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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伐清

前期的几批船只已经离开九江,随着与邓名不断顺利交易,董卫国的胆子也越来越大,最近两批货物运到后南昌并没有要求明军立刻交换粮船,而是暂时替他么保管,等董布政司带着最后的赎金抵达后一起交付给清军。

这一路董卫国走得好不张扬,每到一处必定索要鲜肉、茶叶,连例行的见面礼也没有忘记,不通内情的地方缙绅惊讶之余,对董布政司也不由得佩服起来:“古之名将,泰山崩于眼前而面色不变。布政使大人帅孤军往讨强贼巨寇,但该收的礼一文都不少,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名将风范了吧?”

大摇大摆地开进九江后,董卫国派出心腹与穆谭取得联系,开始进行校验、交易。拿回粮食和漕船后,董卫国亲率水师向九江杀去,在看到鄱阳湖口那密密麻麻的明军船只时,饶是胆大的董卫国都不禁有些紧张起来,突然间非常担心明军会失言、毁诺,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清军船队缓缓地驶进明军水营,无论是九江还是湖口方向,没有一条明军船只出来迎击,全都不声不响地呆在水营中,默默地注视着董卫国通过。

“我真是多虑了。”见到明军这番反应后,董卫国心中大石落地,伸手轻轻拭去额头上冒出的汗珠,忍不住在心里笑话自己起来:“若是邓提督有失言之意,那他何必先把粮食还给我呢?”

进入长江的时候,董卫国的船队距离湖口明军水师的距离不算太远,他依稀看到好像有些百姓在岸边向江面上看来,可能是盼望着看一场热闹吧。

“这些刁民。”董卫国看到江岸上的百姓越聚越多,气氛之余无可奈何地下令道:“擂鼓!”

随着董卫国一声令下,清军舰队立刻进入战斗状态:咚咚的战鼓上从每一条船上升起,全身披挂的清军军官也纷纷跑到船头,抽出宝剑在空中全力抡出一个个大光圈,冲着岸边吹胡子瞪眼,他们手下的士兵也擎着武器,让江边的百姓看到他们正声嘶力竭地冲湖口明军水营嚷嚷。

震天响的战鼓声触动了董卫国心中的一根弦,他突然发现眼前的场面好像很熟悉,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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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军擂动战鼓后不久,湖口明军水营那里也有反应,只见红色的旌旗飘动,黑压压的明军士兵涌上岸边的码头。董卫国看到站在最前的是一个穿着雪亮盔甲的明军将领,手中拿着明晃晃的长剑,虽然隔着半个江面,董卫国仍然能够看到其上明晃晃的寒光。

那个明军将领高举起他的宝剑,然后用力向着董卫国这边用力劈下,随着这个动作,不少箭矢腾空而起。

“这是什么破箭?”站在董卫国身后的是一个张朝的标营军官,这个抚标军官没有参加过之前的两战,这次才被张朝派来董卫国左右。刚看到无数羽箭冲天而起时,抚标军官心里还有些不安,但那批弓箭质量奇差无比,抚标军官目瞪口呆地看到那些箭甚至没有几根能射到两军之间。大部分都迅速地掉到江里面去了,还有一些质量特别差的,在本空中就被江风吹回去了,像风筝一般在空中乱摆一通——不光是重心有问题,连重量都不满足最基本的要求。

“大概是些树枝……”董卫国喃喃地说道,眼前的场面实在是太熟悉,他已经完全明白过来,董卫国突然恶狠狠地说道:“湖广的兔崽子们,你们坑得本官好苦啊!”

骂完这句后,董卫国怒气冲冲地拂袖而去,头也不回地走入船舱。

“唔,那个周培公好像就是和屡次收复城池立下的大功,那时湖广的捷报不停地送来,把邓名说得相当不堪,过了没多久,川陕总督就被邓名打得惨败,当时巡抚大人和我还讥笑了李总督几句,说他还不如一个小小的知府。这个收复城池……仔细一琢磨,实在太可疑了啊,我不是也很快就能收复九江了么?”董卫国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奏章的封口,他思考得越深入,就感到眼前变得越明亮:“这次邓名再次进犯武昌、汉阳,湖广说什么邓名一天就炸开了汉阳的城墙,但周培公顶住了对方的进攻,还连夜把墙砌好了。嗯,结果在九江的时候我也觉得邓提督没什么战斗力,还准备了不少民夫、把部队派上城墙准备堵口,结果一下子都被炸懵了,虁东兵呼啦啦地都冲进来了……”

想到这里董卫国心中的愤怒再也难以遏制,手掌重重地拍落桌面:“张总督太不仗义了!他这肯定是假捷报啊,什么顶住了邓名——横是交足了银子,邓名把城还给他了吧?或者也是什么双赢,湖广的稻米统购统销?”

在董卫国看来,湖广的假捷报至少有两个好处,第一当然是哄骗朝廷、夸耀功绩;其二就是误导邻省,把张朝、董卫国蒙在鼓里。

“上次张总督就把李总督给坑了,这次又坑了我!在九江的时候,就是因为这些捷报,我才一直以为邓名这次没什么了不起的,没有带精锐军队来。我稀里糊涂去与邓名打仗,被邓名打个落花流水,就替张总督把朝廷的注意力都吸引走了,不但让朝廷注意不到他的小动作和无能,还会让朝廷觉得他才是国家栋梁……张总督真是太毒了!”

想到这里的时候,董卫国气不打一处来,牙齿也被嚼得咯吱、咯吱作响,他更不犹豫,铺开一张上好的白纸,提起笔饱蘸浓墨,开始写起给朝廷的奏章来。

写奏章的时候,董卫国仍一次次回想起湖广漕船闯关成功时的场景,每次想起自己上的这个恶当时,董卫国就恨得双眼冒火,这片奏章差不多就是在对张长庚、周培公和湖广文武的诅咒痛骂中完成的。

在董卫国的这片奏章中,他首先极力渲染了自己大无畏的勇气,并向朝廷保证他一旦确认漕船船队脱险,就会带领水师杀返九江与邓名再次决一雌雄;当然,董卫国也没有忘记提到江西巡抚张朝,指出自己的菲薄功绩都是与巡抚大人关心支持分不开的,临行前张巡抚对绿营官兵的亲切慰问更让官兵深受激励、士气如虹!

其后董卫国笔锋一转,向朝廷报称:虁东贼邓名在攻陷九江后大肆掠夺,他估计现在虁东群贼已经士气低落,只想着满载着他们洗劫来的财物返回老巢。而邓名手下大将穆谭的表现很好地支持董卫国的这个论点,这次江西漕船在通过九江、湖口时,明军并没有派出多少船只来追击清军,这说明地方将领斗志已怠;而来追击漕船船队的那些明军,在几次跳帮失败后也就放弃努力,丢下他们落水的同伙儿全速退回岸边去了,可见虁东贼的小兵也没有什么士气了。

在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一番虁东军将惰兵骄的场面后,董卫国再次乐观地向北京报告说,他对夺回九江充满信心,请朝廷静候佳音,写完奏章后,董卫国又认真地检查了一遍,然后耐心地等墨迹晾干,才仔细地收入信函中封起来。

与奏章一同发出的,还有给安徽、江苏的露布报捷,内容和董卫国的奏章并无大的区别。这场大捷是董卫国花钱买回来的,他宣传得理直气壮。无论是奏章还是捷报,董卫国都暗示邓名所部战斗力大减,尤其以穆谭所部最为无能,差不多是人见人欺的鱼腩部队。不过董卫国在此处玩弄了一下手腕,他不是简单地进行这种表述,而是在这种表述后附上了他夺还失地的决心,所以朝廷完全可以把这番表述理解为董卫国的乐观——换言之,如果南京、安庆、扬州等地的某个笨蛋,因为看到董卫国的奏章而去挑战穆谭,结果遭到一顿好打的话,那无论如何都不能赖董卫国误导了——本来也不能,不过董卫国既然可以把事情办得更妥当一些,那他也不会懒得加上这么两句话。

“不知道张总督花了多少银子,买来的这个教训,反正我是花了五十万两银子(粮食加船只),而要想‘收复’九江还要再花一笔银子,幸好有统购统销这个好办法,不然还真有点麻烦。”写完奏章和捷报后,董卫国又琢磨起来,既然他是花银子买来的教训,那他肯定不能白送给其他人。

“九江失守后,江西这里就成了风口浪尖,朝廷无数双眼睛都看着这里,让巡抚大人如坐针毡,我当然更是首当其冲,再没有人去多看湖广一眼,张总督果然做的一手好文章啊。现在我也需要一个更大的笨蛋,把朝廷的注意力赶快都吸引过去,省得他们老盯着江西不放。”和当年狄三喜被邓名敲掉四颗牙后的思路一样,现在的董卫国也迫切地需要更著名的参赛选手出场,做出更抢眼的举动,以代替他在“争夺天下第一笨蛋”这场锦标赛中领跑。

至于拆穿张长庚收复黄州、湖广漕船闯关成功的真相,董卫国根本没有动一动这样的念头,第一笔墨官司未必能打赢,其次如果让朝廷起了疑心,那董卫国就得先想法解释他闯关的合理性与夺还九江的可行性了。

唤来抚标的那个军官,董卫国命令他立刻找人把自己刚写好的奏章急速发给北京。

“还有这几份捷报,马上送向江宁、苏州、安庆、徽州、扬州、杭州,嗯,山东那边也送一份吧。”董卫国感觉邓名并不满足已经取得的战果,而如果邓名继续进攻的话,现在安徽、江苏会首当其冲,而浙江和山东虽然比较远,但董卫国也本着广撒网、多捕鱼的心理决定送一份捷报去,所谓有备无患,谁敢说邓名一定不会去浙江、山东转转呢?若是地方绿营不够麻痹大意,那就未必会吃很大的亏。

“捷报送江宁一份就够了吧?”抚标军官并不清楚董卫国的打算,觉得同样一份捷报,没有必要送给蒋国柱五份。

“不,江宁、苏州、安庆、徽州,扬州,一城一份,一个也不能少。”董卫国斩钉截铁地说道,他已经想好了,等收复九江后,一定要再好好写一份捷报,告诉天下人邓名是多么的不堪一击。当然给蒋国柱的捷报还是要一式五份,保证蒋巡抚治下的文武都能在第一时间看到它。

“遵命。”抚标军官恭敬地道答道,他最后核对了一遍报捷文书,发现了董布政使的一个漏洞:“大人忘记给湖广总督衙门发去一份捷报了。”

“湖广那里就不用发了。”董卫国没有多做解释,挥手让抚营军官退下,然后自言自语地嘀咕了一声:“张总督不会信的。”

第二十六节 观感

董卫国率领江西漕船向下游驶去的时候,邓名依旧呆在九江不动。

从明末开始,地方官就喜欢搞祸水东引这一套,总希望把流寇赶到邻省去,而只要一离开自己的辖区,地方长官也就不闻不问了,因为无论流寇在邻居家里闹得多凶也与他无关,唯一需要做的就是严守边境,以防流寇回窜——要是为了增援邻居以致境内空虚,造成流寇返回岂不是自讨苦吃?

即使崇祯授予多人“督师”职务,这种情况也没有什么好转。比如张献忠大闹湖广的时候,江西对督师的征粮、征兵命令就阳奉阴违,而河南不希望陕西客军过境;等张献忠进入四川后,就轮到湖广文武对追击失去兴趣,宝贵的人力、财力与其用来帮助四川解决麻烦还不如加强本省的自保能力。

所以虽然崇祯的督师名义上可以节制数省兵马钱粮,但麾下派系众多,文武各有自己的算盘,还是只有本省的力量最可靠。督师这个职务还是一个临时派遣,只是朝廷根据需要临时授予的,所有地方官都知道随着局面好转,这个职务肯定会被朝廷取消,既然如此,那为了服从督师的命令而得罪巡抚就非常不合算——即使督师名义上比巡抚大,但督师可没法保你一世平安。因此,各省的下级官吏仍然在外省利益和本省命令前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督师可以下命令给一省巡抚,但如果巡抚阳奉阴违督师其实是毫无办法的。

满清入关后,对地方官员采用了更严厉的问责制度,这无疑会的大大加强官员自保的心理,为了抵消这种害处,经过研究崇祯的得失后,满清加强了总督的权利。两江总督、浙闽总督、湖广总督、两广总督、川陕总督……满清治下这些总督握有两省的军政大权,权利不在明末的督师之下,而且和明末的督师不同,这不再是一个临时的派遣,而是一个常设的职务——川陕总督这个职务后来被废,因为满清朝廷琢磨了一下,觉得同时拥有四川、陕西、甘肃、宁夏的总督的权利大得吓死人,就把四川分出来专设四川总督。

这样若是一省受到攻击,它至少可以指望另外一个邻居省份的全力支援,两省的力量非常可观,现在邓名就是倾力出动,也未必能够夺取整个湖广,所以只能满足于威胁武昌、利用张长庚的私心占一些便宜而已。

在更大的范围上,不同总督之间依旧存在明末那种不同省之间的矛盾。敌人实力弱小还好,为了争夺功劳两位总督可能竞相出兵攻打,但当敌人实力强大的时候,比如现在的邓名集团,两江总督和湖广总督就做不到精诚合作,而是希望邓名呆在邻居家里,而不要来自己这里惹事。

不过一个敌人让两位总督感到忌惮的可能性要比让两个巡抚感到可畏小很多,毕竟每个总督手里的力量,都差不多是全国六、七分之一的实力。但要是一个敌人的实力能够让两位总督感到不安,那他的力量怎么也要达到满清国力的四分之一吧,肯定是满清朝廷的头号大敌,对手肯定也不会是地方总督了。

到目前为止,迫使满清派出更高级别官员应对的,只有几年前的南明秦王孙可望、晋王李定国,为了抵抗他们的进攻,清廷启用洪承畴为经略,不仅把五省军政大权授予他一人,还让他统筹其他战区的清军。这个位置当然不可能是常设职务,实际上清廷的总督权力已经是空前之大,虽然湖广总督、两江总督没有藩王之名,但他们的实际权利已经超过了耿继茂、尚可喜这些只有军权没有治权的藩王,吴三桂虽然拥有名副其实的藩国,但云贵的富庶程度显然不能两江、湖广相比。

明末的时候,两省的交界处对农民军来说并非最安全的地方而是相当的危险,因为两省都会拼尽全力想把流寇赶进对方的领土,而且两省此时都会拿出好吃好喝来款待前来支援的边军。而只要进入一省腹地,另外一省就会长出一口气,流寇的压力也顿时减少一半。

现在也是一样,两位总督的辖区交界处,会是比明末还要危险的地方,因为此时要面对的不是两省而是四省的压力——要是真有单挑四省的实力,也没必要到处流窜了。

尽管和张长庚有默契,但如果老在湖广境内晃悠,湖广总督一样会非常不满,邓名匆匆离开湖北也属于向武昌释放善意的一种方式。离开湖广后邓名马上就深入江西境内,根本不在湖北、江西边境地区停留,并向武昌方面保证,将来返回时不但会提前通知,更会全速过境不做非必要的停留。

庄严的承诺加上友善的行动,武昌方面对邓名的担忧又减轻了不少,在邓名离境后湖广总督迅速把鄂东的部队都调去鄂西了。之前邓名已经和张长庚达成协议,默认钟祥、岳州以东属于武昌势力范围,张长庚急欲收复这些失土,为武昌建立一些缓冲区,以防李来亨、贺珍他们骚扰武昌——现在张长庚和周培公都认为李来亨他们是比邓名更危险的敌人,因为虁东众将不懂得双赢,一心想要吞下整个湖北——好吧,张长庚知道邓名最终也会尝试吞并湖广,但只要那时湖广不是张长庚的势力范围,那他也无所谓。

进入江西境内后,邓名的敌人就剩下两江总督一人了,理论上为了摆脱朝廷的责问,两江总督应该调集安徽、江苏兵力进入江西作战,把邓名就地歼灭或是赶回湖广总督的地盘上去,同时还会动员安徽、江苏的财力全力支持这场战争。可是……等等,现在的两江总督是谁?

现在没有两江总督,只有代理两江总督衙门事务的蒋国柱蒋巡抚,而与他竞争两江总督一职务的最大敌手,正是现任江西巡抚张朝。

因此邓名在九江呆得非常自在,根本没有感到丝毫的压力,肯定见不到安徽、江苏的一兵一船。实际上这两省有没有兵舰也很可疑,以前郎廷佐在位时,南昌对南京是亦步亦趋,可以缩减自己的军费提供给南京——毕竟安徽、江苏都面临张煌言的军事压力,而江西一直很太平。那时每岁南昌提供给苏松水师的经费比拨给江西水师的银子还多得多,江西本省的水师规模很小,和安庆、苏州的水师一样,都是地方府一级的水师。

但上次郑成功和邓名联手大闹南京后,南昌方面也有了自己的打算,受到严重兵祸的安徽、江苏两省损失远比江西惨重,之后还需要负担达素的后勤。蒋国柱曾希望张朝一如既往地削减江西军费支出来补贴南京的财政,但这次张朝却搬出了一大堆理由,拒绝再把本省军费交给南京统一支配。南昌方面先是借口邓名在归途上和江西兵交过战,所以无法帮助蒋国柱承担达素的军费;后又不惜投入重金想把江西水师建设成一支省级舰队,却不肯拿出一两银子帮蒋国柱去重建苏松水师。江西水师的将佐也摩拳擦掌,满心盼望张朝能够入主江宁,那时他们就可以摇身一变成为两江总督的直属部队,这倒也方便,只要把苏松水师的旗号一打就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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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等待张煌言回信的同时,邓名全力进行着新兵训练,攻破九江后明军缴获了大批的船只,现有的水手已经难以操纵,除了尽力招降被俘的江西水兵外,邓名还不得不招募江西人参军。长江从江西境内通过,又有鄱阳湖这样一个大湖,江西并不缺乏水手,但这些人并不是合格的士兵,训练了半个月后,这些新兵仍然无法胜任水兵一职。

这当然也是因为邓名对士兵的要求远远高于江西绿营,就是那些被俘的江西水师水兵,能够达到任堂和穆谭标准的也十中无一。除了水兵以外,明军还需要补充一些辅兵,来报名参军的丁壮中,有一些人单纯抱着骗吃骗喝的念头,这些人被甄别出来后迅速地轰走了。

除了这种人以外,还有一种也是明军不需要的,那就是故土难离的人,如果明军长期占领九江,甚至向南昌发起进攻,这种士兵就会愿意留在明军中,但若是邓名离开江西时他们也肯定会大批逃亡。

“他们的文化课学习得如何了?”邓名听完任堂的募兵报告后,就问起这些明军不打算立刻吸收的丁壮。对于那些来骗吃骗喝的人,邓名招待他们吃了一顿饭,然后才客气地请他们离开,这些愿意当兵,但不愿意背井离乡的人更多,邓名并没有简单地驱逐了事,而是下令给这些士兵上文化课。

“十以内的数字至少都认识了一半了吧。”任堂答道,这些投军的丁壮当然没有进行军事训练,人数又数以千计,邓名没有那么多资源去教授他们文化知识,所以他们识字的进度很慢。

“嗯,等他们认识所有数字和百、千、万后,再教他们认识石、斤、两、钱、分,然后就可以让他们走了。”

“遵命。”任堂对这个命令很满意,作为一个江西人,他很高兴邓名能够善待江西百姓——任堂这个士人同样没有把不从事生产的商人放在心上,而邓名也很小心地把统购统销这件事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

把这些人留在军营中,供给他们饮食当然也是一笔支出,不过邓名暂时还承担得起这笔负担,目前所有支出都是出自九江的库房。以往起义军喜欢开仓放粮,用来收揽民心,向百姓说明义军是平民的朋友而非敌人,而且这也是招揽丁壮的有效手段,很多穷人就是因为能在军中吃饱饭这个希望而投军的。

根据袁宗第、刘体纯等人的描述,这是一种代价高昂的收买人心的方法,以李自成在洛阳开仓放粮为例。听说此事后,洛阳周围府县的百姓扶老携幼而来,见到仓库里小山一般的粮食后,这些远途而来的百姓拼命地往口袋里装,直到他们再也无法背动为止。离开仓库没有多久,百姓就会发现他们根本无法把这么多粮食运出城,于是就开始抛弃其中的一部分粮食,勉强把剩下的背出洛阳——又走不动了,只好再忍痛扔下一些,挣扎着又走出数里——再次停下抛弃部分粮食……为了返回家乡,来取粮的百姓抛弃的粮食高达他们从洛阳仓库中取走的七成,当时洛阳周围道路两边,地面上都是白花花的粮食,这都是袁宗第和刘体纯亲眼所见,在河南因为灾害和官府的横征暴敛而陷入全省饥荒的崇祯年间,这实在是令人心痛至极的巨大浪费。

这次在九江邓名就改变了一些方法,他知道很多来投军的人就是为了吃饭,这些人邓名愿意为他们提供足以糊口的每日口粮,交换条件就是在明军这里学会简单的数字和计量单位。

如果允许百姓自己从仓库里背粮食走,不但会被周围缙绅视为流寇作风,就是对百姓的宣传效果也很值得怀疑;而邓名提供给一个丁壮十几天的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