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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山海别经

自己心里也非常清楚,莫将军他们,也不一定尽如人意,你何必要那么抱残守缺呢?不撞南墙死不回头?再说我也知道你对我的心思,就象我对你一样,现在,我们就算是一对同命相依的落难鸳鸯,你就那么忍心抛下我不管吗?让我一个人在茫茫沙漠之中自生自灭吗?”

好说歹说,阿依姑娘总算渐渐地平静下来了。收拾好行装,重新上路。也许是早晨的一幕太叫人伤心了,一路上,两个人竟是话也不多。

好在一天下来,什么异常也没出现过,也许莫尕德他们并没对昨天没人接电话起疑,也许是追兵已经派出,只是路途遥远,一时之间鞭长莫及。

倒是阿依兀自担心着,也许是人家比我们更了解那位将军吧。劝来劝去,总是有点挥洒不开。临了,爰慧突然想到了一个主意,与其让人猜疑不定,倒不如干脆编一通谎话,先发制人,把对方哄住了再说。只要能争取到一点时间,目的也就达到了。

于是决定主动给莫尕德打一个电话,向他报告这里的情况。电话倒是一接就通,对方并不是莫尕德,而是莫尕德的一个手下,专门负责内部安全的副官。

阿依告诉他,昨天下午,哈里的人寻机下手,结果其他人统统死了,包括驼队的向导——自己的哥哥。起因是哈里派出的所谓的仆人先起疑心,在饭中下毒,当场有两个亲兵先行中毒,其余的人虽然由于及时发觉而没吃,但都统统死于枪战。若不是她哥哥舍身相救,只怕这会儿连报信的人也没有了。她也是昏迷了一天一夜,方才醒来。

反复盘问了几句,对方似乎开始信了,连声追问她的位置,以便派人过来营救。但见阿依沉吟了一下,推说没了向导,她也不知道究竟在什么地方,只知道在一片沙漠之中,除了沙子,还是沙子,周围一望无垠,根本找不见一点标志物。

对方没法,只好嘱咐她把无线电电话保持连通状态,马上派人来救。如果实在是电池不够,则半个时辰开通一次,以便让总部的侦测设备能尽快找到她的位置。

这个时候,阿依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策。这一点,我倒是也没想到,本想施一个缓兵之计麻痹对方,没料想反倒暴露了自己的位置。开始我还一个劲儿赞赏我替身的聪敏机智,现在看来,真所谓机关算尽太聪敏,反误了自家性命。说不定在刚才通话的时间里,对方已经侦测到了我们的位置。

而且,最大的一个疑点,对方尽管没说出来,阿依也是明显疏忽了。既然枪战之中,她已经昏迷,电话一响,怎么没人接,反倒有人会关机?我立刻把这个意思通知我的替身,想让阿依姑娘再想方设法圆一下谎,可惜对方已经搁断了电话。

“怎么办?”

一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我的替身不禁着了慌。阿依打电话之前,不是没有跟他仔细商量过,只是聪敏反被聪敏误,都为侥幸得计而蒙住了思路,谁也没再想得更多更广,包括我自己。

再卖后悔药也没用,只有星夜兼程了。唯一的希望,就是在追兵找到他们之前,争取赶到太阳部落。

折腾到半夜,再也无法走了。不见明显的光亮,又不敢燃起火把,深一脚浅一脚,迈起步子来,全凭感觉,一点数脉也没用,倒是灌了几靴筒沙子,早把双脚磨得全是血泡。

骆驼也是不擅夜路,一旦上了坡顶,更是不敢走了,那些白天能用的哄骗的法子,再也不见奏效。再加上沙漠的气候特别恶劣,到了夜半,不知从哪儿来了那么多的寒气,冻得人恨不能立马钻到帐篷里去。

实在没法,找到了几丛沙棘,就在那儿歇下,篝火也不敢点一堆,把骆驼拉到身边,围成一个挡风圈,一人扯了一顶帐篷当被窝,把自己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

理当留一个岗哨,我的替身硬撑着要自己守头班,阿依却怎么也不肯,说是她时常穿越沙漠,还算吃得住劲,先让爰慧休息,反正一人半班,早晚都是一样。爰慧一想,也不无道理,也实在是太困乏了,没多大的功夫,就呼呼进入了梦乡。

不幸的是,睡下的时候是两个,醒来却只有一个了。阿依姑娘已经不辞而别,只带走了一头骆驼,其余的统统留给了我的替身。那原由不言自明,只恨自己睡得太死了。我的替身捶胸顿足,就差没有大声嗥叫了。

从印迹上看,人是在天亮以后才离开。坐卧过的沙窝上,一点也不见雾露的潮气,说是一人半班,实际上她根本就没打算叫醒我的替身,想来人家是眼睁睁地坐了一夜,那一番孤寂和愁苦,不难想象,只是让人实在不敢过分想象,反正该跟爰慧说的话,她都已说得差不多了。兄妹两个,都在不同意义上救过我的替身,只怕比起挡炸弹来,她的自我牺牲,更叫人觉得悲凉几分。

“不行,我得去找她……”

一行脚印,交替着蹄迹,正是冲着来的路而去。爰慧奔上一个沙梁,眺望一阵,什么也没看见,又奔上一个,还是什么也没发现。一连好几座沙梁,均是徒劳无功。爰慧这才有点泄劲了,颓然坐倒。欲哭无泪,只是攥起一把又一把的沙子,拚命乱甩。

我本想好好劝他几句,但又怕一时不得要领,反而变成了火上浇油,说一个大实话,我现在真是有点怕他了。再也明显不过,他早就在追求独立自主了,至于我的去留,只不过是一个时间问题了,再也不可能象小时候那么万分依恋了。

甩着甩着,忽然见有一个东西从眼前飞过,抓住一看,正是那封从仆人尸身上搜出来的信。想来一定是人家临走之前偷偷塞进了爰慧的襟怀里,现在用力过猛,自然而然就被甩了出来。

“不行!绝对不行!这可是命根子啊!你最后的护身符了……”

爰慧一把抓住,赌气欲撕,我慌忙出声喝阻。现在唯一的生路,就是那神秘莫测的太阳部落了,没了这敲门砖似的介绍信,即使历尽千辛万苦,只怕找到了那里,兴许人家都不会理睬。倘若撕了这封信,不啻是把自己又往死路上逼了一步。

“我的命根子?难道不是你的?”

果不其然,这家伙又把气撒到我的头上来了。但听他嘿嘿冷笑几声,恶狠狠地扬了扬那信。

(www。。).

“你倒好,躲在里面,什么也不用管,她昨天就暴露了那种心思,我还以为我已经说服了她。我多么容易轻信,竟然一点也不知道防备,可你不是样样都比我成熟,思路缜密,无所不能,你为什么不能及时提醒我呢?”

“这不是我们的错,既然她已经下定决心,只怕你再防备,也是无济于事……”

“少说风凉话吧你,昨天那会儿怎么就不知道提醒我,你是不是巴不得她尽快离我而去?只有这样,她才不会碍手碍脚是不是?你是不是怕多个人多条心,至少也要多点不同的意见,会耽误了你的归队大计?你说呀?是不是你早已在那儿偷偷地幸灾乐祸了?”

这一会儿,只能用不可理喻这四个字来替他作解释了。哪怕我就是一块石头,也要受不了啦。

“混蛋,你胡说什么?你把我想象成了什么东西?莫非我连一头没有感情的禽兽也不如吗?你到底从何得知?到底哪里来的这种看法?你以为你是谁?一个全凭本能作主的混蛋,你还有理想没有?你还有社会责任感没有?再说人家阿依姑娘的主动牺牲,正是人家的崇高所在,而你呢?你能跟人家比吗?置洲邦大义于不顾,你以为人家会象你一样苟且偷生?再说去昆仑,不仅是我的愿望,也是你的需要。有些人不是早就讨厌我了吗?只有找到我的战友,才能让你一劳永逸……”

多少时间来的压抑,我也是一泻为快。一再咄咄逼人,我也不可能永远忍声吞气。

“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爰慧,我在你身上的存在,绝对不是什么偶然,我代表着人类的理智,代表正义,代表道德,代表伦理。而你完全听命于你的身体,庸俗,本能,低级趣味。照此下去,咱们分离的那一天,便是你走向彻底毁灭的开始。你别一再用所谓的感情做借口,我早就看出了你没出息……”

理直气壮,脱口而出,也不管是否危言耸听,也不管是否违心而论,只求一个目的,赶快征服他,怀柔政策不行,就不妨一试强力绥靖,双管齐下,自然也未尝不可。又是一个生死关口,可不能让我的替身由着性子胡来。如果现在去追阿依,肯定死路一条。

偶尔为之,似乎有点管用。也许本该人家的情绪逞一个波形变化,发泄过后,便是一个低点。而我的狂轰烂炸,恰恰正好击中了他的要害。再也不见他反驳一句,任由我一个劲儿数落。

到最后,反倒是我不好意思了,如此冠冕堂皇,不正说明自己已经厚颜无耻到了不可救药的地步?一阵阵莫名其妙的内疚感,忽然袭来,我不得不自动收住了口。也许,这就是我之所以身前还没有机会沦落为一个政客的主要缘故吧?我都不知道该为自己感到庆幸,还是悲哀了?

自然我的替身,绝对不会看出我的色厉内荏,之所以害怕,也许是他从来没见过我如此暴怒;然后是顾虑,又怕我祭起隐身不管的法宝来。不仅哑了声。反倒渐渐有了几分羞愧之意。

双方都是这一种心态,自然也就无话可说了。只见我的替身瘫坐在沙梁顶上,再也不发一言。好在那些骆驼颇通人性,见主人久久不归,竟然会自己追了过来。好在昨夜并没有卸下什么东西,除了那顶充当被褥的帐篷,不会有什么遗下。

其中爰慧惯骑的那头,竟然伸出舌头去舔他的手。那种罕见的温馨,竟让我的替身感动得掉下了眼泪。默默地哭着,爰慧只是不停地抚摩那头骆驼的面颊。

“对不起,是我不好……”

犹豫了一下,我决定由自己来打破这种难堪的沉默。

“我知道你此时此刻的心情,刚才不该那么责备你。只是阿依姑娘既然已经为我们做出了牺牲,我们惟有不辜负她才是,时候已经不早了,我们也该上路了,否则,她为我们所争取来的时间,就会又让我们白白地浪费了。那样一来,我们就更加对不起人家姑娘了……”

“按照道理,你有你的权力,我也有我的权力……”

我的替身终于站了起来,不无痛苦地摊了几下手,不知他究竟是什么意思,只能洗耳恭听。

“可是手脚都得听我的大脑指挥,按照我的心思,我只有去追阿依姑娘,不仅因为她想救我,而且她已经是我的未婚妻了,我对她应该负有责任。可惜你附身在我的脑袋里,无可奈何,我又不能不为你负责。所以,还是请你决定吧,何去何从?”

“爰慧,请你冷静一下,现在回头去找阿依,只怕事态会变得更糟,个中利害关系,自不必说了。唯一的变通,就是我们得赶快找到太阳部落,然后看看能否请他们帮忙,阿依姑娘才有希望重新回到你的身边来……”

“好吧!就听你的吧……”

说罢,归拢了那些骆驼,向阿依消逝的方向,深深地投注了一眼,开始慢慢转身。

“别忘了,前面还有昨晚睡觉时拿出来的帐篷,否则的话,追兵很可能会据此找到我们……”

最后,我觉得还是应该提醒他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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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9

走了两天,新的问题又出来了。也许是阿伦留下的草图太简略了一点,反正根本见不到什么绿洲,海市蜃楼倒是有幸遇见了两次,只能带来更多的失望。

关键是草图上的那个太阳圈圈也画得实在太大了一点,根本不能帮助定位。它在草图上是一个仅比沙漠略小一点的同心圆,只能是一个示意而已。

到了这种地步,任何知识都帮不上忙,唯一只能靠运气了,最后,我干脆不让爰慧过分依赖罗盘和草图,就把已经走过的路作为方向标,一直往前。

可在第三天晚上,新的灾难又降临了。沙尘暴,铺天盖地,要不是他死命抱住了一丛沙棘,紧紧贴在地面,说不定连我的替身也不知会被刮到什么地方去。风暴过后一看,脸上和手上,都被刮出了许多血痕。

等到风平沙静,天空已经微显晨曦。左右一检视,就剩下匍匐在沙棘丛里的两头光骆驼了,上面的东西,统统不见了。翻了半天,才在旁边的沙窝里找到两枝长枪,想来那东西太沉,风暴也奈何不了它们,另外两枝,也应该不远,恐怕只是被沙子完全埋没了,可再也没有心思去找它们了。

没有了食物,尤其是没了水,在着荒无人烟的沙漠里,不啻把人送上了死路,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