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第 132部分阅读(1 / 1)

作品:《山海别经

“启奏陛下,大事未了,您一定要节哀顺变!臣等恳请陛下暂退寝宫,以便及时为先君整容入殓……”

伯陵率着所有的人跪下,同时拉着爰慧跪在他的身边。

可说了两遍,那真儿一点反应也没有,没等伯陵招呼,我的替身就已经跳起身去。绕过了遗体,转到对面一看,原来人家早已经昏厥了。

“全大人,您还是在这里守着吧,有什么事,我们会来找您斟酌,陛下的安危,全仰仗您了……”

七手八脚,把公主抬回她的寝宫,临退出时,那伯陵却拦住了我的替身。看得出,这些老臣似乎有些排斥这个突然从天上掉下来的大司马兼未来的驸马爷。我想,换作我可能也会这样,毕竟老班人马不喜欢暴发户。

“好吧!那就麻烦诸位多费心了……

实际上,我的替身也不愿跟他们掺和在一起,什么新朝,一群临时拼凑的乌合之众,现在勉强拉来当大旗的神农氏都倒了,更是气数已尽,别说这些虚名浮衔,就是把新君的名号直接赋予他,他也不会稀罕。然而对公主的安危,他倒是真的上了心,爱屋及乌,刚才对神农氏慷慨赴死的那番景仰之心,全数转换成对真儿的关切了。

关键还有一个问题,也使爰慧决定退避三舍。过一会儿,吊唁的人都要来了,若是有穷国的寒浞,以及稷腾他们也来的话,爰慧在那里就更不方便了,既然神农氏见过一次——当然也得赞赏一下人家过目不忘的本事,可不是人人都能做到——就能辨别出来,只怕在那几个人面前,我的替身也不一定能够轻易地蒙混过关。

真儿的寝宫,正如她自己所说的那样,很大,大得好几处都不得不用玄关屏风什么的隔断一下。真儿的卧室,我的替身不便直进,便只能在内外两个客厅里盘桓了,送走了诸位大臣之后,一个宫女给他端来了茶水。其他的宫女也不见,大概都守候到主人的身边去了,那宫女去了之后,偌大的客厅,就剩下爰慧他一个人。

遥遥望去,只有大门外还留着两个值守的太监。到了这个时候,我才发现,这宫女和太监,明显还都是一些混血儿,不由得产生了联想,就算这一次有穷国帮助神农氏他们复辟成功了,新人——旧人——混血儿,这三者的关系又将怎样呢?看眼前的样子,不还是从前的老一套吗?

我的替身一边留心着里面卧室的任何声响,一边百无聊赖地打量着客厅。此时唯一的异动,就是门外时不时有一队巡逻的旧人兵勇走过。真儿描述过的那种感觉,这一下子,我的替身也都有了,这哪里是一邦之君的禁苑帝宫,简直就是一个富丽堂皇的监狱,至少也算是一种软禁。

这个时候,他忽然更加同情起那真儿来了。下午乍见真儿,他还认定那一位养尊处优的公主,说话行事太不检点了,心里曾经很不以为然。

这会儿,他甚至觉得那个丫头的经历跟自己十分相仿,都是在一种缺少自由的环境中长大,只不过一个是在王宫,一个是在精神病院而已,那种对自由自在的渴望,自然就不是一般人所能理解的了。

为了让自己心平气和,我的替身不得不把注意力都放在内客厅里。不留心则已,稍一端详,我还真惊诧不已。

与其说是一个公主的起居场所,倒不如说是一个将军的演武大厅,十八般兵器,居然样样俱全,而且,还有很多单兵自动火器,从手枪,到长枪,还有手榴弹,火箭筒,可说应有尽有,尽管里面的品种,都带有明显的收藏色彩,不仅十分繁杂,还有些已经上了年岁,可如果用它们来武装一个正常编制的伍群,却还是绰绰有余,至少每一个人都能保证一件自动火器。

“早知道这里有一个这么爱好兵器的公主,我都不用带那共工的手枪了,上这儿跑一趟,不都有了?”

“弹药呢?作为藏品,人家肯定不会子弹上膛的吧?”

我希望我的替身放松,刚才神农氏的死让人太压抑了,不尽是他,连我也觉得有点受不了。

要说神农氏一死,我们一个主要任务已算完成了,应该高兴才是,可不知怎的,我倒反而有一种失落感。有些想法,很奇怪,也很危险,总会时不时的冒出来,不请自到,我必须想法冲淡它们。

这个外厅,实际上更象是一个过厅,除了正门,三面都连着房间。迎门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玄关,正好挡住了后面所有的门。玄关正面是一副大立轴,画的猛虎下山,张牙舞爪,昂头咆哮,煞是威风。两边,还有一副字体工整的对子。

须眉称强强如虎却无奈何,

巾帼喻弱弱似莺更有逍遥。

初读一遍,还有点不得其解,再仔细看那画,这才看出了其中的端倪。原来那一只猛虎下山,却为断涧截道,而画的上方,一只矫健的飞鸟,一边展翅翱翔,一边回眸窃笑,似乎正在嘲弄那不可一世,却又只能望涧咆哮的兽中之王。

“对子看似甚工,却也不乏一些牵强附会的地方……”

“可能是公主的自撰,心劲可嘉……”

爰慧不同意我的看法,潜意识中,他已经对人家充满了卫护之心,真让人感到又可叹又可笑。一笑一叹之余,竟也在私下里诌出了一副歪对。

多情君子梦系依姐本欲目不斜视,

君子多情魂萦真妹岂能心无旁骛。

横批是:尚华罘浼暂时稍息。

可我不敢直接跟我的替身开玩笑,一则我始终注意着自己的形象,过分放浪的事,谨言慎行,这样的玩笑固然可以调剂人的神经,可也毕竟邪气太重。二来还是因为他的心情,好多的事,他总是丢不开,我但怕弄不好,适得其反。

真儿的寝室,在内客厅的后面,似乎中间还隔了一道小天井。从宫女们进进出出的样子来看,外厅两面的偏厢,不是宫女的房间,就是储藏室了。

静极思动,原来我的替身在踅摸那些个房间,则是想到他的阿依了。他大概怕我知道了会嘲笑,尽量不在脑子里折腾,可连他自己大概也没想到,一旦动了思念之情,便一发而不可收了。尽是人家的音容笑貌,好象在给我放幻灯。不经意间,阿依和真儿的两张脸还在交辉叠影。

其间,偶尔有几个宫女经过,每当爰慧把目光投注过去的时候,她们总是千篇一律地摇摇头。御医进去了,一直没有出来,爰慧的心揪得更紧了。

“陛下呢?陛下醒了吗?”

跑进来的又是宗伯叔延,看他慌慌张张的样子,显然前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一进来就捉住了我的替身。

“还没有醒呢,怎么了?”

“寒浞来了……”

“哦,他的信儿真快啊……”

“四下里都是他的人,一个飞鸽传书也就够了……”

“不就是吊唁吗?还能有什么事?”

“哪里,人家可是一副太上皇的样子,指名要见新君……”

“难道没告诉他陛下哀伤过度,暂时不能见人?”

“说了,不信,拦都拦不住,就差动手打人了,冢宰大人正在跪求呢,我怕最后真挡不住,赶紧过来给陛下报个讯,唉呀,真是不得了啦……”

“一个蕞尔小国,怎么敢对堂堂大邦之君颐指气使,是不是夹里不在了,他们干脆连面子也不要了?”

“唉呀,气话好说,恶事难办,人在檐下过,不能不低头哇,现在可不是从前了,若是先君在,自有几分威势,如今先君已去,他们还会有什么顾忌呢?全大人,您还是先进去看看陛下吧……”

“宗伯大人,先君是怎么托付我们的?就算是陛下已经醒了,她一个女孩子又能有什么辙?你们可都是托孤大臣,朝中柱石。先君尸骨未寒,只怕游魂还在朝堂,冥冥之中审视着诸位,你们怎么能把难堪就这么推给一个年幼的新君呢?”

“唉呀,我的全大人,我的司马大人,您若不信,您不妨先去抵挡一阵,那寒浞乃是旧人之王……”

“旧人愚鲁,不经开化,性情却近剽悍凶残,是也不是?”

没等叔延说完,背后突然有人接口。转身一看,正是那个寒浞。数月不见,这个人显得更为精瘦干练了,居然也是一身后羿曾经穿过的虎皮战袍,只是他的身量跟后羿相比差距甚远,不仅不见霸气,反而让人觉得有点狐假虎威的味道。

“我说怎么一忽儿不见了宗伯大人,原来堂堂的新朝礼仪首臣,竟自先跑到这儿报信来了,居然还在背后编排本王,恶意中伤,这到底算是哪一门子礼仪?难道就凭这一等本事侍奉祭器,敬祖化民?真不知道炎帝陛下到底怎么受了你的蒙骗,让你窃取了春官之位,妄自得意……”

“寒浞,此乃禁地,你一介外臣,怎敢擅闯陛下寝宫?”

“是吗?这里是寝宫吗?这里是禁地?”

“寒浞,你不必装疯卖傻,十分嚣张。你冲撞纲伦,蔑视天威,你可知道你已经犯下了弥天大罪……”

那叔延倒也象是一个有骨气的人,一见寒浞猖横跋扈,当即须发怒张,不顾一切地申斥开了。

“既然是寝宫,既然是禁地,那您宗伯大人为什么又来得呢?新君不就是先君的千金吗?礼教大防,您难道不比我这个粗鲁凶残之人懂得更多吗?”

“你……”

叔延正待反驳,却见内厅里面出来了两排宫女,当即强忍了下来。接着真儿出来了,两个宫女扶着她。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所有的人都跪下见礼,唯独寒浞和他所带的几个人兀立不动。

“都起来吧!寒大王,夤夜来此,想必有要事急奏吧?”

爰慧偷觑了一眼,发现真儿的脸色还是很苍白,说话的声音,也显得中气不足,不由得捏了一把汗。

“见过陛下,夤夜闯宫,多有得罪,还请陛下宽宥。本王此来,有一件大事。需要跟陛下商酌,鉴于目前的情势,先君之丧,暂不能发,就限宫内知道,必须严格保密。陛下继位可以,但是,一切对外文书,均须签署先君的印玺文书,所有邦事活动,也必须以先君的名义进行……”

寒浞的意思最明白不过了,换句话说,就是神农氏死了,人家也要继续派用场,这不仅违悖人伦常理,自然跟我们的目的完全背道而驰。我正待提醒我的替身,却见人家已经怒火满腔。

(www。。)txt电子书下载

“寒浞,你放肆!”

可没等他开口,那个叔延又拦到了前面。

“朝廷大事,当有陛下钦定,你一个蕞尔属国,岂敢干预朝廷大事?你口出狂言,欺负幼主,莫非你想趁着这个机会,再一次篡邦谋位吗?”

“嘿嘿,这么说,这里真正主事的该是您老人家了?”

只见那寒浞狞笑着,逼上一步。那叔延毕竟是一介文臣,见对方要动粗的样子,不禁连退两步。

“寒浞,你到底想干什么?”

语气虽说依然尖厉,可声音却已经在明显地颤抖了。但听哗啷一声,那寒浞已经掣剑在手,翻腕一抖,随即抵住了叔延的胸膛,微微抖动。

“我不想干什么,我只想找一个能够主事的说话。伯陵刚才已经给我介绍过了,这里共有五位托孤大臣,想必你们都在这里吧?这下子就好了,也能省了不少事。刚才你们可是拦的拦,走的走,轮番车轮大战,我的耐性早就给你们一个个磨光了。现在,我一个一个地问你们,如果有谁有异议呢,我就让他陪先君殉葬去,你们不都是忠臣吗?先君刚走,他老人家那儿正缺人呢,如果五个人全不答应,那我就只能代真帝作主了,反正你们已经把欺负幼主的罪名给我安上了,自己的手在别人兜里抓给住了,不是贼也难洗干净了,本王今天索性一不做二不休……”

说着,他又平举着剑划了一个大圈。

“怎么?都害怕了,哪位先来啊?咱们这就开始一一过堂,您!还是您第一个来吧?冢宰大人,您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百官之首啊……”

“你?!”

那伯陵自然害怕,可又不甘心丢面子,一边退着,一边举手哆哆嗦嗦指住寒浞,眼泪和着口水,一块下来了。

“怎么?难道您不是忠臣?不想继续为先君效力?”

“士可杀,不可辱……”

那一声,仿佛从地底下迸出来,但听伯陵一声怒吼,人已经扑上了长剑,当即刺了一个透心过。同时听到一声呻吟,那真儿险些一头栽倒。

“陛下,老臣有负您的重托啊……”

凄厉一声,随即慢慢倒地。那寒浞却根本不当一回事,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