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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兰亭笺纸桃花色

辗转吮吸,不依不饶。一股腥甜涌来,他咬破了她柔嫩如花的唇瓣,一遍遍贪婪舔着她唇上的伤口。君羽突然很孩子气的哼了声,血腥味有一种让人沉沦的欲望,他忍不住摁住她的手反复亲吻。从脖子一直曼延到锁骨,然后再向下,最后吻到饱满的胸口。

狂燥五石散(下)

“啪啪啪!”敲门声传来,惊醒了屋里的意乱情迷。王练之松开怀里的人,慢慢走下床榻。放下纱幔淡淡唤了声:“进来。”小厮放下热水药罐,很有眼色的阖门退去。

王练之甩了甩头,企图让自己保持冷静。他盯着塌上的人,沉默片刻,伸手为她系好衣襟丝带,抚开额上的乱发,起身推门出去。

烟雨缠绵如丝,点点滴滴都透着沁凉。雕花小窗,透过细竹帘子照见青纱幔帐,落到少女微翘的睫毛上。

君羽仰面朝天,慢慢睁大眼睛。她伸手撩开纱帐,警惕地环顾着这间纤尘不染的屋子。窗明几净的卧寝内衾帐素雅,窗下置一把古朴无华的七弦琴,墙角书架上磊着满满的书,桌案上设着笔砚。有些出乎意料之外,太过洁净了。竹木地砖的凉意直沁到脚底心,没有熏香,空气里却有浓浓的书卷味道。

这里是哪?怎么从来没见过?

她抓了抓头发,努力回想着昨晚的事情,可是脑中浑噩混乱,什么也记不起来。白绢屏风后跫音响起,一个人从后面转出来。

“早啊。”君羽伸了个懒腰,笑着打招呼。王练之僵硬地扯了一下嘴角,眼中还残留着昨夜的尴尬。他从暖盂中取出砂壶,熟捻地用竹篦滤过药渣,盛进薄瓷碗里。

“来,把药吃了。”吹凉匙中的药汁,送到她嘴边。君羽捏住鼻子,不由自主地张开嘴,一口咽下去。“好苦啊,我又没病干吗吃药?”

王练之眯起峻眼,看着她把药乖乖吃完,才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桂花糖。“公主服了五石散,烧了整整一夜,不吃点清热解毒的药,病怎么能好?”

“五石散?”君羽皱眉想了一下,浑身困乏无力,确实有点不舒服,“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对于她的提问,王练之也不知该如何解释,只好敷衍答道:“那是男人吃的玩意,公主以后尽量少碰。

见他不愿多说,君羽无奈地耸了耸肩,也不追问。她走到窗前,四野里寂然,一排六格扇门都敞着,檐下流淌着细水,窗外芭蕉碧绿,茂林修竹。

竹帘照见男子半边峻秀的脸,兀自在暧昧的光线里微微闪烁。那支清瘦的手在她肩后抬起,又放下来,渐渐握成拳头,捏的青筋分明。如是三番,王练之垂下手臂,终于不堪疲惫的合上眼,再也提不起半分力气。

“时辰不早,微臣还是送公主回宫去,如何?”

“哦。”君羽不情愿地应了声,这一天愉悦的日子这么快就结束了,真有点舍不得。依旧裹好帻巾,还是穿着男装走了出去。

细弱缠绵的雨丝,淅沥沥从飞角纜|乳|苌献孤洌谕菟姆绞咨厦妗v窳钟木玻こぜ性隍暄亚鄣睦鹊劳狻s晁芄闹窀透裢飧删唬啻溆危掌镆餐缸乓还勺恿顾e级灿辛缴嗔恋娜附校椒11缘恼庵窳窒嵘峥湛跷奕恕?br />

“这地方风景不错,是你家吗?”

王练之穿着木屐,闲闲撑一把青油纸伞,与她并肩同走。“不错,这是琅琊王氏的私宅,与我们比邻的是谢家的乌衣巷。”

“乌衣巷?”君羽眸光闪烁,显然提起了不少兴趣。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没想到几千年前的名胜古迹,居然离自己只有一墙之隔,她真有翻墙过去的冲动。

“听说谢安在淝水之战,大败前秦,不知道你有没有见过他?”

王练之微微一怔,扬唇笑道:“谢太傅确有倾世之才,为我朝立下彪炳功勋,可惜他已经去世了十多年,微臣无缘瞻见。”

君羽一听不免失望,想不到跟名人见面的机会,就这么打水漂了,她还有些不甘心。“那么,写《兰亭叙》的那位王大人和你是什么关系?”

“是在下的叔祖。”

“哦,那也就算你爷爷辈的,对吧?”

王练之苦笑一下:“可以……这么说。”

不知不觉走上了一座青石浮桥,横跨在淮水卧波间,细雨从台阶上潺潺淌过,刷净了“朱雀桁”三个隶字。一见大名鼎鼎的朱雀桥,君羽快步跑上去,在桥墩左右摸来摸去。王练之撑着伞跟在后面:“慢点,当心淋雨。”

“这不过是一座普通的石桥,公主为何如此兴奋?”

君羽摆摆手说:“你不知道,这座桥在现代很有名的。”

“现代?”王练之一挑眉毛。君羽立即意识到说错话,连忙改口道:“就是一个偏远的小镇,我昨天在烟雨楼听别人说的,呵呵。”

男子若有所懂地点点头:“说起烟雨楼,不知道裴绍他们玩到几时,想必又是通宵达旦,彻夜不归罢。”

君羽一听他说昨天的事就冒火,无缘无故被捉弄,还下五石散害她,越想越憋屈。于是转头对王练之说:“我看他们游手好闲的,都不是什么好人。不像你心地纯良,没有那些坏心眼,今后还是离他们远点,以免近墨者黑。我是拿你当朋友才这么说的,听不听随你。”

“我想公主误会了,他们并不是什么歹人,只不过傲俗自放,年轻不知节制,性子有些过于顽略。练之从小与他们形影不离,一同读书习字,他们的人品,微臣最清楚不过。”

“那给我下五石散那个人呢?他也算品行端正?”

“哦,公主还在生子混的气。”摸到缘故,王练之只好笑着替好友开脱,“他的确算不上什么品行端正,为人恃才傲物,行为虽然乖张狂放,但神清骨秀,风华冠于江左,是我少有佩服的一分人才。”

“切,他有你吹的那么好吗?”君羽不屑地撇撇嘴,“长的漂亮有什么用,又不能当饭吃,他再厉害也不过是个娈童么?”

王练之听罢一愣,随即忍不住噗嗤大笑。君羽看他捂着肚子,笑得人仰马翻,心想难道我说错了吗?他本来就是人家的玩物嘛。过了许久,王练之终于直起身子,勉强止住笑意。

“是谁告诉公主,他是娈童的。这话让我听见也就罢了,若是让满朝文武听见,只怕又要惊世骇俗,滑天下之大稽了。”

这下把君羽可搞糊涂了:“他要不是娈童,那个羊咸为什么要掏一百两金子包他一夜?”

王练之冷哂笑道:“一百两金子也包得起?实话说吧,子混家里虽不至富可敌国,买下这半个建康城绝不成问题。别说一百两金子,就是让他羊咸倾家荡产,也未必能见上子混一面,裴绍只是看不过眼,戏耍了一番,并不想真要他的性命。即便不慎杀了他,也不过碾死一只蝼蚁而已。”

什么?买下半个建康城?在君羽她印象里,称得上富可敌国的惟有吕不韦和石崇,难道这个“江左第一美人”比他俩还有钱。

“公主大概还不知道,子混是什么人吧?”

君羽眨眨眼,都忘了回答,只是一个劲地拼命点头。不可否认,她虽然占着金枝玉叶的外壳,然而在骨子里还是一个嗜钱如命的拜金女。

王家有神爱(上)

王练之道:“子混出身陈郡谢氏,是真正的世家子弟,可不是您所想的卑贱玩物。世人慕其风貌,故有芝兰玉树之称。可他性子冷傲,做事向来凭着自己喜好,不肯结交权贵,得罪了不少王孙公子。公主方才所提的太傅谢安,便是他的亲祖父,也是乌衣巷的真正主东。”

“他……是谢安的孙子?”君羽张大嘴巴,颇有能塞下两个鸡蛋的趋势。世传谢家无丑人,当年的风流宰相被喻为“翩若游龙”,他的孙子是首屈一指的美人,也不会没有道理。

“家世所趋,他要是没有一点性子,便也不会是谢混了。”王练之摇头苦笑,显然对这个好友的禀性亦很无奈。

不知不觉走到东华门,雨也停了,城台绿柳如烟,满眼柔匀的碧色,青青如织,大团白絮随风沦落,扬花漫漫搅天飞。

“公主,微臣只能送您到这里。”两人在城门外停下脚步,君羽冲着他抱拳一揖,王练之轻挑眉梢,颇有玩味的看她耍什么花招。君羽故作正经,装着男子的声音说:“多谢练之兄相送,小弟就此别过。”

目送她蹦蹦跳跳地消失在宫门内,王练之才怅然叹息,掉头而归。

回到含章殿,门外竟然一个人也没有,君羽心下纳闷:奇怪,那些宫人哪去了。她走到窗下突然听见里面簌簌有声,音量细小,仔细听好象是有人在抽噎。

伸指捅破碧纱窗,偷眼窥去,只见里面跪了一排宫女,正堂围屏上踞着一个宫妆丽人,绾着飞天高髻,斜插八宝簪珠步摇,高鼻深目,坦露的肌肤异常莹白,看样子有点像胡人。

这女人是谁?不是说公主的亲娘早就过世了么?若说她是姊妹,又有点略显老。

“娘娘,奴婢们真的不知公主去哪了,我等就算有一百个脑袋,也不感欺瞒您啊!”有个宫女颤颤说着,声音哽咽,想是被眼前的阵势吓的不轻。

“胡说!”宫妆丽人一拍案几,霍然站了起来。臂上的金钏子叮叮作响,石榴红妆花纱裙愈发显得身形修长,正是孝武帝的宠妃胡贵嫔。她走到那个宫女面前,冷哼一声,“细柳都已经招了,你们以为能蒙混过关吗?”

众宫女齐刷刷转过头,用仇视的眼光剜着那个“叛徒”,细柳垂下眉目,小声哽咽着:“奴婢也不清楚,只见芜菁姐与公主换了男装,她们就一同出去了,其他的……大约就要问芜菁姐了。”

君羽在窗外看的咬牙切齿,平素见她细眉秀目,胆怯得很。没想到关键时刻居然卖主求荣,真是个势利小人。

芜菁跪在地上,膝行到胡贵嫔脚边,不停叩头求饶:“娘娘,奴婢错了,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求您高抬贵手饶了奴婢。”一面哭着,又伏下身砰砰磕了几个响头。

“下次?只怕不给你点颜色,你就不长记性!”胡贵嫔扬眉冷笑,抬手扇了芜菁一巴掌。她下手极快,声响不是很大,劲道却十足。脆响过后,芜菁的半个身子都被抽偏过去,雪颊上刹时浮现出五个血印子。

虽然做好了挨打的准备,可这一巴掌却抽的她猝不及防。芜菁噤住哭声,又不敢反抗,只好生生将嘴里的血沫咽下去。胡贵嫔拔下髻里的金簪,用尖刃对着她的脸,笑着威胁:“本宫问你话,你要如实回答,答的好簪子就赏你,若有半句瞎话,这白净脸蛋可就花了!”

“娘娘请问,奴婢绝不敢欺瞒。”

“好。”胡贵嫔将簪尖又抵深了一点,声音却轻柔有致,“你说,公主出宫干什么去了,是不是春心萌动企图私奔?”

君羽在窗外猛地捂住嘴,差点笑出声。私奔?亏她想的出来。要是游玩一趟就是私奔,那满大街不都是奸夫yin妇了?她遏止住笑意,透过纱窗继续观望。

殿里噤若寒蝉,宫女们老实跪着,大气都不敢出一声。芜菁盯着簪子,秀巧的鼻尖上冒出津津细汗。依此可以看出来,她有多紧张。“奴…奴婢真的不知道,公主只是在秦淮河上泛舟游赏,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举动。”

“泛舟游赏?怎么泛了一晚上还不回来,船家都不歇觉的吗?说!是不是企图私会某人?”

“不错,我是私会某人去了。”一声轻笑从殿外传来,众人回过头去,只见君羽大摇大摆地进来,一身白衣男装风流俊佻,唇角还噙着洋洋笑意。

胡贵嫔将她上下打量一番,眼底显现出清晰的鄙夷:“恬不知耻!”

“宫外大门敞开,本来就是让人走的,每天文武朝臣进进出出,何止百人,难道他们也恬不知耻不成?”

“你……”胡贵嫔被辩得张口结舌,正要发威。忽听有宦官传唤:“圣上驾到!”

从殿外踱步进来一个中年男子,身穿墨底蟠龙金纹衮服,墨髻上束着发冠,用一根龙首玉簪仔细穿过,古朴不失贵气,颌下蓄着短须,不怒自威。他身后随着一个宫妆妃子,穿着工整的曲裾深衣,颜色素雅,面容干净温娴,只用柳碳扫了眉梢,唇上抿一点浅橘胭脂。

“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人齐身伏倒,君羽也学着她们的样子曲膝跪下。她顺着余光偷瞟了一眼,只见皇帝虽然身形略有臃肿,五官却是异样的年轻,约莫三十岁左右。看来古代男女成婚早,皇家更是尤甚,这个皇帝可能未成年就当了父亲。

“平身吧。”威声响起,众人当心翼翼地站起来,都将眉眼压的很低。胡贵嫔第一个起身,腻到孝武帝怀里,揉着他的胸口道:“陛下,臣妾听说公主失踪,特来含章殿探望,公主非但不领情,还出言顶撞臣妾。陛下,您一定要替胡儿做主呀!”

君羽听的火冒金星,要不是碍于重要人物在场,真想揪住她一顿海扁。把我的宫人脸都抽肿了,竟然在这里大言不惭,恶人先告状。

孝武帝见胡贵嫔撇过头去,受了委屈般拿绢拭泪,沉下脸道:“君羽,你真的私自出宫去了?”

君羽想解释,又怕解释不好,只能微微点了点头。因为她出宫是不争的事实,而且身上的衣服就是最好的证据。

“胡闹!”孝武帝怒喝一声,吓得君羽一哆嗦。“你上次出宫闯的乱子还没收拾,这次又敢再犯,真是屡教不改、冥顽不灵。说,你都到哪去了?”

君羽翕合着唇,吞吞吐吐说:“儿臣…儿臣去了秦淮河,不过我发誓,再没有去别的地方。”

“勾栏酒肆,那是你能去的地方么?穿成这副德行,和那些浪荡公子有何分别?”

君羽心中暗呼郁闷,你算哪根葱,我爸妈都没这么教训过我。不过这是人家的一亩三分地,还是先伏个软,好汉不吃眼前亏。她瞪着前方几秒种,直感觉到困乏酸涩,眼圈已经微微犯红。她扬起蓄满泪水的无辜双眼,可怜兮兮地望着孝武帝,一滴泪滑落腮边。

嘴上说着“儿臣错了,请父皇责罚”心里却想“丫的,骗不死你”。

这招还真管用,孝武帝竟然微有动容,缓和了脸色。“哎,父皇不是不让你出宫,只是外面市井狡诈,万一碰上歹人将你掳了去怎么办?听说你出宫多时,去见了些什么人?”

“我……”君羽拖长音调,又开始装傻充愣。“我见了撑船的船娘、卖桂花糖的老人,哦对,还有些贩夫走卒、店小二什么的。”

胡贵嫔蹙眉冷笑:“公主莫要哄诓陛下,那些市井之徒难道让你看了一夜不成?”

这一句可谓火上浇油,果然孝武帝听罢脸色刷地一沉,直瞪着她道:“说,你究竟去了哪?”

“我……我去了琅琊王家。”实在找不到借口,君羽只好坦白交代。她正想着要不要把王练之供出来。忽听一声悦耳恬淡地轻笑,那个沉默良久的宫妆妃子突然开口:“公主去见王家的神爱小姐,那便见了,又有什么好隐瞒的。宫里素知你们姊妹情深,互相走动一下也无妨,何必偷偷摸摸的,把自己打扮的像个假小子一样。”

真是峰回路转,这千钧一发之际,君羽不由得佩服那妃子的机智。于是顺水推舟,含糊承认道:“我想出宫找神爱姐姐,又怕父皇不允,只好私自带着芜菁去了王家。”

众人恍然大悟,孝武帝也跟着舒展眉心,长吁了一口气:“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下回想去王家,知会父皇一声,或是派人将神爱接来,岂不更是方便。”

胡贵嫔心中憋气,又不好发作,情急之下嚷道:“陛下,那公主顶撞臣妾,也就这么算了?”

听出话中妒意,武帝也只好扳过她的肩,和颜哄道:“好啦,你何必跟个孩子过不去。君羽一向度娴礼法,偶尔糊涂犯错,教训教训就行,不要太较真了。何况神爱即将进宫,她还能出宫几趟?”

君羽露出惊讶之色:“神爱姐姐要进宫?”

宫妆妃子掩唇笑道:“亏公主您还是神爱小姐的闺友,连她将要当太子妃都不知道。陛下已经把她许给了德宗太子,预备下月就完婚。”

王家有神爱(中)

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一时让人反应不适。送走孝武帝后,君羽先亲自将殿门阖上,然后转回身命她们起来。那个叫细柳的以后必定遭到责罚,吓的跪到君羽脚边,委屈哭道:“公主,奴婢也是被必无奈,胡贵嫔说奴婢不说就将我贬出宫去,请您饶我这一回……”

君羽叹了口气,虽说她关键时刻选择背叛,细想推来,却也说的是实情。于是俯身将她掺起来说:“起来吧,这事原本也怪我想的不够周全,以后出宫之前,我会提前差人通报一生,不再连累大家。”

众人的心里像悬了秋千般七上八下,原以为公主的脾气,势必会摔桌砸碗,至少要将她们各杖五十。没料到她居然非但不怨,反而和颜温语,态度扭转的也太快了。

“怎么了?我说错了么,你们为什么都不吭声?”

“没……没有,公主对奴婢们太…宽宥了,姐妹们还有些不适应。”一个年龄稍长的宫嬷出声提醒,接着剩下的人也跟着点头附和。这倒让君羽吃惊不小,真有些哭笑不得。她生性大咧咧的与人从不计较得失,遇到身边的女性,更是谦让随和,很少与人发生争执。看来这个公主的恶名,她需下些功夫才能洗脱了。

虽然没有多少管理经验,体贤下恤总不会错,先用怀柔政策安抚她们,顺便挽回一点民心。打定注意,君羽先亲自将首饰妆奁拿来,然后命她们各挑一件。

宫女们都不敢贸然行动,拿着手肘推来撞去,最后君羽一声令下,哗啦拥上去抢光了。望着空空如也的奁盒,君羽顿时傻眼,心想:姐姐们,好歹也给我留一个吧。算了,千金散尽还富来,这些黄白之物不值得惋惜,以后问皇帝老爹多要几件就是。

正在叹息间,突然发现有一个宫女站在安静的角落,不曾争抢东西。君羽心中纳闷,转头看去竟然是脸被抽肿的芜菁。说实话,对这个小丫鬟她还真有些愧疚。姑且先不论朝夕相处的感情,芜菁提供的线索的确帮了她不少忙,更何况被马车撞,现在又连累挨打,真是越想越惭愧,恨不得抽自己一个耳光才好。

君羽低头走过去,拉住芜菁的手说:“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连累你的。脚上的伤好了么?”芜菁退后一步,不动声色地从她手中抽离,小声怯懦道:“奴婢怎敢怪公主,一切都是奴婢的错。”

听她这么说,君羽心里更不是滋味。一咬牙,转手从床塌底下取出支金簪,塞到芜菁手里:“喏,这个是我的最后家当了,就当赔偿好不好?”

内造的首饰名目繁多,其中金艺尤其精湛,这支八宝簪用了锤碟剔花,嵌出只轻巧蝙蝠,确是难得一见的臻品。原本是君羽偷偷藏起来,准备穿越回去以后,拿到拍卖行卖个好价钱。一般再清廉的人,见了实金白银都会眼热,这个芜菁大概也不例外,就赌她这一次好了。

“请公主收回,这么贵重的东西,奴婢真的不需要。”

晕,这都打动不了你?天底下还真有视金钱如粪土的怪物?君羽急的抓耳挠腮,突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一只白瓷瓶,放在手里掂了掂:“这个,是我专门问王练之求的金疮药,也不贵重,你不会不需要了吧?”

不容分说地塞到芜菁手里,偏头看着她,脸上挂着阴谋得逞的笑意。这招果然有效,小宫女赚在掌心里,犹豫来去却没有推辞。

“拿上吧,拿上吧。”见她动心,君羽继续热烈怂恿,只到她完全收下,才松了一口气。

夜深了,一弯残月挂上柳梢,天空中繁星点点。溶溶月色爬上屋顶,碧纱窗内灯影憧憧。

等确定君羽睡下,芜菁走到床边小声唤她:“公主,公主?”半晌得不到回应,塌上的人呼吸均匀,月光罩在她光洁的面上恬美柔和。

替主子掖好被角,芜菁才恭身退出去,闭门的瞬间,一丝不易察觉的刻毒自唇边浮起。

从含章殿出来,已是西风吹晚,氲色里有一点伶仃烟光。她没有回去,而是沿着曲静幽廊向更深处的徽音殿走去。

步履缓缓浊重,柔软织锦垂在地上,拖出长长一匹朱砂红。这样明暖的颜色,投在灯影里却有些血腥。芜菁压低头,不敢看十枝灯下的女人。

“你干的很好,重阳节过后,宫里又要拔擢几名女官,到时本宫自不会亏待了你……”女人拈起白瓷瓶,于昏暗中无声无息地笑了。她却将头埋的更低,屈服在女人脚下:“谢娘娘恩典。”

“王练之除了给她这瓶药,还说什么了吗?”

“这个奴婢不清楚,只知道当时公主昏厥在街上,王大人抱起她,样子十分焦急。想来,他们若是没有一定交情,绝不会如此亲密。”

“那么,当天在烟雨楼,除王练之外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