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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大漠鹏程

石砥中煞住了势子,回身冷漠地道:“是哪位高人召唤在下?”此时那三个和尚法事已经做毕,俱都昂首凝视石砥中,其余的人也都回身注目这个形状怪异的汉子。

人影晃动,从人群里缓步走出一个高大的身形,将那炽烈的火光挡得一喑,他那彪武的身形逼上前来。

那人冷哼道:“阁下是谁?怎会赶得这么巧……”

石砥中星目瞥去,见到是个身高七尺,面目无须,有些驼背的中年人,他穿了一袭狐裘制就的银灰色罩袍,头上带着一顶高冠,冠上镶着一颗鹅卵大的明珠,光华潋然,晶莹夺目。

石砥中虽觉这个人神威异常,有一种雍容高贵的气度,但这时他不愿再招惹江湖是非,只是淡然笑道:“萍水相逢,又何必一定要通名报姓呢!”

那中午人又冷哼一声,怒道:“阁下要在我上官梦面前耍花招,那还差得太远。”说完疾掠身形冲了过来,喝道:“小子给我滚吧!”

只见他面容一整,冷笑连声,左手轻转,往前推了两寸,霎时只见白色的气劲从他掌心涌了出来。

石砥中一见他手掌硕大无比,然而五根手指却是又细又长,晶莹洁白,在他中指之处,有一点红色的斑印,显得特别鲜艳。

他一见这只手,脸色大变,脚下一滑,急快地退出十步之外,脑中如电光火石般的急转,忖道:“这是‘血手印’,传闻这种掌法中人即死,霸道异常,自己若非进了鹏城还真无法认出这人的来历……”

他念头尚未转完,上官梦已如影附形原式不动地又往他胸前印了过去!石砥中轻叱一声,奇快无比出掌攻招,他掌影过处,已将上官梦右胁“期门”、“章门”、“乳根”、“粱门”、“气舍”等要穴罩住。

上官梦一觉右胁受袭,他右手一横,虐抖一圈,竟然奇妙无比地已将石砥中双掌封在门外,他斜掌一切,掌风如刀竟已攻至石砥中的胸前,电快地印了过来。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刹那,那上官梦突然一收掌势,身躯往外一拧,闪身退出,满脸都是惊诧之色。

这种不战而退的怪异举动,非便使石砥中大愕,连四周各派观望的高手也都暗觉奇怪,各自猜测原因……

上官梦双目炯炯放光,深深盯着石砥中问道:“你刚才施的‘般若真气’是从哪里学来的?”石砥中听得暗暗吃惊,想不到上官梦眼光如此锐利,自己无意中挥出“般若真气”,他便立刻觉察,可见此人功力当真不可轻视,算得上是一代高手。

上官梦见石砥中沉思不语,丝毫不理会自己,心中登时大怒,冷哼一声,揉身斜举又攻了过来。

石砥中料不到上官梦如此不讲理,适才他不愿轻易施展自己无敌神功,仅用了五成真力,这时上官梦欺身而上,骤然劈掌击来,急迫间石砥中只得运足七成劲力迎去。

“砰!”两股气劲在空中一碰,发出一声巨响,风声飒飒里,四周围观的各派高手纷纷惊叫翻身疾退。

上官梦闷哼一声,身子踉跄地连退五、六步方始站稳身势,每退一步地上便深深陷出一个足印,深及足果。

而他头上那顶镶着明珠的高冠,突然被浑厚的掌风逼飞出去,露出一个光秃秃的头顶,上面还留着几个戒印。

石砥中一愕,再也没有料到上官梦竟会是一个出家还俗的和尚,他骤然揭开了人家的隐私,心里十分过意不去,脑海里立时映过一件往事。

上官梦脸色苍白,嘴唇嚅动,进出数字道:“你……你该杀!”

语音甫落,漠空突然出现数盏摇曳的灯影,灯影闪烁愈来愈近,只见一匹骆驼背上驮着一顶轿子,如飞地奔驰过来。

石砥中目注这个镶着金边的黑色驼轿,四角上挂着四盏玲珑的小灯,不觉一愕,脑中电快地忖道:“这人好大的气派,在这荒凉的大漠里也用这种挡风轿,还装饰得这般讲究,倒是真的少见……”

他忖念未逝,蓦地心头一惊,思绪立时中断,朝那使他暗叹不已的驼轿上望去!只见帘幔启处,立刻露出一个如花笑靥……

他的眼光才移转过去,心头又是一震,只觉那两道如梦幻似的眸光里,今人撩起遐思……

他心底发出一声叹息,那是赞美自然造物之神奇,竟把所有的美都加诸于这个女子身上了。

她斜斜依靠在驼轿的窗槛上,仅露出一个美丽的脸庞来,在紫色长幔的衬托下,映着月光,她的脸上泛出一层雪白晶莹的光辉,那足可撼动任何人的心灵……在那乌黑细长微微上翘的柳眉下,有一对莹激如水的眸子,里面射放出无数变幻的云彩,而在那弯弯菱角嘴上浮现出来的灿然笑靥,更能使人意乱情迷了。

他想不到会在大漠里遇上这样美貌的女子,这斜倚在轿里的女孩子,非但拥有世间所有的美,更有另一种特别气质,使得她显得无比高贵……

当她的目光凝注在他的脸上,从她的眼睛里,石砥中可以看到自己的影子。

仅仅一刹那间,那女孩的目光又移转过去,她似乎感到嫌恶而收敛了笑容,再也不望他一眼。

也就在这同一刹那间,突然有一种自卑的感觉涌入石砥中的心里,他自惭形秽地侧过头去,当他目光落在自己那身褴楼衣衫时,他心里反而坦然了。

他暗中冷哼一声,疾快地忖道:“原来你也这样俗气,一个仅凭外貌鉴人的女孩子,她的心必然是善变的,永远也不配得到真正的感情……”

从迷惘中清醒过来的石砥中,他想到自己目前的处境,他悚然大惊,又转念忖道:“我的感情早已随着时间交付给了萍萍,毫不保留地完全给了她,不知道若是萍萍看到我目前这种褴褛的样子,会不会也像这个女孩子似的轻视我呢……唉!”

空虚似一道电光又问进他的心里,他感觉自己始终被孤独缠绕,世事多变化,几年后的自己与几年前的自己完全判若两人……”

突然,一声如铃的娇笑响澈空际,在冷飒的夜里,那些站在地上的人们,仿佛感到温暖的日头又升了起来……

石砥中的视线又投射过去,却正好承受到那慧黠的目光,他骤然觉得这声轻笑是对自己羞辱。

于是,他淡漠地冷哼了一声,侧转身子望向他处。

上官梦急忙拾起那顶高冠戴回头上,上前道:“师妹!”

那少女笑意盎然,娇声道:“师兄,你有嫂夫人的消息吗?”上官梦黯然道:“没有!”

那少女轻轻叹道:“看来不找到回天剑客石砥中,是永远解不开这个谜了!”

上官梦凄凉地道:“石砥中在大漠里连杀这么多人,我必然会找到他……若真找不着他,我只有厚着脸皮去向柴伦打听了……”

石砥中心里愈听愈惊,他想不到上官梦会和这少女也正在寻找自己,他和这两人根本不认识,哪里会想到上官梦竟会是上官夫人的丈夫,是上官婉儿的父亲,他们深入大漠原是来寻找上官夫人和上官婉儿的。

石砥中正在思索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立时又被传来的话声打断了思绪,使他急忙凝神聍听。

只听那少女笑道:“据我片面探听到的消息,嫂夫人确实曾和石砥中进入布达拉宫,盗取进入大漠鹏城的秘法,只是布达拉宫的喇嘛对外一概否认这件事,使我们无从知道到底真相如何。”

上官梦听得激动异常,哺哺自语:“但愿婉儿的娘能得到鹏城的秘密!我太不争气了,没有在武林中争得荣衔,替她丢尽颜面……唉!往事不堪回首,当年我若胜过柴伦,她也不会和我分手了。”这个面露凄凉的中年人,真情毕露将当年自己不知上进的荒唐岁月,毫不隐瞒地述说出来,可见此时他是如何的痛苦伤心……”

石砥中渐渐听出一点眉目,但他见到这个中年人如何的伤心,又怎么忍心告诉上官梦布达拉宫的情形?他思绪紊乱,忖道:“倘若上官梦真是上官婉儿的爹爹,我怎可告诉他上官夫人与婉儿的死讯,那样他岂能承受得了!”

忖念纷至沓来,一时使他思绪起伏,等到那少女再次开口,才使石砥中定下心来,完全排除心中的杂思。

那少女突然脸现诧异之色,美眸转动,望了石砥中一眼,道:“师兄,你在和谁动手?”上官梦如梦初醒,尽量克制心里的悲恸,怒视着石砥中,这小子倒也有两下子,我竟不是他的对手。”

那少女斜脱了石砥中一眼,脸上露出不信的神色,又道:“他会有那么好的身手吗?……看他落魄寒酸的样子,倒真想不到会是一位高人呢!”

她的声音极微,恍如是在自言自语,周遭的人们都没有听清楚她在说些什么,但是,石砥中却听得分明,一言一语都刺进他的心里,使他升起一股怒气……

他沈眉紧蹙,冷哼道:“住嘴!”

那少女一愕,立时展颜欢笑,道:“自我跨进江湖以来,还没有人敢这样大声跟我说话,谁不见着我恭维几句,想不到你这样落魄寒酸,竟还敢这样没礼貌地对我罗蝶羽叱喝……”

她语声悦耳清脆,恍如银盘走珠清润圆润,令人听来不像是对待即将动手的敌人语气。

石砥中虽然不若昔日那般年轻气盛,但自尊心始终优人一等,他自视是顶天立地之人,自然不愿无故遭受这个少女的轻侮。

他脸色一变,泛现出神圣不可侵犯的光辉,霎时英气逼人,威风凛凛,他冷喝道:“你不要以为能凭着你美丽的外貌折服天下所有的男子,你只是美丽中显得俗气……”

他说这话豪气干云,余音袅袅不息。

语音市逝,他骤然觉得寒夜里有两道冷寒似冰的视线凝聚在自己脸上,石砥中看得心头剧震,斜望左侧一眼,只见不知何时有一个银髯苍苍的老人正凝立在那里。

这个老人面容熟悉无比,使得石砥中心头震荡有如海潮拍岸,几乎喊出声来,他绝没有想到这个武林泰斗会在短短几年间,变得如此老迈。

罗蝶羽自小生长在娇生惯养的环境里,无形中养成娇横之气,她从未遇见一个敢说她不是的男人,石砥中尖损的言辞,着实令她伤心欲绝,自尊心大损……

她气得花容失色,眸里闪动着晶莹的泪水,一时娇容凄凉,使站在周围的人们都替她难过起来,纷纷怒视石砥中。

她身躯摇了摇,叱道:“你……你该死!”

语声稍顿,才又迸出了数字,恨恨地道:“师兄,给我打死他!”

上官梦立时飞身扑来,煞气盈眉,闷声不吭地一掌闪电劈去!他如非常惧怕这个小师妹,一丝也不敢违拗她的命令,当真是拚命地向石砥中袭来。喝声未落,那个苍迈的银发老人电疾地拍出一掌,硬生生地把上官梦扑来的身势逼了回去。

上官梦被那无形的掌劲一逼,立时倒退回去,他双目睁得奇大,惊得无比惊异,啊了一声道:”天龙大帝!”

凝立于附近的各派高手乍见天龙大帝东方刚飞身掠过来,俱把目光投落在他身上,惊骇地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石砥中急恼把目光瞥向另一万,深恐天龙大帝东方刚认出自己,的心渐渐有些忐忑不宁了。

罗蝶羽眸子流转,顾盼间流波横过天龙大帝东方刚的身上,她脸上浮现一抹淡淡的怒意,清脆地道:“师兄,称怎么不打啦!”

上官梦没有理会她,上前道:“东方兄有何见教!””

东方刚脸上浮现勉强的笑意,道:“这人和老夫有旧,恳请上官兄高抬贵手。”

说完缓步逼至石砥中身前,道:“快跟我走!”

石砥中心里一颤,立时知道东方刚已认出自己,他极欲早些脱离此地,冷冷一笑,和东方刚并肩离去。

罗蝶羽目注石砥中逝去的身影,脸上流泛出一股难以形容的怒气,她气得面色苍白,薄嗔道:“师兄,你怕那个老家伙我可不怕,我被人欺负你都不管,我要告诉师父去。”

说着愁云乍现,脸颊上已滚着两颗脱眶的泪水,她赌气之下,乘着驼车走了。

上官梦露出一丝苦笑,牵过一匹马,尾随而去。

冷峭的寒夜里,两条人影如幽灵似的踏着细碎的沙石在茫茫漠野里奔驰着……东方刚突然一煞身形,冷冷地道:“石砥中,你知道我为什么叫你走吗?”石砥中苦笑道:“不知道。”

东方刚冷哼一声,脸上满布霜寒,道:“我不想让我们之间的事给第三人知道。”

他斜跨一步,双目逼视石砥中,冷道:“告诉我,你把萍萍藏到哪里去了?”天龙大帝东方刚虽是一代宗师,但当他问及自己的女儿时也不由神情紧张,满脸都是焦虑的神色。

石砥中全身骤地一颤,惊诧地道:“萍萍不在天龙谷吗?”这个回答倒使东方刚怔住了,他千里迢迢来至大漠寻找萍萍已经两年多了,满以为是石砥中将萍萍隐藏于大漠里,何曾料到石砥中竟也不知道东方萍流落何处。

东方刚这一急当真非同小可,额前立时泛出了汗迹,双目冷电如霜,刹那间掠过一丝阴影。

他惶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