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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风月一条街

这和狄秋浔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狄秋浔是手骨纤长,指节分明,瓷白而冰冷细腻。两人一路摸索到建在山脊上的城墙边,红嫣已经双腿疲软,她的体力比寻常宫妃要强,但也从未下地劳作,勉强坚持到此处,已是不易。

杨易朝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这地方虽然处于偏僻深山,但因为是护卫燕京的城墙,每隔一段,便有哨兵看守,若是弄出了太大响声,惊动哨兵发出信号,便轻易脱不了身。

红嫣便连大口喘气都捂住了嘴。杨易从包袱里拿出飞爪来,甩动绳索数圈一掷,飞爪飞了上去扣住城墙上头的边缘,发出一声脆响。杨易同红嫣一动不动,静等了一阵,见并没惊动什么人,杨易才抓住绳索极快的往上攀爬,红嫣仰着头看,见他不消片刻就到了上头,待他做了手势,便照先前杨易所教的那样,将绳索末端绑在腰上,杨易振了振长绳,见她系牢了,这才往上一点一点的收着绳索,将红嫣拉上去。

红嫣只觉自己腰肢都要被勒断了,又在空中晃晃悠悠的十分惊心,咬着牙不敢发声,待被拉上了城墙上头,双脚着了地,不由脚上一软,恰被杨易抱了个满怀。她一仰头,就见杨易的双目在黑暗中也十分灼人,更因耳侧贴近了他胸膛,极静的夜里,听到他的心跳声十分迅速。红嫣连忙后退了一步站好。

杨易并未多说,依样用绳索将她放到了另一侧的城墙脚下,自己再落了下来。两人默不出声的赶路,只到天色将亮,才堪堪走出了棋云山。

红嫣回头看了一眼,还好山路艰难,不适合大队人马,不然照杨易这样,燕京城半夜里被人侵入也不可知。

杨易挑的,都是避人的小路,连着走了两日,红嫣脚上都起了泡,两人才算来到了一个小村。蓿县、白谷县、隆河县,这三县是呈扇形包围着燕京城的。

杨易和红嫣其实并未走得太远,这小山村在地图上名为瑞春,村里人嫌拗口,自管它叫沟沟窝,隶属于隆河县,因处于三座大山环抱的山窝之中,一条难于攀爬的羊肠小道通向外头,极少有外人来访,就连县中的衙役,每常嫌出入不便,又收不上多少赋税,轻易不会踏足。几乎是与世隔绝。杨易知道此处,是因他有个旧日好友就住在这村里。

当初为何会这些村民会迁入此地?已没多少人记得,大约是为了躲避战乱。历年以来,但凡有些追求的,俱迁居出去了,留着的都是些老实巴交的村民。村里头不过二十来户人家,村长还是被人强安上这位置的,压根不懂弄权,连路引是何物都不懂,看见来了生人,呼拉拉的一下围上来看。

杨易就笑着道:“我是来寻吕祥的。”有人就认出了他:“哦!我记得你,大前年来过的。”难得有个生面孔,自是记得清楚。

杨易点头称是,一边护着红嫣往前走,但仍是架不住众人看她的目光。红嫣用头巾裹住了半张脸,但露在外头的部份,仍是引人赞叹。

两人好容易一路走到了吕祥家中。三间泥糊的屋子带两间草棚,半片院子里养着两只鸡,满院子团团乱转,地上狼藉无人清理,气味十分难闻,红嫣不由捂住了鼻子。杨易喊了一声:“祥子!”

过了半晌,木门打开,一个干瘦的青年柱着拐棍一瘸一拐的走了出来,看见杨易的第一眼,就露出了笑容:“杨大哥!”

红嫣这才知为何院中狼藉,连忙将捂鼻的手拿开。杨易推开了只有半人高的篱笆门,走了进去,两人拥住:“你可还好?”祥子咧了咧嘴:“好!”

一手撑着拐,一手就去拂院中两把破椅上的尘。杨易忙去帮他,一面道:“有事要劳烦你。”

祥子一怔:“我是个废人了,还能有什么用?杨大哥尽管吩咐。”

杨易指了指红嫣道:“她是我的一个远房亲戚,因着被人逼着嫁做一老儿的填房,逃了出来,想借你这躲躲。”

祥子连忙应下,挠了挠头:“不嫌粗茶淡饭就成。”他并不知道杨易家世,还将杨易看成当年一起在军中苦哈哈的小兵,便不觉得杨易的远房亲戚被人逼婚做老头填房是多不合理的事情。

红嫣听祥子这话,便知他方才定然看见她捂鼻了,猜他因身上的残疾,心中必然十分敏感。便笑着上前道:“吕大哥,多谢你收留,我一定少给你添麻烦。”

一边说着,眼一扫,看见一旁用细竹枝扎的大扫帚,忙拿起来清理院子。

祥子为自己的话中有话而羞愧,忙去拦她:“不用你做这些。”红嫣笑着将手一避,不让他抢了扫帚:“吕大哥愿意收留,我做些活儿,才住得安心。”

杨易在一侧看着,他知道像她这样柔弱的女子走了两天路会有多累,明明该站不起来的。红嫣坚持着清扫一番,又寻到厨房,就着简陋的食材烧了顿饭出来。

用过饭,祥子被看热闹的村人叫了出去,杨易便低声的对红嫣道:“祥子是末将在军中的好友,当年父母双亡,他便走出去参了军,谁知一次小战事中伤了腿……你可以信他。这里有些银两你拿着,每月这村里都会有人搜集了村中土物到外头去卖了,再采买些物件回来,所幸他们都不识字,也向来不关心榜文,倒无多大危险。你可以拿银子向他们买些要用的,用以补贴祥子……他不喜受人钱财,你做得不着痕迹些。先在这安心住着,末将不能离开燕京过久,须得赶了回去。待事情有了转机,末将再来接你。”

红嫣一一点头应下,想了想,还是低声道:“还请将军得空看看我的家人,照应一二……若有为难,便罢了”。

杨易笑了笑:“不为难,末将会办好的。”等祥子来了,杨易交待两句,有意不再去看红嫣,头也不回的走了。

祥子同红嫣说话,总有些拘束。所谓养移体,居移气。红嫣在宫中被人前呼后拥的服侍这般久,无形中便也有些上位者的气势,祥子是个敏感的人,虽想不明白,但确实感觉到了。

家中只有三间屋子,他将最好的一间让给了红嫣。红嫣洗洗擦擦一下午,到了夜里,也没去管这床铺是否充满异味,又或是硬得咯人,几乎是沾着枕,就昏睡了过去。

沟沟窝里的人都很淳朴,不淳朴的,都迁居出去了。

这山窝里没法种粮食,还好这深山是块宝地,物种极多。村人依着山一阶阶的开出些地来种菜、种草药,大多数以狩猎、挖草药为生,攒了皮子药材,拿出去换了粮食日用品和铜钱回来。也并不是每日都上山的,平时闲着唠嗑,三五天几人约了一道上山,有设陷拉网的,有驱赶射箭的,得了猎物便均分,特别照顾弱小,和气得像一家人。

祥子一说红嫣的事,村人都同仇敌忾,纷纷让她好生住着:“咱们这地儿,保管没人找得着你!”村长还吩咐几个出山去卖货的小伙子:“出去了也不许乱说嘴,知道不?”

红嫣十分感激,每天嘴也甜,手也勤,让上上下下的每一个人都喜欢她。山中岁月平和而安详,慢悠悠的,似乎连天空上的云朵都透着股宁静的气息。

红嫣很喜欢这样的日子,家中的打扫做饭她都一手包了,因为祥子腿脚不便,以前便有人顺道送柴过来,现在有了红嫣,年轻的小伙子们送起东西来更热情了。

红嫣不吝给他们笑容,但尽力令这笑容端庄大方,不带丝毫媚色。

白日她可以干活,可以与人闲聊,只是夜深人静,不免还是想起狄秋浔。他的微笑,幽深的双眼,修长的手,无数次与她交缠的青丝……她很想他,但是,还是现在的日子更好。

也许有一日,他身边有了更多的美人,就会忘了她。

每次这样想,她都有些痛苦,又强迫自己去正视。

半月后的一个清晨,红嫣正拎了木桶和水瓢,预备上山去给菜浇水,就见一人远远的走来。

红嫣定睛一看,是杨易。她脑中空茫了一瞬间,心中回想的居然是:狄秋浔居然这般快就忘了她。

杨易满身风尘,沉着脸走了过来,似乎没有过多的注意到她的神情,低声道:“皇后薨了。”

红嫣半晌才回过神来,愣愣的看着他。

杨易看着她,苦笑了一声:“皇上查出了真相,但还未等皇上问罪,我祖父就将我逐出了宗族,欲押解入殿请罪时,我逃了出来。”

红嫣手中的水桶一松,打翻在地。时人非常重视宗族……被逐出宗族,对杨易是个毁灭性的

第80章

两人默默无语了。提供

红嫣觉得一句轻飘飘的“抱歉”实是说不出口。

过了半晌,她才干涩的道:“连累了你……你打算怎么办?”

杨易用手揉了揉脸,没有说话。

红嫣建议道:“要不,也在此处暂住,过一两年事态平息了,再出去走动。”

杨易紧盯着她,抿了抿干涩的唇,慢慢的道:“谢娘子,会陪着我么?”

红嫣刚想应承,突然一抬眼,看到他眼中隐有些希冀之色,瞬间她明白了他隐讳所指。这怎么可能!她无法对狄秋浔忘情,也不会因内疚或报恩的心态同一个人在一起。当即同样隐讳的道:“你一表人才,自是不乏人相陪的。”

杨易眼神一黯,站得笔挺,点了点头道:“……我先走了。”

竟然转身就走。

红嫣十分惊讶:“恐怕四处都在寻你,这时节能去那?”

杨易回头,笑了一下:“我无法这样度日。”他抬了抬下巴,示意那群闲坐在树下唠嗑的村民。

不错,他天资过人,在期待看重下成长,身负武艺,胸有谋略,满是锐气,怎么甘心这样浑浑噩噩。

“可是,如今大齐已没有你的上进之地。”

“不错,所以我要去西北,从旷州越境,往惟楚去。惟楚正值四王夺位之际,我去择人投靠,立下一番功业,亦不是难事。”不过消沉了片刻,他立即振起精神,甚至可以看得出压在皮囊下的勃勃野心。

红嫣迟疑片刻才道:“可是,惟楚与我大齐素来敌对,曾听皇上言及,十年内必有一战……局时你又如何自处?”

杨易沉默了片刻,笑意有些冷:“大齐和杨家将我拒之门外,我又何必过多顾虑?彼时避得过便避,避不过,惟有‘在其位,忠其事’!”

红嫣一震:“不可!”

杨易望着她,静候下文。

红嫣在心中左思右想,慢慢理清,才竭力平和诚恳的道:“你有没有想过,这一次,是因着我,你做错了事,方才受此责罚。并非齐国和杨家对不起你……身为男儿,你应该承担后果,而不是另投他国。来日若真在战场上与你祖父、父亲叔伯、长兄幼弟对阵,你又当如何?彼时将为整个杨家蒙羞,你祖父一世英名亦将受损,你于心何忍?”

按说她也并非齐国之魂,但她母亲在此,心爱之人在此,对于齐国,她也有种归属感,不能眼看着杨易背叛它。

杨易没有说话。红嫣继续道:“且你是否想过,你能从你祖父的押解下逃出,是否是他有意放过?他并非不要你,而是要保你。”从被赋予重望的云端跌落下来,变成被拒之门外的弃子,他心理失衡是正常的。

杨易目光一动,微有些软化之意,随即又扬眉道:“要我浑浑噩噩、碌碌无为?办不到!”锐气迸发,直侵人肤的野性扑面而来。

红嫣这才算对他有了进一步的认识。这个人,性子里是有些张狂、睥藐、野心勃勃的。所以他才敢于在皇宫之中直视她,才敢大剌剌的救下她,此时才敢不将家国当一回事,毫无古人的愚忠之心,所谓:弃我者我亦弃之。不甘自己无所用之地,不顾一切,要崭露头角!如果在乱世,必有一番作为。

红嫣害怕自己纵出了一头反噬的猛虎,:“我不这样以为,人该有些甘于承受的时候……”

杨易轻声反问:“那你又为何要逃离呢?”

红嫣一震,面色有些发白,有些艰难的咽了口口水,犹豫半晌才道:“我以为,这不过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没预料到……总归是我牵连了你,我……愿意为此承担后果。你就当当日便揭穿了我,将我送回去罢,我愿意向皇上求情,只要他不怪你,你必可重返杨家。”虽不敢保证狄秋浔会应承,但总可以一试。

杨易眼一眯,有些淡漠的道:“我不会伤害你。”

一语毕,竟是头也不回的走了,红嫣着急起来跟着他赶了数步,那里敌得过他脚程快,不过转眼之间,他就走入了山中。

村人见她跑得气喘,不免好心道:“谢娘子,来喝碗茶水!”

红嫣摇了摇头,才要失望的转身,就见林间山道中隐约走出来一人。她心下一喜,还以为是杨易去而复返,待这人身形全露,她才看清是个面生的小伙。

红嫣心下一个咯噔,这村中人口简单,从村头到村尾,她俱认得,这人瞧着二十四、五岁模样,穿着件素净的葛布衣衫,脸型方正,偏一双眼十分灵活的样子,与这沟沟窝的人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

这年青人一面走,一面双眼就紧盯着红嫣,眼神微微一亮,却又若无其事的与旁人打招呼:“赵叔,三婶!”

村人不由啧啧称奇:“得贵,你咋有空回来!你家那两间草屋前阵落大雨时都倒啦。”

得贵啊了一声:“我娘让我回来修祖坟。”

赵叔点点头:“是得修修,你家没地住了,上我家来凑合两晚。”

得贵十分高兴的应了。

待村人介绍,红嫣知晓了这得贵原也是村里的,只是三年前一家迁了出去。她略晗首示意,便转身离开了。

得贵给她一种不好的感觉,比及村中人的淳朴,他不一样。他住在赵叔家,正与祥子家比邻,红嫣夜里就有意识的栓了门。

祥子正在屋中坐着,拿把小刀就着昏黄的油灯雕着小玩意儿,见她动作,不免奇怪:“做什么栓门?咱们这村都熟得跟一家人似的,就是有了外贼,有啥可偷的?要想摸把灰尘去,这倒是有。”

红嫣想了想:“我怕有野兽闯进来。”

这三面山中,野兽不少。祥子笑着摇摇头:“怕什么,整个村都用木栅围着呢,又没有熊瞎子,旁的进不来……不过你求个心安也没什么。”

红嫣给他倒了杯水放在桌旁:“又费油又费眼的,明儿再雕吧?”

祥子手上不停:“明儿柱子他们要出去一趟,我赶着雕些让他们卖了。”

红嫣来时,包袱里大多是干粮、银两,为求行路简便,衣裳倒只有两身,日日做粗活,她又不是做惯了的,两身衣裳都被挂破了洞,只好打起了补丁。补丁衣裳谁没穿过?祥子偏觉着她就不合适同村里的女人穿一样的补丁衣裳。想着她每天忙活个不停,能多卖些木雕,替她扯布做身衣裳,就当是答谢了。

红嫣一怔,低下头去看他手中的物件。祥子雕的大多是猴儿、狗儿、猫儿这些小动物。他的雕工很熟练,雕得惟妙惟肖的。

“往常好卖么?”

祥子声音有点低落:“不好。”

“你不用雕得这般逼真,这土狗再像,也没什么人喜欢,你可以,嗯,雕得眼睛大点,这毛更顺滑些……”

她拿着炭条在桌上比划。

祥子看了两眼:“那有这样的狗?”

红嫣笑:“瞧得出来是个狗样就成,要紧的是要惹人喜爱,总归不是为了好卖么?”

祥子没有说话,红嫣打了个哈欠,进屋去了。

祥子往桌面看了又看,到底是试着换了雕法。

红嫣关了门,在床上翻来覆去,总觉着对杨易不放心,心中不免因为牵连了他,十分内疚。

夜深人静,她还睁着眼望着一旁小几上的陶罐,只觉得上边没上均的釉在隔着窗纸隐隐透进的月光反射下,成了张古怪的人脸,似乎眯着眼睛,一动不动的打量她。

红嫣心中发寒,蹭的一下自床上坐起。

就听得窗外咔嚓一声脆响。

红嫣下意识的喝了一声:“谁?”

没有人出声,红嫣鼓起勇气,慢慢的走至窗前,将窗子推开。

空无一人,月光将整个小村都染上了深深的蓝色,令她心中一空之后,又有种淡淡的哀伤。

第二日祥子一出门,就见红嫣站蹲在窗下一动不动。

他不由问道:“你做什么呢?”

红嫣拿起一根干树枝:“你看,断了。”

祥子看着这根树村从中折断:“这又如何?”

红嫣想了想:“昨日我用它赶鸡,顺手扔一边了,那时还没断的。”

祥子又不管这些,压根不往她窗下去。可这根树村,像是踩断的,一般的小动物是做不到的……她怀疑昨夜有人在她窗边。

她在这住了也有一阵了,不能说人人都看透了,可之前没有这样的事。只有得贵来了才有,且她第一眼看到他就觉不适,可这怀疑她没跟祥子说,他们一个村的人,彼此感情都很深厚。

但是当她再见着得贵,却没发现什么不对。

他忙着修坟,忙活了数日,又想着要把倒塌的屋子重新修好,说是眼见着以前的家就这般没了,心里过不去。村人也都理解,帮着伐树搭建,得贵在村中滞留了半月之久。

除了第一夜,红嫣再没发现任何异常。

祥子有些满不在乎的拿了卷布给红嫣,是蓝色的细棉布:“你做身新衣裳罢。”

红嫣啊了一声,停下扫地的动作,撑着扫帚站直:“做什么送我布?”

祥子笑:“我照你的说法去雕,木雕果真好卖了些。你又日日都忙里忙外的,我不能让你白干。”

红嫣不受:“你自己做新衣罢,我得你收留就已经很感谢了,不敢受你的东西。”

祥子有些不高兴:“你别以为我对你有想头,我知道自己是个废人,不敢想的。”

话说到这份上,红嫣怕伤了他的心:“你怎么能这样想!我只是麻烦你太多,于心不安,拿来拿来。”只好收下了。

祥子咧了嘴笑。

红嫣将布放在枕侧,这村里也没个裁缝,都是自己做衣,但红嫣女红不好,想起来还是桩为难的事,放了好几日都没去动它。

这日夜里,她照例栓了门睡,还没睡沉,就隐隐约约的似闻到股香气,红嫣本能的觉着不对……这不是花香,但是她眼皮越来越沉,重逾千钧,用尽力气也无法睁开,只还留着丝清明在心中。

恍恍惚惚中,有只冰凉的手抚上了她的面颊,自面颊下滑到颈项,甚至胸口,恣意怜惜。红嫣心中突突直跳,一动也动不了。

这只手轻轻的解开了她的衣裳,一点一点,不急不躁,红嫣却似在遭受凌迟一般,焦虑不堪。直到身上一沉,对方压在了她身上,四片嘴唇相接,她被一遍一遍的吻着,口腔的每一个角落都被探索,熟悉感涌了上来,红嫣一下就湿了,那人用指头一探,似笑似叹了一声,将她的腿撑到最大,慢慢的融入了她的身体。

这时慢时快的冲击,不知持续了多久,红嫣全身酥麻,每一寸都似飘在云雾之上,那一丝清明再难保持,渐渐逸散,昏沉入睡。

第二日一早,红嫣猛然惊醒,她低下头,用手摸着衣裳——完好齐整。她左右看看,四下并没有不同,窗子和门都好好的关着。这是梦?怎么会有这么真实的梦?她那一处,似乎还有些*……

红嫣迷惑的看向一侧,放在枕边的,是那一块蓝布,不对——红嫣瞳孔微缩,不一样!

她将这块布拿在手中细看。这不是普通的细棉布,瞧着十分普通,一般人瞧不出区别,但她在宫中住了这般久,是知道的,这是用最细腻的棉,织了冰蚕丝进去,柔软亲肤、透气轻盈,低调不显。宫妃喜欢用这样的布做些常服,寻常在自己宫中穿着。

第81章

不会错的,是狄秋浔来过了。

红嫣吓得从床上弹跳起来,腿却一酸,差些软倒。

她先如临大敌的强撑着四处检查一遍,任何痕迹也没有,再冲出屋子,祥子正在院里坐着雕刻,见她出来不免抬头看她一眼。

红嫣没理他,满院子找了一遍,又冲出去,从村头找到村尾。没有,什么也没有。

她茫然的站着,得贵扛着棵树从前面走来,一半拖在地上,枝叶扫得哗哗作响。

红嫣一下警醒,怀疑的盯着得贵。

得贵却是笑着同她打招呼:“谢娘子,早啊!吃过了没?”

红嫣勉强笑了一下,实在找不到可疑的地方。

这是怎么回事,狄秋浔来了,不是该怒不可遏的将她抓走么?怎么会这样极尽温柔的缠绵一场,然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撑着酸软的腰,转过身,同得贵并肩走着。

想了想,有意试他反应:“有些人,真是下作!平日里多尊贵,也做起这等着下三滥的事儿来了。”

得贵迷惑的转头看她:“谢娘子说谁?”

红嫣看了他一阵,摇摇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