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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风月一条街

红嫣亦笑:“论体力,费大将军身精通骑射,勇冠三军。而臣妾手无缚鸡之力。论心计,费将军自幼有名师指导,腹有乾坤。而臣妾生于市井,愚钝不堪。实不知在两下处处相较悬殊之下,臣妾这一盆脏水还怎么泼得到费大将军身上……要么,是费大将军浪得虚名,不堪为将军。要么,是柔贵妃为维护血亲,有意颠倒黑白?”

柔贵妃一噎,愤恨不已的盯着她。

费太后淡淡的道:“皇上,即各执一词,当传费大将军前来对质才是。”

狄秋浔亦不动声色:“朕亲眼所见,费衍欺君犯上,罪无可恕,朕不想再见此人。”

费太后目光一厉,狄秋浔仍不退让。

她心知狄秋浔今次是执意要顶撞于她了。

“昔楚庄王宴上,有人趁烛灭之时暗牵美人之衣,被美人扯断了他系冠之缨索,诉于庄王。但庄王并不轻贤好色,反设法替此人解围,命在座之人俱绝缨,及至烛至,此人混于众人之中。后此人感恩,于危难之时拼死救助庄王。皇上,莫说今日之事尚有疑处,且说费衍身为大将军,统率三军,岂可因一妇人而问罪?皇上欲为不世明君,岂可因蜜妃而失虎臣?”

狄秋浔诧异:“昔楚庄王宴上,人人酒后疏狂,且不过牵一衣角,尚可原谅。今日费衍藐视天家,胆大妄为,料定朕因费家势大,即便事发亦不敢治他。蜜妃手腕颈项俱是淤青。如此狂妄,莫非母后还要放纵?此两庄事实无可比之处!”

费太后眯起了眼。

柔贵妃忍不住道:“蜜妃衣裳齐整,并未如何呀!”

红嫣不敢去驳费太后的话,却拿柔贵妃开刀:“柔贵妃此言差矣,皇家威严不容触犯。费大将军为何胆敢欺君,臣妾先时不明,此时方才知道,柔贵妃身为皇上妃嫔,当一心维护皇家荣誉,但今日却见柔贵妃一心维护娘家兄长,想到朝野之间传言是不会有误的了。”

柔贵妃气得柳眉倒竖,忍不住又追问:“什么传言?”

红嫣一笑:“都传这天下虽是姓狄,费家却占了一半。若是今日费大将军藐视皇威,仍不被责罚。恐怕大家就更信,这天下,迟早要姓“费”了。”

此等诛心之言!

柔贵妃面色一白:“你胡说!”

费太后喝了一声:“大胆。”

这声一出,场中即刻寂静。

费太后下令:“蜜妃妖言祸国,来人,拉下去。”

狄秋浔冷声道:“母后,本朝不以言论议罪,蜜妃说得对与不对,自是各人心中有数,清者自清,母后又何需动怒呢?”

无人敢动,皇上与太后,还是第一次这般争锋相对。

空气似凝固一般,费太后冷笑了一声:“这么说,皇上今日是铁了心,要忤逆哀家?”

狄秋浔不慌不忙:“朕并无此意。只是今日若朕顺了母后之意,任费衍践踏天家,他日朕又如何去见高祖皇帝?只怕高祖皇帝亦要斥朕不孝了。”

自那一场刺杀开始,狄秋浔便不再任她拿捏了。

费太后自一旁小几上拿起一本折子:“送去给皇上看看。”

立在一侧的月容忙双手接过,呈到狄秋浔面前来。

狄秋浔接过展开一看,长眉微蹙:“怎么此事先前半丝风声也无?”

费太后淡淡的道:“南疆纠结兵马,蠢蠢欲动,费衍欲请圣旨,先行出兵,攻其不备。唯恐走漏消息,他此次微服入京,便是要商议此事。不料还未及面圣,便出了此事。”

这真是睁眼瞎话,自古以来,有几位将领在打仗之前还先要从边关回朝?

狄秋浔恍若不觉:“镇南军有三十万,南疆小国,即便对阵,亦该无所畏惧。”

“皇上此言差矣,南疆人生性狡诈,擅用毒物,能驱猛兽,轻忽不得。阵前换将更是大忌。皇上还是将费衍释放,令他戴罪立功,岂不更好?”

费太后便是劝说,语气中亦有浓浓的威压。她冷眼打量着狄秋浔,见他若有所思。不由暗道:若是狄秋浔不松口,她便要令朝臣请命了。

不料狄秋浔轻叹一声:“即如此,也好。就令其戴罪立功,立下军令状。若有失败,立斩无赦。”竟是极为容易的松了口。

费太后点了点头:“那末便召太尉和司农寺卿入宫议事,增兵马,调粮草。”

狄秋浔微微一笑:“镇南军已有三十万,本就威压南疆,何需再增?粮草也是丰足。若是大动干戈,即便赢了此战,也是劳民伤财,损及国本。费衍还谈何戴罪立功?朕便是换过一将,亦能成事,何至于非他不可?”

这才是狄秋浔的本意,他早已探得南疆动作,借此遏制费氏趁乱扩张。

费太后看了他半晌,方才缓缓应了:“也好。”

从慈宁宫出来,红嫣才发现自己已是强弩之末,狄秋浔见她脚步虚弱,连忙半搂拦抱将她送上了步撵。

这一幕正被从慈宁宫里出来的宫妃们瞧见,各种嫉恨几乎要将红嫣淹没。

想来也是,她被费衍冲撞,两人拉拉扯扯的,被皇上抓个正着,论理皇上即便不怪罪,心中也是不喜。不料皇上对她仍是这般恩宠。

红嫣随着步撵抬起,心中也微微一荡。

她已是脱不了身了……先不说此身已付,就看众人这嫉恨的眼神,她一旦重新做回平民,只怕迫不及待要将她踩在脚底,碾碎为泥,以泄旧恨的人,不在少数啊。

第60章

狄秋浔还要处理政务;红嫣却已经撑不住了,又觉一身腻腻乎乎的难受,赶紧回了碧梅轩,在浴桶中浸泡一阵,连头发也等不及干透,便爬上床睡了。提供

等到一觉醒来,已是入了夜;腹中饥饿,全身轻飘,如在云端着不了地。连忙唤了人进来服侍。

众人一涌而入;搀着她出去。红嫣一抬眼;却见娥眉也来了,不由惊讶:“你伤好了么?”

娥眉笑嘻嘻的:“皇上重伤都日日上朝;婢子这点小伤,也就是您痛婢子,才让这般养着。”

红嫣笑了一下,心道狄秋浔如何能与常人一般?他身负重任,自是一丝也不能懈怠,顶着伤也要上的。

当下众人摆了桌子,服侍她用饭。红嫣当真饿了,直用了两碗米饭,这才搁了筷子,喝了小半碗汤,吩咐撤下。

这才开始同娥眉说话,又命她将衣裳揭开看看伤口,果然是好了,只余个红红的印儿,娥眉笑道:“虽是看着唬人,但早都不痛了,太医说印子要消,却不是一时三刻的事。”

娥眉又心奇翩空如何假意被收买,引费衍上钩,直说同戏文里唱的也差不多。

几人说得热闹,狄秋浔就挑帘进来了,他素来不喜让人通报,专爱冷不丁的就进来,红嫣常被他吓得一惊一乍的,寻思绝不能背着说他。

宫人们齐齐行礼,红嫣站了起来:“皇上用过膳了么?”

狄秋浔摆手令众人平身,一边道:“在御书房同臣子一道用过了。”

红嫣上前蘀他解了冠,用根玉簪将发挽起,再蘀他换了件常服。

狄秋浔摊着手,任她服侍,只目光总落在她脸上。

红嫣被看得受不住,抬眼瞪他:“皇上总盯着臣妾做什么?”

狄秋浔微微一笑,在一边榻上坐下,将手抬起。红嫣犹犹豫豫的将手给了他,却被他用力一拽,向前踉跄一步,撞入他怀中,再被他顺势搂在膝上。

宫人们忙识趣的退了出去。

狄秋浔目光幽深,像漩涡一般吸引住她的心神。

他微微笑着:“想朕了么?”

红嫣垂下眼睑去,抑制住不去吐槽破坏气氛:才半天而已,能想到什么程度?

狄秋浔微凉的手扶着她的后颈,低头吻了上去。

红嫣只觉着他手上不大规矩,一边吻着,一边长指探入她的衣襟,隔着丝质肚兜,轻轻刮着她胸前的凸起。

红嫣吃了一惊,连忙压住他的手,别开脸挣开这个吻:“皇上,别。”

狄秋浔心中一动,以为她又要重提旧话。今日与她缠绵之时,他多少也察觉了不对,难不成她现在醒过神……不由脸色微沉,眯起眼看她要说何话。

红嫣实在有些尴尬,低声道:“……难受。”要说这第一次,并没有想象中那样痛得死去活来,但也不像小黄文上写得欲|仙|欲|死,总之就是难受,现在走动间都还觉着有些微辣感。

狄秋浔一怔,忍不住笑了起来,在她衣襟中的手指轻轻的捏了捏那朵蓓蕾,便慢慢的抽了出来:“也罢,来日方长。”他的笑容略有些暧昧,语音意味深长。

红嫣舀话岔开:“费衍当真放了么?”

狄秋浔嗯了一声,红嫣见他神色淡淡的,心知他今日被迫放人,心中难免不痛快,便笑道:“臣妾瞧他过于鲁莽,真有战事,他能否获胜?”

“他狂妄太过,不知天高地厚。但于行军作战上头,其实有两分天份。且还有个费诤的义子,费彻,此人文韬武略,胸有丘壑,因受过费家大恩,甘愿为费衍做嫁衣,在他身边出谋划策。若是费家别无心思,此战倒必胜无疑。”

红嫣略想了想:“不能收买这费彻么?有能之人,怎甘一世屈居人下,为人作嫁衣?”

狄秋浔赞许的看她一眼:“你说得不错,朕已是派人在暗中接触费彻,就凭他未向费家明说此事,便可看出他亦有三分私心。只不过如今尚未打动他意罢了。”

红嫣眼珠一转:“臣妾倒有个主意,只不知是否得行,许是臣妾无知妄言。”

狄秋浔看着她狡黠的样子,心中一动,忍不住又吻了吻她:“但说无妨。”

“也不知费家于他有何恩,若是查个清楚,再做些安排,将这恩,化成被层层掩盖的仇,又如何呢”

狄秋浔目光一动,抬手握住她的肩,翻身将她压在榻上。红嫣只觉身上一重,他的呼吸夹着淡淡的龙涎香充斥她鼻端,他低头含着她的唇,轻轻的吮吸了一阵,才附在她耳边低声道:“朕真想要你。”

红嫣心怦怦直跳,意乱情迷的,咬着唇,狠了狠心,寻思便是有些不适也没什么,实在不忍让他失望,不由得抬起了手,勾住他的脖子。

这个暗示让狄秋浔笑了起来:“小蜜儿,身子不适也要勉力承欢么?朕却不舍得,莫急,再等两日。”

得了便宜还卖乖!红嫣气得将他推在一边,就要起身:才想着爱是牺牲爱是奉献的她就是猪啊猪啊猪啊啊

狄秋浔长臂一揽,再次将她锁在身|下:“好了,不是你急,是朕急。”但是那调笑的语气,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红嫣瞪着他,怎么以前没发现他这般可恶呢?

只得由着狄秋浔亲呢了一阵,两人才说正事。

红嫣伏在他胸口,有些犹豫的道:“皇上以为习太妃此人如何?”

狄秋浔手在她肩头轻抚,片刻之后才道:“不到十分恶,未及三分善。”

红嫣问道:“可用否?”小心翼翼的,生怕戳到了他心里的疼。

狄秋浔握着她的肩,将她撑了起来,细细的看了她面上的神情:“你在琢磨些什么?”

红嫣道:“臣妾就是想着,皇上也在习太妃膝下养了一阵,不如抬她做个太后,横竖她膝下并无皇子,只能仰仗皇上,与费太后分庭抗议,费太后若再以孝道压制,习太妃自可说话。此事于习太妃亦有好处,既抬了容华公主的身份,习太妃自有话语权,蘀容华公主觅个好驸马,也给了习家一个倚仗,藉此加官进爵……若是皇上对习太妃心无芥蒂,未尝不可双赢……”红嫣近日来留了心,知道习氏是股不小的力量,与费氏一族私下也颇有嫌隙,要想拉拢该不是难事。

狄秋浔看了她一阵,并未为这个主意叫好,而是颇有深意的道:“你如此为朕谋划……朕很喜欢。但若有一日,朕与你的血亲互为敌对,你是否会像柔贵妃一般偏帮?”

红嫣心中一跳,将他的心思猜到几分。一时不免无端有些不适之感,微微皱了皱眉,但是她没有退路,只得双手撑在他肩头,直视他双目:“皇上不必疑心臣妾。臣妾家中情形,皇上早已明白,臣妾最亲的,不过是臣妾的娘亲和舅家。皆是老实本份的百姓,永世也不可与皇上为敌,并无此等忧虑。若是说旁的亲人……既从未抚育过臣妾,若是无端冒出,又怎敌得过皇上在臣妾心中的位置?毕竟皇上是臣妾喜爱之人……臣妾定是站在皇上一边,绝无二心。”若是寻常情人,用得着这般诚惶诚恐的表忠心么?权因他是皇上罢了!红嫣说着,语气便有两分意兴索然。

狄秋浔自是感觉得到,抬手将她的头压了下来,略有些冷硬的用舌舐开了她的唇,不容抵抗的用舌尖挑起了她的舌,再用力吮吸。力道让她有些痛,像是在惩罚。

好半晌才放开她,眼中意味不明:“朕信你,莫辜负朕。”

宫中形势一日三变,狄秋浔与习太妃商议过后,欲立习太妃为敬德皇太后。费氏一系自是反对,但狄秋浔在大殿之上,忆及年幼之时与习太妃之间的母子亲情,言及“枉顾此情,便是不孝”。保皇一派和习家门生皆再三称颂皇上英明。

说的是各种大道,论的是人伦亲情,连费太后亦不能阻止,只能眼看着要在她手下讨生活的习太妃摇身一变,成了在宫中有一席之地的敬德皇太后。

第61章

碧梅轩里喜气洋洋的,皇上对蜜妃宠爱更胜从前,赏赐流水一般送往碧梅轩里,上上下下的宫人都跟着沾了光。兼之近来皇上不比先前凡事避让,宫中风向一变,各处都忙不迭的要对着蜜妃献媚,碧梅轩众人身份自是水涨船高了。

娥眉喜滋滋的摸着新送来的缎子:“娘娘,这缎子可真好看。”

红嫣心中忧虑费太后隐忍不发,怕是另有图谋,也没心思看这些物件,随意扫了一眼:“喜欢就赏了你。”

娥眉忙道:“婢子这样的人,那配得上。”

红嫣微微一笑,娥眉看出她心不在焉,便道:“娘娘可要燃一炉怡神香?宁心静气是最好的了。内务府送来许多,婢子不懂,她们都说是极好的。”

红嫣撑着额,摆了摆手,看多了电视剧,她一不用香,二不吃些稀罕之物,也少予人些陷害之机。

娥眉目露关切之意:“娘娘如今与皇上……为何还不如以往快意?”

旁人不知,她近身服侍红嫣,是最清楚的。以往虽说皇上宠幸红嫣,但她身上干干净净的,气味也清淡。如今颈项、肩头常有淡红痕迹,她来收床,又常闻到糜乱之息。她自幼在临河街长大,自是对此一清二楚,知道皇上与红嫣如今才算是共赴*了。却不知为何红嫣反倒眉宇间常露忧色,笑意不似从前明快。

红嫣既未对娥眉明示,也没刻意隐瞒,知她是看出了端倪,不由叹了口气,有些话却不好向她说起。

原先她心中纠结,一心向往宫外,又难舍对狄秋浔之情。到后来木以成舟,心知并无退路,又何必闹出不快来?狄秋浔是皇帝,既然注定在他手底下讨饭吃,在他心中种下不快,来日生根发芽,自是没有好处。于是自我开解,一心一意的待他。却不可避免的察觉到他的多疑、威压,两人之间先是天子与妃嫔的身份之别,其次才是男人与女人的亲近。原先尚能无欲而刚,如今则不得不曲意迎逢,不免觉得这份情压得她心神疲惫。

红嫣捏了捏眉心:“无情方能立于不败之地,可这已有了情,可怎么办呢?”

娥眉听不明白,红嫣也没想让她明白,站起身来道:“走罢,去看看费太后。”

费太后是母后皇太后,始终稳压敬德皇太后一头,今日晌午,传出费太后身子有些不适,按理红嫣是该要前去问安、侍候汤药。

当下换了身素净些的衣裳,前往慈宁宫。

到了慈宁宫里,却见宫内静悄悄的,宫人引了她进去,又让随身服侍的融晴、娥眉留在外头:“太后头疼,不喜人多。”

红嫣步入,就见费太后侧卧在榻上,以手支颐,一头长发散落堆积于枕上,正半寐半醒。乔贤妃坐在她上首,拿着篦子沾上通窍避秽的零陵香汁液,慢而细致的替费太后篦发。

柔贵妃则坐于榻尾,慢慢的替费太后捶着腿。

费太后听到声响,略抬了抬眼看她。

红嫣福身道:“臣妾给太后娘娘请安,不知太后娘娘身子可好些了?”

柔贵妃见她,照例是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

前回费衍本意是要教训红嫣一番,她却想置红嫣于死地,有意率了众人去抓个现行,不过是想着如往常一般,费衍不论闯了什么祸事,都有费太后兜着罢了。不料最后舒红嫣无事,费衍倒入了回天牢。为着此事,她受尽了斥责,不由心中更恨红嫣。

乔贤妃却是柔和的冲红嫣笑了笑。

费太后漫声道:“也没什么,你有心了。”颇有些精神不济的样子,话到这里,乔贤妃却放了篦子,指头轻轻按在费太后太阳|穴上,她不由得舒适的闭上了眼睛,不再理会红嫣。

这阵子,费太后惯是如此不冷不热的,红嫣也不在意,只费太后没开口让她退下,红嫣看她闭目的样子,也不敢贸然出声,只好静立在一旁。

过了片刻,费太后似浅浅的入睡了,手指微微松开,握在掌中的一串玉佛珠便往下滑落,乔贤妃眼疾手快的伸手接住,并不出声,只向红嫣递来。

红嫣一怔,见她的裙角被费太后的手压住,确实不便起身。宫人都在外间静立,只有自己离她最近。柔贵妃更是手上轻捶不停,抬头瞪了她一眼。

红嫣只得伸手接过玉佛珠,乔贤妃便朝着神龛的位置使了个眼色。红嫣会意,这佛珠费太后不用之时,都是供在佛前的。

她便脚步轻移,将玉佛珠轻轻放在神龛上。却不料这轻微的一点动作,竟引得放在佛前的一对小泥人瞬间身首分离,头部啪嗒两声落在神龛木板上,再翻滚着直落到光滑如镜的地面上。

乔贤妃惊讶道:“啊呀,蜜妃,你好端端的,碰这泥人做甚?”

费太后双目一睁,坐了起来。

红嫣心中一跳,不禁后退了一步,实在是费太后面上神情太过可怕,红嫣竟有些结结巴巴的道:“不……不是臣妾,它本来,本来就是这样了。”

费太后面如寒霜,暴怒隐隐抑制不住,乔贤妃忙柔声道:“蜜妃也是无意之举,太后娘娘切勿气坏了身子……”

费太后猛然一拍榻面,厉声道:“哀家知道你不将哀家放在眼中,今日竟敢毁坏哀家心爱之物,来人,赐她一杯鸠酒!”宫人闻声而入。

红嫣扑通跪地:“太后娘娘,真的不是臣妾,是乔贤妃构陷臣妾!”

但她隐隐明白,自己与费太后乃是对立一方,平素她瞧在自己这幅容貌,也不禁手软两分,此时在气头上,定不会容情。

乔贤妃在一旁劝道:“……虽然蜜妃心急乱攀,臣妾也不会与她计较,太后娘娘息怒,不然皇上回来,倒不好交待。”

这一句更激起了费太后怒意,她冷笑一声:“哀家倒看他是否要哀家以命相抵!”

柔贵妃一笑,这乔贤妃向来一幅不争的模样,不想见蜜妃万般受宠,也是坐不住了。果然会咬人的狗不叫,她这三言两语的挑拨,比自己着急上火强上许多。

宫人已是用托盘端了酒壶进来,双双押住了红嫣两臂。

今日是个陷阱,专挑狄秋浔出宫之时发作!

红嫣心急如焚,从未感觉死忘离自己这般近。脑中灵光一闪,此刻只得一试:“臣妾冤枉!虽太后命臣妾死,臣妾不得不死,但求太后答应臣妾死前最后一个心愿,不然臣妾死不瞑目。”眉目要舒展,目含忧郁。孙嬷嬷说这是她最像费译的一个神情。

果然费太后一怔,手中握着宫人捡了递来的泥人,蹙着眉,语气稍缓:“是何心愿?”

红嫣挣扎着自钳制中抽出手来,解下腰间的玉佩:“请太后命人将此玉佩送往蓿县白山村罗家,给罗丽娘。也是臣妾送给娘亲的最后一点念想。”

费太后抿唇,面上神情微有些不确定:“……罗丽娘?”先前下头人上报,也只说是舒罗氏,她从不知这罗李氏的名字,一听之下,竟莫名有些怪异感。

红嫣看她神情,心中怦怦直跳,一声不敢发。

乔贤妃刚欲添把火,费太后便抬手制止,淡淡吩咐:“你们都下去罢,哀家有话要问蜜妃。”

柔贵妃急了:“姑母,怎能与她独处,她若有不轨之心可如何是好?”

费太后坐正了姿势,不怒而威:“出去。”

柔贵妃与乔贤妃对视一眼,只得无奈的随宫人出去。

费太后静静的看着红嫣,红嫣只觉自己鼻端在这初冬里都沁出了汗珠。

半晌费太后才轻飘飘的问了一声:“听人报说,舒大并非你生父,你生父是谁?”

红嫣深吸了一口气,才轻声道:“臣妾也不知……实在难以启齿,臣妾的娘亲被迫做些卖笑的营生,当年有一个面生的帮闲唤她往客栈去照顾一位公子,谁知这公子醉了酒,与我娘有了肌肤之亲,这才有了臣妾……臣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