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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风月一条街

习太妃笑着柔声道:“就是荣华的性子柔弱,世家大族人事纷杂,怕她应付不过来。”

费太后一挑眉:“哀家命人好好查探,看有无人口简单,性情又好的,总得给荣华挑个合适的,此事不急。”

几人商议起如何相看,下边嫔妃身为小辈,不好贸然插嘴。红嫣因从未见过荣华公主,这八卦听起来便少些意思。正无聊枯坐,外头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众人不由都住了嘴,偱声望去。

少顷狄显瑫便在急匆匆的冲了进来:“皇祖母!孙儿不出宫去!”身后还跟着几名面色焦急的宫人。

费太后一见狄显瑫,面上就柔和下来了,朝他招了招手:“过来说话。”

狄显瑫立即偎了过去:“孙儿不想出宫,要在宫里陪皇祖母。”

费太后摸了摸他的头:“哀家看你呀,不过就是要躲了功课,一心贪玩!还拿皇祖母做藉口。”

狄显瑫一下被戳穿,不依不饶道:“让那些先生入宫来教导孙儿便是!”

若狄秋浔膝下有子,在上书房请了大儒教导,显儿倒可一同上学。可如今宫里头就没有这码子事,她特地为此大动干戈,不免惹人非议,举许会引起猜度。

纵是费太后疼爱狄显瑫,也不愿依着他的性子,因小失大。

“这说的是什么胡话,宫里头是什么地?宫闱森严,岂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来的?”

狄显瑫缠闹不止,不经意的一眼看到下头坐着红嫣,顿时眼前一亮。

红嫣心道不好,怕他说出什么话来牵扯到她,不由瞪着眼,以手比刀往下一切,做了个威胁的姿势。

却正被安太妃看个正着:“舒才人这是比划什么呢?横眉怒目的。”

一下将众人的目光吸引了过来。

费太后亦望了过来,神情平静,却满是威压。

红嫣尴尬的收回了手:“像是有只小蚊虫。”

安太妃笑着:“这天都凉了,宫人又一天数遍的驱赶,慈宁宫里那来的蚊虫呢?”

众人便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眼神,柔贵妃都笑出了声来。

红嫣也知道不好,费太后再大气,亲眼看见旁人给她亲孙脸色看,也必不高兴。正心中紧张,就听得啪的一声。

众人偱声望去,却见狄显瑫一掌拍在自个脸上,接着又将手摊在眼前,喃喃的道:“刚觉着脸上有些痒,不料却没拍着。”

费太后忙摸了摸他的脸:“那也不该这般用力,瞧这脸都拍红了。”

又吩咐宫人:“再用驱蚊草熬些水擦洗一遍!”

宫人们应声下去。安太妃脸上便有些讪讪的。

狄显瑫便觑了个空,朝红嫣露出个得意的神情来。

红嫣笑着眨了眨眼睛,以示感谢,心中却思忖,不知那里得罪这安太妃了。

第49章

费太后搂着狄显瑫又心疼了半日,方才放开。

又应付了三位太妃几句,眉宇间便有了些乏色。在座各位便有眼色的告退,只有红嫣留了下来,呈上自己抄的女诫:“……臣妾知罪,往后定不再犯,还请太后娘娘恕罪。”

费太后随意拿了一张来看,见上头的蝇头小楷略大,且字字糊成一团看不清笔画。

红嫣见费太后望着纸面出神,不由解释:“臣妾未得先生教导,字迹丑陋,有污太后娘娘凤目,实是罪过。”

费太后不动声色的将纸放下:“是得好生练练……哀家派个嬷嬷,每日巳时到碧梅轩去,陪你练一个时辰的字。”

这一举大出红嫣意料,她不敢推脱,只好谢恩。

正这时,突然月容神色有些焦急的走了进来,太后抬眼望去,月容一凛,立即恢复了沉稳。红嫣瞧在眼中,立即知机的告退。

等她从慈宁宫出来,狄显瑫就追了上来,先是急匆匆的,眼见了她,便放缓了脚步,装出个正经神色来。

红嫣不觉好笑,驻足等待。

狄显瑫近了面前,便倨傲的道:“还不多谢本郡王?”

红嫣笑盈盈的道:“多谢逸郡王替我排忧解难,实是功德无量。”

狄显瑫没想到她这般快便服了软,颇有些吃惊的退了一步,生怕她嘴上说着,暗地里又来阴他。

红嫣发笑:“当真是诚心诚意的谢你,我有这般不识好歹么?”

逸郡王哼着:“那可说不准。”

但左看右看,果真没见她有何动作,才稍放了心,随即又鄙夷:“你一手字,真真太丑!看都看不下去!我都可以当你先生,若是我在宫里……”说着就没了声,想起自己要出宫了,便怏怏的,望着红嫣,欲言又止。他自小到大,谁不是顺着他,便是母亲给请了几个伴读,对着他也是唯唯喏喏的,欺负起来都没意思。也只有这舒才人,让他又懊恼又不甘,每日都绞尽脑汁,想着第二日要令她栽个大跟头才好!渐渐的兴奋不己,除了最初的愤怒过去,互末了竟全是有趣!

看见人想欺负她,他竟不假思索的解围:只有本郡王才能收拾她!

此刻他对舒才人依依不舍,全然不想出宫,但看见她没心没肺的笑,便恼了:“本郡王要出宫,你高兴了!再没人烦着你了是不是?”

红嫣仰头想了想:“当然不是,你虽有些顽皮,但也很有趣儿,我挺喜欢同你玩的,只是你年纪还小,功课不能耽误了,你回去好好学,学好了,先生必要赞你的,你母亲听了高兴,到时你想到宫里来多住一阵,也容易。”

狄显瑫听了这才高兴起来,骄傲道:“你放心,本郡王可是天资聪颖,才华横溢!不似你蠢笨,必不让你等太久。”

红嫣听了无语,但今日他才帮过忙,此刻两人好不容易才友好起来,便不忍打破,只笑眯眯的点了点头。

狄显瑫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扔了句“我看你果然是我皇叔后宫里最好看的妃嫔”,转头便走。

这么小的孩子,知道什么是“好看”?不过是觉得有人一道玩,合了脾气罢了。

红嫣好笑的朝他挥了挥手,举步回宫,在碧梅轩的游廊看见宫人无事,正在廊下拿凤仙花捣汁,宿雨拿了个小碟将捣出来的汁呈给红嫣看:“才人,这个色染指甲极好看的。”

红嫣不喜欢染指甲:“你们染罢,只是伺候吃食茶水的不许染,也不许留指甲。”

翩空接口道:“那敢留呢!自来就不许的。有偷着留的,婢子记着还闹出过人命。”

红嫣听了诧异:“我不过是怕她们弄出吃食来不干净,那里又牵扯到人命了?”

翩空性子外向,处事又机灵,宫中小道消息她知道得极多,因此便低声道:“听说就是在这碧梅轩里,有个宫女儿给阮淑妃做了桂花糕,据说阮淑妃从里头吃出来一小片断甲,就令人将这宫女儿按在这院中给杖毙了……先帝就是因此才觉阮淑妃暴虐,将她打入了冷宫。”宫中各处吃食,自是厨房做了送来,但也有自个做些小糕点的。

红嫣听了吓了一跳,立即觉得这碧梅轩阴森森的了,寻思自己要不要仗着宠妃的身份,让狄秋浔给换个住所。

一旁蹲着捣花的今宵哼了一声:“才不是,淑妃娘娘说她并没想打死梅蕊的,是她自己身子太弱。”

她突然出声,将几个低声说话的人唬了一跳,翩空便气道:“你应了闭口不说话,才让你出来伺候的,怎的又出声吓人。”

今宵将手中的木杵一扔,站了起来:“谁让你们说淑妃娘娘的坏话?还有,淑妃娘娘说了,处死个宫人,那算得上暴虐,宫里头那个主子手上没几条人命?她是因着被皇后陷害,才被打入冷宫的!”

当时的皇后,就是如今的太后!

几人先还听住了,听到这里,翩空忙去捂了今宵的嘴:“你胡说什么?不要命了!”

红嫣看了看周围的小宫女儿,冷声吩咐:“今日今宵的疯言疯语,不许说到外头去。太后娘娘怪罪起来,不会只说今宵一人,只会当咱们宫里头都这般私下议论胡言,谁也讨不了好去!”

小宫女们连忙都应下了,红嫣又道:“让我发现谁乱说嘴,给我惹了麻烦,休怪我不客气!”

放了几句狠话,吓住场中诸人,她才甩了袖往内室去。

心中说不好奇,是假的。也不知阮淑妃如何得罪了太后,不能摆到台面上来说的,不是什么小秘密。但不管怎么说,这也是先朝后宫的事儿了,如今知道了,益处没有,反倒会惹了太后出手,再好奇,也要按捺住啊。

等一个人独处,红嫣方托着腮思忖。

不知道狄秋浔当初为何只在习太妃膝下养了几日,明明上头还有个鲁王,为何又轮到狄秋浔即位了?若是他不继承大统……若是他不继承大统就好了!

红嫣一惊,不知道自己为何冒出这么个念头来,只觉得有些急切的想看到狄秋浔。

但一直等到了深夜,狄秋浔还未过来。

难道他今日不歇在碧梅轩吗?两个月来,这还是头一回……也是,都说广撒雨露,他该是去旁人宫中了吧?

红嫣莫名有些烦躁,唤了娥眉进来:“拿棋盘来,咱们玩双陆!”

这是禁足这一月和融晴学的,红嫣不和旁人找虐,只好跟同是生手的娥眉来玩。

娥眉欣然答应,摆了棋盘,两人轮流掷骰移棋,红嫣今日手背,频频输给娥眉,玩得娥眉眉开眼笑:“才人,咱们赌些小钱罢?”

双陆本就是可赌博的棋戏,只是娥眉才将学会,平日再不敢说这个话的,今日见着得势,想上她这捞些体己银子来了!

红嫣好笑,将棋盘一推:“你这小财迷,赏钱没少收,又有下边小宫女孝敬,怎的还掏空了心思,要在我这处发财了?”

娥眉笑嘻嘻的:“银子多了不烫手,等婢子回家,也去充贵人,我爹往后便不敢给我娘脸色看。”

红嫣听了,笑意收敛,叹了口气道:“你安心,我总会替你安排条后路,寻个如意郎君,让你们家人都得仰仗你过活。”

娥眉啐道:“什么如意郎君,怎么就说到这上头来了,才人好没正经!”

红嫣笑道:“我一长句话,你偏只听到了这四个字,可见是思|春了,咦,年纪当真不小了。”

娥眉红了脸,站了起来:“婢子去寻了胡公公问问,看皇上今日歇在那一处罢,才人坐立不安的,想是挂着这事。”

红嫣一下翻了脸:“不许去!他爱在那过夜就在那过夜,我才不放心上!”

正说着,外头宫女就打起了帘子,狄秋浔走了进来。

红嫣一下怔住,疑心他听了个正着,不由心怦怦直跳。

狄秋浔抬眼看了她,长眉微蹙:“看来朕不讨喜,不该来了。”

红嫣站了起来,有些无措。

直到看见狄秋浔脸上淡淡的笑意,方知道他在拿她玩笑。

恼羞成怒的转过身去。

狄秋浔也没在意,转身去了净室,等回来时已是沐浴过了。

他走入寝宫,宫人都已知两人不喜人入内服侍,俱退出去了,狄秋浔便拿了块布巾,看向红嫣,指望她来帮着绞干头发,红嫣故做不见。

狄秋浔只好自己试着擦拭,动作十分生硬。

红嫣看了,只觉心中软软的,忍不住走了过来,拿过布巾替他绞发。

这活儿,她做惯了的,动作不轻不重恰到好处。

虽说入宫前,红嫣已同狄秋浔说好,日后要放出宫去,但两人夜夜同床共寝,想要关系疏离也不容易,彼此都熟悉了对方身上的气息,言语举止不自禁的带出了几分亲呢。

狄秋浔抬手揉了揉眉心,随意问道:“平日里牙尖嘴利的,今日倒像只锯嘴葫芦了。”

听起来像有些淡淡的疲惫。红嫣不觉便问道:“今日是朝中有事么?”问出口又有些后悔,虽说当朝并没有“后宫不得干政”这一说,但她一个小妃嫔,还是假的,随意过问,总是不当。

但狄秋浔没有在意,沉默了半晌,才淡淡的道:“淮南、川建两道,遇了旱灾,今秋颗粒无收。”

红嫣哦了一声,想来今日狄秋浔是忙着处理灾后事宜去了,今日月容急着来禀,想来也是此事。

淮南、川建红嫣略知一些,两道有十三个州府,极为丰饶,素来是国之粮仓,此两地遭了灾,于整个国家来说,都是重创。

红嫣试着安慰:“皇上勿急,先前听说已是连续数年都是丰年,百姓家中想来存粮不少,朝廷再一赈灾,让百姓缓过气来,便也好了。”

一边说着,一面犹犹豫豫的伸出指去,替狄秋浔按太阳|穴。

指尖一触到他微凉的肌肤,两人不禁都震了一下。

狄秋浔好半晌才道:“正是因着连续丰年,米价极贱,农人去岁便不思种稻,反思着侍弄果树。寻思着种出果子来卖个好价钱,再贱价买了米粮。倒有大半农人改种了果树,农田反倒荒废了。果树岂是一年就能挂果的?还未见收成,去岁家中存粮已是吃得几近全无了,若是今年米价还贱,手中存着些的银钱倒可买粮度日,只是遭了灾,米价飞涨……怕是又要哀鸿遍野了。”

身为帝王,见着子民受难,自是沉痛于心。

红嫣只恨自己所学过少,不能为他分忧解难了。

第50章

狄秋浔一连几日都深夜而归。

红嫣也不知为何,日日必与小宫女们点着灯或玩双陆,或玩天九,一直等着狄秋浔来了才一同入寝。

费太后果真派了位孙嬷嬷来教导红嫣习字。

孙嬷嬷不苟言笑,一手簪花小楷写得极好,拿了一本《淳化阁帖》来让红嫣临,自己便静立在一旁看着,手拿戒尺,令她腰背挺直,又或冷不丁的试抽她笔杆,间或指导她一两句。

红嫣不由头大如斗,觉着她所说的“高逸清婉,流畅瘦洁”,自己根本做不到!但在人家眼皮子低下,也不好糊弄,连练了三日,比之前的一团墨糊已是好了许多,只好苦中作乐:若是将来穿了回去,也算有门才艺在手了。

孙嬷嬷不仅紧盯她一个时辰,且还每日布置些功课,几日下来,红嫣不免觉得手酸。

夜间躺在床上,便同狄秋浔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话,一面就自揉着手腕。

狄秋浔不免询问:“为何揉手?”

红嫣叹气:“皇上,臣妾不过是做个妃嫔,又不需下考场,为何一定要习字?皇上替臣妾向太后求情,放过臣妾罢?”

不经意流露出来的一丝娇气,令狄秋浔无奈的看着她:“字亦是人的脸面,怎可马虎?这于你亦是有好处的事。”

红嫣知道他说得有些道理,但仍是闷闷不乐,觉着被个老嬷嬷盯着练字,实在是难捱得很。

狄秋浔只好道:“待朕闲了,亲自来教你。”

红嫣心里喜意蠢蠢萌动,没有说话,只唇边带了一抹笑。

狄秋浔侧脸看到,心中一动,伸指勾起她一缕长发,沉吟半晌,才若无其事的道:“等到事毕,留在宫里罢。”

语气淡淡的,像是在说天气而已。

红嫣却如遭雷击,脸上笑容全失,全身僵硬起来。

狄秋浔见她反应,脸色也渐渐的冷了下来。

红嫣转了个身,用脊背对着狄秋浔,闷闷的道:“不了……这宫里,臣妾不习惯。”

狄秋浔目光锐利起来,盯着她乌发下若隐若现玉白圆润的耳珠:“朕看你,习惯得很。”

红嫣咬了咬唇,指头扣着被子,勉强维持声音的平稳:“不过是新鲜而已,宫里再好,住久了,也腻了。”

她如果没有露出那些似有若无的情愫,狄秋浔怎会开这个口?他有他的骄傲!

狄秋浔冷着脸,合上双目,不再出声。

红嫣却备受煎熬,就在狄秋浔开口留她的那一瞬间,她可悲的发现自己竟十分喜欢……这说明她对这个年轻的帝王心生了好感。

也许是因为日久生情,也许是他冷郁俊秀的样子吸引住她的目光。可是……她从未想过要留在宫里。

穿越到古代,这里的男人允许三妻四妾,她曾经想过,何必标新立异的只求一夫一妻?只要不付出真情,稳占正妻之位,按规矩办事。便权当搭伙过日子,对方要三妻四妾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比起偶尔的心头不适,反抗整个社会已有的风俗习气,她要为这付出的艰辛努力,绝对是不可以想象的。

就算十分努力的求得“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年青时还好,等到年老色衰,男人未必会再遵守,并且会由于不遵守承诺,愧对于她,进而避而不见,最后会发展到什么程度,真是不好说的事,人性的下限在何处,谁又能拿把尺量出来呢?那才真叫晚景凄凉。

就算在有法律约束的21世纪,出轨、离婚也比比皆是,更何况是男尊女卑,公然允许三妻四妾的古代?

也可嫁个小户人家,没有经济条件,便客观限制了纳妾的可能性。但谁又能保证这日子过着过着不富裕起来?暴发后的男人,恐怕更会有失常性。她总不能故意将日子往差了过吧?

左思右想,竟是赚大把钱请人看家护院,再收养两个孩子,有空便四处走走,如此才算是潇洒度日。

皇宫?这是天底下最可怕的选择。

这里的女人耳濡目染,毒起来非一般小妾可比拟,随时有丧命的危险。而且当皇帝厌弃了她后,不会有休离的可能性,只能被困在这个超大的院子,受着跟红顶白的宫人们的冷遇。更惨一步,将被打入冷宫。

她绝对不能留在宫中。红嫣伸手捂住了胸口,忍受那棵刚萌芽的小苗被掐断的痛苦。

不知何时她才昏昏的睡去,睡梦中似乎也觉得心口微微的有些疼,猛然睁眼惊醒,就见狄秋浔的脸正在上方,长眉入鬓,眼若深潭,面白如玉,只眼下略有些青影。两人眼对眼,鼻对鼻。她还半偎在他怀中。

红嫣暗道不好,一睡沉了,现在已是自发自动的缠到他怀里去了,平素还好,昨夜才拒绝了他,便尴尬得很。

狄秋浔见她醒来,便微微往后抬起了头:“你做了噩梦。”

红嫣呆呆的哦了一声,摸了摸胸口,是有些不适,发噩梦也是可能的,想来他是见她神情痛苦,好心查看。

她便小心的从他怀中移开,从床尾蹭下床,不敢看他。

用早膳时,宫人们都察觉到两人之间冷淡的气氛,俱噤若寒蝉,小心翼翼,低眉顺眼。

红嫣屏着口气,等狄秋浔上朝去了,才长长的叹了口气,预备去给皇后、太后请安。

一连这几日,连费太后面上神情也颇为凝重。

前面朝堂的消息已是传到了后宫。除了安排赈灾,左拾遣康珣上折,建议推行易市法。主要是由朝廷设立官署,拟定平价,收购市面上滞销之货物,待市面上此货物短缺时再售出。并允许商贾借贷赊货,收取息金。此举是为了限制大商号对市面的影响,有利于物价稳定和货物流通,免除类似此次“谷贱伤农”的事件再次发生,也增加了朝廷的财政收入。

这一建议,每位大臣放在心中想一想,也不得不承认其利国利民。

但这康珣虽有才,却不通世事:那个大商号背后没两权贵?甚至某些大商号就是权贵出资,不过是弄些掌柜做幌子。

若这市易法当真推行,损及的便是大商号的利益,既权贵世家的利益。

如此一来,谁又肯赞同?除了少数清流,此建议招致满朝强烈反对。

费太后更是传了话到前头:哀家信奉无为而治。

纵然如此,仍有些忧国忧民的大臣据理力争。整个朝堂吵成了一锅粥。

言语过激之时,便有人指责费太后“牝鸡司晨”。

费太后面色阴沉,慈宁宫里气氛凝滞,山雨欲来。

待嫔妃们表达孝心过后,费太后不欲与人多话,便教她们散了。各嫔妃自是避退不及,连柔贵妃也并无多话的告退了去。

舒红嫣习字时便有些走神,一时觉着不知如何面对狄秋浔,一时觉着费太后受此指责,发起怒来,怕会有所动作。

孙嬷嬷连用戒尺轻击她腰背:“舒才人,腰挺直。”

红嫣将笔搁下:“孙嬷嬷,我歇歇。”

孙嬷嬷掀起耸拉的眼皮看了她一眼:“您这一手字,可真配不上您这模样。”

费太后是这后宫里的至高存在,连她手下一个嬷嬷旁人也得敬着,是以她们平日里都十分倨傲。红嫣却恼她无理,又想着自己无需太忍,便不软不硬道:“这还有什么配不配的,嬷嬷一手好字,又该配个甚么样貌?”

只差没明着说孙嬷嬷貌丑了,原以为孙嬷嬷会动怒,她却将目光在红嫣面上转了几个圈,并未吭声。

红嫣自个倒真有些不好意思了,觉得自己未免太不尊师重道了,少歇了一会,便起身道:“行了,继续练罢。”收敛了心神,端正姿势,再未引得孙嬷嬷动手。

到了时辰,红嫣搁了笔,自有小宫人上来收拾桌案。

红嫣送了孙嬷嬷到门口,孙嬷嬷回头看了她一眼,状若无意道:“才人只要将这一手簪花小楷练好,再时时抄些佛经送到太后娘娘面前,必有您的好处。”

红嫣一时没回过神,孙嬷嬷便走远了。

不免心中纳罕,暗道她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提点?

论交情,自己同孙嬷嬷不过相识数日。

论权势,孙嬷嬷已抱了太后的大腿,何需再讨好她?

何以突然来这一句?真让人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