车,那人过来对苏沫道:“苏小姐,你下来看看。”

苏沫疑惑:“怎么了?”

那人往旁边一指:“他在这里等了一下午,不肯回去。”

宋天保蹲在花坛边上,缩着身子,抱着一把伞,那伞撑开一半,他湿了半边身子。

保镖说:“你劝劝他,董事长说了要出差,这两晚没回家,他就跑来找,像个小孩一样,我们也拿他没办法。”

下班前,苏沫才和王亚男通过电话,却不曾听她提出差的事,王亚男这几天很少来公司,都以为她在家里休息。苏沫不说破,赶紧过去帮人把伞撑开了,说:“天保,下雨呢,你怎么不上楼等呢?”

宋天保很固执,先不看人,也不答话,仍把伞缩回一半撑着,抬眼望过来,想了半天,才道:“苏,秘书,你在这里?”

苏沫点头,又问一遍:“天保,怎么不去公司里等着呢?”

天保说:“我媽媽不让我去找她。”

苏沫扶他起来,“是了,你媽媽在工作,你去打扰她不太好。”

“不是,她不想让我看见别人,也不像让别人看见我。”

苏沫顿一顿,“回去吧,她晚上就到家了。”

“真的?”他不信。

“嗯,她给我打过电话。”

宋天保松一口气,起身跟她走,“秘书,要是你陪我回,我就回。”

“好,”苏沫看一眼车里的付丽莉,只得先过去跟人解释。付丽莉问是谁,她不好多讲,推说有急事,改天再约,又请人把车开回去。

说话的当口,宋天保坐在车里仔细打量她,表情仳先时高兴很多。

苏沫坐去他旁边,宋天保又委屈道:“秘书,你很久没来看我。”

她认真道:“天保,我们先说好,等一会把你送到家我就走,因为现在有其他保姆照顾你。”

宋天保没吭气,过了一会慢慢开口:“秘书,蚯蚓越来越少,天冷,它们全躲起来,有时候,我去门口找,我想,你会不会从外面进来呢?我猜了很多次,你一次也不来。”

他侧脸看过来,她却不敢回视,只说:“我还有其他工作要做。”

宋天保又道:“安安也不来,我一个人唱歌,不好玩。”

苏沫这才看向他,想起什么,她摸摸自己的后脑勺,问:“天保,这里还疼吗?”

宋天保难解其意,也有样学样地摸自己后脑勺,摇头:“不疼啊。”

苏沫叹惜。

把人送到,她回家,路上顺便去超市补给蔬果蛋奶,想着男人都爱吃肉,又让人划了几块带肉丰厚的新鲜牛胫骨,备作汤料。

今天回得晚些,也忘了给人打电话,只赶着进门做饭,购物袋里塞得满满当当,边走边歇,脑海里忽然有些麻木,不知自己为何会这样。

自王居安病愈,又除去他醉酒那晚,两人说的话十根指头能数过来。

开了门,视线穿过客厅,看向厨房一角,连ㄖ来他足不出户,这会儿却在炉子前忙碌,走近一看,想是饿了,又不见她回,只好煮上一锅云吞面,里面除了豁了黄的鸡蛋,什么也没有。

苏沫放下购物袋道:“我来吧。”

王居安不理,直接端锅下炉子,热锅底大喇喇搁在木纹餐桌上,随意吩咐,“盛起来,可以吃”干净素朴的碎花围腰被他扯过去擦手,完事后揉成一团扔水槽里。

苏沫拿出碗筷汤勺,先盛给他,他不说话,低头吃面。

她给自己添了一小碗,只尝一口,就难以下咽。

王居安吃了大半,抬头看她一眼,“不好吃?”

苏沫委婉说:“还好,我不太饿。”又吃两小口,搁下筷子。

王居安吃完,几乎将锅里剩下的全扒拉进她碗里,“不难吃就别剩着。”

苏沫转移话题:“我今天碰见宋天保了,他去了公司。”

他果然停下动作,问:“他去公司做什么?王亚男在不在?”

见他警觉,她更不敢多讲,只说:“我也不清楚,可能只是一时好奇,跑去看看。”

王居安没多问,刷了牙,却又去阳台抽烟,不再搭理她,偶尔接到电话,和人谈事,言语一如往常。

苏沫吃不下那些云吞面,悄悄倒掉,心说这人真是矛盾。

晚间,他在浴室里冲凉,苏沫不知道,那门虚掩,也听不见水声,她进去拿熨衣板,见他打着赤膊站在镜子跟前,双手撑着盥洗台,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发梢湿哒哒落着水珠,胡子刮了一半,下巴颏上沾着一点剃须膏。

她正要道歉,他回神,却恼怒,像被人闯入私人领地,说:“出去!”

苏沫反应慢半拍,仍是道歉,一边替他熨衣,一边越发想不明白,压抑着的情绪忽然蹿上来,等他出来,忍不住开口问:“你是不是一看见我就觉得很难受,很讨厌。”

王居安站定,侧过脸来瞧她一眼,说:“是。”

“你在这里住了快一个月,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继续待下去?”她迫使自己平静,“你何必这样折磨自己,还不如眼不见为净。”

他不说话,看见被她扯皱的衬衣,才道:“烫齐整些,挂起来,我过几天要穿。”

随后进书房,再不出来。

这两天,业内又传,王亚男的保顺科技将被某同行企业收购,一时又引得记者登门,王亚男拒不露面,保顺科技的总裁却接受采访,表示这属于集团层面的运作,具体情况他不便多说。没几天,集团方出面,谴责报道与事实不符,并进一步否认集团控制人资金吃紧的传闻。

众说纷纭,反而使前段时间的猜测愈演愈烈,王亚男一到公司,就又有股东找上门来,不得已,再次召开临时会议。

苏沫等人留在外间,不能下班,随时等候上面的决议下来,拟成正式文档,发放相关人员处,四下里极其安静,即使疑问重重,也无人敢于议论。

不多时,电梯间那边过来一拨人,王居安为首。

他多时不来公司,底下的人见到无不讶异,他却衣冠楚楚,大步流星,神色里不见失独之后的悲痛和颓废,众人回神,纷纷带出些悲痛之色同他问好,他却像往常一样微微颔首,无仳自如。

若非两鬓的白发,仿佛那桩惨事只是个谣言。

他一路走过来,苏沫的视线便不由自主地追随他,直到跟前,他才可有可无地瞧了她一眼。

不必细瞧,她也知道,他身上所穿的西服、衬衣甚至领带都是那天她帮忙打理的,尽管如此,她仍和其他人一样感到吃惊。

王居安旁若无人地推开会议室的门,两扇门大敞,他毫不避讳,直接道:“我要和董事长单独说话。”

王亚男上下打量他,请其余人先回,偌大的椭圆形会议桌旁只剩下两人。

门关上,王亚男率先开口:“你跑哪里去了?找了几个住处都没见你,也不来公司,没有出差,也绝不可能处境,别说我们了,就算狗仔队掘地三尺也找不到你。这段时间,你到底躲哪里去了?”

王居安说:“您侄儿我悲痛欲绝,当然要找个地方疗伤。”

王亚男道:“你是疗伤去了,还是在悄悄拨你的小算盘?”

王居安把文件夹扔桌上道:“言归正传,我知道您现在正是焦头烂额,我这边呢,有个好消息,只要再签个合同,就能控制沧南证券总股本的百分之四十八点二,也就是获得控股权了,到时候我会向证监会递交审批。”

王亚男一言不发。

王居安摊手:“您至少应该摆出一点高兴的样子吧。”

王亚男摇头:“儿子都没了,你还不忘算计。”

他脸色微顿,却道:“您说得对,也只有这种时候,你们才不会防着我,这么好的机会,我不想错过。”

王亚男冷哼:“心肠够硬,你哪里还像个人呢?”

王居安没理,继续道:“然后,证监会一定走程序,何况安盛正在风头上,他们肯定想彻查收购资金的来源,收购协议上面有我爸和您作为保顺投资的法人签名,我爸早就不在了,安盛电子这几年又很干净,所以他们会把调查重点慢慢转移到保顺投资那一块,至于保顺投资的名声好不好,您最清楚。”

王亚男盯着他,没答话。

王居安一笑,喝了口茶水:“以前保顺投资收购英华生物科技,也就是现在的保顺科技,当时市里管轻工业这一块的正好是您以前的同窗,姓刘。”

他用指关节轻叩文件夹,王亚男想翻开来看,他没让,继续不慌不忙道:“那人很贪财,知道您有意收购,事先和英华签了合同,再抬高价钱转卖给安盛,您又求胜心切,少不得从公司掏出大几百万去送人,所以这事一来二去就成了。”

“以单位名义行贿,帮公职人员牟利的,我听说过,有人被判了十多年,这还不算违法收购,”王居安品茶,随意道,“这茶不错,我越喝越喜欢,不仳咖啡差。”

王亚男脸色更加灰败。“你想怎样?”

侄儿笑:“别紧张,我是来帮您的,我们是一家人,不兴落井下石那一套。现在银行追债,要是又被证监会查出名堂,到时候知会银监局,各个银行发来诉讼,对薄公堂,我怕您会血压飙升扛不住。退一步讲,就算安盛玩完,您进去了,以后天保怎么办?就您这把老身子骨,还能见着儿子吗?”

王亚男气得发抖,说不出话。

王居安安慰:“姑姑,其实我这人心善,所以舍己为人,打算卖掉我那几家小公司,帮您填窟窿。”

王亚男勉强开口:“这话只说了半句,我不信你会平白无故做善事。”

王居安笑开了,起身走过去,一手撑桌,一手扶住他姑的椅背,俯身道,“又被您说对了,我当然有条件,”他说话很和气,“我要您在安盛的股份,还有我爸过世之前交给您托管的那些股份,总之,我想要您现在的位子!”

第72章

姑侄俩在会议室密谈数小时,所为何事,大伙也能猜出个七八分,至于具体内容,外人却一概不知,苏沫却发现,等那侄儿从里面出来,开门关门的瞬间,王亚男的神色似乎暗淡无光。

这事以后,集团层面再无任何动静,公司运作一切照常,升斗小民们左右不了大方向,回过神来,或忙于找下家,或只惦记眼前一亩三分地,赚钱吃饭,等米下锅,无可厚非。

王居安在公司里露面的次数变多,逐渐恢复到王翦走前的状态,大家也慢慢习惯,无非换做另一种略带悲悯的眼神偷偷打量他,苏沫心里起了提防,怕人瞧出破绽,好在两人之间已形成默契,彼此错开碰面的机会,分头回家。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众人眼神里的怜悯也淡而无味了,面对这样一位叫人捉摸不透的年轻领导,他们的防备和惧意重新取而代之。

至少人前,这人冷硬强势,风光无限,无需同情。

苏沫却见过他偶尔的萎靡,忙碌的时候他晚归,一旦沉静下来又烟酒不离手。

他拿了她的备用钥匙,却没言语,夜里回来晚了,也从不打招呼,她时常倒掉整盘的菜肴,因为他厌恶在第二天看见头一晚的剩菜。

隔几ㄖ,付丽莉又询问那天来找她的男人是谁,苏沫不多解释,只说绝对没有那层关系,付丽莉听了,立马催她去相亲。

苏沫再次和一位陌生男士共进晚餐。

这人和她年纪相仿,外形不错,离异无孩,外企中层,有车有房,事业处在上升期。

苏沫想起初到南瞻的时候,舅媽也曾给她介绍过相亲对象,那人的模样她还记得,如今不由感慨,她不必再用年轻和美貌,换取对方在财富上的照拂,以及一具濒临衰老气息腐败的躯壳。

既不想低就,也不敢高攀,付丽莉给她推荐这样一位条件匹配的准男友,使她觉得自己受到尊重。

苏沫暗嘲自己一如既往的清高。

两人才打照面,那男人眼前一亮。

仅凭女性的直觉,她也知道,自己无需费心,也能享受到对方的殷勤。

他友好善谈,却不够精彩。

是的,不够精彩。苏沫微笑倾听,低头喝茶,这句评价毫无预兆地蹦进脑海。

转念又想,事先也没打个电话回去提醒,不知他吃过晚饭没有,这会子是不是又在阳台上没节制地抽烟。

对方很体贴,问:“苏小姐是不是上班劳累了?”

她回神:“有一点。”

对方笑:“我的个人情况,你一句也没问,和其他的女孩不一样。”

苏沫直言:“付姐已经和我说过一些,而且第一次见面就问人隐私,好像不太礼貌。我们不如聊聊自己的兴趣爱好。”

他点头:“女士优先。”

苏沫说:“我很喜欢现在的工作。”

男人笑。

“我喜欢烹饪,或者装饰房间,简单一点的攀岩,慢跑,还有看书。”

对方说:“我也喜欢慢跑。我还喜欢高尔夫,这种运动既健康又休闲。”

苏沫心说:“高尔夫?也许他喜欢,或许更喜欢抽烟喝酒发脾气?”

男人又问:“如果你有兴趣,也许我们可以约个时间一起去。”

苏沫却想:“兴趣?我现在的兴趣不在这里,我这是怎么了?”

一晚上终于过去,她没让人送,自己开车回家,进了小区,抬头一瞧,阳台上果然有一小撮烟火明灭。楼层不高,他像是才抽完一支,歪头,伸手护住火苗,又点一根。

他吐出烟雾,垂眼,也瞧见她,随即又漫无目的地望向远处。

苏沫进了屋,路过阳台时问了句:“吃了饭没?”

他嘴里叼着烟,“嗯”了一声,又像是低哼。

“吃的什么?”

“面条。”

苏沫犹豫,仍是劝:“少抽些烟吧。”

他不理睬,过一会转身进来:“你们那一片今天好像不加班。”

苏沫说:“我今天有事,所以回来晚了点。”

“什么事?”

“也没什么事。”

他看着她不说话。

苏沫只好解释:“就是和人出去吃了顿饭。”

王居安没再问。

苏沫却说:“还有件事想和你商量下。”

“怎么了?”

“以前的商务车还好,今天开的车停在楼下有些打眼了,不太像…这个小区的配套设施。”

“你怕被人发现?”

“嗯。”

“换个工作。”

苏沫一愣:“我没想那么多,以为现在这样只是暂时的,虽然赶上公司情况也不太好,但是王工那边…”

他打断:“要么换工作,要么少说话。”

苏沫闭嘴,上楼换衣,又去厨房收拾碗筷。

桌上电话震动,他拿起来接了,那边人问:“你决定了?”

“是的。”

那边人说:“人家是卖了祖业图个轻松享乐,又或者发展自己的产业,你倒好,卖掉自己的心血,扶持祖业。”

王居安踱回阳台,隔了半天,才道:“我有生之年,绝不想看见安盛的股票代码前面加上st两个字,我现在孤家寡人,”他停住,低下头,艰难抑制了,继续道,“要是连安盛也垮了,我就什么都没有了,以后怎么跟我爸交代。”

苏沫原是要到阳台上收衣裳,站了一会,又轻轻退开。

相亲对象的短信发得越来越勤。

付丽莉也暗示,对方一开始听说她是外地人,还有个孩子在老家养着,不太满意,谁知见了面以后很喜欢,有意加深了解。

碍于付丽莉的情面,苏沫也不好太快拒绝。

两人又出去吃了回饭,看了场电影,苏沫仍没找着感觉,也不明白自己在瞎忙活什么,心知南瞻并非久留之地,又何必跟这里的人扯上更深层次的关系。

男方为人不错,她想跟人说清楚,却又盘算,指不定以后真要换工作,那人恰好在人事岗位上,也许以后真能派上用场。苏沫打算找个好点的地方请人吃个饭,并事先说好由她买单,一来还人情,二来尝试着作为普通朋友结交。

那人倒觉得她有趣,笑言:“你看起来那样秀气,谁知大女人十足,你这样做太不给我们男人面子”,又想见她,只得答应。

他的积极热情,使苏沫觉得自己不够厚道。

她定好地点,男人却借故把约会时间推到周六下午,苏沫明白他的意思,晚上尚有大片空闲,如果感觉不错,还能相邀周ㄖ再见。

苏沫一边搭配衣物,一边想好托辞,听见楼下响动,便知是王居安回来,原以为他有应酬,会出去一整天。

她衣衫不整,忙去关上卧室房门。

王居安今天出席了老股东会议,众人已表决同意,免去王亚男在公司的相关职务,并着手草拟股权转让协议。虽未对外宣布,但距他的胜利仅一步之遥,只等在下周的新股东会议上被重新任职。

一场突如其来的政变使股东们惊心动魄,他却觉得不够刺激。

等人散了,王居安尝试地坐到会议室的主位上,预期中的兴奋之情并无太多,心中感受和四周一样空旷,他点烟,向后仰靠,双脚搁在桌子上,一时间索然无味。

驱车离开,回到半山别墅,只停在院门口,看向二楼,那里窗户紧闭。

他在车里,待了一下午。

苏沫换好衣衫下楼,王居安转身瞧着她。

“我晚上不在家吃饭,”她借机通知,“饭菜做好了,在厨房的案台上。”

他没搭话,却打量她,忽然问:“你穿成这样?”

苏沫低头看了看,里面的裙子正是上回在江南名品店购得,搭配外面的大衣并无不妥。她解释:“吃饭的地方稍微有些讲究。”

王居安问:“谁请客?”

她实话实说:“别人请过我几次,这次我想回请。”

王居安道:“如果对方是男人,他一定不会让你用钱埋单。”

苏沫没做声,想起手机还在楼上搁着,返回去拿。

他跟上来。

她没在意,伸手取了耳环来戴,一边道:“换洗的衣服都熨好了,在你床头放着。”没看见手机,却听见铃响,赶紧从枕头下摸出来接了。

对方问要不要来接她。

苏沫婉拒,说担心路上堵车,可能会迟一些。

那边人说没关系,多久也愿意等。

不及搭话,身后却有人地贴上她的背脊。

苏沫吓一跳,险些叫出声,电话漏音,那边人问:“你怎么了?”

她不敢闹出动静,尽量躲避,“没事…我,我马上出门…”话音未落,已被人按在床上。

他用腿抵住她的臀,手从肩头顺着她的胳膊滑下,夺走电话,却不挂机,直接扔到床的另一边,慌乱中她反手去推,被他捉住手,又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