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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花开锦绣

她想了想,道:“实在不行,就到九小姐的镜奁里根玉簪子过来。”

樊妈妈应声而去,果真找了根玉簪过去,在傅庭筠的呜咽声中把傅庭筠的牙撬开了一道缝。

陈妈妈迫不及待地往里灌药。

有甜甜的汁圌液流了进来……傅庭筠心里一片冰凉。

难道她就这样死了!

是谁把她的贴身衣物偷了出去?左俊杰为什么要诬陷她?母亲在哪里?她知不知道她女儿就要死了?还有他,为什么还不来?他们明明约好了中午再见的?

汁圌液呛进了傅庭筠的肺里。

她想咳嗽,又有更多的汁圌液流了进来。

有种窒息的难受,陈妈妈圌的脸像遇风的烛火,在她面前摇曳或摇动……她胡乱地抓着她能抓到的一切……然后她听到女人的尖叫,短暂又惊恐,制住她的重力很快消失了……有人喊她的名字。

是男人的声音。

有些慌张,听上去很陌生。

是谁?

她神色恍惚,想抬起头来看清楚是谁,眼前却一片模糊……胸口透不过气来,她剧烈地咳嗽起来,胸口更痛了……她支持不住,蜷缩地倒在了床上。

※※※※※

不知道过了多久,傅庭筠在迷蒙中有了些许的知觉,她想睁开眼睛,眼睑却像灌了铅般沉甸甸的抬不起来。

有人把她抽起来抱在怀里,声音温柔地哄着她:“来,我们把药喝了!把药喝了,马上就能好了”,鼻尖萦着干净好味的皂荚味道。

他是谁?

为什么要抱着他?

男女授受不亲。

她是订过亲的人。

是他吗?

可他怎么会用这么温柔的声音和她说话?

他到哪里去了?

他知道她被人灌药的事吗?

脑子里乱糟糟的,流入嘴里的汁圌液苦苦的,涩涩的。

她努力地想睁开眼睛,眼皮却更重了。

那人把她放下。

枕头凉凉的,很舒服。

她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然后她被一个洪亮的声音惊醒:“……九爷,这可不行!这女细皮嫩圌肉的,一看就是好人家的闺女,长得又漂亮,就是穿了粗布衣裳也藏不住。这要是被人误会是被我们拐的,我们可就麻烦了!”

“九爷,您就听我们一句劝吧!”有人接着道,“您要是想女人了,到了西安府,青楼花魁,梨园名伶,小家碧玉,大家闺秀还不是您一句话的事。保证个顶个的比这女的漂亮,您犯不着为了这个女人把自己给搭进去!”

“是啊!九爷。”又有人赞同,“现在大批的流民涌圌入华阴、蒲城,华州知府都坐不住了,不仅华阴、蒲城的捕快、胥役都出动驱赶流民,就是华州的捕快、胥役也都被华阴、蒲城派到了华阴、蒲城,现在谁还顾得上咱们。咱们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去西安府。到时候龙归大海,他们到哪里找我们去……”

“你们不必再说,我主意已定。”这个声音平平淡淡没有什么起伏,甚至有些呆板、冷漠,可不知道为什么,却又带着股斩钉截铁的决然,让人不能忽视,“平阳,你带着元宝他们混进庆阳的流民里,玉成,你带着富贵他们混到巩昌的流民里,和他们一起往西安府去,阿森,你留下来。今天是七月二十一,八月十五,我们在西安平安里的那个永福客栈碰面。”

七月二十一?今天已经是七月二十一了吗?难道她已经昏睡了大半个月?

傅庭筠大吃一惊,使劲地睁眼睛。

光亮骤然射圌进来,刺痛了她的眼睛。

她忙闭上了眼睛。

好几个人喊着“九爷”,七嘴八舌地或说着“我和您一起留下”,或说着“要走一块走”,或说着“这怎么能行”,或说着“大不起我们把这个女人带上就是了”……

“好了!”那个平平淡淡的声音再次想起,嘈杂声立刻如潮水般退去,只余一个人的声音,“你们还认我这个九爷,就照着我说的去做就行了。”又道,“既然扮了流民,遇事就不要冲动,安安全全到西安府最为要紧。万一遇到了冯老四的人,你们装做不认识就是了。”

一阵沉默后,响起断断续续的应喏声。

“你们下去准备吧!午饭过后你们就出发。”那人说着,响起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傅庭筠努力地睁开了眼睛。

一个削瘦的身影印入眼帘。

从身后照进来的阳光给他的身影镀上了一层金边,她看不清楚他的面孔,可一听那呆板、平静的声音就知道,他就是他。

他是怎么救得自己?他见到了母亲吗?她现在哪里?那些说话的又是些什么人?为什么要混在流民里去西安府?他又是什么人?为什么说到了西安府后什么青楼花魁、梨园名伶,小家碧玉,大家闺秀都任他挑选?他和同伙起了争执,说的那个女人就是她吗?还有,那个抱着她喂药的人是不是他?

想到这里,她觉得脸上火圌辣辣的,不知道该从哪一句问起,只好看着他一步步走过来,停在离她两、三步的距离俯视着她。

两人就这样对望着,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他突然蹲了下来,平视着她:“你还认得我吗?”说话的时候,皱了皱眉,显得有些不虞。

是因为她拖累了他吗?还是气恼她让他与同伙之间有了争执?

可见他虽然铁石心肠却还保持着一些良善的坚持。

这一刻,傅庭筠无比感激他的这种坚持。

“认得!”她点头,想友善地对他笑一笑,嘴角一咧,胸口刺刺地痛起来,她只好微微翘了翘嘴角,露出个浅浅的笑意,“多谢救命之恩!”

他点了点头,虽然依旧面无面情,可她却能感觉到他表情比刚才轻松了不少。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他道,“我赶去的时候,那药汁已灌了一小半进去,不知道她们给你喝的是什么药,我只好当着大夫说你误食了砒霜。”他解释道,“反正都是用来解毒的,药理相通,想必没什么大妨。”一副我猜得不错,你果然醒过来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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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七章 迷雾

傅庭筠觉得自己脸上的表情一定很精彩。提供

误食了砒霜?

有谁会误食砒霜?

那位大夫听了,只怕会暗中发笑,以为她哪家打翻了醋坛子的善妒妇人……

等等……大夫……他请大夫了……他的同伴被老虎夹子夹伤了他也不过在自己闷户橱里胡乱寻些药用,却给她请了大夫……

她愣愣地望着他,有某种异样的情绪在她心间滑过,让她有些不安。

或者是她在他面前很失态也很无礼地躺在床上的原故?

傅庭筠思忖着,挣扎地坐了起来,这才发现身上穿着件干干净净的月白色细布衫。

她神色大变——她记得她当时穿的是件杭绸衫,陈妈妈灌她汤药的时候,汤药还曾洒落在她的衣裳上。

好像看穿了她的心思般,他突然道:“当时情况不明,我不敢把你送到华阴城里就医,只好把你带到了潼关。你的衣裳,是那大夫的娘子帮你换的。”

潼关离华阴不过二十里,他们走的并不远。

傅庭筠脸色微红。

这样猜测他,好像有点小心眼!

她有些心虚。

一边四处打量,一边转移了话题:“我们这是在哪里?”

她躺在一张铺了凉簟的罗汉床上,罗汉床又旧又破,红漆斑驳,露出白色的底灰,围栏的雕花已不见了踪影,只留下光秃秃的栏杆,凉簟却是新的,颜色碧绿,透着竹子的清香。屋顶烂了几个大窟窿,阳光直直地射进来,对面墙角的蜘蛛网正在结网的蜘蛛清晰可见,左边的木门用根老树桩子抵着,已经腐朽不堪,四处透风;右边的墙垮了一大半,可以看见不远处供着尊释迦摩尼像的侧面。

“在潼关城外的一座破庙里。”

傅庭筠松了口气,想起寒烟和绿萼:“我的两个小丫鬟怎样了?”

她那个时候叫得那么大声两人都没有动静,不是被陈妈妈关着了就是被绑了起来……希望她们没有什么大碍就好!

他闻言嘴角微抿,望着她的目光有些深沉:“当时走的急,我没有顾得上她们!”

傅庭筠汗颜。

说得她好像在责备他没有把两个小丫鬟带上似的……当时的情况那么紧急,他能把她救出来都实属不易,何况再带上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这点道理她还是懂的。【】

她不想他误会,忙解释道:“又不是什么好事,陈妈妈行事也颇为顾忌,当时把静月堂里服侍的都打发到了别处。那些妈妈们好说,多半是被支使着干什么事去了,我有点担心寒烟和绿萼……”

“对了,我见到令堂了。”他一副不愿意多谈的话样子,突然打断了她的话,从衣袖里掏出个用帕子包着的物件,“这是她让我带给你的。”

傅庭筠狐疑地接过来打开。

是枚一点油的银镯子。

这种银镯子,最是平常普通,华阴城满大街都卖的是这种银镯子。要母亲让他带给她的这枚银镯子有什么不同的,那就是在那点油的地方雕着个玉兰花的印子,旁人看了,只觉得是为了区别的记号罢了,看在她眼里,却心神俱乱。

这是母亲为她出嫁特意到西安府的银楼订做的。

里面是空心的,打开的机关就在那一点油上。

母亲把银镯子放进她的镜奁时曾悄悄对她说过,有什么要紧的体己之物,就放在这里面,别人决计想不到。

她顾不得他在场,拧开了银镯子。

里面放着两张一千两的银票。

盖的是宝庆银楼的戳。

宝庆银楼认票不认人,可在南北二十七家分店随时立兑。

彼时西安府最好的良田不过八两银子一亩。

为什么要给她这么多银子?

银票在傅庭筠的手里瑟瑟发抖。

母亲是什么意思?

他沉默地站在一旁,脑海里浮现出那张与傅庭筠有五、六分相似的面孔。

“恩公,求您救救我的女儿!”如豆的灯光下,妇人面如素娟,目带哀求地望着他,“我来生做牛做马都会报答您的恩情。”她说着,把身上的珠玉全卸了下来往他手里塞,“今生给恩人立长牌,祈求恩公长命百岁,福禄双全,子嗣葳蕤……”看见他毫不客气地把那些珠玉都装在了怀里,妇人自嘲地苦笑——这些东西价值千金,足以让一个普通人买田置房下半辈子不愁吃穿了。女儿是失去了家族的庇护,她所托又一己私欲,他大可拿了这些珠玉一走了之,何必冒险去救人……就算事后她知道了又能怎样?连个追究的人都没有!

想到这里,他嘴角闪过一丝苦涩。

“令堂让我送你去渭南丰原你舅舅家,让你以后再也别回傅家了。”他说着,指了指傅庭筠枕边的一个蓝色的粗布包袱,“那里面有几件换洗的衣裳和令堂给你的一些金银首饰,你收好了。我们黄昏时分就出发。”说完,转身就要走。

“等等!”傅庭筠的声音打着颤,“您说,我母亲让我再也别回傅家了?”

他回过头去。

看见她面如死灰,目光呆滞地抱膝住在床头。

“这么说来,母亲早就知道陈妈妈会处置我了?”没等他回答,她已喃喃自问,“为什么?她为什么宁愿相信左俊杰也不愿意相信我?为什么还说出‘与其相信傅家的规矩不如相信我教养出来的女儿’这样宽慰人心的话?她为什么问也不问我一声就定了我的罪?既然如此,为什么要送我去舅舅那里?难道让我再去受一次羞辱吗?可怜我还一心一意地盼着着见到她……觉得只要见到了她,就能洗刷我的不白之冤……”她捂着脸,把头埋在了膝间。

“令堂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吧!”他犹豫了一会,低声道,“我去了好几趟都没有找到令堂,还是无间听送饭的丫鬟说起,才知道令堂早在一个多月前就搬到了你祖母屋里,每天陪着你祖母在佛堂念经,祈福你早日康复……”

“你是说,我母亲也被拘禁了?”傅庭筠抬头,满是泪水的脸上满是惊愕与希冀。

他看得明白。

惊愕,是不敢相信母亲的处境;希冀,却是期望母亲并没有怀疑她,并没有放弃她。

他郑重地点了点:“以我看来,你母亲的确是被拘禁了!”

傅庭筠突然激动起来。

她掀开盖在身上的靓蓝色粗布单子就下了床。

“壮士,还没有请教您贵姓?”傅庭筠目光灼灼地望着他。

他犹豫了片刻,道:“我姓赵!”并没有说出他的名字。

“赵九爷!”傅庭筠微微地笑,“我刚才听到有人称您‘九爷’,我也这样叫你吧!”

阳光下,她眉目浓俪,如朵半开的牡丹,美艳逼人。

他微微有些出神地点了点头。

傅庭筠笑得更欢快。

她把那两千两银票递给他。

他瞥了傅庭筠手中的银票一眼,望着她不解地挑了挑眉梢。

“我要去京都找我父亲。”傅庭筠一双妙目神采飞扬,“想请九爷一路护送,这是酬劳。”

又道,“我也知道,九爷要在八月十五之前赶到西安府。我也不敢阻碍九爷的大事,只盼着这些日子跟在九爷的身边,待九爷事完之后,能和我一道进京。九爷这些日子的吃住都算我的。要是不够,到了京都后我再让父亲补偿给您!”语气十分的诚恳。

他的目光在她脸上滞留,好像要看清楚她的模样般,表情很认真。

傅庭筠总觉得赵九爷喜怒无常,又能使那凶狠的手段,十分不好相处。此时见他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心里不免有些打鼓,语气越发的柔顺:“我不能让母亲受这样的委屈,怎么也要去见父亲,求他为母亲和我做主……”

“可是,”他缓缓地道,“令尊前些日子已经回了华阴!”

“什么?”傅庭筠骇然,张口结舌。

“什么?”傅庭筠骇然,张口结舌。

“傅家已传出你的死讯,”赵九爷慢吞吞地道,“并为你做了二七一十四天的道场,给您父亲和俞家报了丧。你父亲是五天前回的华阴,俞家的人是三天前到的。俞家来的是你未婚夫和他的三叔。给你上过坟后,你父亲就把你未婚夫的庚贴退还给了俞家……”

“这不可能!不可能!”傅庭筠大声嚷着,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证明他是错的……可神色间已是一片慌乱。

母亲明明知道她还活着,父亲就算对她还有所怀疑,把她找回去一问就知道了,为什么不去查清楚事情的真相?还和俞家退了亲?

那她怎么办?

难道真如母亲所说的,再也不回傅家了吗?

傅庭筠颓然地坐在了床上。

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不能回傅家。

她生于斯,长于斯。

就算要嫁到南京丰乐坊那个鼎鼎有名的俞家,她一想到傅家,想到自己是受傅家庇护的女儿,就会觉得安心。精明能干的婆婆也好,从未见过面、才华横溢的丈夫也好,众多性情各异的小姑也好,她都无所畏惧。

可现在,她虽然活着,可在众人的眼中,她已死了……她再也不是傅家的女儿,再也不能受傅家的庇护了……海阔天空,她却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像无根的浮萍,再也找不到落脚的地方……

傅庭筠双抱臂,只觉得周身都透着冷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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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八章 离开

傅庭筠像个受伤的小猫般畏缩在床角。

赵九爷看着有些不忍,道:“你大病初愈,好生歇着。我让人端午饭给你……”

他话没有说完,傅庭筠已跳了起来:“九爷,请您送我回华阴。我不想去渭南。”

赵九爷不由皱眉:“令堂既然安排你去渭南,想必已有万全的安排。何必辜负令堂的一片苦心?我不如暂且先去,有什么事,你舅舅和舅母也可以为你周旋一二,岂不更好?总比这样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强。”

她何尝不知!

舅舅年纪轻轻就中了秀才,此后屡试不第,家境渐窘,索性断了仕途,一心一意做生意。这些年来赚了个盆满钵满,隐隐已是渭南首富。就是大伯父提起来,也颇为佩服。舅舅有四个儿子,没有女儿,对她十分疼爱,每次得了什么稀罕的东西就是几个表哥没有,也必定要送一份给她。把她托付给舅舅,自然再好不过。可这次情况特殊,就连她父母都选择了妥协,她实在没有把握舅舅会为她出面……

“我不去渭南!”傅庭筠一双大眼睛倔强地望着他,“我不能就这样去渭南!”

小时候,她和姊妹们在祖母屋里捉迷藏,打碎了祖母最喜欢的梅瓶,谁也不肯承认,被祖母叫到堂屋里罚跪:“你们都是傅家的小姐,出身清白,门庭显贵,怎么遇事一个个都像那闾街小巷出身的堕民,遇事扭扭捏捏没个正形的。不过是打碎了个梅瓶罢了,承认了又怎地?不过是该赔的赔,该罚的罚,难道你们连这个都受不住?既然敢做,就要敢认。如果不敢认,就不要做。今天让你们姊妹罚跪,不是因为你们打碎了梅瓶,而是你们都不敢承认,不敢挺直了腰杆堂堂正正地做人……”

想到这里,傅庭筠的眼圈一红。

“如果就这样去了渭南,那我算什么?”她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来,“因为和左俊杰私情暴露畏罪自杀的无耻……”**这两个字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她咬了咬唇,继续道,“所以像阴沟里的老鼠似的,被偷偷摸摸地处置!我不怕死。事到如今,我还不如死。可我就算是死,也要堂堂正正,清清白白地死。不能让左俊杰的那些污言秽语一直泼在我的身上……”

赵九爷有些惊讶地望着她,表情渐渐变得有些肃然:“你想回去找左俊杰对质?”

傅庭筠语气犹豫:“我也知道,我现在回去,只会让傅家变成笑柄。我心里就是有再多的怨恨,我爹、娘,还有我哥哥、嫂嫂、侄儿,从小一起长大的姊妹还要在傅家过下去……至少,要让家里的长辈们知道……”她低下头,表情有些茫然。

赵九爷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八一中文网

“不过,你现在回华阴也没什么用了!”他道,“前些日子傅家放出风来,说左俊杰酒后失德,对你伯父的小妾欲意不轨,你伯父的小妾不堪受辱,自绫身亡。傅家报了官,县令派衙役前往广涛巷传唤他,却发现广涛巷已人去楼空,左俊杰也不见了踪影。这件事已惊动了按察司,报了刑部和礼部,要革除左俊杰的功名,月底应该就有准信到西安府了。”

“怎么会这样?”傅庭筠满脸震惊地望着赵九爷。

牺牲她还不够,还要搭上大伯父的一个小妾!

到底出了什么事?

她脑子乱糟糟的。

先是左俊杰像失心疯似地说和她有私情,接着是家里的长辈问也不问她一声就把她关在了碧云庵,然后是碧波失踪、母亲被拘,她被灌药,大伯父小妾自绫,左俊杰失踪……怎么向温馨喜乐的傅家一夕之间就变成了地狱呢?

她想不通!

事情原本不用走到这一步的。

左俊杰鬼祟小人,之所以敢如此行事,就是算准了傅家的人不敢声张,与其指望他良心发现卷旗息鼓,还不如索性挑开了窗户说亮话——如果谁都拿着个物件说与傅家的女儿有私情,那傅家的女儿岂不是全都不用活了,傅家的声誉岂不是成了笑谈!虽然说到时候肯定会有流言蜚语,可也好过这样被左俊杰掣肘……死了一个又一个

大伯父到底有什么顾忌?

事情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为何还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左俊杰?甚至宁愿牺牲她,牺牲自己的妾室。

这其中有什么是自己不知道的?

好像一副被撕碎了的图,怎么拼,都差了其中很重要的一块,让人看不出这幅画的真正面目。

刚刚有点恢复的身体受不了傅庭筠激烈的情绪。

她冷汗直冒,却固执地不肯躺下来休息。

赵九爷微微摇头。

他都想不明白,何况她一个养在深闺的弱姿女子!

“有些事,想不明白就别想了。”他忍不住劝她,“休息休息再想,说不定就豁然开朗了!”

傅庭筠抿着嘴。

“九爷!”有稚嫩的童声怯生生地喊赵九爷,“我,我给姑娘熬了稀饭……”

两人不约而同循声望去。

傅庭筠看见个八、九岁的男孩子,骨瘦如柴却长着个大大脑袋,穿了件打满了补丁的短褐,一手端着个粗瓷海碗,一手拿着双筷子,正瞪大了眼睛好奇地望着她。细细的手腕不禁让人担心他是否有力气能端得住那大海碗。

“端进来吧!”赵九爷吩咐那小孩子,然后转过头来对傅庭筠道,“你想干什么,也要先把身体养好了再说——吃了饭休息一会,我们黄昏就走。”

走?

去渭南吗?

从前很肯定的答案,此时却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去渭南,接受母亲的安排,从此放弃傅家女儿的身份,就等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