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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红楼]如海他妹[完结+番外]

之地,向来游牧为生,因着战争,却是大大影响了牛羊的放养。又经了数个寒冬,粮草缺少,又有徒明谚斩杀了戎狄领军大将。此番一来,便是当政者,再如何不满,也只得递交了投降书求和。

☆、58

又是一年腊月;寒风呼啸着吹落满院的梧桐,簌簌作响。守夜的婆子抱着胳膊打了个抖索;哈了口气;搓着双手;口中直骂:“这鬼天气,是要冷死人不成!”

“孟姐姐且先别骂了,快过来喝碗汤热热身子吧!”来人大约十四五岁,清清爽爽的一张脸;穿着大红的棉绫披风,甚是娇艳。

那婆子见了,满脸堆笑;道:“呦!是雁翎姑娘啊!这些子小事怎地还劳动雁翎姑娘亲自来?”

林浣身边的四个丫头;这几年也越发大了。青琼最长;早配给了林浣的陪房,也便是王妈妈的儿子。如今,孩子都好几个月大了。朱璃却是与阿发成了亲。只流萤念韶两个,虽还不曾出门,却也已定了人家。一个是王府里的管事。一个是林浣嫁妆里一间铺子的掌柜。都是极为体面的人。雁翎,芸翎是这两年自二等丫头里提拔上来的。只流萤念韶二人等着定日子备嫁。林浣身边也多是雁翎芸翎二人伺候,也有让她们快些上手,独当一面的意思。

因而,如今雁翎可谓是林浣身边的第一得力人。王府里哪个不知?便是雁翎嘴上唤着“姐姐”,孟婆子却不敢拿大,忙揪了衣袖将一边儿的石凳擦了擦,又觉得这天冷,石凳有些冰凉,自怀里取了一方帕子垫上,也可隔一隔寒气。

雁翎笑着阻了,将食盒打开。食盒虽小,却做得很是精致。下面一层灌了热水保温,因而里头的汤还热和着,一端出来,扑腾腾地往上冒着热气。

孟婆子一瞧。竟是乌鸡汤。不由咽了咽口水。寻常百姓家,无非过年过节的,便是连一顿肉也是难以吃到,何况这乌鸡。也是她在王府里头当差,家里才好些。偶尔也能有一顿肉食。

雁翎瞧着她两只眼睛似是要看进汤碗里去,不由好笑,将碗往前递了递,“快趁热喝了吧!也好暖暖身子。这可是王妃赏的。你们守值,酒自是不能喝的。只这汤也可热和热和,不比那酒差。”

孟婆子忙朝王妃正院躬身拜下。雁翎忙拉了起来,笑道:“哪里那么多规矩。咱们王妃的性子你还不知道?还不赶紧着喝了。等你拖拖拉拉地谢了恩,这汤可就凉了。”

孟婆子忙笑着仰脖子喝了下去。

雁翎收了食盒。这才又道:“王妃的意思,这外院横竖还有侍卫呢。内院里倒并不太打紧。这天也越发冷了。不必整夜里守着,无事便自去耳房里歇一歇,不时出来转一转瞧瞧没有什么不妥便好。耳房里头,早准备了炭火。孟姐姐快去暖一暖吧!”

“多谢王妃体恤!”孟婆子搓了搓手,千恩万谢地去了。

雁翎提了食盒正准备往回走。不料却见一人影自墙头一个纵身便翻了下来,唬了一跳,双手一紧,提着的食盒跟着晃了晃,内里的瓷碗碰着盒壁,声音轻微,却仍是让那人瞧见了。那人转过头来,雁翎瞧见其面容,忙低下头,慢慢后退几步,将自己身子隐于黑暗之中。

与外边的寒风瑟瑟不同,屋内却是一片暖意洋洋。

林浣斜靠在贵妃椅上,手拿着一本书,徒君然窝在林浣的怀里,指着那书,仰起头来,问道:“娘,后来呢?后来呢?黄帝和炎帝打败了蚩尤没有?”

这书是林浣自绘装订好的,里头大多以图画为主,说的却不是三字经,也更不是所谓格林安徒生童话,而是史记。史记对于一个不到三岁的孩子来说,自然堪为天书,便是神童,只怕也难以看得明白。林浣想了个法子,将史记里所说汇编成一个个小故事,绘成图画。便是如此,林浣也不求徒君然能明白什么,不过是让他有个初步的认知,以后要学起来也容易些。

今日所说的,正是炎黄二帝大战蚩尤。小男孩似乎对这些英勇场面十分感兴趣,总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结果。

林浣一边儿哄着徒君然,一边儿细细翻着书,声音轻慢温和,绘声绘色。自炎黄说道夏桀,林浣忽觉怀里的徒君然怎地老实了,不再提问,低头一瞧,竟是已经睡着了。

林浣宠溺一笑。唤了乳娘过来,将徒君然抱下去,又好生交代了一翻。这才站起身来,瞧着满屋子的狼藉叹了口气,磨合罗,折纸,木偶,摊了一地,还有桌案上不知涂鸦地什么,只瞧见一团墨渍的宣纸。

林浣弯了身开始收拾,将地上散落的纸张捡起来放在桌上,忽觉腰间一紧,惊了一惊,只闻得那阵久违的气息,又安定下来,心中甚是欢喜。

“怎地这时候回来了,不是还得再过两日吗?”

徒明谚抵着林浣的额头,闻着青发间淡淡的芳香,直想紧紧地搂着她,把她揉进身体里去,只自己一身铠甲未脱,却是有怕盔甲的坚硬挌着了林浣,只得轻轻从后环住。

“我想你了!”

林浣转过身狠命伸手回抱着徒明谚,“徒明谚,以后不许这般吓我!”

两个人再不说话。就这般拥抱着沉静良久。林浣发觉徒明谚身上铠甲的冰凉,这才回过神来,想起一事,大骇着推开徒明谚,道:“大军不是说后日才回朝吗?你今日回来可是私自离军?”

徒明谚却半点未觉,伸手又搂过林浣,“我等不及了,想要快些瞧见你!你放心,军中我都安排好了。阿南几个在呢。不会出大问题。我只呆一会,连夜兼程再赶回去就是了。”

林浣气得直瞪眼,“徒明谚,你什么身份自己不知道?军里多少双眼睛看着呢!这可是能儿戏的?且不说别的,那周将军可是立了头功,带着大军班师回朝的。小心叫他察觉了去!”

徒明谚两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她,“你不想我回来?”

冒着这么大的危险,只为回来瞧她一眼,又连夜兼程赶回去。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只是,感动也得选个时候。这会子却是……

林浣嗔了他一眼,很是哭笑不得,想骂却又不忍骂,只得道:“儿子睡了,你可要去瞧瞧?”

徒明谚见林浣缓了脸色,忙又笑嘻嘻地蹭了上来,摇头道:“不了!没得吵醒了他。刚才我看到了,你在和他讲故事?”说着拿了林浣放在桌上的画本瞧了瞧,只翻了几页不免一惊,“这是……史书?”

林浣连连点头,“我捉摸着以史记为范本,自己加了些情节做的,全做是给他当故事听。”又问道,“什么时候走?赶着回来,可吃过东西没有?”

徒明谚抬头瞅了瞅窗外的天色,“城门那阿北照应着,这小子机灵,城门值夜的又是三哥的人。不怕!等会再走。”说着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你不说倒还不觉得,你一说倒真是饿了。你亲手做给我吃?”

林浣回头瞪了他一眼,却还是应了下来。

出了门便见念韶站在外头,忙问道:“院里可妥当?”

念韶点头道:“方才雁翎发现王爷便来回了我和流萤。王妃放心,整个府里不好说,只这院子里却是无碍的。”

林浣“嗯”了一声,放下心来,这才往小厨房里去。也不唤厨娘婆子,因念着包子糕点或是米粥之内都需要时间,徒明谚只怕等不了,只得亲自动手,下了碗面。放了两个鸡蛋。

也没有太多的色香味的讲究,普普通通再寻常不多的家常面。热腾腾的,让人看着便觉窝心。

回到屋子里,徒明谚已经脱下了甲衣,捧着她绘制的画本故事看得津津有味,不时翻翻徒君然那完全看不出什么来的“信手涂鸦”的宣纸,呵呵直笑。瞧见林浣回来了,忙起身将林浣手里的面接了过去,呼啦啦一会儿便吃了个干净,便连汤水也不剩,放下碗,笑看着林浣,“好吃!”

林浣瞧着他的孩子气,有些哭笑不得,“要不,我再去做一碗?”说着便要起身,徒明谚一把拉了回来,林浣猝不及防,却是倒在了徒明谚的怀里。

“我现在不想吃面,想吃你!”

徒明谚的眼神赤裸裸的。林浣腾地一下,满脸通红,自徒明谚身上跳起来,只徒明谚一拽,却又跌了回去。

“乳娘带着儿子就在侧屋子里呢?”

因徒明谚不在,林浣念着徒君然年纪还小,便将东侧屋子收拾了出来,将徒君然安在了此处,虽隔着外间,但声响稍大些却是能听得到了,原来不过是想着怕徒君然夜里哭闹。只这会子却……

徒明谚不甘心,“不是有乳娘带着吗?”一边儿说着,一边儿手已经伸进了林浣的衣襟。

林浣拍掉了徒明谚的手,“小心吵醒了孩子!别……”

话还没说完,嘴巴便已经被堵住,还残留着面香的舌头轻巧地撬开她的贝齿,攻城略地,蛮横霸道。

林浣阻止不得,只得随了他。徒明谚心中一喜,起身便抱了林浣上床。

“你注意些,别将孩子吵醒了!”

徒明谚撇撇嘴,这时候还记挂着孩子,真让人有些吃醋,口中语气便带了几分埋怨,“知道了。明天把他挪出去!”

方要俯下身去,林浣却又一把阻住,“你先把帐子放下来。”

徒明谚不悦地翻了翻白眼,心中连连腹诽,青纱帐幔,比纸厚不了多少,未必便能挡住里头的声响了不成?只虽这般想着,还是应了林浣所言。

青纱帐放下,上头绣着的两只松鹤,随着里头人的动作摆动摇曳,婀娜迷离。青纱帐内,更是汗光珠点,喘息阵阵,一片旖旎风光。

☆、59

西北之战。出征时皇上亲送;大捷归来,皇上又自城门外亲迎。百官随同。又有百姓争相观望;遥望胜军回朝。一时间;人山人海;熙熙攘攘。满眼瞧去,竟是只看得到乌压压的大片大片人头。着实忙坏了五城兵马司的人,深恐有刺客混入,又恐百姓激情冲撞了皇上;还得注意着莫要伤了平头百姓。

将领于城外下马,引领大军进城。齐整有序的脚步声,浩浩荡荡;振聋发聩。比之出征之时;更多了几分胜利的得意与自傲;三呼万岁的声响越发带了喜气。

上自皇上,下至臣民,尽皆喜气洋洋。晚上,自然免不了设了宴席,犒赏三军。百官陪同。

次日,皇上大赏。忠顺王府也迎来了一份圣旨,徒明谚升了亲王头衔。

庭院内,徒君然拿着木剑迈着小短腿追着小厮满院子跑,口中喊道:“北戎蛮狄,往哪里跑!”

小厮满脸惊恐状,连连求饶:“将军饶命!将军饶命!”

徒君然并不理会,将木剑刺入小厮腋下,小厮惨叫一声,倒了下来。战争得胜,可徒君然却没有胜利的喜悦,失了之前的激情,嘟着嘴巴,粉嘟嘟的包子脸上满是气闷,一把扔了木剑。蹿入一旁观战的林浣怀里。很是闷闷不乐。

徒明谚见他这般腻歪林浣,一时心里便有几分不高兴。只瞧见那张与自己五分相似的粉嫩的脸庞,白皙通透,像是玉镯一般,大大的眼睛里带着失落,眼睫一颤一颤。之前的那几许不高兴也便消散没了。这是他的长子,他却没能看着他出生,更是错过了他成长的三年,心里总有几分愧疚。伸手一把抱起徒君然,笑着道:“刚才不是玩的挺好的?怎的这会儿又不开心了?”

出征之时,徒明谚尚不及弱冠,虽肯沉敛谋划,可到底年少,身上总带了几分少年的青涩与傲气。自经了战场三年,那份稚嫩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的杀伐狠戾与上位者的大气。便是连林浣都不由自主生出几分敬畏之心。更遑论徒君然。对于徒君然来说,此前生活中三年从没有过徒明谚的身影,徒明谚是陌生的。

陌生的让人仰望,让人恐惧。可到底父子天性。大战后人人称赞大捷之军,便是徒君然尚且年幼,也听闻不少关于徒明谚英勇的战绩。对于这位父亲,油然而生崇拜之情。又加之本就来源于父子亲情间的渴望与希冀。徒明谚在林浣与徒君然面前总刻意遮掩了身上的戾气。此时见得徒明谚笑容满脸,眼里全是宠溺,便也没了之前的疏离与隔阂,答道:“爹爹也是这般打那些北戎人的吗?”

奶声奶气,软软糯糯。两只眼睛堆满了好奇。徒明谚的心里,顿时柔软一片。只还未等得他回答。徒君然又耷拉下脑袋,自顾自地道:“肯定不是的。四哥说,那是要真刀真枪的。我的是木剑,不是真的。”

四哥指的是忠平王的嫡长子,在皇室里排行第四。徒君然第五。这些年,林浣与忠平王妃走得勤,两个孩子也便时常玩闹在一处。

徒君然脑袋一歪,瞧着仍旧躺在地上的小厮皱起了眉,从徒明谚怀里溜了一下来,跑过去,推了那小厮一下,“别装死了。我知道是假的。”

那小厮翻身自地上爬起来,陪着笑连连恭维道:“主子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