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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伐清

“清军死亡一千八百余人,现在还有一千五百余人负伤,我军遵照提督的命令,也对他们进行救治,同样每天清洗伤口,更换绷带。”从黄州开始,邓名就下令救治清军伤员,他也知道下面的人在执行中肯定会稍微有些走样,肯定不会把他们和自己的伤员一视同仁。不过邓名也不要求他们做得尽善尽美,这只是一个大原则,在邓名看到这些人都是中国人,其中多数还是曾经的穷苦百姓,就是清军的战兵有不少当初也是被强征来的壮丁。

“加上这些负伤不起的清军外,此战我军共计抓住了二万四千名俘虏,其中有一万八千名辅兵,剩下的六千多战兵中,有二百八十名是李国英的标营卫士;六百多名王进宝和张勇的贵州援军,都是他们的亲兵;余下的都是重庆来的。”

任堂做完报告,停下来等在一旁,等候邓名的命令。

邓名想了一会儿,下令道:“王进宝和张勇的亲兵,都押送去建昌交给狄将军处置。其他的甄别一下,看看有多少愿意跟我们去成都。”

后续的甄别工作又进行了几天,战斗结束七天后,邓名已经恢复了不少,能够开始处理比较多的报告。

这期间被俘的清军将佐都和高明瞻关在一起,其中有一个人被发现下令拷打死了一个明军俘虏,邓名称这是不可宽恕的杀俘罪。执行这个命令的亲兵都被挑出来,与贵州的援兵关在一起,将来会被邓名一起送去建昌。被送去建昌的小兵肯定会成为苦役奴隶,至于将领本人,交给被杀的那个俘虏的亲朋,由他们行刑替死难者报仇。

经过甄别后,五千五百多名重庆战兵有一千五百多人是将佐的亲兵,或是有家眷在重庆、保宁等地。

“我打算把这一千多清兵,与那小三百李国英的标营卫士都放回去。”邓名对卫士们说出了他的打算,高明瞻带兵进攻成都的时候,川西只有农兵,所以邓名不敢把被俘的清军披甲留在成都怕出事,但现在邓名手里有几万浙江义勇,留下四千多曾经的清军披甲也不怕了。

只是这最后的一千多人,或是惦记着家人,或是已经被清军将领长期豢养,邓名觉得带回成都也是不安定因素,既然如此还不如放了。卫士们对邓名的脾气已经很熟悉了,知道邓名不打算杀俘,也不打算花粮食养这些随时可能会逃跑的敌人,放了自然是唯一选择——建昌那边刚刚接受了好几千清军,短期内再送去两千恐怕太多了,对冯双礼军的安全也会构成一定威胁,把张勇和王进宝的几百亲兵送去已经很不少了。

“只是李国英的标营卫士,放了恐怕不妥吧?”赵天霸说道:“要不把这三百人卖给川边的藏人?换些牦牛也好啊。”

邓名摇了摇头:“这次抵抗最激烈的就是李国英标营,把他们卖给藏人和杀了他们没有什么区别,以后更不会投降了。这次放他们回去,正好让他们知道,只要不像张勇、王进宝那些掳掠百姓,不杀害我军的俘虏,我就不会要他们的命。”

当然,邓名也不会白白放他们回去。

战斗结束十天后,邓名再次穿上盔甲,下令把被俘的清军将佐都带来见他。

被带来营中的共有十四人之多,其中十个是王明德、胡文科等这次被俘的清军将佐,还有四个是以高明瞻为首的成都一战俘虏。

“高巡抚、王总兵。”邓名下令给这些俘虏都准备了椅子,等他们战战兢兢地坐好后,邓名才不紧不慢地对他们说道:“经我仔细检查,你们以往都没有什么劣迹,所以我打算放你们回去。”

顿时营帐内就是一通恭维之声,尤其是王明德那批,喊得更是格外响亮。几千年来,被俘后不投降就是死路一条,所以王明德等人被俘后就一直在天人交战,自己的性命与清廷手中的家人的安全,他们感到难以取舍。可这批人见到高明瞻后,发现四川巡抚等四个人却显得相当镇静,见面后高明瞻马上就告诉王明德,邓名供给他们所需的饮食但从来不进行劝降,好像也无意把他们杀头。

那个杀俘的同僚被邓名绑走处死后,王明德等人又吓坏了,觉得大限将近。但高明瞻却依旧没当一回事,说那个家伙是咎由自取,就好像谭诣也被邓名以谋杀谭文的罪名移交袁宗第带回奉节了,但对高明瞻等人始终很客气。就好比那次把高明瞻绑在船上展览给重庆看,邓名事先也和高明瞻说过,这是怕他跳江逃跑不得已而为之,无论之前还是之后,高明瞻在邓名军中从来没有受过虐待。

“除了放你们回去外,我还打算把你们的亲兵、心腹都一起放走,这些人已经被你们养熟了,我留在成都不放心。”邓名接着又告诉了王明德等人另外一个好消息。

“提督仁义无双,罪将铭感五内,”王明德激动站起身来,向邓名大礼拜倒。

王明德身后的胡文科等人,也纷纷跳起来,向邓名趴下磕头:“提督真是罪将的再生父母,今生今世,再不敢和提督为敌。”

“好了,好了,说这种明知是谎言的东西有意思吗?”邓名挥手打断了王明德他们的陈词,营帐中人人心中有数,这些清军将领回去后肯定还会与邓名继续打仗:“不过我不会白白放人的,我要你们替你们的手下付赎金。”

说完邓名就拿出一张单子,向众人念起来。除了金银以外,邓名还接受布匹、生铁等物资,他倒是不要对方用武器来换,因为他知道李国英肯定不会给:“……除了这些以外,若是农具也可以,我知道川陕总督运了几万把锄头、镰刀、斧头到重庆,还有大批的耕牛和铁犁,本打算用来在重庆、保宁等地开垦军屯的,现在他的两万辅兵都在我手里,这些家伙对川陕总督也没用了。这样吧,给我一头牛、一套犁和挽具再加两把锄头、一把镰刀或一把斧头,我就放还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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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邓名狮子大开口,王明德等人顿时愣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倒是高明瞻因为和邓名相处的时间比较长,知道讨价还价不会触怒邓名,就替王明德等人开口道:“提督,一个人值不了这么多啊,下官觉得,一头牛换两个人提督都赚了很多了。”

“一个辅兵你们当然不会用一头牛来换,就是一头牛能换十个人我估计你们也不会来找我;不过我说的是你们的亲兵,他们跟随你们多年,对你们忠心耿耿,我要得其实一点儿也不多,难道牛能批坚持锐,帮你们打仗么?”邓名并不担心对方不肯换人,王明德等人一开始或许觉得能活命就再好不过了,但现在他们肯定得陇望川,想把心腹军官和亲兵都救回去,这样他们回去后也不是光杆司令了:“这样吧,如果你们一次送来十头牛、十套挽具和铁犁,我就还你们十个人,剩下的锄头、镰刀我就不要了,算是给你们的折扣。”

说完后邓名也不和王明德他们废话,就把他们送出营外,命令水师把他们载去浮屠关放下。

“提督觉得李国英答应的可能性有多大?”等高明瞻他们被送走后,任堂问道。

“我觉得很大,这些人和赵良栋他们不同,他们才是李国英真正的心腹部下。”经过这几天对俘虏的审问,邓名知道重庆的清军几乎被一扫而空,留守重庆的一千清兵是从贵州来的援兵,逃回去的三千五百清兵中也有一千五百多是张勇、赵良栋他们的人。即使不算战斗力,光从人数上看,重庆城中的客军数目也要高于李国英的嫡系:“就算李国英再善于拉拢人心,这种主弱臣强的形势能放心吗?”

这场大战,邓名以八千战兵对战一万一千清军披甲,消灭了其中的七千五百人,几乎相当于每个明军都消灭了一个敌人;若是从总兵力上看,更是以两万四千明军击败了三万清军,差不多歼灭了敌军的十分之九。

不过现在重庆依然有清军四千五百披甲,邓名并没有什么把握用七千多战兵攻克重庆,通过巷战消灭李国英、赵良栋他们,既然邓名不打算立刻强攻重庆,那么放一千多清军士兵回去也就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李国英把广元、汉中的兵力都抽空了,连西安的驻军都到了重庆。”对俘虏的审问让邓名确认了自己的判断,清军整条嘉陵江补给线都极度空虚:“我们返回成都消化胜利果实,如果李国英敢继续在重庆留守重兵,我就真的出剑阁攻打广元、汉中;如果他退回保宁,那重庆也就不战而得,当务之急是把他运来的农具要到手,不然他退兵的时候肯定会把东西都烧毁,耕牛也都宰了。”

在邓名看来,王明德等人放回去还有其他的好处,那就是将来他们再遇到危险时,多半不会和明军死战,而且可以通过他们的口宣传明军政策,让清军不敢伤害明军俘虏。

……

“你们几个丧师辱国,居然还有脸回来见本总督!更胆敢充当邓贼的说客,向我讨要军备资敌!”得知高明瞻、王明德等嫡系平安返回后,李国英先是大喜,但等他听完王明德等人的要求,顿时勃然大怒。

王明德也不争辩,只是抱着川陕总督的小腿号啕大哭:“罪人无能,有负总督大人所托,但失陷在贼人营中的好多都是我军的好汉子啊,恳请总督大人千万垂怜。”

王明德等人若是能把心腹军官和亲兵从邓名哪里要回,还能有机会重整旗鼓,尽快训练出新的部队来,李国英也会看在这些利用价值的份上为他们向朝廷求情;但若是李国英不肯答应的话,那他们就会变得毫无用处,朝廷真要治罪川陕总督肯定也会置身度外。

“罪将的兵,其实也是总督大人的兵啊。”胡文科抱着李国英另外一只靴子,也哭得泪流满面:“总督大人还记得罪将的那亲卫千总吗?几年前刘文秀进攻保宁的时候,他就在总督大人军中,为总督大人杀敌了。总督大人曾亲口夸奖过他的,他也时刻记在心上!”

高明瞻没有人需要从邓名那里要,因此没有往李国英的靴子边挤,不过来回来的路上,高明瞻等人已经和王明德他们订下了攻守同盟:高明瞻这伙人帮助王明德他们说服李国英,而王明德将来负责帮高明瞻说好话,也帮另外三个在成都被俘将领重新获得军队编制和军饷、地位。

“邓名小儿贪图小利,竟然同意我们用耕牛去换被俘的将士,这真是朝廷之福,总督之福啊。”高明瞻从另外一个角度说道:“总督大人全力营救被俘将士,必能让将士衷心爱戴,誓为总督大人死战啊。”

李国英横了高明瞻一眼,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休要说什么以后了,若是让朝廷知道本官向逆贼妥协,同意了邓名的条件,那这总督一职也就差不多做到头了。”

“总督大人此言差矣,怎么是总督大人向邓贼妥协呢?明明是总督大人洞悉邓名乃贪图眼前小利的无谋鄙夫,随用小利诱之。结果那邓名果然入榖,为了几头牛就把将士放回。”高明瞻马上答道,见李国英沉吟不语,高明瞻又趁热打铁道:“总督大人放心,只要我们多送邓名一些镰刀,他肯定同意按照总督大人的说法来办。”

李国英知道此事隐患很多,对军心士气的影响难以预料,不过他确实需要这批士兵。现在重庆都是从贵州返回的武将和部队,张勇、赵良栋他们的势力已经能和李国英分庭抗礼。若是没有能够牵制他们的武将,那朝廷拨下的军饷势必会被他们拿走大部分,将来控制住更多新编练出来的新军,到那个时候,李国英就只能寄希望于对方敬重自己了,不然只能看手下脸色行事。

“虽然赵良栋他们现在表现不错,但谁敢说他们将来不会飞扬跋扈呢?”李国英心里琢磨着,这个隐忧已经困扰了好几天了,他又扫了一眼在脚下痛哭的王明德等人:“邓贼揣摩人心的手段不在他勇武之下,若是我断然拒绝了这些人的求恳,不但自断臂膀,而且还会落下一个坏名声,张勇、赵良栋他们说不定也会有兔死狐悲之感;再者,若是我今日拒绝,那么王明德他们必定记恨于我,朝廷真要治罪于他们,他们也肯定会想咬我一口。对心腹见死不救,自毁羽翼、落下坏名声、还把罪名往自己身上揽,这……我这是要给其他人把川陕总督的位置腾出来么?”

至于标营卫士,更是李国英的心头肉,就算不换其他的人手下,李国英也要设法把自己的标营卫士救回来。

“这主意不是我出的,是你高明瞻献的计,是你作保说邓名会守信用。”李国英想清楚后,指着高明瞻说道:“就由你去和邓名谈,由你出面用耕牛、农具换人回来,要是这事办好了,本总督就再替你向朝廷求饶,要是办砸了、被邓名骗了、人没救回来、或是朝廷最终怪罪,你就自己投江吧。”

……

武辰明等被俘明军,在被友军解救出来后一直心情复杂,总觉得好像自己做了一件见不得人的可耻的事。

今天是邓名战后第一次出来视全军,他让几百一度被俘的明军官兵在三军之前列队,武辰明作为被俘明军中军衔最高的人,更是被邓名叫到了台上。

“诈败二十里,重整反击,这不仅需要将士们并肩奋战,也需要保守机密。”邓名大声对台下将士们说道:“此战中我们有几百兄弟掉队,不幸被俘,他们咬紧牙关,不肯轻易吐露我们的军事计划,让敌军始终对我们的计划一无所知,直到为时已晚。不知道诸君如何,反正我扪心自问,未必能甘愿牺牲性命也一个字都不说,严刑拷打也抗不了多久。”

学着前世拳击比赛的裁判,邓名把武辰明的一只手高高举起,向台下的将士们喊道:“这是我们共同的胜利,让我们向这些平安返回的英雄欢呼吧!”

当天,邓名不顾伤病未愈,让武辰明等三百明军齐聚一堂,以茶代酒向他们一一致意。

第一节 代售

高明瞻再次来到明军营地的时候,邓名已经开始把辅兵x运去成都,贵州和陕西的俘虏总计超过三万人,再加上明军原本的兵马,至少要两个来回才能运输完毕。提供既然清军愿意交换,那明军运输量就变得更大了,邓名决定把浙江义勇的大部分都留到最后再走,明军主力在此可以保证清军不至于再生出什么冒险的念头来。

“提督能不能高抬贵手,把张勇张将军和王进宝王将军的亲兵也一起返回呢?”高明瞻可怜巴巴地问道,这种交换俘虏的事肯定瞒不了多久,如果不把张勇和王进宝的亲兵一起赎回,李国英怕他们会有意见。

“不行!”邓名在这个问题上态度很坚决:“这些人在贵州掳掠百姓,我如果把他们放回去了,怎么向那些贵州百姓交代?此事不必再提。”

可高明瞻依旧不肯放弃,现在只有把张勇和王进宝一起拉下水,才能保证这种幕后交易不被朝廷知晓。

经不住高明瞻的苦苦哀求,邓名想了想,就下令卫士去再进行一次甄别,或许二人的亲兵中有没有参与掳掠行动的。结果还真有一百多人没有直接参与在贵州境内的拉壮丁活动,邓名就勉为其难地对高明瞻说:“一共一百一十五个人,我就把他们放回去吧,不过这一百人每个人都要两倍的价钱。”

除了交换张勇和王进宝的人外,高明瞻还提到了保密问题,就是需要对外说这次交换是清军的计谋,而不是反过来屈服于明军的压力之下。

“这毫无问题。”邓名非常痛快地表示愿意合作,他甚至还有更好的主意:“不如说我这里负责看管战俘营的将领非常贪财,高巡抚你们都是行贿脱逃的,然后又用继续行贿他,把其他俘虏也救走了。而所谓用牛换人这件事,不过是他在收受了你们的贿赂后,为了给我一个交代而进行的幌子。”

“提督此计大妙。”高明瞻闻言大喜,在清廷看来,屈服于邓名的要求是丧权辱国;如果说是清军一方主动提出的交换,虽然好一些但也有资敌的嫌疑;如果按照邓名的最新计划来办,那性质就变得更好了,这是清军一方施展手段,不但挽回了损失还腐蚀了邓名的高级将领。

“这件事,”邓名环顾了一下营内的几个卫士,就像指派一个人负责,但周开荒、任堂和李星汉纷纷向后缩,谁也不想出头。

而赵天霸更是在邓名看到他的时候明确表示反对,赵千户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扬名立万,让他去充当这个角色?开玩笑,赵天霸美名尚未传遍天下,岂能戴上一个背主做窃的帽子。

“这事就由卑职来吧。”穆谭见其他人都躲开了邓名的目光,就主动应承下来:“卑职愿意负责这个交换工作。”

“好。”邓名当即下令通报全军,由穆谭负责管理战俘营工作,这种交换的内幕不需要人人知晓,将来在其他军官面前,穆谭可以装模作样地向邓名报告他想出了一个用牛换人的主意,然后邓名当中表示同意就可以了。

“高巡抚放心了吧?”当着高明瞻布置好一切工作后,邓名问道。

“多谢提督。”既然和邓名串好口供,高明瞻也彻底放心下来,将来如何给朝廷写奏章他也想好了一个大概,那就是极力吹嘘穆谭在邓名身边的地位;然后再向朝廷表一番功,说一下自己是如何看穿穆谭贪财本色的,从而让这个邓名的心腹大将按照自己的指挥棒跳舞;最后当然还要向朝廷强调一点,穆谭今天可以因为受贿就帮助清军俘虏逃脱,明天就可能会为了钱向清廷出卖邓名;出于保护穆谭的目的,朝廷绝不能大肆声张,不要让言官知道这次交换行动,皇上和重臣对此心里有数就好。

这些奏章肯定可以得到李国英的背书,高明瞻越想越觉得成功的机会很大,如果一切顺利的话,那主持这次行贿和救人任务的自己也可以算是将功赎罪了。

……

一直等到四月初,邓名才得以率领主力部队抵达叙州,原本聚集在叙州附近的百姓也大量地前往成都,让这里彻底变成了一座空城。

“看到我们把大量的耕牛都运回成都后,叙州这里的百姓也不愿意在山里过苦日子了。”早先到达的军官向邓名报告道,不但叙州这里,嘉定州的百姓也大量涌向成都。当初这两地的百姓看到明军粮船一艘艘地通过时就已经心动,最近连续不断运载的耕牛让大部分人都放弃了观望态度——十几年的战乱下来,四川的生产已经被彻底破坏,很多百姓已经多年没有见到过铁制的农具,更不用说耕牛了。

“嗯,成都的欠条,恐怕又要加印了。”看到周围的百姓怀着希望和憧憬返回成都,邓名当然非常高兴,不过成都人口激增,也给邓名的经济政策造成巨大的压力。

这次交换来的耕牛,邓名并不打算充入官府,他首先下令发给那些阵亡将士的孤儿寡母一家两头;如果没有是没有妻子的单身汉,那就查访他有无兄弟,若有的话也发给一头。第二批就是那些因伤致残的伤员,有些是在战场上,有些是因为被俘后遭到的殴打,这些失去劳动能力的人员每人也可以分到两头牛,他们可以靠出租耕牛保证生计。

除此以外,邓名手中还有一千多头牛,刘晋戈在第一批耕牛抵达后,就给邓名来信,建议由官府来饲养这批耕牛,然后出租给同秀才收取租金,平时就可以穿在各亭长处。

对此邓名明确地表示反对:“官府出面饲养耕牛弊端很多:第一,需要雇人照料,这些人不是在照顾自家的牛,肯定不会很用心;第二,官吏为了多收钱,为了向长官表示自己能干,不会体惜耕牛,会它们拼命干活;第三,百姓需要用牛,而牛多在亭里,就可能会有人去行贿亭长……最后,官府为了挣钱,说不定会刁难那些拥有、出租耕牛的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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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于对官府根深蒂固的不信任,邓名立刻回信给成都府,下令所有的耕牛都要公开拍卖。拍卖的规矩也是邓名亲手制定的,每到了一批牛后,它们就会被牵到春熙路上去,在临时拍卖场里展示给围观人看,然后让大家自由竞价,价高者得。

到达叙州后,邓名又接到成都的来信,据刘晋戈说拍卖非常成功,他为了抬高价格,每天只拍卖十头,围观的百姓人山人海,不少人都拼命和邻里借欠条买牛。

“这家伙!”邓名看完信后哭笑不得,别看刘晋戈还不到二十,但做了几个月的知府后,哄抬物价的手段是越来越熟练了:“还真有悟性。”

看完信后,邓名让赵天霸等人带着大军继续前进,他本人则和运输农具的船只一起先行返回成都。

四月十日,邓名返回了成都,袁象和熊兰也跑来刘晋戈的衙门拜见。

“我计划进行一次人口普查,看看现在成都到底有多少百姓了。”见到刘晋戈后,邓名立刻说出了他的打算,这次回来时邓名注意到成都已经变得和他离开时大不相同,春熙路上的店铺多了足有一倍:“现在成都大概有多少人,刘兄弟心里有个概数吗?”

刘晋戈这些日子的最主要工作就是卖牛,不过对成都的人口倒也心里有数。

现在成都最多的当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