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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短篇集

“告诉我,谁是事主!”吴玄沉叱。

“我……我不会告诉你,这是道……道义……”龚地主嘎声顽强地叫,一步步向吴玄接近。

吴玄左手一拂,第三把幻刀一闪即逝,没入龚会主的右肩井。

龚会主如受雷殛,仰面欲倒,但勉强稳住了,狞恶地重新向前迈步。

“我只好杀你、”吴玄咬牙说。

龚会主已接近至丈内,本已麻木的右手猛地挥出,一声呻吟,向前一栽。

吴玄左手一伸,接住了射来的一枚五寸扁针,本想顺手回敬,却将扁针向侧方一抛,向仆伏在草中挣扎的龚会主走去。

他有权杀死龚会主,站在龚会主身侧,右手徐拾,小小的幻刀尖露出指尖前。

“住手!”远处任公证的赵忠急叫。

伏魔剑客游捕头一闪而至,伸手虚拦沉声说:“赵兄,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我知道。”赵忠凛然说:“我不会阻止吴玄取龚会主的性命,只想与吴玄谈谈。”

“那你要谈什么?”

“我希望与吴玄谈条件。在下不是会中的人。”

“让他过来谈。”吴玄扬声叫:“游捕头,兄弟应付得了。”

赵忠急步走近,叹口气说:“去找近日与你结仇的人,你的身价是六千纹银。”

吴玄恍然大悟,也叹口气说:“能出得起六千两纹银的人,没有几个。”

“够了吗?”赵忠问。

“谢谢、在下要取回飞刀。”

“信得过我。我来。”

“在下信得过你。”吴玄说,退在一旁。

赵忠解下百宝囊先取出应用的药物,翻过已陷入昏迷的龚会主身躯,双手齐动,先止血灌送丹丸药散,再逐一取出三把幻刀,撕衣袂熟练地裹伤。

“原物奉还。”赵忠站起将幻刀递过:“你不怕在下乘机袭击?”

“你很小心。”吴玄泰然接过幻刀说:“因为在下手中的幻刀,任何时候皆可射入你的要害,你不会冒险和我拼命。”

“你赢了。”

“六千两纹银,入黑前必须到惠民药局。”

“一定送到。”

吴玄转身便走,步伐坚定有力。

半月后,黄山百丈峰天星砦,大火熊熊烈焰飞腾。一群男女带了箱箱行囊,正沿小径鱼贯下山。

路旁踱出吴玄,拦住去路含笑问:“诸位,在下有事请教,天星砦发生了些什么变故?”

一个挟了开山大斧,剽悍魁梧的中年人迎上讶然问:“阁下贵姓?是故砦主的朋友吗?”

“故砦主?你是什么意思?”吴玄一惊。

“陈岩主是半月前逝世的。是死在他的好朋友、虬须虎田坤手中的。”

“虬须虎田坤?哦!是不是与砦主同往安庆,向邪剑幻刀寻仇的虬须大汉?”

“是呀!砦主共交给他八千两银子办事,事没有下文,两人起了冲突,把砦主气死了。”

“虬须虎呢?”

“咱们分了他的尸。”大汉一咬牙说:“砦主本来准备等消息再决定行止的,他死了,咱们必须离开,以免往昔的仇家登门寻仇。三年前邪剑幻刀把本砦闹了个血流成河,如果他再来,咱们死定了。”

“三年前你们不在此地?”

“在下这些人是这两年投奔砦主的。”

“难怪你们不认识我。”

“你是……”

“区区邪剑幻刀吴玄。”他笑笑挥手:“你们好走,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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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中岳《草泽潜龙》第四章 咆哮边城 东来暴客、威逼色诱

六月初,是河西走廊气候最宜人的季节。

去年秋,北面大漠活跃的蒙酋小王子,已经往东游窜,在大同云中一带窜扰。因此,这一带不再发现大队的蒙骑。被裹胁的哈密回部,也返回哈密与吐鲁番结算世仇。这附近千里大漠,回复了平静,暂且过几天太平日子,汉、蒙、回、番暂时放弃成见与仇恨,维持和平的局面。守边的大明皇朝卫军,总算获得喘息的机会,峰火台久已不见升起的狼烟,河西千里边墙安静无事。

今天是临水堡的集期,百户长萧老总似乎特别高兴,屯田今年小麦与青稞丰收,牲口兴旺,三天前新运到的军品补给,比平时多了一倍,难怪他高兴,因此大开堡门,允许军民人等自由出入。

市集设在堡东北,这是百十年来的老市集,位于官道的北面平野上,东面还有一条水草丰茂,榆树丛生的小河流。偌大的市集,只建了二十余栋土屋分散在各区,其他地方供远道行商搭建帐幕。牲口栏规模不大,只供应出售性口的人暂时租用,不负责供应长期草料。平时,这里空荡荡不见人踪,每十天一次集期,集期一到,这里可能出现上千个各色人种,马、骆驼、羊、羚羊、……甚至有熊、土豹、鹰、鹫、鹏等等禽兽出售。

日中为市,已经是已牌正末时分,市集中人头攒动,牲口的臭与人们身上汗的臭味中人欲呕。人仍从四面八方陆续赶来,健马与骆驼从四面八方往这里集中。

市集东北角近小河一面,一排帐幕的尾端,是出售健马的牲口圈。在这里,展出各式各样的马匹。有祁连山的高瘦野马,有大肚子罗圈腿的蒙古马;有高大身长的波斯黄骠;有番地出产的矮小长毛花马……应有尽有。

石诚领了两位牧场伙计,出现在这一区。他高大健壮的身材,古铜色的脸庞,处处流露着年青人勇敢剽悍的神彩。合身的合子布牧装,长靴及膝,皮护腰佩带着鹿角匕首,手中握着皮制马鞭,虎口中精光四射。在这一带,兴隆牧场的少场主石诚,谁都对他怀有由衷的敬意。不仅是他性情好为人和气,主要是他虽然年方二十四,但出入边外见多识广,阴山以西吐鲁番以东,数千里大漠他几乎踏遍,懂得十余种主要大漠民族的语言,连肃州卫同文馆的译字生也甘拜下风。

兴隆牧场在堡东南六七里的柳条沟,规模不算大,但饲养的都是天方名驹,与肃州卫的草场(官营牧场)订有合约,每年供应军方三岁驹五百匹以上,有自己度冬的仓场。场主石隆,绰号称追魂箭鼎鼎大名的谍探,曾经单人独骑远走天山南路,追蹑沙漠十猛兽回部吐鲁番猛将兼强盗的火狮牙。牙州卫与赤斤蒙古卫,事前彻底封锁行动迅速极端秘密,但都被他事先获知消息,及时通知两卫的人准备应战,肃州卫负责策应救援的大军,也能及时声援。

三人经过一座羊皮帐,两个黑帽回拦住了他们。黑帽回是回人最剽悍的一种,有大半哈萨克血统,碧眼高鼻性情火爆,汉化不深桀骜不驯,在肃州附近被列为管制户。

帐幕前,席地摆了不少货品。驼毛饰物、织花毯、上品精织合子布(毛制品)、刀剑饰物、各色宝石、妇女金银首饰……另一侧,摆了一大排本制大笼,里面有金雕、狗雕(秃鹫)、青鹘、金鹰种种猛禽。

“汉客。”那位留了黄虬发的黑帽回微笑着说:“天山捉来的魔鹰,五匹马,机会难得。”

石诚的目光,落在那最大的木笼上。笼高六尺,径亦相等,里面有一头庞然巨物,头部无法伸直,也有六尺高。褐色羽毛间或隐透出淡金与黑蓝色的光泽,一双巨目大如人拳,铁钩嘴长度近尺巨爪张开足有两尺直径,束在笼内动弹不得,但威猛狰狞的神态仍有震慑人心的威力,比大雕大了两倍以上,翼展可能超过一丈八尺。

“唔!很不错。”石诚不住点头:“已经长成了。”

“天山来的。”黑帽回说:“真正的魔鬼鹰。你们汉人叫什么……大鹏鸟,对不对?”

天山,指祁连山,不是指哈密以西的天山。六月天向南望,那一带绵亘数千里的无尽高山就是祁连山,山颠的千载冰雪光耀目。

“大鹏鸟只是神话中的鸟。”他笑笑说:“你们叫魔鬼鹰,我们叫神鹰。怎么,要五匹马?”

“是啊!五匹马,或者,一匹驼。”黑帽回热切地说:“很便宜呢!这种鸟快绝种了,一年它没有几天可以飞,太阳不上三竿它只能走。三两年才能捉住一两头,五匹马值得的。”

“哈哈!我要来干什么?”他摇头:“一顿它要吃一头七八十斤的羊,买它回去做老爷吗?”

“它的毛。”黑帽回说:“比雕翎好一百倍。你看。羽展两面均冲,一根可做三枝箭……”

“谁能用这种箭?”

“你父亲就能用。”

“不行。”他摇头:“我父亲用三个力的弓,要五个力的神臂弓才能使用这种箭。”

“四匹马,怎样?”

“不要。”

“三匹。”黑帽口愁眉苦脸地说:“我是用三匹马向番子换来的,它已经吃掉了我五头羊。”

“好了好了,我给我四匹马,但用银子付,八十两,怎样?‘’他说,“算上羊价钱,我不能亏待你。”

“谢谢,谢谢。”黑帽回不住打躬道时:“八十两,我可以买一头驼,谢谢,你真公道大方。”钱给黑帽回,然后走向前面的牲口圈。那儿,东面是马圈,有他家牧场出售的骏马。西面是当地民户出售的大尾巴绵羊,每头皆有百斤左右,是最好的食用羊,当然羊毛也值钱。

进入马圈的棚屋,十余名伙计都在忙,棚屋里有牧场总管罗义和两名伙计坐镇。

“罗叔。”他向含笑相迎的罗义打招呼:“兰州来的马贩就快来了,目前他们还在清泉堡和刘堡主讨价还价呢。好象他们的胃口不小,但对坐骑兴趣不大,他们主要想买役用马,不是我们的好主顾。”

“少场主,咱们牧场从来就不卖役口。”罗总管笑笑:“刘堡主也从不和顾客讨价还价,内地来的马贩子讨不了他的便宜。”

“快开市了,我到处走走。”

“别忘了,找个二转子追上一追,场主等着抱孙子,已经等了好些年了,哈哈……”

二转子,指哈回与高加索白种人结合而生出的混血女郎。白皮肤,黑发碧睛,脸蛋白里透红,遗传了高加索女郎的健美,与哈回的爱清洁习惯,因此特别美丽。在哈萨克以西,贴木儿汗统治欧亚,国都撒马儿汗成了最繁荣华丽的国际都市,俘虏中有大批的俄罗斯、波兰、波斯、中东诸国男女,编入军中的人也很多。当帖木儿挥军二十万东进找大明皇朝算总帐,希望解除藩属耻辱时,壮志未酬病死乌浒河,他的庞大帝国开始分崩离析。有许多部众向东溃散至天山、阿尔泰山一带。这些各色人种也就分散四方,有些沿丝路(西域贡道)进入嘉峪关,归附大明皇朝,被分配在关内外定居,有些甚至安顿在兰州一带。当时的河西,成了国际人种的展览场,盛况不下于成吉斯汗统治欧亚时代,帖木儿汗是抛弃喇嘛教改信回教的皇帝,因此东来的人以回教徒为多。回人爱清洁,不论男女,严冬也每天沐浴。而那些蒙人、番人、哈萨克人……浑身怪味,想爱美也美不起来。回人的帐幕,也比蒙古包清洁百倍,华丽百倍。当然,穷苦的回人要差些。总之,那些二转子比国内的苏杭美女还要美丽大方,却是不争的事实。

石诚二十四岁了还没成家,他父亲和三位母亲当然有许多不满,但也无奈他何。场主石隆也是四十岁从谍探飞龙小组退休之后才成家的,没有理由逼儿子早日成家。

总管罗义绰号双枪将,手中的六沉枪和背上的六枝镖枪,百步内飞枪可贯重甲,从前也是飞龙小组的干谍,从小看着少场主长大,和少场主开开玩笑平常得很。

“罗叔,可惜你的爱女爱玉大小了。”石诚也向双枪罗义回敬:“你该早生她十年,也免得我四处浪荡找对象,哈哈哈……”

在大笑声中,他独自一人走向市集。市集到处都是人,各式各样的衣着令人眼花撩乱,盛妆而来的各族女郎,穿了红、绿、紫、白各式彩裙,为市集带来了春情的气息。但男人们最不讲究,只穿青、褐、灰、白的纯色衣裤,脏兮兮一身膻臭味。穿白的绝大多数是回回,黑帽回例外。

他在一座卖皮货的番帐前止步。帐确是番帐,黑羊皮制的简单帐幕,外面仿回帐撑起一张蓬。所谓番,是指河西至青康一带的土著,他们的祖先本是回纥人,但大多数不是回教徒,反而信神佛。像貌在所有的民族中,算是最丑的一族,生番更是剽悍好斗,像貌狰狞。

篷下,席地摆了许多皮货,有野马皮、狼皮、狐皮、土豹(黄褐色巨型云豹)皮、紫羔皮、熊皮、老羊皮,……主人突眼大胡,矮身材,肤色苍揭。另一十五六岁小姑娘脸蛋倒还清秀,小花帽下露出垂及胸口的发辫,五采缤纷。编这种发型,真得花好半天工夫。这是表示处女的发型,光棍们可以放心大胆追求。

看皮货的顾客不少,他夹杂在人丛中,拈起一件草上霜仔细观看。这是乳羔的一种,毛近皮处灰黑色,毛尖却是白色团卷如珠,所以称草上霜,比紫羔皮更值钱更名贵。

皮是四件缀成的,可以制成一件外袄。正在察看成色,突觉左肋有物相触,耳畔传来细小而清晰的语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