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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天惶惶地惶惶

天惶惶地惶惶: 773恐怖系列丛书

最近,李灯越来越觉得有点怪。

他是j市《新闻早报》的记者,平时,他的肩头总是挎着一只照相机,随时准备按动快门。他的新闻摄影作品曾经在本市获过几次奖。

《新闻早报》是日报,因此,他的工作很紧张,清晨上班去的时候,天才麻麻亮,在小摊上匆匆吃点早点,就开始挤车,中转,再挤车。到了单位,采访、写稿,发稿、排版、校对。晚上回到家,天已经黑了,吃点东西,倒头就睡……

他忙得理发都顾不上,衣服也顾不上洗,女朋友也顾不上谈。

他好像是一个巨大机器上的一个零件,随着机器身不由己地快速运转,他得集中全部精力,才能够辨清方位,不至于晕头转向,他根本无暇去注意什么虚无飘渺的事情,有时候连续一周连梦都不做。

即使不忙,李灯也不是那种疑神疑鬼的人。

他有一个朋友,专门爱看网上的鬼故事,一天到晚神经兮兮的,有一次,那个朋友把一篇鬼故事打印出来送给他,让他看。

那故事叫《你猜对了》,是一个叫九天的人讲的。那故事是这样的:

野外的路边,有一间茅房,是一间不分什么男女的简陋厕所。最近,闹了邪,据说有个东西夜里就出现在那茅房里,红胳膊,绿爪子。

它也蹲坑,手里攥着一卷看不清颜色的卫生纸,然后问上厕所的人用什么颜色的纸,猜错的人通常都被杀死,猜对的人才可以逃命。

只有一个答对的人,他竟是个标准的色盲。可是,他回到家立刻咽了气,但是他总算把这件事情通知了家里人。

有一天,天很黑。

两个好朋友开车在乡间小路上颠簸,他们要去那间无人敢去的茅房探险。

甲吹嘘自己敢进去看那茅房,乙不信,于是就打赌。

到了那个地方后,两个人都有点害怕。

甲垫了几块砖朝里看,看了半天,笑了,说:“哪里有什么鬼,你输了!”

他一边说一边回头,向乙看过来,立刻惊叫了一声摔到在地上,惊慌地爬起来,没命地朝旁

边的高粱地里跑去了。

他回头看见了什么?

乙脱下了刚刚戴上的红色的毛衣袖和绿手套,哈哈大笑。

他正得意着,茅房里突然传出了说话声:“你要什么颜色的纸?”

乙试探着走了进去,摸索了半天才找到了偷偷提前放进去的录音机,把它关了。那个胆小如鼠的家伙根本没等到这个步骤就跑掉了。

乙把录音机揣进口袋,慢悠悠地走了出去,他是坚决不相信有什么鬼的。

这时,一个声音响了起来:“你要什么颜色的纸?”

乙吓傻了,汗毛尽竖,一股求生的本能促使他回答说:“我要蓝色的。”

“你猜对了。”那声音又说。

他听那语调很熟悉,马上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挺直腰杆回头看了看,没有红胳膊,也没有绿爪子,是他的录音机错按了重放键。

乙来到了大路上钻进车门,朝回开,一边走一边按喇叭。

他一路上都没见到甲的影子。他蓦地有点后悔,从那个野外的茅房到城里,开车也得一个小时。甲什么时候才能走回来?他觉得他的玩笑开得有点过了。

(www。。).

回到家,乙打开灯便躺在了床上,回想刚才发生的一幕,觉得特别刺激。此时甲还在路上奔走,半夜能回到家就不错了。

这时候,他肚子疼了起来,起身上厕所。

洗手间的门虚掩着,乙刚要走进去,里面突然传出了一个绝对不是录音机的极其熟悉的声音。那是甲在咳嗽。

乙极其害怕!

甲有他家的钥匙,可是他怎么回来得这么快?不可能啊。

接着,他就听见甲在里面低低地问道:“你要什么颜色的纸?”

乙有些不自然,他权当是甲跟他开玩笑,硬撑着死充面子,学着恐怖片里的鬼怪声音说:“我要蓝色的纸。”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甲盯着他的眼睛走出来,手里攥着一卷看不清颜色的卫生纸。他的脸色铁青,而且手真的变成了绿色,胳膊上长着长长的红毛。

甲木木地说:“你猜错了。”……几天后,那个朋友给李灯打电话:“吓坏了吧?”

李灯笑了,说:“对于我,最恐怖的是——突然一个医生告诉我,我得了喉癌。或者,我突然失业了。”

可是,什么都不相信的李灯,最近越来越觉得他的生活有点怪。

天上太阳依然灿烂。

单位的打卡机依然板着脸掐时间,不出一点故障。

楼房在盖,危桥在改,轻轨在修,道路在拓。

前面没有脑袋前后都长辫子的人,背后也没有可疑的第三只眼睛……

但是,他就是觉得有点怪。

晚上,当他躺在床上,细细地梳理这忙忙碌碌的生活,没发觉一丝一毫蛛丝马迹,这让他更有些慌乱。

到底怎么了?

难道是神经出了什么问题?

他想给柬耗打个电话,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柬耗是他的朋友,他是心理学方面的专家。李灯之所以没有给他打电话,是因为要强。他总觉得寻求心理援助的人都属于弱势群体。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最早仅仅是因为一张纸币。

那是一张50元面值的人民币。

2001年7月14日清早(前一天我们中国北京刚刚成为2008年奥林匹克运动会的主办城市,很多人彻夜未眠,街上还弥漫着狂欢的余味),李灯坐出租车去采访。

那个司机的脸很圆,嘴唇很红,他一路都在“呱唧呱唧”说话。

开始,李灯还跟他说几句,后来,那个司机的话题越来越不着边际,李灯就不说话了,听他“呱唧呱唧”。

“唉,我在报纸上看到这样一件事——有一对恋人在海边散步,不小心把订婚戒指掉进了海水里,那戒指上刻着他们两个人的名字。他们特别难过,怎么捞都捞不到。时间过去了十多年,他们早结婚了,有了孩子,并且已经迁移到了另一个沿海的城市。一次,他们在市场上买了一条鱼,欢蹦乱跳的,特别鲜。回到家,那男的杀鱼时,看见鱼腹里掉出一个金属物,他拿起来看,那竟是他和妻子十年前掉的那枚戒指,上面还刻着两个人的名字……”

李灯的心立即不明朗了,好像太阳被遮住了一样。

那些青面獠牙、血盆大口的故事,李灯听了多少都觉得无所谓,可是,他害怕这个传说。

其实,他早就听说过这个传说,而且经常在深夜里回想,越想越害怕。他觉得,传说中的巧合只是一枚漂浮的叶子,下面是深邃的大海,那是一个黑暗的秘密,无底,无边。

(www。。).

最初,他害怕那条鱼。

后来,他觉得这一切与那条鱼无关。大海中有一只手,那只苍白的手在黑暗中缓缓移动着,很慢很慢,它做着一些莫名其妙的动作……

再后来,他觉得那只手的后面,有一张永远看不到的毛烘烘的巨大无比的脸……

下车的时候,李灯发现没有零钱了,就掏出一张100元的人民币,递给那个司机。

那个司机接过去,不停地摸来摸去,反复查看。

李灯等不及了,但是他很友好地说:“这是我上午刚刚在银行取出来的钱,应该没问题。”

那个司机说:“那可不一定,银行也有伪钞。”

李灯仍然笑着说:“我不信。”

“报上说,有一个老头,从一个银行刚刚取出钱来,到另一个银行去存,竟然都是伪钞,当场全部没收。都打起官司了……”

那个司机罗里罗嗦地终于把那张钱放进了口袋,然后为李灯找钱。

其中有一张50元的人民币。李灯看都没看,塞进口袋就下了车。

那辆车好像逃避什么一样迅速开跑了。

李灯走出一段路,觉得有点不对头,把那张50元的人民币拿出来,看了看,一个很熟悉的字映入他的眼帘,那笔体太熟悉了,使他顿时目瞪口呆!那是个繁体的“爱”字。那是半年前他自己写在这张50元的纸币上的。这钱应该早就花了出去,它不知道周转了多大一个圈,竟然又回来了!

想一想,这中间经过了多少人的手!

他一下又看见了诡秘的鱼,那只影影绰绰的苍白的手,那张隐在黑暗中的毛烘烘的巨大的脸……

773恐怖系列—天惶惶地惶惶: 773恐怖系列丛书

773恐怖系列—天惶惶地惶惶: 773恐怖系列丛书  一年多前,李灯还没来j市,他刚刚从大学毕业,正在老家等着分配工作。他的老家在酱坊市。

当时李灯没有钱,所有的财富就是一个电脑,还有一张独一无二的电脑桌,那桌子是一个乌龟的样子。

那时侯他整天沉迷于网上聊天。

网上聊天就像假面舞会。人需要聚会,需要发言,需要沟通,需要狂欢。但是又不想露出面目,只要露出面目就是有风险的。

李灯的小名叫火头,他的网络名字就用火头。

有一天,他看见一个女孩,她的网络名字叫厚情薄命。

火头每次进入那个聊天室都看见厚情薄命这个名字,但是她一直不语。偶尔有人跟她打招呼,她也不回话。

时间久了,火头就觉得这个人有点怪,她永远在那里看别人聊天。

网络世界的人本来就模糊,而她的面孔更模糊。

那个聊天室大都是熟人,大家在一起最爱对对子。

这天,火头随便根据自己的名字出了一个上联:火中来火中去火头火中活到头。

那个一直不说话的厚情薄命终于说话了,她马上抛出一句:水里生水里长水仙水里睡成仙。

火头立即叫了一声:好!

的确,她的才华让李灯佩服得五体投地。这的确是一个绝对,一个“睡”字用得唯美至极。

(www。。).

接着,她又沉默了,似乎消隐在茫茫网路尽头,只有一个名字挂着,像星星一样飘忽。

那段时间,有一个大约十几岁的女孩纠缠着非要见火头,火头千方百计地推脱。她和他的对话大家都看得见。还有人在一旁煽风点火。

火头突然开小窗单独对厚情薄命说:我想见你。

厚情薄命说话了:那你来吧。

火头:你在哪儿?

厚情薄命:后晴街钵鸣胡同4号。

火头:那是什么地方?

厚情薄命:我的家。

火头:到你家里?不方便吧?

厚情薄命:家里只有我和保姆。

火头:你家的地址怎么是“厚情薄命”的谐音?

厚情薄命:这有什么奇怪的,我是根据我家的地址取的网名。

她这样一说,火头就觉得不奇怪了。

他立即找到本市地图,在上面找了半天,终于在很偏僻的角落找到了这个地址。次日傍晚,他去了。

他坐了半个小时的公共汽车,终于来到那个院门前。

果然,有一个女子立在黑暗中。

他走到她的面前,打量着她的脸。

她的个子很矮,穿的衣服花花搭搭,很土气,一看就是一个乡下女子。

她朝李灯笑了笑,笑得很卑谦。

“你是……厚情薄命?”李灯问。

“我是保姆。我来接你。请进吧。”

李灯就跟她走进了院子。

那是一个挺阔气的房子。他走进去,看见一个女子穿着黑色的连衣裙,坐在沙发上等她。她长得挺清秀,只是脸色很白,好像有什么毛病。

她笑吟吟地指了指沙发,说:“火头,你坐吧。”

李灯说了一句:“你好。”然后就坐下来。

那个保姆倒了两杯茶,然后就规规矩矩地站在一旁。

“你父母不在这里吗?”

“他们都去世了。”

“对不起……”

“没关系。”

“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小错。”

“小错,很好的名字……”

小错指了指那个保姆,说:“她也叫小错。我到劳务市场去,在一个名单上看到她的名字跟我一样,觉得特别巧,就把她领回来了。”

“她老家是哪里的?”

“陕北。小错,你家那个村子叫什么名字?”

“兰花花。”那个保姆低声说。

“你真名叫什么?”小错问他。

“我?关廉。”他报上了一个小学同学的名字。

“关廉,也不错。”

李灯在网上很健谈,此时却想不起说什么。

“你以前跟网友见过面吗?”他问。

小错的眼神立即有点暗淡,半晌才说:“见过一个。”

李灯从她的神态中感觉到,她是一个痴情的女孩,她曾经受到过感情上的重创。“厚情薄命”,这个名字本身就是一个故事。那么,给她带来伤害的,很有可能就是她曾经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