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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山海别经

“师父,您看我这千里迢迢,不辞辛劳来找您,能不算孝顺吗?”

“别光说嘴,我问你的话,怎么一个字儿也不吐,如此孝顺,我真是吃受不起。莫非怕你师父卖了你?”

“哪能呢?我一个小孩子,哪来那么多的经历,不就是整天东逃西躲,我怕说出来烦着您哪。对了,师父,现在不正应了天象,怎么您又跑到这儿来了?寒浞许您的荣华富贵,兑现了没有?”

“现在不就是了吗?我一个新人,在旧人部落里为臣,人家也觉得说不过去。这不,新朝一立,寒浞大王就把我推举到了这里,炎帝从前也见识过我的功夫,年轻的时候,我到中土大都为达官贵人表演过……”

“可我来找您的时候,只听说您当上了民团的总教习,怎么一会儿又摇身一变,成了国师了?”

“这有什么可稀奇的?新朝甫立,百废待举,天台没专司,自然老夫当仁不让。再说师门本有奇术,呼风唤雨,撒豆成兵,现在官军大兵压境,光靠眼下这么一点人,只怕堵枪眼也不够,如何抵挡得住千军万马?不多想些法子,能行吗?”

“既司天象,又要拒敌,不封国师倒也真是说不过去了。这么说,师父您的功力全数恢复了?譬如说隔物传功,搬运挪移,对付官军完全有把握了?”

“反正也不会让人讨了便宜去,常言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到时候,全看老天爷偏袒哪一面了……”

“星象上,难道没有预告?”

“你小子到底想干什么?莫非是来盘老夫的底了?”

“岂敢,岂敢哪。师父,只不过师父临危受命,干系重大,说什么徒儿也得替您担着一点心哪……”

“哼!依我看你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根本没安好心吧?”

“师父,您怎么尽把徒儿往坏处想?”

“不是师父有成见,关键是你这小子让人捉摸不定,小小年纪,怎么会跟人家的王妃被掳案有关,说不见就不见了,好象凭空蒸发了似的。现在呢,又突然象从地缝里蹦出来的一样,问你老半天,却没有一句实心话,反过来倒是追着老夫问三问四,好象我上一辈子欠你多了似的……”

“我也琢磨着是,师父,星象上难道没见显现?可我总觉得非跟着您不可,尤其是打听到了您的下落之后,那种心情,我自己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少卖你的嘴吧,看来你决计不想跟你师父说真话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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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2

到了这份上,我的替身自忖再也躲不过了,干脆编开了瞎话。与尚华一起被人绑架的一段,他还是照着经过说了,只是把跟寒浞阴谋、王子浇身份有关的内容隐去,因为他实在吃不透鸫琊现在跟寒浞到底是什么关系,但怕弄巧成拙。至于蚩尤国跟凤聚两洲的奇遇,彻底避开。

只说不知怎的,让他从那荒岛上侥幸逃了出来,后来遇见了一个老道士,把他带到历山西南的一个道观里,帮他疗伤,还教了他不少功夫,直到一些会飞的鸟人烧了那观,他才逃了出来。这新编的故事,倒也不乏出处,只是把不幸的全福师徒俩扯了进来,稍微改头换面了一下。

“这么说,你又拜了一个师父?”

“那是迫不得已,谁让您徒儿那个时候走投无路呢……”

“我并非怪你,年轻的时候,我也曾遍访名师,以求精进。只是我看看那人我认识不认识,关键的问题,我怕你所求非人。那老道究竟什么模样?”

“跟师父您差不多,只是个头吗,嗯!没您高,体格吗,比您稍微胖一点。他只让我称他师父,从不肯说自己的名字,也不许我再用原来的名字,他说我从前的慧字,太有佼佼之气,必须改掉,所以我现在不管人前人后都叫全福了……”

我的替身天生一张利嘴,编起故事来,根本不用打草稿,稍微有一点货真价实的东西垫底,说起来就愈发神乎其神了。看着老头那样子,居然也都深信不疑。想来也不能怪人家老头,只怕我的替身把真实经历说出来,人家反倒不会信了,毕竟有一些遭遇,连我现在都觉得难以接受,要算我也是和他一同亲历过来的呀。

“你那师父,多大年纪了?”

“好象也跟您差不多,只是血色看上去没您现在好……”

“他说自己是什么门派了没有?”

“哪里会哦,就象他的名号一样,始终讳莫如深……”

“仁教必不甘居于山野,禅教修地怎称道观,如此说来,必是截门一道,只有那些左门旁道,才喜欢搞得神神秘秘,故弄玄虚,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我门讲究清修无为,他们却唯恐不能招蜂引蝶。要说历山西南,倒是听说过有一个小观,前一阵确实毁于大火,可没听说有什么名气……”

“师父,我虽然一直被那个老道逼着不断练功,可我一直没有忘记师父您的教诲,阐截天壤,正邪殊途,誓不两立,决心效法您,争取将来也能成为一个象您这样的高真大要,纵然当不上您的国师,起码也要弄一个巫师什么的干干……”

“又胡说了不是?巫师岂是国师所能攀比?一国之师,安洲定邦,一身所系,重大无比。你可知道那巫师到底是干什么的?蛊惑弄瘴,迷人本性,索人钱财,误人大事,乃是天下一等一的骗子……”

“哦,原来是这样。可那鸟人我是看得真切,真是他们烧了道观,我的师父逃得慢,就葬身火海了……”

“什么鸟人?你又在胡说八道了吧?”

“真的,救火的乡民都说他们来自蓬莱仙境,又叫什么蚩尤国,那里不是魔鬼,就是神仙。还说真是人家帮助了寒浞大王,一举推翻了后羿……”

“看你说的这么有鼻子有眼,我老夫一直是在历山城与震山岛盘桓,怎么就没有见到过一个?再说子不语怪力乱神,圣人敬鬼神而远之。你小孩子屁也不懂,哪来那么多的妖魔鬼怪?”

“您真的没见?!”

“这需要瞒你吗?”

“那您听说了没有?不会一点也没有听说吧?”

“听说倒是听说了一些,可那是寒浞起事之日,老夫也曾向寒浞建议过,天垂象,人造势,天人合一,方能成事。想必人家也是听从了老夫的建议,可惜那时我还在土牢里,无从亲眼目睹……”

“可听人家说是真的,还有人在最近的历山城里见过呢……”

“又胡说了不是,老夫最近一直在历山城里,哪有什么鸟人了,想见一只鸟儿都难,隆冬季节,候鸟早就南飞了……”

“不会吧……”

不尽是爰慧倒吸了一口冷气,就我也觉得不可思议。虽然假托他人,可实在是我们的亲身经历,而且据幸存的卫兵讲,神农氏本人就为鸟人所掳,冉遗带我们勘察现场,也曾见到鸟人的尸体,往后的种种,都是我们不折不扣的亲身经历。怎么老头推得一干二净?再看鸫琊的脸色,又实在不象是在说谎,莫非另有原委,别生蹊跷,连这一个所谓的国师也被蒙在鼓里?

“那听说炎帝陛下原来在疑山境内,他老人家又是怎么过来的呢?”

“疑山岂是陛下的久居之地,自有旧臣帮着谋划,长途跋涉,陛下方才脱得樊笼,其间还有有穷国的一些功劳,反正他们派出了军队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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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这样……”

既然说的如此圆通,我的替身也就不好再问了,可心中的疑窦越来越大,一时之间,几乎连自己都在怀疑那些蚩尤人到底是不是真的神仙了。爰慧狠狠拧了自己一把,直到觉得痛了方才松手。

“我假如不是一直在梦游,那一定是这个老家伙在说谎,让我如此轻易过关,莫非又是那形天的一着棋,而这老头,难道已经成了人家手里的棋子?”

当下,真让人又萌生出逃跑的念头了。关键的疑窦,早已萦绕在我俩的脑际。昨日的通辑令,闹得满城风雨,谅那鸫琊老头也不可能一无所知,别人,也许会一时无从由儿时的形貌来判别,可这老家伙,对我替身的来龙去脉该是十分清楚,为什么到现在只字不提,这个糊涂,装得实在蹊跷。

见再也问不出什么,老头就第一个显出了困倦的样子,吩咐下人在自己的卧室里添一张铺,说是夜深将就一点,让我的替身跟他在一个屋子里了。

已有两天没有睡过一个囫囵觉,本来今天想早点睡,可又让石根他们一闹,耗去了大半夜,早就疲累不堪,兴奋劲儿一过,再加上看见了这几天来最舒坦的床铺,自然就要迫不及待,一展身子,当即象散了架,一阖眼,便直奔了梦乡。

“醒了吧?不必大声嚷嚷,于你,于我都没什么好处……”

睡得正酣,突然一阵刺骨的冰冷把我们激醒了。睁眼一看,卧室里重又点上了灯火,鸫琊正站在他的床头,一柄利剑,直顶着我替身的咽喉。

“饶你再大的本事,这会儿总该老实了吧?空手夺白刃,你能把自负剑术如神的丁字号统领梅剑将军一下置之于死地,肯定机缘不薄,只怕老夫也奈何不得你了。可现在你要是再敢轻举妄动,老夫只须轻轻往前一送,纵然你现在已有天大的本事,恐怕也只剩下一点自叹自怜的能耐了……”

只见他脸若冰霜,目光阴毒,两道白多黑少的寿星眉,这会儿却如小剑,一颤一颤,激凛凛地挑向空中。声音却是十分低沉,仿佛发自肚皮里。

“师父?!您这是要干什么?”

“不用再装了,适才在大庭广众之下,你趁乱制住了我,算你占了先机。可你终究没有料到老夫我还会有这一招吧?刚才好一番花言巧语,你以为我都信了你不是?爰公子,真所谓生姜还是老的辣,老夫吃过的盐,可比你这小子吃过的米还多,古稀之年,说什么也不能输给你这黄口小儿,嘿嘿,让你叫我师父一点也不愧吧?”

“我真是不明白,师父,有话尽管说,干吗这样?”

老头确是高招,我的替身简直一点机会也没有,除了装傻还是只能装傻,除非那是一柄纸糊的剑,可冷嗖嗖的怪瘮人,分明是一把真家伙。

“老夫刚才已经给了你机会,本来念着我们师徒一场,总算还有一点情分,想你如果能跟老夫实话实说,也用不着如此费劲。可你偏偏不听,自恃伶牙俐齿,几句话就想把老夫玩了个团团转。小子,你难道就没怀疑老夫还给你预备着后招吗?”

空旷的屋子里,就老头独自一个。如此看来,老头还是有所顾忌。这一发现,立刻让我看到了希望。

“师父,我哪敢诳您哪,您不相信,我又有什么办法?”

为了验证,我让爰慧故意提高了一点自己的声音。果不其然,老头的手突然一紧,那剑已经刺透了爰慧脖子上的油皮,好象有血在慢慢渗出来,一阵刺痛,一股凉意,正沿着一条线往下扩散。

“我要死了,师父,您杀了我了,我要死了……”

一则负痛,二来也确实有些惊惧,爰慧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当真哭泣起来。一边哭,一边偷眼窥测机会。

“还不噤声?要我真的一剑送你去见阎王爷……”

看来不错,鸫琊确实是也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爰慧声音一高,他便紧张起来,不停地往屋外瞅瞅。

“你刚才不是好本事吗?怎么一点轻伤就这么熊样了?”

见我的替身果真被吓住了,老头不无得意劲儿。

“师父,我的这点道行怎么敢跟您比,师父想杀徒儿,徒儿也没二话好说,只是为什么呀?到底是为了什么?师父,您总得让徒儿死个明白吧?不能再叫徒儿当一个稀里糊涂的冤枉鬼吧?”

“好吧,你不是想知道吗?哪我就告诉你好了,谁叫你小子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个时候来……”

“师父,您怎么越说我越糊涂了?”

“你说,我现在在新朝官居何位?”

“不是国师吗?人家不都是这么称呼您的?”

“哪你还要来找我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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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我可是您正儿八经的徒弟啊,一脉相承,名正言顺,不说沾一点光,起码也要帮您来分一点忧吧?师门有事,弟子理当服其劳啊……”

“可你现在是什么身份?”

“我……我还能是什么身份?在您师父面前,徒儿不管如何,不还永远是您的弟子吗?”

“好一个弟子,让一个官军探子当我的弟子,你说我这个师父就是跳到震泽湖里还能洗得清吗?”

“师父,莫非您真怀疑徒儿是官军的探子?”

“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