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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红颜劫

说固若金汤,保田守土已是绰绰有余。这也是东平巡社归附者众,敢于大部开拔前线的重要原因。

叔公辈分虽高,其实只有四旬开外,并不是老头。知道王映淮是邢柔柔搬来的所谓“军师”,简短讨论了当前形势之后,明确表态,不赞成柔柔出战。

“我亦不赞成贸然出战。”王映淮道。

“你……”邢柔柔急着想插话,却见王映淮对她使了个眼色,便耐住性子听下去。

“嗯!”都社捋须颔首,还以为“军师”和柔柔同声同气,非吵着要出战不可呢,现在既然大家意见一致,也就没有必要再过多讨论了。“既如此,我等且静候坚如援军到来,里应外合即可。”

王映淮微微一笑道:“其实不需等到六少援兵,镇中兵力足可令金兵退去。”

“哦?此话怎讲?”都社颇为意外。

“完颜宗陟此来,已经明确告知,只要交出映淮,可保东平无事。我在金营数月,深知其人品性,他对映淮之势在必得,确实不假,所以,只要我……”

“夫人不可!”邢柔柔叫道,没想到只是这样。

王映淮微笑着制止她,接着道:“二位放心!我不是要重回金营,而是想以我为饵,诱完颜宗陟暂撤东平之围。此事还需都社与七小姐鼎力相助才成。”

“太好了!”邢柔柔这才明白王映淮的确是打算一遂出战心愿了。

“不行!”都社想也不想就直接反对,“镇中有的是男人,用不着女人涉险!”

邢柔柔站起来想反驳,被王映淮拉住。只听王映淮向都社道:“完颜宗陟老谋深算,都社想必已听说过,依我之见,他此次围困东平,必然知道城外有援,也必有围城打援之部署,所以,六少来援并不容易。既如此,与其困待援兵,何妨主动出击,乱其部署呢?他既目标为我,我何妨设饵诱之?涉险一说,都社大可放心,镇外地突工事,大可善加利用,保我女兵无事。”

“不行!”都社老顽固,“你们一干女娃娃,能成什么大事?”

“叔公!”邢柔柔气得直叫,“你们总是小觑女子!难道忘了,此次‘诱金入瓮’之策,就是王夫人想出来的!”

“你……”都社望望王映淮,想了起来,一时哑然。

王映淮趁机再次进言:“剑藏于匣,锋芒尽掩,锐利与否,何妨拔出一试?女子部操练日久,不得实战之机,则永不可知其利弊。如今既有机会,借此试之,成,则皆大欢喜;败,则可名正言顺裁撤。都社以为如何?”

“嗯”都社捋须沉吟。她的话,听来确有些道理,尤其是那句败,则可名正言顺裁撤更是正中他下怀,他早就看不惯女娃娃们舞刀弄枪的,这次等她们吃了败仗,自然再无话可说,乖乖回家安分守己拿针线做女红去。“既如此,试倒是可以让你们一试,”都社松了口,“只是……若果然不敌,必须速速撤回,保命要紧!”

邢柔柔几乎欢跳起来,“这个叔公放心,柔柔尽皆省得!”然后拉上王映淮,眉飞色舞地奔出大厅。

“七小姐!我们必须详细筹划,确保万无一失!”王映淮被她拽着一路小跑,气喘吁吁地提醒她,“还有,钟离社长绘制的地图套洞导引之图,我必须先行看过,细细研究一番……”

“知道知道!”邢柔柔道,“到我院中再议!”

* * *

“禀将军!东平镇宋人仍然坚称王映淮不在镇内,不肯交人!”

完颜宗陟满心不耐地一拍案几,可恶!围困东平三日,每日都派人喊话,只要交出王映淮,可保东平无事,谁知这些宋人,都是如此冥顽不灵!他们想等着镇外援兵,来个里应外合,他有那么容易拿下吗?镇外援兵,他已经与之遭遇,老招数一套,近战各有输赢,根本不足为虑,料他们也成不了什么气候!只是他的心思更多地在镇内的王映淮身上,几番强攻,均被宋人强弩逼退,心中憋闷得紧!

其实,他所辖的大部已经离开赵州北上了。押运书籍之师,本也不以战事为主,此番后续之师不断遭到宋人袭扰,他即决定率二千人马南返,约为后师策应,也为找寻王映淮不果而心有不甘。

“报!”有探马回报。

“讲!”他强压心火,耐着性子听。

“禀将军!标下在东平以南近十里处,发现数名可疑女子,其中疑有王映淮。”

“嗯?”完颜宗陟坐正身形,“且说详细!”

“是!标下此前正在南向探查,忽见路上行色匆匆,来了五六个书生模样的人。标下心中怪异,如此兵荒马乱之时,但有行人,也为逃难,怎会有书生齐聚之事?于是留心察看,才知这些书生原来都是女子假扮,中有一人,娇纤美丽,眉间正有红晕!于是速来报与将军,恐其正是王映淮!”

“很好!”完颜宗陟站起身,难怪东平镇不肯交人,原来是私下放走了!他指点着座中一个谋克道:“你,率一部随我南追!”

谋克道:“将军,末将前去即可,定为将军活捉此人!”

完颜宗陟一笑,“我要亲自活捉!”又对一猛安道:“围城之军,暂听你号令!宋人奸诈,须防其内外呼应,小心上当!”

猛安得令。

完颜宗陟带领的百十来人,在探马领路下,很快便追到那六个匆忙逃窜的女子。那六个女子听得马蹄声紧,更加惊慌失措,一阵急奔,边跑边向后张望,并不时惊叫,见金兵越追越近,更是惊叫不断,四散奔逃。

完颜宗陟紧盯那个疑似王映淮的女子,只见她与另一个身材修长者向林中逃去,于是指派数人分别去追其他逃散的女子,而大部则紧追入树林之中。

马入林中,林鸟窜飞,眼见那两个女子惊惶间逃入林中一座小屋。金兵立即将之团团围住。

完颜宗陟向内喊话道:“映淮!我知道是你!只要你出来,我答应不伤及他人。你出来吧!”

“金人信誉,向来不足为凭!远有海上之盟,近有城下之盟,我岂会信你!”屋内一女子声音朗朗回道。

就是这声音!就是这冷然的语调!果然正是王映淮!完颜宗陟由衷地勾起一抹笑意,继续劝服道:“你我之事,不必牵扯太多吧!你在我营中,也有数月,我对你可曾言而无信?此次亦是如此,只要你回我身边,我即刻撤除东平之围,决不反悔!如何?我耐心有限!你快些出来!”

“你休想!”王映淮凛然回道,“映淮宁死,绝不以身事贼!”

“你这可是自捋虎须!好言相劝你不听,偏是如此使性!下一刻军卒进去擒你,休怪我不留你颜面!”完颜宗陟发下最后通牒。

“要擒便来,我何曾怕你?”王映淮竟然还在挑衅。

真是不知死活!完颜宗陟手一挥,军卒顿时撞破柴扉,冲了进去。可是,屋内却已空无一人。

必然又是地突!完颜宗陟命军卒在屋内各处细细搜寻入口,果然在墙角床下找到。军卒立在洞口边,等待主将命令。

完颜宗陟自然知道洞中必然有诈,思量了一下,决定先派数人手持火把,下去探查。半晌,未见动静,派出数人中有一人回来报道:“洞内平静,不见异样,似为躲藏之所,不像战事工事。”又两度派下数人,仍旧安然无恙,可也未曾发现王映淮踪迹。于是,完颜宗陟命那谋克带人把截洞口,自带另一半人手下到洞中。

地洞弯弯曲曲,并不宽敞,且有众多支口连环相通,极易迷失方向。完颜宗陟命人一路留下小火把,以为标记,小心谨慎地前行寻找。

不知寻了多久,洞中仍然毫无人迹,似乎是一个久被弃置的地突。金兵胆子渐渐大了起来,搜寻得更加仔细了。

“这里有一个活动之门!”有一个金兵叫道。

“小心有诈!”有人提醒。

可是,金兵小心翼翼地推开之后,却没有任何机关。再进入其中一看,只见锅盆碗盏、土炕土枕,显然是住人所在。金兵报到完颜宗陟处。完颜宗陟赶过来,审视着那些碗盏,既然这里有住人的痕迹,说明离地突的主结构应该不远,那么王映淮应当就藏身在不远处!正想下令继续追踪,蓦然转念又一想,越是深入地突,就越是暗箭难防,王映淮不就是想利用地突机关来对付他吗?他可千万不能上当!地突之中,断不能深入!宁可放弃这次搜索,也不能让她得逞!于是,果断决定:“撤!”

金兵于是撤回到连环地洞中,沿着小火把作下的标记回去。却蓦的听到一种奇怪的声音,越来越响,轰然而近。正疑惑间,只见一道白光,砰然撞出方才那活动之门,向他们迅疾地扑面而来!

水!

完颜宗陟千算万算,万没料到地突之中竟然会有这等奇观!

金兵全无防备,被水淹得惨哀不已,满身泥泞不说,且普遍水性不佳,被呛得七荤八素。好在大水来势虽凶,但总的水量并不多,折腾了好一阵子,金兵从水中站起身来,水位其实不过没膝而已!

完颜宗陟也是一身狼狈,见此情景,真是哭笑不得。

及至他们爬出地洞,守洞的金兵已经在屋外和义军拼杀。更有一部义军,以逸待劳,正等着他们出洞,好杀个痛快!

完颜宗陟凭借一身骁勇,勉力杀开重围,夺马而逃。令他不可思议的是,方才那些义军之中,竟然有为数不少的女子!直到跑出数里,义军没有追来,完颜宗陟方才勒马喘息。随同逃出来的部下,不过小半而已!他不禁摇头苦笑,没想到在战场上,竟会有被女子打败的一天!

北向又有一匹快马奔来。近前停下,又报告他一个坏消息:自他去后,东平镇宋人开城出战,不敌而退,金兵追杀入城,不料城下阵式怪异,机关重重,金兵进退不得,而后方义军援兵又趁乱袭击,围城之兵大败。

完颜宗陟听完,默然半晌,忽地朗声大笑!好一招抛砖引玉、调虎离山!好一个王映淮!铤而走险,毅然以自己为饵,先将他诱开,再里应外合,轻而易举解了东平之围!她是看准了他的弱点,也着着实实地利用得彻底!他败给了她!败在他爱她!

* * *

“迟日江山丽,春风花草香。泥融飞燕子,沙暖睡鸳鸯。”

王映淮在客院廊下,正教小朵朵背唐诗。活泼可爱的小女孩,自从爬树摘槐花儿认识了客院这位美得像仙女的王娘娘,就成了这里的常客。大凡小孩儿家,对于美丽的事物,总有着天生的直觉,似乎从不需要什么人刻意去教,他们自己就会辨别。

“王娘娘,燕子我知道,就是这个!”朵朵指着在梁间筑巢的燕子,“可是,这‘鸳鸯’,朵朵却没见过,是个什么?为什么要睡在沙上?”

“这‘鸳鸯’么,也是一种鸟儿,不过它们不住在房梁上,而是住在水边沙地上。”

“那它们是什么样子呢?”

“嗯”没有实物,要解释清楚比较困难,而且中原一带,似乎连鸭子也少,王映淮只好先问道:“朵朵见过鸭子吗?”

“见过!”朵朵兴奋得叫起来,“我知道了!原来‘鸳鸯’就是鸭子!”

“嗤!”一声忍俊不禁的笑声从背后传来。

王映淮回头一看,却是邢柟!只听他笑道:“没想到智计百出的王夫人,也会误人子弟!”又对朵朵唤道:“来!朵朵!到六哥这儿来!”

朵朵的小身子被六哥举起来,满院子转,咯咯娇笑不止。玩了一大圈,邢柟招来红儿,将朵朵领了出去。

“六少忙人,今日如何有闲来此?”王映淮问道,请他到廊下坐定。小几上还放着几张方才教小朵朵学背的唐诗。

“若说登门求教,不免显得矫饰,”邢柟道,“我便直说何妨?多日不见,想来看看你。”

他说得坦然,王映淮也听得坦然,笑一笑道:“六少真是性情中人,坦率无欺。请坐!”

邢柟坐下,问道:“王夫人臂伤好得如何了?”

“哦!已大好了。”王映淮道,“如今,大战就将结束,映淮又归乡心切,我正思量着,想向各位辞行呢!”

“啊?”邢柟讶异道,“如何这般急迫?几时要走?”

王映淮回道:“我日前见过了七小姐,已将此事说与她知了,她说等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