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主若是开口,世子一定愿意的。”

“张不疑?”刘撷讶异不已。

她的唇边慢慢抿出一抹微笑,感动道,“他倒是有心,到了这个地步还能上门。”

她生平第一次,很认真的回想起那个男子的样子。

他的面容有些方正,失之木讷,但是性子老实,才能平庸。那么多年地岁月里,他的样子只是隐在张偕背后,模糊糊的看不清楚。只有在这一刹那,才渐渐的浮上来,遮掩了所有。她平日里那样待他,总是不给他好脸色,甚至于羞辱。以至于他决绝地说再不愿相见,到了这个地步,却还是唯有一个他,上门求亲,天真的想着,只要定下了婚事,她就不必再去和亲了。

刘撷忽得伏案大哭,得意逢迎千样好,知心一个也难求。若早知如此,一切再从来一遍,她很想,很想,再给他一个微笑,好言好语的说几句话。

只是,一切都来不及了。

“翁主,”舒兰见她情动,以为她心中同意,作喜道,“那我去寻世子,求他…………

“不必了,”刘撷拭了眼泪,抬起头来,板脸道,“我不能再连累他了。”

纵然他一片真情,一切又能如何呢?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张不疑亲自登门,只能表示,这只是他自己的主意,留侯不会同意他胡闹,甚至连个冰人都请不到。

而自己的父亲,也不会答应他。

他有着世袭的爵位,大好的前程,不必为了一个即将和亲的翁主,毁了自己。

刘撷吞下了心中血泪,最重要地是,舒兰,我已经习惯了作为翁主的繁华热闹,要我重回那个乡野之间的无名女子,我无法做到。

命北军中尉丞罗恕为和亲使,送楚国长公主之匈奴。

楚国长公主的车队经过长安东市的时候,一辆标着宣平侯家徽的宽敞马车从华阳街缓缓驰来。。 。

“避在一边,等和亲地车队先过去吧。”掀开车帘一角,鲁元清亮地声音缓缓吩咐道。

“诺。”骑在马上的家仆恭声应道。

北军重重护送之中,宫车上地少女忽得扬声吩咐道,“停车。御人不知所措,吁的一声勒住了马。

和亲使骑马上前,皱眉道,“楚国公主,此时尚未出长安,和亲车队不宜在此停留。”

刘撷扬眉瞥了他一眼,冷笑道。“你是公主还是我是公主,本公主爱走就走,爱停就停,你管的着么?”

罗恕被她一噎,顿时说不出话来。想着面前的少女是楚王亲女。天子堂妹,此去又是和亲胡人,前途未卜,实是命运坎坷之人,一时不敢也不忍心与她为难。叹息着退到一边。

刘撷掀开车帘,滕地一声跳下车来,姿势爽朗中带着健美。

那一身殷红的裙裳落在道路两旁观望的长安百姓眼中,轰的一声就沸腾开来。

六年前。也是这么一位公主,坐在北军拥护的宫车之中,驶出长安,前往匈奴,她像是江南芬芳温馨地栀子花,温柔娴雅,端然可亲,后来安静的凋零在匈奴猎猎的风沙中。而楚国长公主正与她相反,是一朵艳色夺人的红芍药,喧嚣跋扈的开放在长安的阳光下。

四月的春风吹的刘撷地襦裙烈烈张扬。明艳的像是渭水河边的春光。

她推开众人,走向路边停驻的青布马车,遥遥微笑道,“是满华姐姐的车么?”

扶帘的手晃了晃。鲁元在车中笑道,“楚国一路远行辛苦,姐姐怕误了妹妹行程,便打算让妹妹先过,不料妹妹眼尖,在宫车之中还能看到姐姐。”

刘撷微微一笑,“姐姐这是要去?”

家事不好外扬,鲁元嘴中满是苦涩。不想多说什么,只是叹道,“因一些事,我想带阿嫣和偃儿先回宣平住一阵子。”

“哦?”刘撷笑的眉眼弯弯,“原来阿嫣也在车上啊。”

车中细碎声响,不一会儿。张嫣掀帘下车。立于轼前遥揖,“阿嫣参见姨娘。”

数月不见。张嫣比之前又长高了一些,不知道为什么,显得有些憔悴虚弱,面色苍白如雪,越发眉眼浓重精致。

那青春飞扬的美貌,刘撷竟看得心中嫉恨。

“呵呵,”刘撷忍不住垂眸轻笑,“我本来以为,去匈奴之前,再也没有机会见你一面,却不料老天有眼,偏偏让你送到我面前来。”

“姨娘,”张嫣心中一颤,勉强笑道,“我听不懂你的意思。”

刘撷回头指着和亲车队烈烈飞扬的汉家节旗,披甲执戟地北军军队,以及华丽宽敞的宫车,“你看这些气派么?”她笑的灿烂而又飞扬,眉眼间却掩不住一丝怨毒,“这些本来应该是你的,就因为你不想去,使了手段,最后却要我代你受苦,你说,我是不是该怨你恨你?”

那怨毒地神色,让张嫣看的心中害怕,忍不住退了一步,面上神情微变。

“阿撷,”鲁元越听越怒,她爱女心切,怎容得刘撷如是说话,掀帘扬眉斥道,“我知你此时心中怨怼,所以处处忍让。但你也莫要太过分。和亲人选是太后和陛下所定,关阿嫣什么事?你身为长辈,不说好好照顾孩子,反而口出恶言,未免太不厚道?”

“谁不知道太后和陛下偏心你们母女?我又同谁说厚道去。”刘撷扬眉反驳,忽又笑开来。她的笑意妖异而又美丽,恶意而又轻狂,仿佛是带血的芍药花,宣平侯府之人看的目眩而又惊心,一时竟不敢上前拦她,就这么看着她一步步走到张嫣面前,“阿嫣。”她附在张嫣耳边轻轻道,“你母亲说,我该照顾照顾你,那么,我送你一件礼物吧:”

“我诅咒你,今生和我一样,所爱之人,永远不能回应你的爱。”

她并不曾听过最近长安城中喧嚣至极的传言:吕后欲为皇帝与长公主女做重亲,将长公主女许为皇后。她只是,本能的,将自己心中地怨怼,找到一个最可托付的对象,然后,用自认为最恶毒的语言,说出来。

“阿嫣,我既然为你一生远赴匈奴异乡,那么,你要还我一生爱而不得。这很公平。”她轻轻的道。

言毕,她转身登车,和亲车队迤逦而去,不再回头。

“阿嫣,”鲁元忙下得车,不曾听得刘撷最后说的话,只是一把抱住浑身微颤的女儿,“楚国公主如今心里苦,她说地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虽然似乎越来越看不出来。

不过这真地不是悲剧不是悲剧不是悲剧。

我本意真的是写he写he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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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我继续看重康学习去。

第二卷:山有木兮木有枝 一零一:离离

落日余晖照耀在草原上,色泽金黄。

和亲使罗恕在马上抬起头,揩了一把汗。

一望无际的青草,从和亲车队的脚下蔓延出去,似乎一直到要到天尽头。远远的,数骑骏马从落日的方向奔驰而来,迅捷而彪悍。

“全队警戒。”罗恕扬声喊道。汉军勒马停下,重重护卫住楚国公主的宫车。

“吁。”来人一直奔驰到车队面前三尺,才勒住马,默默让开路,左衽兽氅的年轻匈奴男子策马从后驰出,笑道,“王廷都尉渠奉单于命,前来迎接汉朝公主。”在马上当胸行了一礼,露出一口洁白的牙。

篝火熊熊的在匈奴草原的夜色中燃烧起来。

在临时搭就的帐篷中,刘撷紧了紧身上披着的絮裳。虽然说时令已经是初夏,入了夜的草原却很有些冷,这让从小在中原富庶之地长大的她很不适应。

“公主,加件衣裳吧。”舒兰捧出和亲妆奁中的紫貂大氅,将它披在刘撷身上。

“嗯。”她点点头,问道,“大家都睡了么?”

“除了守夜的军士,大家应该都睡了。”

“我去外头走走。”

初夏的草原带着一种潮湿的气息,篝火静静的燃烧着,偶尔一两声毕驳声响。她伸出手烤火,草原的夜空,似乎压的特别的低,静谧地夜空呈现一种深蓝的色泽,星星仿佛伸手就够的着。冰冷冰冷,她仰头相看,忽然觉得心头寂寥。

“咕咚。”

一声声响从身后传出。

“谁?”她吓了一跳,连忙回头。

傍晚里赶来的匈奴男子倚着帐篷,就着酒囊仰首喝了一大口酒。放下来,觑着汉人公主的容颜。

因站地离篝火很近,火光在她的半边颊上投出艳红的色泽,带着一种温暖的意味。在这个冷清的夏夜里,她仿佛就是一个天堂。

“看什么看,”刘撷恼羞道,“你好大的胆子。”

渠呵呵一笑,投开了目光。“那你可要习惯了。我们匈奴人和汉人不一样,看见好看的东西就爱大方观赏,你要是一个一个生气,那以后可忙不过来。”

年轻匈奴贵族男子的目光清澈中带着一种怀念,让刘撷讨厌不起来,两个人隔着数十步地距离,彼此静默,整个营帐静悄悄的,仿佛清醒的只有二人。

刘撷弯腰添了一夹干草,问道。“这么晚了,都尉大人不去睡么?”

“公主不也是没睡么?”

渠又喝了一口酒,忽道,“公主和她。一点都不像。”“她?”

“嗯。是静阏氏。哦,按照你们汉人的说法,应该是叫须平长公主。”

他本以为,来的会是一个和刘丹汝一样的温柔静默的女子,却不料,看到了一朵坚强带刺的芍药花。

“自然不一样。”刘撷蓦地感受到一种屈辱,“她不过是吕皇后挑出来的平民女子,而我。却是楚国翁主。”

岂能等同视之?

“有什么不一样么?”渠淡淡笑道。

刘撷忽然泄气,是啊,有什么不一样么,不过,都是大汉送来匈奴和亲的公主。在匈奴人眼中,都是一样地。

尊贵的楚国翁主。和低贱的家人子。是一样的。

三日后,都尉渠护送楚国长公主进入匈奴龙城。

“都尉大人。”匈奴守卫打开城外栅门。抱胸道。

“嗯。”渠颔首问道,“我妹子可进城了?”

“知道都尉最疼妹子,”守卫轰然笑道,“左谷蠡王地队伍昨日就进龙城了,听说阿蒂居次便在里面。”

渠大喜,笑道,“那单于呢?”

“单于在王城。”

在王城的东北角,有数座高大宽敞的帐篷。“大汉公主便在这里歇息数日吧。”渠引着刘撷进入其中最华丽厚实的一座,拍掌吩咐帐中匈奴奴婢道,“好好伺候公主。”

“是。”四名女婢将双手交叠于胸前,屈膝行了一个礼。

“你们都下去吧。”刘撷吩咐道,“我累的很,想休息一下。”

匈奴女婢看了一眼她疲惫苍白的脸色,掀帘退出帐篷。

“公主要睡一觉么?”舒兰为她脱下外氅,问道,“一路辛苦,公主也很累了。”

“我怎么敢?”刘撷苦笑道,“在别人的地方。只微微眯一下就好了。”

帐中的炉火烧地极旺,她伏在铺着层层毛皮的睡榻上,不知不觉竟进入梦乡。梦中少年早逝的阿妈张开双臂,慈爱笑道,“阿撷,来。”

于是她扁扁嘴,向母亲奔去。

哪怕有再多风雨,母亲都会一一为她挡去。

她的,母亲。

“砰…………”

杯盏落地的声音。

她吃了一惊,连忙惊醒,问舒兰道,“怎么了?”却见舒兰也是茫然,在帐中逡巡了数遍,看见地上的一个小娃娃。

那是一个约莫三四岁地女孩子,穿着匈奴人地兽皮服饰,领缘镶着一圈洁白的兔毛,头上十余根细小地辫子,结得极妥帖。

似乎因为是渴了,所以去取案上的奶子,却因为人小力薄,一个没捧住,杯盏就跌落了下来。

小女孩吃了一惊,回过头来,看见人,缩了缩肩膀,哇的一声便哭了出来。

刘撷皱了皱眉,她最不耐烦孩子哭闹。又兼此时心情忐忑,不由僵声道,“哪来的孩子,竟跑到这儿来了。将她带出去。”

舒兰应了一声,见女孩身上衣裳虽厚实。料子却破敝,显然平日里并没有得到太好地对待,应不是权贵儿女。下手便重了几分。然而女孩呜咽几声,抬起头来,露出眉眼,竟有几分汉人清秀柔软的轮廓。

她啊了一声,便扯不动了。

“是离离居次。”一个匈奴女婢掀帘进来,见了女孩。吃惊道。

虽然对匈奴习俗规矩不太了解,刘撷倒也知道,居次是匈奴人对贵女的称呼,不由好奇道,“一个好好的居次怎么跑到我的帐中来了,”更别提看她寒酸可怜地样子,“她的父母是哪位?”

女婢迟疑了一阵,道,“适才我还看洛洛在到处找离离居次呢,我这便将居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