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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一受封疆 (原版)

“是臣该死,知皇上病重,可树倒倾巢,望皇上三思!”道前落音再次抢言。

华容虚弱地伸出手,微挑帘角望去,只见林落音垂首跪地,官服右臂空荡垂地。

他突然有种想笑的冲动,鼻头却发酸,这傻子连伏地参拜也一直像紧绷的弓弦,虽因他低头,让自己瞧不到脸,但亦能想象出他表情有多严肃。

“月氏又犯,如何朕从来不知?”华容声音相当沙哑,心里已经万分明确自己扮演的角色。

“韩太傅因为陛下的病情,严令不得上奏!”

“那——林将军,你想怎样?”

“臣还是那句,我朝国土容不得外族践踏!臣自知有罪在前,此次请缨,愿意战死沙场!”落音逆风干吼。

额前冕旒晃动,华容摸着额头的伤,发丝好似粘住了血。“如果就这么拒绝了你,就太不仁义,林将军你说对不?”

跪在辇外的林落音顿时愣住,仁义?这话又从何说起?

坐在辇内华容笑道,“朕的意思就是准奏了,只是朕还有句话,望林将军记得。”

“臣洗耳恭听。”落音余光偷窥,帘那头得人影,似乎很熟悉。

“是铮铮男儿的话,就记得要活着回来”

林落音连忙低头,声似钉穿了大地,“臣遵旨。”

龙辇终于掉头缓行,周围的人似乎都松了口气。

华容头靠辇棂,慢慢将扇展开,“落音,一定要记得活着回来,回来为我奔丧。”

扇面全开,面上“殿前欢”三字清晰如昨,华容露笑,眼眉弯弯,“韩太傅,这世上没那么便宜的事!”

原先清朗天黯淡了下来,刺目的光也逐渐被浮云遮住,消失不见。

皇宫城桥之上,风卷残叶。

韩朗掏耳,心里直怪韩焉死前,居然把几个刚毅爱直谏老臣招回,给他添了大麻烦。

“就你们这样的老骨头也想闯宫?”

“太傅,应尽忠劝皇上早日应战。”众老臣俯首,毫不回避。

“我心情不好,滚远些。”韩朗表情提示明确着:我乃疯狗一只,请各位珍惜生命,保持距离。

众人沉闷了下,其中一位老臣终于发怒,伸指大骂:“你这是陷陛下于不义,他日地下必会遭祖先的责罚!”

韩朗声音变得狠毒,“滚!”

“我大好山河不能平白葬送在你们韩家手中!”老臣再也按耐不住,掷笏在地,冲到韩朗面前。

韩家!?又来扣帽子!

韩朗怒极,伸出一脚猛地踹在他的胸口,这位大臣顷刻闷声坠下,在众人做出反应前,已经血溅涂红皇墙。

韩朗扬眉,扫视左右傻眼的大臣们,笑意深勾,广袖一挥,“你们,还有事要说吗?”

双方僵持不下,潘克却不知何时在人群中冒出了头,疾步走到韩朗跟前,低声道,“太傅,莫折信抢了国库的存粮,已经擅自领兵出城了。”

“什么!”韩朗猛惊,随即明白,“你是做什么的!居然放任他去抢粮?”

这话落地,无疑给了大臣无比的勇气,众人再次转向深宫铜门磕头跪拜,“请皇上发兵!”

“恳请皇上发兵应战!”

韩朗冷笑,听他们声声如潮呼叫。

突然这呼声嘎然而止,韩朗纳闷,扭头望去——

只见明黄色的龙辇缓缓而来,在城桥头上停住。辇内有人出声,“准奏!”

一受封疆 正文 童年番外——是我的,还是我的!

那年元宵——

粉嫩嫩,胖胖的屁股一扭一扭,他会爬了,会爬了。

嘿嘿!

他得意地回眼,看了熟睡的胖哥哥一眼,忽略掉提着灯笼、看美女犯花痴的下人,掉头继续扭屁股“徐徐”爬行,向着他花花绿绿的玩具勇敢前进,前进,再前进!

真是心花怒放啊,他早顾不得自己口水,已经毫无控制地一路滴答,蜿蜿蜒蜒拖出一条曲线。

终于成功了,他的小手手已经抓到漂亮的球球了,可惜还没等他坐稳,他那胖胖的身躯,已经冷不丁被人拎提起来,放搁了桌台上。

“小弟弟,你的奖品。”拎他的那位大爷看都没看胖屁股一眼,就把他当奖品送人了。

“多谢!”领奖品的小童,抱起大屁股“奖品”扭头就走。

“哥哥,看我的奖品。”小童欢愉地献宝!

“这个是个娃娃,韩朗。”小童的兄长善意提醒。

叫韩朗小童,理直气壮地眨眼,“我看得出啊!是个娃娃。”

“没人会将活生生的娃娃当奖品的。”哥哥摆出苦口婆心的架势。

“这是我猜灯谜换来的奖励,奖品就是娃娃。”弟弟耐心介绍。

韩焉气跌,刚要张口。

有人气喘吁吁地跑了上来,怀里也抱了个娃娃,“两位小公子,请等下”

哥哥看了眼两个娃娃的衣着,抢先对韩朗道,“看他们衣着打扮相同,想必是兄弟,你把这孩子还人家。”

“你怎么知道,那娃娃不是那人奖品?”韩朗连连不肯,指点漏洞,“穿着一样很正常。”

“这位公子,这真是我家二少爷。我抱着是我家大少爷,刚才小的走眼了会,他居然就不见了。”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不是你贪心,想骗我,好得双份奖励?”韩朗横眼,“再说,你没看好是你的事,现在他归我了。是我的奖品,我的!懂不?”

“这”可怜的下人被对方一阵抢白,弄得无言以对。

“韩朗,把孩子还人家。”哥哥还是相当明理的。

“不要,他哪里掉的,问那里的土地爷要去。这个是我的!”韩朗死死抱住,就是不放。

而此时,怀里的“奖品”很享受地左看右看,欣赏着哥俩吵架。突然,他觉得自己牙痒痒了,没东西磨牙了。

东张西望了会,他招子一亮,抱着自己那主儿的脖子不错。哎!他屈就磨下吧。

于是这位“奖品”,开嘴露小白牙对着韩朗脖子就是一口下去。

“你的口水,好恶心。”韩朗略带嫌弃侧过头,他哥哥趁机一把抢过“奖品”还给了失主。失主午夜惊魂般,毫不懈怠,左拥右抱,走底抹油,立刻以惊人的速度消失在人海中!

“我的奖品!”韩朗回神想追,被哥哥一顿爆栗。

“告诉你了,那是人家的小孩,快跟我回去!”

“不要!”

翌年元宵,人海依旧。

“韩朗来玩套圈。”父亲伸手召唤。

“有意思吗?”韩朗讪讪,明显一年的打击不小。

“当然,你套到东西,都是你的。”

“好吧。”韩朗勉为其难地随手将竹圈一扔!

此时此刻,一个娃娃蹒跚穿过栏绳,迈着“白鹅”步子走入场内。

竹圈很不巧地——正套扣他大大的脑袋上。娃娃停下走步,翻眼审视自己头顶状况。周围看热闹的哄笑声群起。

“套中了,我的奖品。”韩朗举手欢呼,第一时间杀到,手疾眼快地撩起了娃娃。

“韩朗,那是个娃娃!”围观起哄良民群众当场傻眼了,韩父急唤指正。

“我知道,可套到的,就是我的!你自己说的,这是规矩。”韩朗吸取去年的教训,扭头就逃!如水滴入海,瞬间消失不见。

“二少爷!”熙攘人群里,有只无力颤抖的大手伸出,并很夹带着哭腔得哀嚎声。

韩焉对着他爹,摊手耸肩,表示很理解父亲此刻的心情;心里暗笑:又是去年那只奶娃,居然会走了

第四十一章

韩朗呆在原地,黄叶枯飞,风中凌乱,一叶飘过他指间,他默默地并指夹住,若有所思地凝望。

众臣终于醒悟,跪伏在叩呼“万岁。”声音不是很大,也不是很小。反正没惊动韩朗,他就那么很不合礼仪的傻站着,上面没意思质问,下面没胆子提醒。

日穿入云,最终只剩一道弱光投下。辇顶上的描金祥龙,寒芒凛冽,仿若俯视世尘的神。

辇内华容有点脱力,单手紧抓扇柄,却尽量挺直腰,呼吸急促,脑子发热带晕,他索性扯了额上的绷带,额头血滴慢慢滴落。

啪答,啪答。

华容很无所谓地笑笑,眸弯成月,看着自己的血落上扇面,画出点点梅瓣。

“古有传说共工祝融争斗破天,祸殃苍生,但毕竟有女娲补天;今朝国事累卵,是朕没能想到的,所以,韩朗,我们补天吧。”又成了一朵,毫无悬念。

话刚落地,韩朗指头一松,枯叶脱离他的控制,飘零逝过,“韩朗愿意,亲自率军北伐。敬请君主宽心,这天,塌不了!”等他回神,自己撩袍跪地,信誓旦旦。

华容笑嘻嘻地擦去脸上快干涸的血渍,举扇欣赏,“听说韩太傅盔顶之缨,还未染红,凯旋归来,我亲自替你染红顶上白缨。”

绽放红梅间“殿前欢”三字,显得异常突兀,满鼻腥杀气,怎么看都是无法妥协的对立,永远地——无法妥协!

“莫折信,快放我回去!否则我我要绝食抗议啦!”发话那主雷般嗓音,张牙舞爪地在空中挥拳,突然很不识相的一声饱嗝,从他嘴缝里溜蹦出来。

莫折信边咳嗽,边看戏般斜睨眼前那位——相当热血直肠的“白痴”贵人。

“我要打好挨饿的基础!”华贵昂头,视死如归。

“很好,省粮了。”莫折信鼓掌,“多谢,多谢!”

“哼!”

莫折向来不讨没趣,负手退场,临行前淡淡道,“听说援军已经出了京城,是韩朗掌印,亲自出征”

华贵骇然跳起,耳廓居然如兔闻声般地动了一动。

“传说,流云请辞未成;所以这次,他照旧与流年一起,跟随韩大人。”

轰然落地声,贵人随即四脚朝天,豪迈地昏了过去。

莫折转身,义正词严道,“以后随军,华贵人可以不带枷铐,但请多多配合了行军速度!”

韩朗将暂殓皇帝殿堂的门推开,一室凄凉。

“不是不想救你,只是没来得及。”指间温热,棺木却依旧是冰凉,“等凯旋回来,再想如何替你发丧吧。”

细想这话,韩朗又顿觉好笑。

一个没了君主的山河,死保着何用?

可转眼——他又叹气,指腹慢抚棺棂,某人口里“韩朗”二字像道符咒,搅得他心不得安宁。

礼而不往,非礼也。虽然自己认定错不在己,但哄哄人总没错的吧。

于是,他至宫中华容两封密函,一封为公,告诉他继续假扮皇帝该注意哪些。

韩朗莞尔,华容聪明只要提点几处要点,他便绝对可以应付妥当。

而另一封为私,私话就三个字——“我错了。”自己够意思了吧,华容他爱看不看!

夜漏将尽,韩朗眼露犀利光采,果毅迈出殿堂,很快没入黑夜之中。

“皇上!”跪地太监又恭敬地向重帷呈上另一封信。回到宫庭的天子因受惊吓,重病卧床,不能见到光,不得吹到风。

“还有一封?”

“是,只是太傅叮嘱过这封内容,说的纯属是私事,皇上不想看,就不用劳心去看。”

华容在帷后浅笑,“那就不看了。”

“这”

“烧了吧。”他就不爱看!

不敢违背君意的太监,领命下去。信很快被火舌吞噬,烧成灰烬。

“那边的火头不行,快加烧柴火,”大雪纷飞,兵甲都凝冻上了一层薄冰,岸上堆堆篝火烈烈,火星噼啪四溅。将领大声呵斥,指挥手下得兵士加柴浇酥油,“快点,快!这河不能结冰!”

婆夷桥两岸,两军对垒数月。

月氏态度是屡败屡战,得到的结果是屡战屡败,然后再屡败屡战,光阴如此循环。眼看,月氏士气逐渐步入低谷,谁知道,天忽然骤冷,下起了大雪。河水犯贱作乱,开始有结冰迹象。

月氏终于欢跃,只要河面结冰一结实,不用死攻过桥,就是顺利过河。

韩朗也不含糊,当即下令堆起大批篝火,减缓结冰速度。

这仗打得好笑。

这岸是努力生火送暖人间,彼岸是投石器雪球砸来,火中送雪!

唯一相同的是,双方都默契地节省箭支,期待关键一役。

雪越下越大,根本无有半分停滞的迹象,中军帐突然传令,不用刻意管篝火了。

大伙纳闷之余,有人恍然大喜,急猜道,“说不定,将领们有好谋略了。”

他的话有人应声,“那是,咱们莫折将军什么时候吃过败仗?”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