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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伐清

这一次把周开荒他们也骂进去了,袁宗第部的人闻言都是大怒:“你们狗官兵才是丧尽天良,重庆城下到底是哪路野狗背叛了朝廷?”

话一出口李星汉自己也知道不可能,他是被怒气冲昏了头脑才脱口而出,但被叛贼当面骂做野狗还是不成的,谭部的士兵立刻反唇相讥。

“你们这群孬种!大概是没见过英雄好汉!”周开荒身后的人见占不到便宜,就把手中的木棍又举起来了。

“倒要看看谁是英雄好汉,谁是狗熊孬种!”李星汉身旁的人也毫不示弱,扬起了手中的大棒。

眼前的这一切让邓名觉得不可思议——还在敌人的眼皮底下,自己人就要开始火并了!

作为几百年后的人,以前每当读到这段历史的时候,邓名自然而然地把明军嫡系、闯营和西营看作是一个阵营,因为他们同样在明朝旗帜下战斗、而且都是汉人。但在周开荒、赵天霸和李星汉心中则完全不是这样,他们的父兄互相杀戮了十几年,彼此手上都满是对方的血债,小时候就从长辈口中听到过对方许多残忍兽行,他们之间的仇恨不但深重而且不断地累加,比起和清军的血海深仇恐怕也差不了太多。在这个时代,除了邓名一个孤零零的人外,没有任何一个闯营余部、西营余部或是明军嫡系会认为对方是“自己人”。

邓名总觉得周开荒的性子急燥,而赵天霸心细,考虑事情更周到,有时周开荒冲动后者还会劝阻他,可现在赵天霸一声不吭地去拔腰刀,对面的李星汉也二话不说地拔剑在手,眼看一场火并就近在眼前。

“你们要砍要杀也不挑时候吗?”跳出来的居然是周开荒,他先是阻止了自己跃跃欲试的部下,然后挺身走到李星汉一伙儿人的面前。周开荒手臂抬起,猛地向身后指去,虽然没有回头但准确地指在了邓名身上:“要是他被谭贼害了,你们可是万死难辞!”

邓名愣愣地看着那指向自己的手臂,想到可能是周开荒指错人了。周开荒飞快地回头瞥了一眼,确定自己指着邓名,就扭头回去咳嗽了一声加强语气:“你们知道他的身份吗?”

“我的身份?”邓名心说:“十几天前是个美院学生,现在自称是个失忆的读书人。”

周开荒把周围所有的人的目光都引到邓名身上,包括袁宗第部的人也都认真地打量着邓名的面孔,后面的人还踮着脚、伸长了脖子拼命向前凑,唯恐看不清,就好像邓名的身份来历都写在脸上,只要多看几眼就能看明白似的。

看到周围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邓名,周开荒露出了一丝得意,他往旁边略微闪开,再稍等片刻让众人的等待更急切后,他重重地说道:“这位是宗室!是殿下!”

“哗!”

包括袁宗第这边的人也都一起惊呼起来,然后就七嘴八舌地议论开了。几个军官立刻表示其实自己早就看出邓名不寻常,袁宗第国公身份何等尊贵,怎么会无缘无故地派自己的亲卫队长去保护一个新来的“师爷”!军官们表示,只是由于战事紧急,所以这个念头一直潜伏在心底而没有公开出来。

有了这些聪明的诸葛亮的帮助,很快袁宗第部的人都深信邓名是宗室。至于到底是哪位宗室子弟,诸葛亮们倒是很谨慎地没有做出说明,一个个只等待周开荒宣布。

不过周开荒没有宣布,他希望邓名在这个关键时刻自己讲出来,说服众人稳定军心。

与此同时李星汉也隐约想起第一次见到邓名的时候就感到此人有些特殊,邓名不断地请求水营千总把旧川军渡过南岸,完全不像闯营、西营所为。当时在江边只顾渡江,他们匆匆忙忙也没有多打听。

现在有了周开荒的提示后,李星汉渐渐明了邓名哪些地方有别于其他人,也许就是宗室子弟的气质吧。

邓名的脸上、手上没有疤痕,更没有伤残,大概是身份尊贵,没有上过战场吧;邓名身材挺拔,面色白晰,额头光滑没有皱纹,显然没有从事过辛苦劳动,也没有沉重的生活压力;;怪不得周开荒对邓名那么尊敬,而且赵天霸在邓名身边随行也就解释得通了——一个很重要的宗室子弟,值得派锦衣卫在身侧保护。

“卑职拜见殿下。”既然不是西贼又不是闯贼,李星汉立刻想起了邓名的救命之恩。为大明血战疆场,又被宗室所救,宗室心里毕竟对明廷的川军更亲近一些吧!至此今天的事情全都能解释通了。李星汉立刻单膝跪倒在泥泞中:“恕卑职甲胄在身,不能全礼。卑职敢问殿下是?”

见李星汉跪倒,他身后的谭文部官兵也呼啦啦一起大礼参拜,齐声颂道:“殿下。”

此时邓名也从最初的震惊中恢复过来,他在心中猜测着周开荒的用意,觉得自己需要对这个一直表现得有些急躁的人另眼相看:“想不到周开荒还有如此急智,嗯,现在确实不能自相残杀,这个李星汉自称身后还有一千多人,加上我们的人就有两千多,齐心协力说不定就能闯过谭弘的阻拦;这群人对闯营和西营的人成见已深,显然只有抬出宗室才能压住他们。这短短的几秒时间里,周兄居然想得如此透彻,而且立刻就付诸行动,真是人杰啊。”

自以为想明白周开荒的用意和计划后,邓名又开始庆幸自己刚才也被周开荒的言论惊得呆住了,而不是立刻跳起来断然否认,不然现在就不可收拾了:“周开荒为何不干脆说出我是哪个藩王家的人呢?我对大明宗室完全没有了解,若是乱说一个,也许年纪说得不对,或是有人见过,或是三言两语露出马脚,那不立刻就让人家看出来是冒名顶替吗?”

邓名慌忙跨上几步去扶李星汉,他可不能看着别人给自己下跪。

李星汉及其部下还在等着答案,邓名也不能让他们一直等下去,就只好含糊其辞:“我实在有难言之隐,请大家不要着急,等回到奉节自然会和大家说清楚。”

见邓名终究还是不肯吐露身份,周开荒和赵天霸对视一眼,都有些遗憾。这么多天邓名始终不松口显然有很深的顾虑,他们若是强行挑明恐怕会遭到否认。

赵天霸和周开荒的小动作没能逃过李星汉的法眼,他对自己说道:“这两个家伙大概知道殿下的身份。”

那些袁宗第部的诸葛亮们,有的在心里猜韩王家、有的猜安东王家,更人猜是永历皇子,就等着周开荒宣布或是邓名自己承认。见邓名和周开荒都严守秘密,这些诸葛亮就做出一副莫测高深的样子,拒绝回答周围人好奇的疑问:“说出来不好,殿下要是不想说,直接说了岂不是有违殿下的本意。”——万一说错了岂不是有损自己诸葛亮的形象?

这些人的表情也落在李星汉眼中,他想:“这位宗室的真实身份恐怕只有周开荒和这个西贼清楚,其他大多数人好像还不知道。”

谭文部官兵见邓名含糊其辞立刻就有人喧哗起来,显然他们对周开荒的话疑心大起,周开荒看见又要起风波,不禁着急了。

第九节 买路

不光是周开荒,邓名也注意到了人群中的窃窃私语,而且这低语声变得越来越高,开始有人质疑是不是骗局,还提到闯贼、西营都绝不可信。提供看到李星汉保持沉默,没有附和这些质疑,邓名不知道李星汉这种表面上的中立能保持多久。

越来越大的压力让邓名感到必须要进一步取信于人,不过他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好求助周开荒:“周千总,你是如何知道的?”

邓名希望周开荒帮自己圆谎,拿出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自己肯定是拿不出来的,就指望周开荒会再一次地发挥急智,度过眼下的难关。

周开荒眉头一皱,在心里嘀咕着:“你不愿意说就不说好了,谁也不能强迫你说。那个李星汉的神情像是已经信了,他的部下闹闹哄哄,自然有领头的管着他们,把他们压下去。可你这话问的,就好象是在与我对口供,让我替你拿出一个理由。”

不过邓名既然问起,周开荒就答道:“当然知道了……”

周开荒觉得以前在重庆的大营里,邓名和袁宗第有很多对话,邓名的话里话外几乎已经承认了。

“殿下,你不是有一串宝珠吗?我们见过了……”

周开荒猛地忆起袁宗第和赵天霸对那串珠子的赞美,他们就是根据那串人间少有的珍宝猜出了邓名具有高贵的出身,谭文部这么多人也许有识货的吧?

“殿下何不把那宝珠取出,省得大家生疑。”

周开荒琢磨着邓名看来是不肯承认三皇子的身份,而且这个身份确实也太过耸人听闻,引出的疑问恐怕不会比平息的少,既然袁宗第和赵天霸都把那串珠子说得那么了不起,只要对面出个有见识的不就能让大家信服了吗?

听到周开荒说到宝珠,邓名心中一松:“原来是这串珍珠!想不到我的珍珠很值钱吗?也许在这个时代,珍珠全是自然生成的,连基本的养殖技术还没有人听说过,珍珠还属于很稀罕的东西。不管怎样,全听周开荒的,先混过眼下这一关,等脱险之后再向这位李千总赔礼道歉吧。”

想到此处邓名就把那串珠子从脖子上摘下来,递给李星汉:“李千总请看。”

李星汉的祖上是规规矩矩的普通人,可不像袁宗第或是赵天霸父亲那样参与过抢x劫王府,也没见过皇家的珍宝。他双手接过邓名的珍珠,用完全外行的眼光看去。人造珍珠因为有镀膜,所以它的表面比天然贝壳更加光彩夺目,晶莹剔透,让人一看就觉得是好东西。

“久闻好的宝珠一粒就价值连城,我别说宝珠,就是普通珠子也没见过一颗。”李星汉捧着那串珠子看了一遍,心里念叨着:“这位邓先生随便一掏就是这么大的一串,来头想必了得,也许真是一位殿下。”

想到这里,李星汉就不再多看,恭敬地双手送还那串珠子:“卑职谢殿下赐阅。”

李星汉不懂,其他人就更不懂,只是知道邓名有一件了不得的好东西,在众人叽叽喳喳的惊叹声中,邓名把这串珠子又戴到脖子上。

……

重新见过礼后,众人把大棒子和木棍收起来,士兵们坐下休息,军官们在树下围坐一圈,让邓名坐在中央。李星汉等谭部军官占了人数的一半。

“你们有多少人?”李星汉问道。

“一千二百余。”周开荒也不隐瞒。

“多少刀枪?”

“三百二十七把刀,二十把剑,四十六支长枪,十五张弓和三百多支铁头箭。”

“我们有十五把剑,二百多把刀和十一杆枪,路上捡到一些斧子(从农民家里),”李星汉听完周开荒的介绍后就主动向邓名汇报道:“还有三把火铳(三眼铳),虽然没有火药了,但还能当锤子用。”

接着又问起谭弘的防备情况,周开荒把他了解到的详细讲解了一遍,而且还说起自己的行动计划,李星汉默默点头。既然知道了邓名的身份,那么周开荒的闯关计划就不难以理解,李星汉发觉这个闯营的家伙还颇有忠义之心,对他的称呼也变了。

在地面上划出简易的谭弘的布防图,李星汉垂首琢磨了一阵,抬起头毅然决然地说道:“等一会儿我和周兄一起冲关,让殿下和那个……那个西营的人一起走山路吧。”

“等等,”邓名一听就急了,怎么好不容易拉上了一千多援军,依旧还是要去谭弘营前送死呢?他不等周开荒开口就抢先说道:“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我们可以等待时机啊。”

如果真能不去送死当然还是不死的好,李星汉就又问周开荒道:“你们有吃的么?”

周开荒摇头,昨天在树林里抓了几只小动物,捕了一些鱼,大家也就是一人分了一口,今天早都是饥肠辘辘,要是今日不战,晚上再被寒风一吹,明天就是有杀敌之心都无杀敌之力了。

这个回答在李星汉意料之中,他们这伙人同样一日没吃饭,只是想坚持着逃出险境再找东西充饥。

沉思片刻后,李星汉问道:“谭贼的营地附近有船么?”

谭弘并没有多少船,被谭诣借走了一些,剩下的几条昨日、今日都被派去下游监视文安之的动静或是用来向北岸传递消息和命令,不然周开荒和李星汉他们这两伙人恐怕早就被发现了。

“没看见,不然我们也活不到现在。”周开荒立刻答道。

“应该还是会有几条,总得给信使留两条吧,或是准备遇险逃命。”李星汉喃喃说道,伸手在泥地上画着的地图上点了点谭弘大营的位置:“是不是藏在营边你们没看见?”

“谭贼挖了壕沟,还有人巡逻,我的人没法靠那么近。”周开荒也觉得有这种可能性。

“还是可能有的。”李星汉长叹了一口气:“我们这条命都是殿下救的,入夜以后我带队潜水过去给殿下抢船,若是抢到了殿下就可以脱险,若是我们没能回来,周兄就带人攻营吧,让殿下从山路脱险。”

想不到经他们一商量,竟然把送死的方式从一种变成了两种。邓名自问,配合周开荒骗人是为了能够让更多的明军士兵脱险,而不是为了自己多一分逃生的机会——邓名当然想逃生,但他不会为了自己逃生就眼看成百上千的人去白白送死。

周开荒和李星汉看出邓名的反对之意,也知道成功的希望渺茫,不过他们都明白没有机会攻破谭弘的防御冲过去逃生。刚才周开荒和李星汉差点发生的遭遇战让他们更加清楚地认识到这一点,周开荒无法有效率地指挥全军发起进攻,李星汉也是同样,而且后者军队眼下还散布在后面几里长的路上,没有全部到达。

附近的地形造成了一种对防守方极为有利的局面,进攻者能够有效利用的只有江边很窄一段的江岸,其它地方都是复杂难行,而且利于隐蔽埋伏的植被区,进攻者无法展开兵力也难以通讯指挥。就算周开荒和李星汉拥有足够的武器,沿着泥泞的江岸走上几里来到谭弘的营地前时,他们的士兵也会耗尽体力,然后毫无悬念地遭到以逸待劳的守军屠杀。

“你说我的珠子很值钱?”邓名腾地站起身急切地问周开荒道,他刚刚记起了一个脱险的典故,和眼下的形势有点像,虽然不敢说一定管用,但死马当作活马医吧,问完后邓名又看赵天霸:“你也这样认为吗?”

周开荒和赵天霸心想:难道你还不知道它价值连城吗?

见到两人的表情,邓名微微点头,把珠子又一次从怀里掏出来,问赵天霸道:“你的箭术怎么样?”

“稀松平常,不知殿下有何吩咐。”赵天霸一脸骄傲地表情,腰也挺得笔直,意思就是他的箭术相当了得,这也是真实情况,永历朝廷挑选他护送重要的使者来四川,不就是因为赵天霸胆大心细、武艺高强。

不过邓名却没太听懂他的客套话,对方言语和表情两者间的矛盾让他有些糊涂,就皱眉追问道:“是真的稀松平常还是你在谦虚?”

这种直截了当的问题让赵天霸有些不适应,他只好解释清楚:“请殿下示下,卑职定然不辱使命。”

“好,挑上十个,嗯,不,二十个精锐士兵,穿上盔甲带好刀枪,你再拿上一张好弓,跟我一起去见谭弘。”这是穿越以来邓名第一次向别人发号施令,他不得不承认这种感觉非常好。

“殿下要做什么?”周开荒和李星汉同时大声问道。

“我?”邓名轻笑一声,手里握着那串宝珠:“我去给大家买路。”

……

今天下午的情况让谭弘感到可疑,昨天和今天上午一直有前来的明军溃兵被他的手下捕杀,人数也如他所料是渐渐增多,但这个势头在午后嘎然而止。从午后到黄昏,谭弘再也没有捉到一个明军。

“看来是有一支军队开来了。”谭弘笑着对师爷秦修采做出自己的分析,在重庆战败的明军没有落脚之地,没有食物衣服,肯定会尽快向着下游行进。谭弘根据路程计算,认为今天下午应该捕杀到更多的溃兵,而高峰会在明天出现。现在既然明军溃兵突然消失,那肯定是有一支恢复了秩序的明军阻止了溃兵们的单独行动。

“且让他们多活一天吧,哈哈。”虽然作出了这样的判断,但是谭弘对整队明军丝毫不感到担心。今天下游报告说文安之正在撤退,说明他已经得到失败的消息而止步。明天谭弘就能把船只用来侦查上游,查明残余明军的规模和实力。谭弘的营地里装满了粮食,而上游的明军只能喝风饮露,他一点也不急于进攻。

在谭弘的营外,邓名、赵天霸与其他二十名明军士兵缓缓向岗哨走去,他们无意隐藏行踪,走到距离营墙一箭之地外就站住,二十名士兵齐声大呼:“韩王世子在此,请新津侯出来一晤!”

营墙上的士兵听到这呼声后,不敢擅自行动,马上就有人去中军帐飞报谭弘。

“韩王我倒是知道,前段时间是在奉节,不过没听说有个韩世子啊。”谭弘听到报告后也是一头雾水,不过既然来人这样喊,他就决定过去看一看。

师爷秦修采也不记得有个韩世子,同样是满腹狐疑:“难道是冒名顶替?不过冒名顶替有何好处,总不成他自称韩世子我们就放他过去啊。”

“看看无妨。”谭弘一时也理不清头绪。

等谭弘带着秦修采走到营墙上,他身边的士兵也马上高喊回去:“侯爷在此,来人有话就讲吧。”

邓名遥望着营墙上有一个甲胄灿烂的大将,就迈步向前走去,赵天霸劝阻道:“殿下不必以身犯险,卑职去便可以了。”

“我去,而且我赌他们不会放箭。”邓名让二十名卫兵留在安全距离外,大摇大摆地走到营墙前,让对方可以看清自己面容,赵天霸背着弓跟在他身后。

在对方审视的目光中站了片刻,邓名朗声对那个将领说道:“我知道侯爷想做新朝的勋贵,人各有志我也无法强求,只是我家抚养天下三百载,自问对侯爷还算是有些恩义,还望侯爷看在这个情分上,放我和我的侍卫们一条生路。”

说完后邓名就从脖子上把珠子缓缓摘下来,高举着让谭弘先看一看,接着又大声说道:“这是太祖高皇帝赐给韩王家的宝珠,三百年来代代相传,今天我愿意把它献给侯爷,还望侯爷笑纳,给我一条能够承载我和我身边这些人的船。”

说完邓名就转身把珠子交给身旁的赵天霸,后者把它系在箭杆上的时候,邓名又继续高声地对谭弘解释:“不劳侯爷派人来取,我的长吏会把它射上营墙。过一会儿也不劳侯爷相送,只要派一两个人把船划出来交给我就行了。”

赵天霸用细绳系好珠子,又仔细检查了一下,然后弯弓搭箭,“嗖”地一声把它射上营墙。

那箭飞入营中后,立刻就有人飞奔去拾,谭弘一脸严肃地看着下面的邓名,轻声问身侧的秦修采:“你怎么看?”

秦修采摇头道:“面生,完全不识得,不过这个年轻人看上去面相还不错,也显得大方从容。”

谭弘点点头:“我也有这种感觉。”

“侯爷!”一个卫兵跑过来,把珠子和箭一起献上。

谭弘一拿到那串珠子眼睛就直了。他世代将门,小时候看见过祖母和母亲的首饰,祖母有两根珍珠簪子,每只簪子上只有一颗珠子,那是祖母的宝贝,郑重其事地收在首饰盒里。后来那几根簪子传到了他母亲手里,现在归他妻子所有,碰上亲戚过生日、婚嫁等大事,才戴出去炫耀一番。

“这是什么?”秦修采却是不懂。

“这是海中之珍,真正的珍珠啊!你看它是银色的吧,可只要晃一晃就能看见粉的、蓝的、黄的各种颜色,海贝壳里长出来的珠子才有这般的光彩,只有海珠才有这般的金属光泽啊。”谭弘指着那镀了一层金属膜的珠子说道,爱不释手地用一个指头轻轻在珍珠上面抚摸:“如此大的珠子,真是闻所未闻,这一串还真是皇家至宝,非同凡响!”

“侯爷确定是这是皇家之物吗?”不识货的秦修采听到谭弘说得这般肯定,对邓名的身份也信了几分。

“民间岂有此物?”谭弘斩钉截铁地说道,略一沉吟:“嗯,说不定还是夜明珠呐。”

说着谭弘把珍珠合在两掌中,微微松开一个小缝,想看看是不是会在暗中发光。

秦修采见谭弘这么高兴,赶紧摇头晃脑做出一副如痴如醉的模样,大张着嘴半天没有合上。亲兵们都凑上来想看看夜明珠如何发光。

谭弘小心翼翼地从那细缝中看了半天,也没确定这珠子是不是真能发光,但身后却有一个亲兵大叫起来:“哎呀呀,果然是会发光啊,小的可算是开眼了,这辈子没白活啊。”

随着这声赞同,不少声音也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