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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短篇集

一声怪响,木桌被他掀翻挡在身前,三种暗器共有九枚之多,全钉在桌面上,锋尖透过寸厚的桌面两寸以上,暗器劲道之猛可想而知。

同一刹那,三个入侵的人倒了两个,被两只茶杯分别击中小腹,茶杯并未破碎,整只茶杯深陷入腹内,沉重的打击力道,将两个蒙面人震倒了。

从门开至两个蒙面人倒下,几乎在刹那间完成,变化太快了,自开始至结束像是眨眼间事。

最后冲入的蒙面人,惊得像是麻木了。

“茶是膳前送来的。”他撑拐屹立冷冷地说:“你们装张小二的嗓音装得很像,花了不少工夫。”

蒙面人低头注视脚下的两个同伴,两同伴蜷缩着发出痛苦的呻吟。

“他们死不了,但必须及早救治,在下手下留了情。”他接着说:“杯口锲入腹内,想自己拔出来真不容易办到,能拔出而不能及时救治,后果更是可怕……来得好!”

蒙面人先射出一枚断魂钉,接着拔剑疾冲而上。

啪一声响,詹云的左手拐拍偏了攻中宫的剑,右拐发似奔雷,重重地挑中对方的右上臂下方,臂应拐而折,剑无法抓牢了。

一连三拐,蒙面人臂断、肩碎、脊折,像一条死狗般仆伏在詹云脚前,有气出没气入,挣扎渐止。

他用双拐撑持着,到了门口向外张望。走道上空无一人,廊灯已被人熄掉了。他一闪而出,嘭一声将门带上,隐入黑沉沉的廊口。

门声并未引起其他旅客的注意,因为今晚旅客很少,这一排客房仅两三间有旅客,旅客逛夜市都没回来。

一个黑影像个幽灵,悄然闪在门侧,片刻,伸手推门,门应手而开。

“咦!”黑影骇然低呼。

几上的灯发出色暗红色的光芒,足以看清三个仆倒的蒙面人和掀倒的木桌。

“进去!”身后传来阴冷的语音。

黑影刚想转身反抗,脖子便被一只巨钳似的大手扣牢了,而且扣住向下压,力道千钧可怕极了,然后是被扣住脖子倒拖入房,房门掩上了。

“砰!”黑影被摔倒在壁根下,浑身两百多根骨头好像全被掼散了,摊开手脚躺在楼板上,痛苦地呻吟。

“在下对你这位仁兄似乎不陌生。”詹云狞笑着说:“你鬼手丧门连裕发做把风的人,是不是嫌委屈了些?”

鬼手丧门总算能挺身坐起了,倒抽了一口凉气。

詹云的左手挟住两根拐杖,站得笔直状如天神。这表示两根拐杖是多余的,詹云的双脚已经复原了。

“谁派你们来的?”詹云举步走近:“不招,你得死!我游魂詹子玉心狠手辣,决不宽恕要杀我的人。”

“我……我……”鬼手丧门语不成声。

“谁?”

“海……海管事……”

“你撒谎!煞神郭安只负责保护珍宝,调度人手另有其人主持。哼!你不说,在下要活剥了你……”

鬼手丧门突然手脚并用,向房门口急窜。

房门恰好被推开,人影出现。双方突然照面,也就不假思索同时出手防止冲撞。

两人贴身了,鬼手丧门是拼命夺路,出手当然够重够狠,而对方采取的却是防卫姿势。

“卟啪!”鬼手丧门双掌击中来人的胸口。

“哎……”来人惊叫暴退。

鬼手丧门也因此而被阻了一阻,被詹云的拐杖雷霆似的敲中顶门,向下挫倒。

“萧老兄,你可无恙?”詹云急叫。

这时,他又是靠双拐支撑的人。

被鬼手丧门击中的人是太平箫,脸色泛青捂着胸口,却说不出话来。

“快进来,你被鬼手丧门的鬼手击实了。”詹云说。

太平箫踉跄奔入,掩上门靠在门上吃力地呼吸。

“鬼手丧门的鬼……鬼手?”太平箫惊恐地问。

“是的,你看吧,大概错不了。”詹云用拐拨动鬼手丧门的尸体:“这一拐打破了他的脑袋,脸型还没变呢。”

“他身上一定有解鬼手毒的解药。”太平箫扑向鬼手丧门的尸体,首先拉下百宝囊搜索。

“江湖人身上多少带了些救急药物,你怎知道哪一种是解鬼手毒的药?”

“总要碰碰运气。”太平箫将四只小瓷瓶取出:“不然我只能活半个时辰。”

“我来帮你,一般的救急药物种类虽多,但大同小异,气味不难分辨。”

太平箫继续在鬼手丧门的衣裤内搜索,最后一无所获。詹云则查验四只小瓷瓶,瓶内各有一瓶丹丸,两种有蜡衣,两种是褐黑色的小丸。他逐一碎丸查验,将一种有蜡衣的丹丸送到太平箫手中。

“这种丹丸气味有点特殊。”他苦笑:“很可能是解药,萧老兄,你愿意碰运气吗?”

“这……哪一种都试服……”

“碰上相克的药,老天爷……”

“那……”太平箫嘴唇在发抖。

“你自己拿定主意,萧老兄,命是你自己的。”

“在下认了。”太平箫咬牙接过丹丸,捏碎蜡衣:“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在下活了五十岁,不算短命了。”

太平箫吞下丹丸,在壁根坐下运气行功强定心神。

房门再次推开,花花太岁当门而立。

“咦!怎么一回事?”花花太岁骇然惊问:“出了什么祸事?”

“程老兄来得好。”詹云欣然说:“先别问为什么,劳驾把四具尸体带走,店伙一到声张起来,那就麻烦了。”

“这些人是……”

“刺客。”詹云简要地说,扳正凳桌在旁坐下。

“詹老弟,你……你杀的?”

“先别问好不好?”

“他?”花花太岁指指太平箫。

“萧老兄受了伤,中了鬼手丧门的鬼手毒。”

“哦!麻烦大了。”

“人活着本来就是顶麻烦的事,你不打算帮忙吗?”

“交给我啦!你的腿力不方便,在下应该帮忙的。”

花花太岁力气不小,一次带两个人,一肩扛一个出门投入黑夜中,不久再回来带两个。

花花太岁重回客房,太平箫的脸色已逐渐恢复正常了。

“尸体丢在河滨。”花花太岁在对面坐下:“刺客招了供?”

“没有。”

“会不会是……”

“大概是活阎王的人,可惜未能留活口。萧老兄来得巧,不然我游魂今晚栽定了。程老兄,有事吗?”

“该死的!傍晚时分,五个大河老龙的人,无缘无故向下突然围攻。大河老龙早已声明这笔珍宝是他的,禁止旁人染指,所以在下前来与老弟商量对策,是否先打发他们以免碍事,老弟意下如何?”

“哼!大河老龙是活阎王的人。”

“你可不能胡乱猜测……”

“我告诉你,我有最正确最可靠的消息来源,决不是凭空猜测,活阎王那几套诡计,在我面前耍不出什么玩意来的。咱们先打发大河老龙,正好中了他们的圈套。”詹云冷静地详加分析:“大河老龙手下那一群亡命,水性之佳有目共睹,在河心劫持易如反掌,何用事先在淮安闹得天翻地覆。哼!只有你们这种目光如豆的人,才会上他们的上当。”

“那你的意思是他们在故布疑阵?那么,珍宝不在海管事的船上了。”

“我正在查。”

“你在他船上……”

“呵呵!程老兄,你以为煞神郭安是笨驴。”詹云用嘲弄的口吻说:“在苏州他就知道我游魂詹子玉的身份,故意将计就计把我留在船上,你知道原因何在吗?”

“这个……”

“这就可以利用我吸引江湖朋友的注意,表示珍宝真的在他的船上,有意无意中让跟来窥伺的群雄,发现暗中护航的实力如何强大,让群雄不敢冒失下手,跟来的人越多反而越安全,虚虚实实令人莫测高深,你懂吗?”

“哦!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说珍宝不在这里,而在楼狗官的船上,狗官还不知何日方能离杭北上,煞神郭安其实是诱饵。”

“哈哈哈哈……”詹云大笑。

“你笑什么?”花花太岁惑然问。

“这是活阎王师兄弟,希望夺宝群雄产生的第二种想法,还有第三种想法。”

“哪三种?”

“天机不可泄漏,泄漏了珍宝无望啦!”

“老弟,别忘了咱们是合伙人。”花花太岁正色说。

“珍宝到手,少不了你一份。”詹云的语气充满自信:“楼狗官的船,已经过了扬州,一共有七艘官船,正浩浩荡荡招摇亮相缓缓北上。”

“咦!你……你怎知道?”

“当然知道,我游魂詹子玉无所不能。程老兄,你该走了,回客栈期间,路上千万小心严防偷袭。”

“你呢?”

“在下应付得了。”

“好,在下告辞。”

送走了花花太岁,太平箫随即挺身站起,呼出一口长气,活动手脚状极愉快。

“詹老弟,我听了老半天,似乎你什么都知道,智珠在握。”太平箫一面活动手脚一面说:“解药对症,我算是在鬼门关内走了一趟,幸好没迷失在内。”

“不是什么都知道。”詹云笑笑:“至少,还没弄清珍宝究竟藏在何处。”

“我想,一定在楼狗官的船上,他有七艘船,一个小小的珍宝箱,藏起来是很容易的人,人多势众,那些三三两两来赶热闹的江湖群雄,谁敢下手?”

“萧老兄,船多又有什么用?只要弄沉两条船,在前不沾村后不沾埠的地方下手,结果如何?”

“这……那么,你认为珍宝会在煞神郭安的小船内?”

“很难说,在未证实之前,最好不要鲁莽妄动,对方就希望群雄迫不及迫铤而走险,便可造成混乱局面。越混乱珍宝越安全,只要宣告一声珍宝被夺走了,那么,各路群雄便会互相残杀,中了煞神郭安的圈套了。萧老兄,今晚老兄前来有何指教?”

“在下无意中得到两个妖女的下落,特来知会一声。”

“哦!谢谢,她们躲在何处?”

“东仁桥东面,罗柳河的一处别墅内,那是大河老龙的内侄,妙判曾超的避暑别墅。”

“这么说来,她是大河老龙的同谋了。”詹云欣然说。

“很难说。不过,老弟刚才告诉花花太岁,说大河老龙是活阎王的共谋,是不是太武断了些?”

“不是武断,而是事实。两个妖女大概不知道大河老龙的底细,可能鬼迷心窍去找大河老龙合作劫宝,这一掉进陷阱,想出来就难啦!”

“没有事在下要告辞了,明天见。”太平箫向房门走。

詹云宽衣卸靴,熄了灯登床安睡。

后进楼的一座客房灯火早熄,两个黑影藏在窗内,从窗缝监视着这一面的动静。

不久,一个黑影自小窗飘出,轻灵地降落右方的平房瓦面,向北如飞而去。

监视的两黑影离开窗户,启门外出。

东仁桥,在新城的东仁门外。

罗柳河曾家别墅,在淮安颇有名气,妙判曾超是东乡的仕绅,拥有良田千顷,富甲一方,知道他江湖人底细的人并不多。

别墅的后面濒临罗柳河,一座水阁伸入河湾,那就是曾家的内眷嬉游的好地方,临阁垂钓,彩衣泛舟,把这段河面当作他的内湖,平时不许外人的船只接近。

快三更了,一个黑影接近别墅的西面。

两个钢刀在手的家丁,正沿高墙外面的小径巡查,小心翼翼惊觉心甚高,风吹草动皆会引起他们的注意。

刚绕过西南的墙角,走在后面的人似乎感到后颈有虫子在爬,本能地举手一掌拍下,想将虫子拍死。

拍中了,但不是拍中虫子,而是拍中一只奇异的大手,大手顺势扣住了脖子,然后后脑挨了不轻不重的一击,便不知人间何世了。

走在前面的人,竟然没听到任何声息,但觉脑袋一震,丢掉单刀向前一栽,失去知觉的前一刹那,耳中听到清晰的语音:“招供的人可以不死!”

世间真正不怕死的人并不多,连蝼蚁也怕死。

水阁是两层建筑,有一座三曲桥作为通道,阁上四周建有风廊,美仑美奂而且雅致。

黑影接近了三曲桥,蛇行鹭伏逐段接近桥头的八角亭。要过桥到水阁,必须经过这座亭,而亭内却有两名看守,监视两面势难飞越。

亭外围栽了些花木,夜黑如墨,夜行人正好利用花木接近。

两名看守并不坐在亭内,而是在亭内往复巡走,以免坐下来打瞌睡。

接近亭口刚要转身往回走的看守,突然身形一晃,手抚住咽喉,接着发出一声奇异的叫号,仰面便倒。

黑影冉冉而至,第二名看守刚听到声响,刚本能地转身,刚从眼角发现黑影,印堂便挨了重重一击。

楼上有几间房,有花厅。花非花的客室在花厅的右首,午夜时分,睡得正香甜,罗帐已被钩起,玉体横陈。

一阵声息,一阵灯光,终于把她惊醒了。

“咦!”她惊讶地叫,挺身坐起。

一个高大的人影,正站在妆台前,悠闲地将灯火挑亮,侧面轮廊分明,似曾相识,在胁下挟着一根拐杖。

她大吃一惊,似乎感到血液已经凝固了。

天气炎热,她仅盖了一床薄薄的被单,上身仅穿了桃红色的肚兜,薄薄的亵裤。灯光下,高耸白嫩的酥胸半露,雪藕似的裸露双臂肤凝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