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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红颜劫

的嘴巴如何合上。于是,微笑着带二人去拜望王映淮。

王映淮正在等卞大夫前来换药,未曾休息。

钟离瑨为三人引见。邢家兄弟拱手为礼,“王兄,幸会!”

考虑到自身现下的装扮,王映淮也拱手还礼,“幸会!”

邢梁仔细地打量着眼前这位“高人”,虽是书生打扮,但那身灰布衣衫显然过于肥大,衬得“他”过分地文弱,文弱得苍白,简直就像一个女子!而“他”若真是一个女子,则这种弱不胜衣、素洁淡雅、欲盖弥彰的纤柔,着着实实地打击着每一个乍然一见的男子的眼睛,令人怦然心动!看来,让一个纤弱的美貌女子穿上男人的衣裳,会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还好,眼前这个人不是女子。但果真不是么?他十分疑惑。

而邢柟显然也深有同感,可又不好说对方不像男人,只能恭维道:“王兄姿容秀逸,大概宋玉、潘安,也不过如此!”

王映淮有些尴尬,“六少说笑了!”又看向钟离瑨,不知他为何不事先说明。

钟离瑨向她微微一笑,转头对邢柟道:“坚如,平日里你不是自称识人无数么?今日为何如此眼拙?”

“啊?”邢柟张大嘴,再盯住王映淮打量,不可置信道:“莫非……莫非你真是女子?那些破敌之策,真是你所献?”他很怀疑!女子们不是向来只知绣花女工、生儿育女的么?就算有些文采,也不过吟吟风、弄弄月罢了,难道还能献计破敌、探讨兵法吗?

钟离瑨含笑肯定地回答他道:“提出诱敌深入、联络其他山寨的,正是这位‘王兄’。”

邢梁首先反应过来,“王姑娘见识非凡,令人起敬!但不知姑娘何故流落到此?在此地可有亲人?”

听他一直唤她“姑娘”,王映淮有些赧然,解释道:“我……不是‘王姑娘’,我……”

她还未说完,蓦的被钟离瑨抢过话去,“王夫人夫家姓宋,此次一同为金兵所虏,夫人投水脱逃,为巡河军士所救。”他望着王映淮,用眼神示意她,她那妃嫔的身份还是不提为好,作为普通民妇,她才好自由回家,希望她能明白他的用意。果然,见她明了地点了点头,他才又看向邢梁,继续道:“军士救起王夫人时,夫人遍体鳞伤,左手折断,背中重击,几乎殒命,幸得卞大夫及时救治,总算起死回生。”

“原来如此。”邢梁深思地看了看钟离瑨,缓缓点头,忽一转念,又问王映淮道:“那么,王夫人可是自完颜宗陟军中逃脱?”

“正是。”王映淮敏感地在邢梁眼中看见一闪而过的疑云,不过他掩饰得很好。

“那完颜老贼诡计多端,夫人能从他手下逃脱,想来着实费了一番周折了?”邢梁盯住王映淮,试探地问道。

王映淮莞尔一笑,完颜宗陟并不“老”,“老贼”一说,怕是还摊不上,不过,倒也不必反驳,回他道:“副都社所料不差,确实费了不少周折。此次也并非我首度脱逃,此前,我也曾逃脱过,无奈均被他后来寻获。”

“哦?逃脱‘过’?如何逃脱?”邢梁似乎颇感兴趣,继续探询道:“但不知王夫人使的什么巧计,竟能瞒过那老贼?”

“不过是多多留心罢了,也算不得什么巧计。”王映淮自谦道。

“诶!王夫人谦虚了,我等十分好奇,夫人不妨一叙。”邢梁却并不放过她。

“此事说来话长……”王映淮有些为难。

钟离瑨料她难以尽言其事,随口建议道:“夫人不妨长话短说。”可想而知,对于这等精灵巧慧而美貌绝伦的可人儿,完颜宗陟自是要加紧防范的,而能甩脱看守,逃跑成功,当然得有相当的巧智才行。说起来,其实他也有一份好奇之心。

王映淮只得简单叙述道:“当日金兵攻破汴梁,我等大户人家,都知在劫难逃。多亏我两个侍女,平素观察入微,但有些微异象,均速报与我知,我三人才得以侥幸逃过金兵搜索,在浆洗房外的鬼屋床下躲了一日,直到三更过后,方才潜进厨下找寻一些吃食。不料完颜宗陟不知如何推知我家尚有未被擒获的女子,竟于夜间去而复返,等在厨下守株待兔,将我三人一举成擒。”

邢梁思量着,这番话并无破绽,而且眼前这个女子,言谈文雅,举止端庄,看得出确实有良好教养。

而钟离瑨知道她所谓的“大户”,就是后宫。要在人事繁杂的偌大后宫中查看“异象”、找寻庇护之所,非得事先及早谋划不可,一旦事有突变,方能临阵不乱。而宫外就是看守的金兵,她们不求突围,反是以退为进,因时制宜,确实不易。看来,为求逃脱,她真可谓处心积虑啊。

“那……你的家人如何?”邢柟饶有兴趣地问,“你后来又是如何再逃的?”

她摇摇头,“我三人被押至金营,只见得官……”顿了一下,她继续道:“只见得官人和家人一面,金兵北还,家人全不在完颜宗陟所部,如今景况如何,我也不得而知。金兵行至太行山时,遇山寨义军突袭,我与两个侍女趁乱逃进山中。完颜宗陟发现后,先派小队搜索,我们爬上大树得以逃脱。谁知那完颜宗陟竟亲自前来追踪,终于在天将明时,被他在溪边林中寻获。”

“他竟追踪了一日!”邢梁惊讶。一则惊讶于完颜宗陟锲而不舍的执著,二则惊讶于三个小女子,竟要让老谋深算的完颜宗陟花上一日的工夫去追寻!男人的脚力岂会比女人差!这其中肯定又有这个王映淮设下的小诡计了。

“是啊,”邢柟道,“你是如何令他在山中搜寻一日而未果的?”

王映淮笑笑,对邢氏兄弟简要解释了当时的情形。其实,完颜宗陟并不是搜寻未果,她们最终还是被擒了,只不过多逃得些时罢了。

邢柟听罢,瞠目结舌道:“王夫人巧慧,邢柟自愧不如!”

王映淮道:“只是急中生智罢了,也终究未能逃脱。诸位若遇得如此情形,必然更有高招。”

“王夫人败而不馁,如今终于得以逃成,这等毅力胆识,丝毫不让须眉啊。”卞大夫不知听了多久,此时走进洞室,由衷赞道。

“卞老来了!”众人起身相迎。

卞大夫为王映淮疗伤,其他三人退出室外,向钟离瑨洞室行去。

进入室内,邢梁开口道:“拙玉,我想,对这王夫人,我们还是严加防范为好,如今两军正在对峙,她的底细我方终究不甚明了,也不能仅就一面之词,就断定她与完颜宗陟毫无瓜葛毕竟她待在金营之中,时日不短。”

钟离瑨缓缓点头,邢梁所言,不无道理,尽管他个人凭直觉认为王映淮所言完全属实,而且,除献策、养伤之外,王映淮并没有任何打探军情机密的企图,更不要说重伤如她如何去向完颜宗陟传递情报了。但军情毕竟不是儿戏,小心为上总是不错的。

见他点头,邢梁接着道:“如此,我便着人将其送至镇中,交与柔柔看护,你看可好?” 邢梁之妹邢柔柔在邢家女儿中排行第七,平素好与众兄弟舞枪弄棒,是巡社中唯一的女子部部长。

“也好。”钟离瑨应道,“如此,便要烦劳七小姐了。”王映淮一个女子,又身负重伤,留在军中确实多有不便,到镇中去应能得到更好的照料。“只是,”他不免叮嘱一句,“王夫人身份贵重,还请元直兄吩咐下人,不可稍有怠慢才是。

邢梁深看他一眼,“这个你且放心,我自省得。”只是……他心里似乎泛起一层隐忧。钟离瑨可是邢家全家上下看好的佳婿人选,适堪匹配的便是正当婚龄的七小姐邢柔柔。可是,这个狡猾的钟离瑨,自到东平镇数月以来,对于大家的明示暗示,竟然装聋作哑,毫无表示,总以轻描淡写闲扯开去;对于邢柔柔本人,也一直保持在不卑不亢的态度上,与家中其他女眷毫无二致。邢家众人见他如此姿态,更不好主动提出婚事,怕被他拒绝,即便是婉拒,面子上也会很不好看堂堂邢家的小姐,怎能被人拒婚?所以,这件婚事虽则大家心照不宣,但终究都没有捅破,总想着日久生情,才貌俱佳的邢柔柔,难道还动不了一颗少年的心?年轻人嘛,终究会有“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想法的,只分来早与来迟罢了。何况现下,也确如钟离瑨所言,金兵压境,当务之急乃是抗金大计,且将儿女情长暂放一旁,这也完全是他与众不同之所在啊。然而此时……他再看一眼钟离瑨,他依然是一贯的坦然自如,而且,自始至终,他也并没有说一句不合身份的话语。也许,是他自己太多心了。

* * *

王映淮被安置在七小姐院落旁的一个小客院住下。

在东平镇中疗养,比在地突中好上太多。自从被金兵掳进金营,两个多月来,她还不曾如同今日这般自由自在地呼吸过。她知道,派来服侍她的侍女,其实也都是邢柔柔部下的女兵;她也知道,整个七小姐院外,更有邢梁安排的护院看守。这些,她都能理解。毕竟,她在金营中时日太久,仅凭她一面之词,不好轻易定论。反正,只要她诚实无欺,问心无愧,久了,自然能够取信于人。

邢柔柔,全不是娇娇柔柔的样子,其人与其名相去甚远,颀长丰满的身材,简洁干练的劲装,英姿飒爽、潇洒不凡。而她快人快语的性子,也是全无遮拦,初见王映淮,惊艳半晌,由衷赞道:“王夫人花颜绮貌,柔柔今日一见,可保三日不饥!”

众人闻言大笑。王映淮满面羞红。

邢家大夫人魏氏在柔柔头上敲了一记,笑骂:“你这妮子!成日里尽跟着你那些个兄弟,学得不伦不类!看你日后如何嫁得出去!”

邢柔柔不依道:“我早说是娘亲偏心!若是将我生成男儿,也不至今日见到美人儿,却是看得吃不得!”

“越发没正经!”魏夫人斥道,“倒教王夫人见笑了!”

“哪里!”王映淮道,“七小姐真情至性、坦率可喜,实令映淮羡慕不已!”

太夫人一辈的老安人们,招呼王映淮过去,拉着她的手,上上下下地打量,笑盈盈地赞不绝口,“真是个天仙一般的可人儿啊!”接着,又关切地询问起“王夫人”的娘家夫家一应的家常。

整个邢氏大家族的女人不少,大家见面团聚时分,都能一团和气,实属不易。对于王映淮的到来,上至太夫人,下至曾孙辈的小女孩,都一样礼貌热情。

自从移入邢家内院,便进入女人的天地。由于战乱时期,邢家内院女眷们并没有更多大的聚会,平日各有各的事务忙碌。四五日来,王映淮除却吃睡疗伤,就只能闲看落花、静听鸟语,倒也悠然自得。在这一派祥和的氛围中,似乎感觉不到战事的影子,令她一时间有些恍惚。

其实战事仍然是很近的。这几日来,完颜宗陟所部在东平镇周遭村落所获不丰,继而想围攻东平,以充粮草,无奈每被镇内外守军击退。只得改向其他城镇劫掠。应援他镇的事务,钟离瑨没有亲自参与,相较之下,守卫本镇的要务不可轻忽。而副都社邢梁也已于前日启程,前往五马山和其他义军所在,游说联合事宜。

完颜宗陟所部离去,战事总算告一段落。

钟离瑨从都社房中退出,转向自己院落方向而去。有人追上来唤道:“拙玉!”

他回过头来,见是邢柟,问道:“坚如,何事?”

邢柟道:“七妹请我们过她院落一叙。”

钟离瑨沉吟不语。七小姐邢柔柔,说不上有哪里不好,论美貌,在这东平镇,那也有“一枝花”的美誉;论才干,她手下有巡社唯一的一部女兵。也不是说她不够蕴藉含蓄,尽管知道家人的期许,但她依旧什么也没有说破,她只是含情脉脉地、仿佛不经意一般地用她那双美目注视他,时常找一些巡社的日常事务来与他商议。也不是说她不够温柔婉转,尽管引领女兵时,她是英姿飒爽的,但在他面前,她的闺仪教养,完全可以称得上无懈可击。可是,她似乎就是离他心目中那“蒹葭苍苍”、“在水一方”的“所谓伊人”有那么一段总不可即的距离。连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会存在这么一段距离,因为不论怎么看,邢柔柔都堪称是才貌双全、德容兼备的典范啊。直到最近,他似乎幡然醒悟,那段距离的名称原来叫做“神韵”!无论是山水、书画,还是美人,有形而无神,便觉缺少了一份流转的韵味,尽管色彩斑斓,然而却令他觉得实质苍白,也就没有了诱引他潜心投注的契机。而那份神韵之所来,除却天生聪慧,恐怕还有后天的着力修为啊。凝思间,蓦然瞥见邢柟正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