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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伐清

胡全才也清楚这个将佐只是个传声筒,关键还是要李世勋肯服从命令,于是就让这个副将马上回去李世勋营中,让李世勋马上返回湖广总督身边,不必急于收拢残兵。

很快就陆续有逃出来的先锋官兵返回胡全才营中,他们带回了差不多的消息,那就是明军大约有两、三万,事到如今没人还相信什么邓名坐拥十万大军一说,既然李世勋和逃兵们众口一词说明军有两、三万,那大家都知道这次出击的明军肯定不超过一万。现在周培公已经隐隐成为军中领袖,众幕僚和文官在极力称颂胡全才料敌入神后,纷纷聚集到周大才子的营帐中,举行真正的敌情讨论会。周大才子断定李世勋也在撒谎,据说所说钟祥的明军几万还是有的,李世勋肯定没有遇到邓名的全军,多半是被一支偏师打败了。

逃回的败兵中有跟随李世勋出征的各部官兵,也有他亲兵营的将士,败兵归营持续了大约一天左右,总共返回了一千出头,剩下的估计都被明军抓去了,但直到溃兵都回了胡全才的大营,那个号称在外面收拢溃兵的李世勋还是不见踪影。

见对胡总督忠心耿耿的李大帅都避祸去了——周大才子又当众把李世勋的心理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大家都胡总督就更加没有信心,当天在周培公的营帐里,大家商议要附和胡全才的说法,就说钟祥明军有几十万之多,让胡总督把大军先带回武昌去再说,反正将来朝廷问罪也问不到他们这些文官和幕僚头上。

这次参与周培公营帐讨论会的还有一个武将,李世勋消失后胡全才的声望降到新低,不少将佐也跑来要和文官、幕僚集团共进退,这些武将认为虽然清军依旧远较钟祥明军强大,但路途、士气等因素足以抵消清军在兵力上的优势。再说,这仗打赢了只是对胡总督有好处,看到李世勋败得这么快、这么惨,已经有很多清军将佐打起了退堂鼓。

众人商议已定,就打算明天一起去给胡全才灌迷魂汤,不过密谋集团的保密意识太差,现在湖广总督已经知道在周培公身边聚集着一个反胡集团,早就密令几个将佐打入其中,并分头向自己汇报该集团每日商议的阴谋。

得知这帮家伙想骗自己回师,然后独自去承担朝廷的怪罪时,胡全才气郁于胸,差点一口鲜血喷出来。幸好还有一批将佐没有参与密谋集团,胡全才深恨自己识人不明之余,连忙开列名单,根据是否去过周举人为标准那里分为两份,留作战后提拔、贬黜的凭据。

周培公自然高举黑名单榜首,胡全才盯着那名字看了半响,那张得意洋洋的面孔又浮现在他眼前:“不让你碎尸万段,妻女入营,老夫誓不为人!”

虽然立下毒誓,但眼下还不是报复的好时机,胡全才只有先继续与大伙儿虚与委蛇:你们不是要赞同我的一切决定么?好,那我就决定继续向钟祥进军了。

第二天胡全才召集文武官员、幕僚商议军机,周培公首先站出来歌颂胡全才料事入神,钟祥明军势大难以力敌,应当全军退回武昌,坚守城池为上!这个提议得到了不少与会者的赞同。胡全才身为湖广总督,那养气的功夫自然也是非同小可,周培公发言期间他捻着长须,对这个年轻人频频微笑颌首,表现得对密谋集团一无所知。

等周培公发言完毕,胡全才还赞扬了他几句,但赞扬归赞扬,湖广总督还是不能同意退兵的,他指出邓名之所以能连战连捷,是因为邓名使用了妖术。

在得知钟祥明军只有几万人后,胡全才就一直在琢磨明军到底是如何迅速攻下郧阳等地的,最大的可能性有两种,一种是邓名拥有口径惊人的攻城大炮,另外一种就是他使用了妖术。

而最近逃回来的先锋官兵证明邓名确实在使用妖术,很多人都声称清军战线并没有出现断裂,但邓名一下子就带着骑兵出现在清军阵后。李世勋派回来的那个将佐虽然没有自认邓名使用妖术,但他也持同样的说法:战场两军呈胶着状态时,邓名突然从李世勋将旗后闪现出来,还一闪就闪到了李世勋身边,直接就把剑架上了李大帅的脖子。

当初领兵离开武昌时,胡全才还不能判断对方的王牌到底是妖术还是大炮,不过这难不倒足智多谋的湖广总督,对付妖术要靠秽x物、对付大炮最灵验的则是阴阵。为此胡全才下令征发武昌、汉阳的倡优随军。因为军情紧急,胡全才暗示军队也可以征发一些没有靠山、背景的寡妇。

不过对执行命令的军队来说,是不是寡妇、倡优取决于是不是付银子,很多应付不了敲诈勒索的贫家女子也被大军征发到了营中,为此胡全才更是被武昌、汉阳的缙绅指着后背痛骂——暂时还没有人敢指着胡全才的鼻子骂。

这件事也常常被反胡集团提及,胡全才知道若是此时回师,自己征发妇女随军肯定也是一桩罪过,但如果靠这些妇人破了邓名的妖术,那不但再没有人能说自己一个的不是,反倒要人人称赞胡总督的先见之明。

胡全才一反常态,否认了钟祥有十几万明军(这本是他昨天自己说的),而是坚称邓名手下最多只有四万人,其中披甲兵一万八、九(本来是一万四、五,李世勋偷袭失败自然又多了四千有盔甲的贼人),既然如此那湖广大军的实力仍然比邓名要强大,同时还有水师的协助,只要能破了邓名的妖术那根本没有什么可怕的,再说,王师以顺讨逆,谁敢怀疑王师的胜利就是质疑满清的天命。

这种大帽子一扣下来,周培公等人顿时无话可说,胡总督力排众议,下令继续向钟祥前进。

不过虽然胡总督在军事会议上把周举人驳得丢盔卸甲、全无还手之力,但晚上去周举人营帐走动的人却更多。胡全才连夜修改名单,把许多人从褒奖名单上划去,转去黑名单上列席。

最让胡全才感到伤心的是,湖南巡抚张长庚也在深夜偷偷派人周培公营中,把周举人和另外几个密谋集团的积极分子找去,密谈了很久才在凌晨让他们悄悄离开。张长庚是胡全才重要的部下,多年来信任有加、委以重任,胡全才甚至已经想好,若是自己有一天无法胜任湖广总督的工作,就推荐张长庚接任。

没想到这么一个依为柱石的心腹,居然也深夜密会周培公,要不是胡总督的密探一天十二个时辰地监视周举人,说不定还发现不了张长庚也动摇了。

在与几个湖广缙绅密会后,张长庚就来找胡全才,以老朋友、老部下的身份委婉地劝他班师。若不是知道张长庚已经和密谋集团私通款曲,胡全才说不定还真会认真考虑湖南巡抚的建议,再权衡一番继续进军的利弊,但现在胡全才虽然装出一副认真倾听的模样,心里却是在痛骂面前这个白眼狼。

“哼,你多半是和那些湖广蛮子达成协议了吧,你负责蛊惑我回师,让湖广蛮子都能平平安安,而他们则负责支持你,向朝廷保举你,让你继承老夫的位置,由你来当这个湖广总督。”胡全才在心里暗暗发狠,等挽回了颓势后就要把张长庚这个背主忘恩的小人也收拾得生不如死:“让我现在回师,不去破除邓名的妖术,不收复失土,到时候朝廷怪罪下来,你这小人肯定是不会帮老夫说一句好话的,只会跟着湖广蛮子他们一起落井下石。”

……

钟祥。

得知府城遇险,刘体纯和袁宗第都以最快的速度赶回来,这两人军中的年轻军官和最勇敢善战的精兵们,很多人不久前才订婚,未婚妻都在钟祥,他们心里比刘体纯和袁宗第还要焦急。明军日夜兼程,飞也似地回到钟祥,看到府城平安无事后,这些明军士兵才松了一口气。

这次邓名并没有立刻把俘虏释放,而是把他们尽数带回了钟祥。胡全才就在李世勋的后面,清军下一步的行动尚不知晓,当然不能在这个时候释放俘虏,让他们回去报告明军的虚实。邓名已经和贺珍说好,俘虏先交给贺珍进行甄别,那些贺珍觉得不错想留下的士兵他尽管留下,剩下的则都交给邓名。等湖广大军退去后,邓名就打算仿效先例,把这些清兵尽数遣散回家。

得知老老实实呆着就可以被释放,更有一两银子可拿后,这些清军士兵都前所未有地老实。邓名上次释放战俘的事情已经传到武昌,大家都觉得邓名既然说了,那实现的可能性就很大。而且这些清兵已经一贫如洗了,他们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包括好一些的衣服都被贺珍抢走了,若是不发遣散费,他们就只能乞讨回乡了。

见到贺珍送来的几千俘虏后,邓名觉得他做得实在有些太过分了,就亲自跑去贺珍的营中,要他把俘虏的衣服还给原主。贺珍则据理力争,称这些挑剩的俘虏本来的命运是当苦力干到死,或者直接扔进大坑里埋了,现在给他们留一条命就不错了,还想穿着像样的衣服未免也太贪心、太不知足了。

当然贺珍也不能让邓名为这么多俘虏提供衣服,那样他就不是从俘虏身上扒皮而是从邓名口袋里掏钱了,最后贺珍勉强同意交还一部分衣服。第二天贺珍也如约把这些东西送来,邓名查看了一番,都是贺珍用不着的破布烂衫。

刘体纯、袁宗第赶回钟祥时,看到城外有大批衣衫褴褛的男丁在河沟里捕鱼,在树林里砍柴,然后拿到军营或城门口叫卖。

等刘体纯进城后,看到城内也有不少裹着破布片、穿着草鞋的“原始人”,正在帮助钟祥的百姓修补房屋。

原来,邓名并不打算强迫这些俘虏为自己劳动,就让他们自己去做点小买卖,解决温饱。就是贺珍的手下要从这些俘虏手中拿东西,邓名也要求他们付钱,起码要用衣服或者口粮来换。

当邓名刚把大批俘虏押解回来的时候,钟祥居民看到这些衣不蔽体的男丁后都远远地围观,指指点点。钟祥一战造成大量的民居受损,周围的农民也逃散了很多,好多人的屋子一直到现在还没有重新修整好。俘虏们第一天在树林里砍了些柴火,到城门口兜售,很快就有头脑灵光的人用很低的价钱雇他们去帮自己砍几根木料,或是做盖房子的土坯。

邓名听说了这种情况,就把这些俘虏组织起来,分成许多个施工队,帮助老百姓修补屋顶和墙壁,脱坯、砌墙、抹灰。俘虏们挣到钱可以吃饱肚子,邓名也不要他们的劳动所得,甚至还安排几个明军的军官、士兵成立了一个仲裁机构,以应付薪酬纠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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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节 攻势

见到刘体纯后,邓名立刻告诉他:“大败李世勋缴获众多,贺将军给你们每人留了五百套盔甲,现在存在他的营中,刘将军可以派人去取。提供”

刘体纯顿时面露诧异,扫了一眼先到的袁宗第,后者点点头:“确实拿到了五百副,虽然都旧得很。”

“这贺珍……”刘体纯正奇怪贺珍怎么转性了,突然恍然大悟,望向邓名:“是提督分给我们的吧?只是暂时存在贺珍那里。”

“不是。”邓名矢口否认:“此战全靠贺将军的兵马,我凭什么能分到一千五百领盔甲?贺将军现在盔甲多的烧手,拿到李世勋的东西后,他手下的大宁兵就是一人穿两套也穿不过来了。”

虽然邓名不承认,但刘体纯和袁宗第都怀疑这一千五盔甲是邓名的,被他分成三份分给其余三人。他们俩看到不少俘虏都被贺珍扒得接近赤身裸体了,有些人身上连布条都不多,靠树皮、草裙蔽体,贺珍连布衣都不放过,能放过盔甲么?哪怕是些旧盔甲。

这二人猜得其实也没错,战后邓名指出贺珍的计谋没有完全奏效,他的突击行动还是起到了相当的作用,所以邓名理直气壮地要求得到一部分缴获。见邓名一要就是一小半盔甲,贺珍感到十分伤心,虽然正如邓名指出的那样,他的盔甲已经多的穿都穿不过来了,但贺珍觉得哪怕就是堆在仓库里看着也好啊。毕竟这是难得的资源,虽然现在可靠的大宁兵不够,但士兵易得,盔甲可难以打造。

不过邓名起到的作用贺珍无法否认,而且邓名表示这些装备会以他的名义转交给郝摇旗等人,贺珍总算是勉强答应了。当然其余的缴获:银两、铜钱、布匹、粮食,邓名全都交给贺珍一人所有。

事后贺珍为此狠狠地痛骂了他儿子一顿,若是他儿子跟着邓名一起发起突袭,分去邓名一部分功劳,那他就有理由少给袁宗第他们每人二百套盔甲了,这个败家儿子不但一下子就让老子损失了六百套铠甲,还错失了一个结好邓名的良机。贺珍说到气头上,本来还想抽儿子两鞭子,但鞭子都拿在手里了,想想还是舍不得,于是贺珍又将它放下了,大骂贺道宁一通了事。

出征以来各军军营的管理自然轮不到邓名插手,只有其他人都不在钟祥时,邓名才会对大小事务提出自己的意见,同样不曾下达任何强制性的命令给夔东众将的部下。只有这些俘虏如何管理完全由邓名说了算,这批俘虏在钟祥呆了好几天了,每日就打工挣吃穿,傍晚邓名还组织一些唱戏、说书的艺人到俘虏营中表演。

本来刘体纯已经对邓名如何处置俘虏抱着不闻不问的态度了,听说此事后又起了好奇心,就跑去俘虏营那边看看。

更让刘体纯感到意外的是,邓名居然也亲自出马,在其中一个台子上给周围的俘虏们说单口相声,看到三太子如此自贬身价,刘体纯觉得自己如坠梦中,感到三十多年来的世界观和价值观都要被颠覆了。

跟着刘体纯来的卫士中,有两个人这段时间一直驻扎在钟祥,他们二人对邓名的举动倒不是很惊奇,这两个人听了两句后还面露失望:“老段子,听过了。”

“你们听过什么了?”刘体纯更加吃惊,连忙问道,他虽然隐隐猜到了部下的意思,但还是不敢相信。

“提督提议过几次,若是士兵闲来无事,可以去听听书、看看戏……”部下的回答证实了刘体纯的猜测,钟祥城并不算大,艺人也不是很多,邓名亲自出马给明军说单口相声。顺便邓名还帮助手下锻炼读书识字的能力,几个月来李星汉等人都认识了不少字,邓名就把相声本子写在纸上,让他们边看边听自己说,看他们到底能不能看明白个大概。

之前钟祥守军不多,各有各的岗位,营中规矩也是按照刘体纯等人的老办法来,因此虽然邓名有名人效应但是并不像现在这么忙,几乎每天都要随机找个台子说上一段。

邓名一副说书先生的打扮,拿着惊尺和扇子在台上给周围的听众讲故事,台子边上的人大多盘腿席地而坐,穿着贺珍给的破烂衣服或是自制的树皮草裙,一个个都咧着大嘴喜笑颜开,显然都听得十分入迷。当邓名抖包袱的时候,台子周围的俘虏都兴奋地拍着大腿狂笑,刘体纯看到还有不少人乐得满地乱滚,眼泪都喷了出来。

跟着刘体纯来的几个卫士,也都笑呵呵地听着,不时跟着其他听众一起喊好,但是刘体纯对于邓名讲的故事倒没有特别认真地听,他一直在观察着周围的人群。直到大地沉入夜色中,邓名才结束了今日的表演,从台子上走下来时,手里还拿了个盆子,学着其他先生或是戏子的模样,高声喊着:“有钱捧个钱场,没钱捧个人场。”,从人群中走过,而那些俘虏也纷纷向邓名的盆子里扔去铜钱。其他台子的表演到此也差不多都结束了,人群发出意犹未尽的叹息声,开始走回俘虏营。

端着满满一盆铜钱,邓名满面笑容地带着卫士走到刘体纯面前,刚才他在台上早就看见刘体纯来了,表演结束后就径直走过来,把盆子举起来向刘体纯炫耀:“看,本提督挣的一点儿也不比其他人少。”

这些俘虏每日工作所得,除去吃喝所费的余钱,有不少都给了这些卖艺人。刘体纯低头看了一眼钱盆,没有任何助兴的称赞,而是示意邓名单独谈谈。把铜钱装进口袋揣入怀中,邓名就和刘体纯并排前行,两人的卫士远远跟在后面。

“提督还打算把这么俘虏都放回去么?”刘体纯开门见山地问道。

“这些人啊,是的,”邓名点点头,毫不迟疑地答道:“他们都是贺将军甄别过的,都是鞑子将佐的亲兵,或是在家乡还有老有小的,不会安心跟着我们。等胡全才退兵后,我就把他们都放了,和上次一样。”

刘体纯沉吟了一下,他回来后问过了几个部下,知道邓名安排了报酬仲裁司,专门负责协调俘虏和钟祥居民的钱财冲突。以往或许是士兵居于强势,不过现在这些清兵都是俘虏,钟祥的居民觉得正常情况下他们生命安全都得不到保证,就难免有人想欺负他们,赖他们的工钱。邓名建立的仲裁机构并没有偏袒居民,而是努力保护俘虏能够拿到他们应得的工钱。

“提督如果不想赢得他们的军心,何必如此?”刘体纯问出了自己的疑惑,刚才他看到邓名从人群中走过时,虽然知道这些俘虏绝对没有胆子在明军控制下对邓名不利,就算有个别狂徒邓名的卫士也足以制服,但这毕竟还是一种显示信任的姿态,刘体纯觉得只会在设法收买人心时才会出现:“提督如果不想要这些俘虏,又何必多此一举。”

问完后刘体纯就认真地看着邓名的表情,等待着对方的回答。

邓名轻轻叹了口气,这些俘虏都曾经是他的敌人,在战场上邓名也看到过他们狰狞的面目,那时这些人脸上大都是凶狠的表情。不过在邓名说相声的时候,他从周围人的脸上看到的是淳朴的喜悦,这些人乐不可支的样子让邓名感到温暖和善意,捧着钱盆从这些人中走过时,邓名同样能够感到他们的谢意和友好。

“其中很多人本也是农民,被鞑子抓了壮丁,然后就从军走上了和我们作战的路,有的人在鞑子军中时间比较长,就成为亲兵、披甲,一些比较短的,就是辅兵。可在很久以前,他们都是汉人,和我们说着一样的话,吃着一样的东西,会惦念他们的亲人,会疼爱他们的孩子。”邓名一边走,一边平和地说道:“他们都是人啊。”

“都是人又如何?”刘体纯对邓名的感慨有些不解,追问道。

“我以为,既然是人,那他们劳动就应该得到报酬,他们饥饿的时候就应该能够找到东西吃,感到寒冷的时候可以有衣服穿,而在他们吃饱喝足之余,能够感觉到快乐。”邓名认真地对刘体纯说出他心目中人应该受到的对待:“在战场上的时候,我对敌人不会手软,但在战场下,我还是宁愿把俘虏当作人来对待,不侮辱他们,让他们工作之余能够得到娱乐。”

“原来提督是这么想的啊。”刘体纯也轻声感慨了一声,不对邓名的说服进行任何评价,也没有了更多的问题。

和邓名分手后,刘体纯又去袁宗第营中一趟,后者比刘体纯早回来半天,也已经知道邓名对俘虏的所作所为,不过他的猜测和刘体纯差不多,就是邓名或许动了心思想把一部分俘虏收为己用。

刘体纯否定了他的猜测,把邓名对自己说的话重复给袁宗第听,在后者发愣的时候,刘体纯突然用力地拍了一下袁宗第的肩膀:“袁老兄,你这个人挑得很好,三太子是个仁慈有德的人,将来中兴后他会对我们不错的。”

……

郝摇旗不久后也带着兵马急匆匆赶来,不过等郝摇旗赶到时,胡全才的大军距离钟祥依旧很远。

“胡贼这是在搞什么?”郝摇旗一路上紧赶慢赶,生怕不能及时赶到,但没想到胡全才的行动居然如此迟缓,看起来几天之内依旧到不了。

“胡贼的大军走得和乌龟爬差不多,每天中间不动,后营前进变前营,然后就地防守,第二天后面的营地再向前滚,一日走不出几里地。”刘体纯他们已经把胡全才的情况侦查得十分清楚,清军看起来毫无斗志,以他们行军表现出来的士气看,正常情况下早就打道回府了。

这些日子通过审讯俘虏,明军对清军的情况也相当了解,基本就是胡全才一个人在主战,随行的文官、幕僚、将佐都不愿意为了湖广总督的孤注一掷而冒险。若是搁在前明估计军队早就一哄而散了,只是现在满清刚刚开国,律令森严,胡全才的部下们畏惧北京的惩罚,所以才不得不硬着头皮跟胡全才来攻打钟祥。

“说不定他们在盼望鞑子免去胡全才的职务,让他们能够赶快回家,所以就在路上死命地磨蹭。”袁宗第分析着:“嗯,还有一种可能,他们指望把我们吓跑,胡贼这次带了六万多人、两万多披甲,还有水师,他们一步一步蹭过来,指望我们看无隙可乘,打又没有把握,就自己退兵了。”

“这个想法不错,多半鞑子们就是这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