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官居一品第40部分阅读(1 / 1)

作品:《官居一品


“阿蛮。”小女娃这回很干脆的回答道。

沈默心中竟有些得意,但旋即意识一个七八岁的孩子玩心眼,绝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便干笑两声道“阿蛮,好名字啊你是跟谁来的”

“。”阿蛮这次回答的很干脆。

“你奶奶也来了”沈默心说民族风俗真奇怪,怎么上阵还带着老奶奶呢

“阿嬷带来的所有人。”一提起她奶奶,阿蛮的小脸便紧绷起来,仿佛要表达一种叫崇敬的神态。

“什么你奶奶带着你和好几千兵来的”沈默不由笑道,心说这孩子说胡话呢吧。

却见阿蛮认真的点点头,用很重的鼻音回答道:“嗯”

沈默犹自不信道:“那你爷爷呢”他记着壮族似乎不是阴盛阳衰。

阿蛮双手合十,靠在腮边歪头闭上眼睛,轻声道:“睡觉呢,在木匣子里。”

沈默歉意的笑笑道:“那你爹爹呢”

“睡了也。”阿蛮双目闪动着水光,瘪着小嘴道:“阿蛮的叔叔们也睡了,都不和阿蛮玩了”沈默不想让这可爱的小女娃伤心,便赶紧岔开话题,和她讨论起烧烤大业来,小女娃的注意力轻易被吸引过去,不一会儿就多云转晴了。

两人决定将能烤的东西统统烤一遍,又决定先从烤鸟开始,正说到热闹处,便听附近有女人的呼唤声音,似乎是在叫阿蛮的名字,她支起耳朵听一会,吐吐小舌头道:“找我了。”

沈默点头温和笑道:“去吧。”

“什么时候可以烤鸟”阿蛮还没忘了这茬。

“随时。”沈默微笑道:“我就住在这个园子里,你来找我就行了。”说着笑笑道:“你还不知道我叫什么吧”

“我不问,”阿认真道:“等我问了阿嬷,把名字告诉你,你再告诉我。”

分割---

第二章,这么晚了,真不应该。恩,明天争取能多写点。

第一八三章 来自巡按的邀请

刻着图形的景泰蓝博山炉,正袅袅地吐出偻,淡薄的、若有若无的幽香在房间里浮荡。这间屋的墙上挂着一副先宋真迹山径春行图,墙边立着一个堆满线装书的黄梨木书架,书架边是一张宽大的紫檀木书桌,桌上整齐摆着湖笔、徽墨、宣纸、端砚。

沈默坐在宽大舒适的太师椅上,修长的手指轻轻磕着桌面,正盯着桌上的一张打开的请柬出神这是铁柱去门口取回来的,乃是浙江巡按胡宗宪,邀今夜泛舟断桥,为他接风洗尘,以叙别后之情。

沈默回想一下,自己跟那胡巡按只在徐渭家有过一面之缘,之间似乎还达不到需要叙旧的地步他当然知道胡某人这是项庄舞剑志在沛公,肯定别有他图。

“想不到我这个小小的巡察,竟然被众位大人如此重视。”沈默自嘲的笑笑,又继续想他的心事虽然这几个月都在前线巡视,但通过与众多文武官员的闲聊,他对浙江的官场恩怨也是有所耳闻的。

其实总督张经和巡抚李天宠的关系还是不错的,面对着日益严重的倭寇之两人尽心竭力,日夜勤勉,倒没听说有什么勾心斗角。既然二位巨头一条心,浙江的官场起初就是铁板一块,基本没有什么波澜。

但情况在赵文来浙江祭海之后,便悄悄发生了变化。

起初大家觉着,这家伙祭海就该回京复命了,犯不着为了巴结他而得罪张部堂,所以都对赵侍郎十分的冷淡,就盼他早点滚蛋。

但人家赵郎也是有自尊,觉着身为干爹的儿子,却没人把自己当回事儿,简直是奇耻大辱好啊,你们敢欺负我,我我找干爹告状去便把张经李天宠等人如何如何瞧不起他,如何如何不把爹爹你放在眼里,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写下来,发到北京城去。

谁知没多久他爹回信说:没有十足握,别惹张经。因为严嵩知道皇帝对张经期望正在顶点,如果这时候不知好歹去咬这位六省总督,一定会被掉两颗大门牙的。

在赵文华都要放弃,准备带点土特产回京跟老爹团聚时,俺答入寇,北京被围,徐阶毫无征兆的崛起,风头一时压过了表现糟糕的严阁老这让严老先生十分的恼火,立刻将对付徐阶提升为第一要务好吧,你在北边赢我一招,那我只好在南边扳回来了

一旦方针转变。严老爹觉着赵儿子在南边混得猫狗不理。实在是难于完成任务。于是让府中幕僚以赵文华地写了一份平倭六策。呈给陛下御览。他则在一边对其大加奖。说文华用心了。几个月便对东南形势认识这么深刻。实在是又忠心又肯干地人才啊。

嘉靖也觉着写得不错。对赵郎地评价提高不少。便允了严阁老所请。让赵文华留在东南监军当然更重要地原因。是烙在帝王骨子里地猜忌之心和平衡之道。他实在是不放心大权在握地张总督。

于是赵侍郎便在浙江常驻。拿出鸡蛋里挑骨头地热情投入到监军工作中。想要找出可以扳倒张经地地方。

张总督久经官场。知道这是皇帝不放心他。所以在自己身边安插了个眼线。但他也不是易于之辈。便派了专人全天候跟着赵监军。名义上是保护他地安全。实际上是监视他地动向。限制他地自由。明摆着告诉监军:小子。放聪明点。这里是我地地盘

赵文华也有几分狠劲。就算如此不招人待见。也绝不轻言放弃。你不让我看。我还偏偏整天盯着你反正他是皇帝钦差。又有干爹撑腰。张经也不敢把他怎么着。其实跟张经老狐狸比起来。他地水平还差得远。就是连张总督上茅房都跟着。也找不出人家地破绽来。晃悠悠一月有余。孤立无援地张监军还是一无所获。

说一无所获也不对。至少他结交了个朋友叫胡宗宪。按说两人身份地位悬殊。若是换在京里。赵侍郎理都不会理个小小地七官。但现在他饱受白眼。遍尝炎凉。自然对这雪中送炭地友谊格外重视。两人地迅速升温。很快便称兄道弟。好得跟一个人似了。

之后地形势便渐渐起了变化也不知道是赵侍郎突然开了窍,还是背后有高人指点,反正他一下便找到了张经的弱点所在别看张总督整天忙忙碌碌,四处调兵,但积极部署数月之久,仗也打了不少,却愣是没有一次主动出击

所以倭寇的气焰不但没有见效,反而愈发嚣张起来,随随便便就敢深入内地,如入无人之境。但这一切都被张

一个海盐大捷、明天一个台州大胜给掩盖住了,一直觉。赵文华承认那些胜利都是真的,但那都是守城战而已,这就给了他攻的余地。

大喜过望的赵侍郎便将这个情况汇报给他爹,严阁老也察觉到皇帝因为北京被围所带来的挫败感,对东南局势已经越来越没有耐心,便安排党羽跟随赵文华上书,参奏他畏敌怯战、拥兵自重,坐观倭乱、图谋不轨,众口铄金之下,嘉靖皇帝对此越来越在意。

皇帝便询问严嵩怎么看,严嵩早就准备好了说辞,就等着皇帝问这句了。他先涕泪横流的向皇帝控诉倭寇祸害百姓的惨状,说什么千里无鸡鸣,白骨露於野,把个嘉靖皇帝气得浑身发抖。这才露出毒刺,说没设六省总督时,各省各府地卫所官军尚且勇出战,保护一方百姓,怎么设了这权柄滔天的大总督后,反倒不敢出击了呢

嘉靖皇帝道:“不是还打了些胜仗吗至少这几个月来,再没有发生城池被攻破的惨剧。”

“这就更显得他可恶了”严嵩痛心疾首道:“明明有实力击败倭寇,却偏偏不出击,他到底想干什么”

嘉靖的怒气一子无可遏制,这才有了怒叱徐阶,下令缉拿张经回京问话的那一幕。

而张经的反应却很奇怪,他在朝中的人脉和地位,赵文华等人一上书他便得到了消息,可他既不上书辩解,也不找赵文华算账,除了喝多了偶尔发发牢马蚤之外,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一般。

但即使最感地官员也察觉到,两方势力的对峙已经到了最后关头,只等决战那一刻到来

一场毁灭性的暴风雨,就要在这风如画的杭州城中形成了。

些情况沈默知道一部分,但大部分是不知道的,所以想要判断出谁能赢得这场角力,实在是不大可能。

可就是在这样地节骨上,他却被强留在总督行辕,胡宗宪又送来了请柬。现在便是他亮明态度的时候了是老老实实呆在府里,跟着张部堂一条道走到黑;还是去断桥见一见胡宗宪,至少不要得罪严党呢

就目前地形势看,浙江就是部堂的天下,他占据着绝对优势,而赵文华那边就他和胡宗宪两个难兄难弟,似乎没什么好选择地。

但沈默深知张经是君子,赵文华是小人,而宁可得罪君子,他也不愿意得罪小人。于是决定还是去一趟,因为他心里很清楚,如果拒绝了邀请,赵文华便会将自己视为张经一党,一旦把张经打倒,那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张部堂应该不会为难我,沈默暗道:他还有事求我呢。便站起身来,缓缓走出书房,对正在外面擦拭桌椅地柔娘道:“更衣,我要出去。”

两个侍女赶紧停下手上的活,过来帮年轻的大人换上出门的冬装。正在他准备出去时,前院管事的在门外求见。

沈默让他进来,便见那老管事抱着件华贵的黑貂皮大氅,恭声道:“部堂大人说外面快下雪了,大人您要是出去的话,就把这件大氅穿上吧。”

沈默朝着前院方向拱手道:“多谢部堂大人厚赐,学生铭感五内。”那老管事本以为他会因为总督的恩宠而不再出去,却见这年青的大人仿佛没受到丝毫的影响。不由愣了一下,才为他轻轻披氅,恭声问道:“大人,需要备几辆车”

“两辆即可。”沈默轻声道:“麻烦老人家了。”

柔娘上前为沈默将大氅的束带系紧,一个活脱脱的贵公子站在自己面前,她不由呆了一下,赶紧压下心中的胡思乱想,退后站在一边。

待沈默出去时,天空中已经飘起淡淡的雪花,落在那纯黑色的大氅上,旋即变化为水滴,滑到地上

两辆马车停在门口,何心隐和沈安一左一右,护着他上了后一辆马车,铁柱则带着七八个卫士上了头车,两辆车便一前一后出了总督的大门,行驶在长长的苏堤之上

-分割-

实在对不住大家,今天又忙晕了,晚上才有空写字,我再码一章哈

第一八四章 断桥初雪

果要问西湖十景中,哪一个距离花港观鱼最远,那一雪。马车从卢园出来,绕着西湖转了整整半圈,才到达对岸的白堤,再沿着白堤向东才远远看到断桥。

沈默觉着胡宗宪二人八成是为了表示与总督的对立,才选了这么个鬼地方,却着他跑了这么远的路,实在不是待客之道。

看来人家根本就没把咱当回事儿。沈默不由自嘲的笑笑。

这时马车终于了,铁柱打开车门道:“大人,我们到了。”

沈默点点头,紧了紧大氅,便扶着铁柱的肩膀下了车。一看四周景色,他不由出一声低低的惊呼。却见雪已经越下越大,把湖边的柳浪装点得银装素裹,再往湖上瞧去,却见一道白莹莹的玉带横架在浪澈幽深的湖面上,比起往日的瑰丽多彩来,更有一番迥异的冷艳味道。

“好一个断桥初。”沈默不由笑道:“果然是西湖之胜,晴湖不如雨湖,雨湖不如月湖,月湖不如雪湖啊”

话音未落,便听湖上有人道:“能真正领山水之绝,尘世有几人哉”

沈默循声望,只见身披灰色大氅的胡宗宪,正在朝自己微笑。

沈默一边快步走过去,一边笑着手道:“竟要胡大人亲候,实在是下官的罪过啊。”

听他叫自己胡大人,宗宪有些尴尬,因为他才是正七品,而沈默虽然没有品级,但一切礼仪视同六品,真要较起真来,改自称下官的是他胡汝贞,而不是人家沈默。但他不像一般人那样赶紧自谦,而是摇头笑道:“兄弟这就不对了,现在又不是在场面上,用官称是不是太生分了”便将等级带来的尴尬不露痕迹的抹过去。

其实沈默自称下官便是在胡宗宪地态度。想看看他是个什么样地人如果装作若无其事。那就太无耻;如果非要按照朝廷礼制。让他改称本官。那就太迂腐了;如果一下子不知所措。那就太没用地。

但胡宗宪地表现却让他刮目相看。既:有接受沈默地自谦。也没有表露出我不如你地意思。一句话便不动声色地化解了尴尬。还无形中拉近了双方地距离。

虽然不可能仅凭着这一刻地印象。就给个人下结论。但沈默还是暗暗告诫自己:这个人绝不是只会阿谀奉承地无能之辈。便一脸亲热地笑道:“那我就斗胆叫一声梅林兄了。”

胡宗宪哈哈大笑道:“那我就托大叫你声拙言老弟了。”

“本来就应该地。”沈默道。胡宗宪今年四十二岁。叫他一声老弟一点也没问题。

待沈默上了小船。问题就来了这艘小船上乘下他那七八个护卫。胡宗宪笑道:“上了兄弟地船。还要带护卫作甚”

沈默点头笑道:“那就索性只带个使唤人吧。”便叫沈安跟着上船,对何心隐和铁柱道:“在岸上跟着我们。”

“小心不要磕到头。”胡宗宪拉开舱门,请沈默进了船舱。里面空间不大,铺一床厚厚地干净棉被,上面摆一个矮脚方桌,桌上是丰盛的茶点水果,因还有个雪白铜的火盆,却要比外面暖和多了。

胡宗宪歉意的笑笑道:“愚兄清寒的很,没有银子雇大船,只能因陋就简,还请拙言老弟包含则个。”

“轩敞大船虽好,却不宜于细谈叙旧。”沈默笑道:“还是小船好,可以专心说话。”胡宗宪没想到他小小年纪,竟有如此风度,脸上的笑容便愈真诚起来。

沈安和胡宗宪地随从为两位大人除去大氅和靴子,便躬身回避出去,将舱内留给两人说话。

胡宗宪便请沈默上座,沈默说什么也不肯,退让一番还是胡宗宪坐了左边,沈默与他相对而坐。

待两人在柔软舒适的软榻上坐下,反倒不知从何说起了。

外面雪落无声,舱内安静无比,只有胡宗宪斟茶地哗哗响声。他为两人各斟一杯茶,略带歉意道:“不是兄弟我吝啬,实在是买不到明前,只能拿雨前龙井招待贤弟了。”

沈默摇头笑笑道:“我也不是什么金贵人,喝不出孬好来。”现在舱里明亮,他也看清对方的尊容了,只见他头上扎着黑色地平定四方巾,身上穿一件半旧的青缎面薄棉袍,极挺括地扎脚裤,白布袜,却与印象中那个锐气十足的胡宗宪不同虽然眉目仍如往昔那般英俊,神态却显得十分安详,丰神潇洒,从头到脚都是家世清华的贵公子派头。

见他端自己,胡宗宪不由笑道:“贤弟看出什么了”

沈默笑道:“我就看出四个字子、弟。”

胡宗

小吃一惊,旋即有些黯然道:“算不得什么世家子耕读之家,虽然祖上出过几位显官,但也是几十年前的事了。”说着叹口气道:“只是愚兄我落魄至斯,实在是辱及先人啊。”

沈默摇头道:“梅林兄春秋正盛,手掌一省监察,无论如何都跟落魄二字扯不上关系吧”

胡宗宪也摇头苦笑道:“哥哥我嘉靖十七年中进士,三甲榜下即用,当时便授了个七品知县,自问无论在何处任上都兢兢业业,却也不知什么原因,辗转十几年下来,居然还是个七品,不是落魄还是怎地”

沈默心说得分跟谁比啊,若是在我家老爷子看,你这就是修成正果了。但这话是不好说出口的,他便轻声劝慰道:“梅林兄历练南北,文武兼备,只差一个机遇,便能大展拳脚了。”

“起先我也是这样想的。”胡宗宪一边给他斟茶,一边平静道:“所以朝廷任命我为浙江巡按时,同僚都说此去凶多吉少,劝我称病推辞。但我觉着越是凶险的地方,机遇也就越多,所以我就来了。”说着坦然一笑道:“而且我已经平平淡淡过了这么多年,不想就那么平淡地致仕,平淡的死去。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来浙江之前,曾立下十六字的誓言:此去浙江,不平倭寇,不定东南,誓不回京”

沈默佩服地赞:“老兄好气魄”

胡宗宪脸上的自嘲之色更重了,他无奈的摇摇头道:“来了之后,却现这里是铁板一块了,我这个巡按御史纯属个多余地讨厌鬼,甚至没有人对我说,你该干点什么。我就这么空攥着一双拳头,一点劲儿也使不上。”

沈默静静的着,他知道胡宗宪快要说到重点了。果然听他轻声道:“你是不是以为我在自辩”

沈默不置可否的笑笑道:“我着林兄说地是心里话。”

虽然是答非所问,却何答案都让胡宗宪开怀,只见他舒展开紧锁的眉头,颔道:“不错,我跟你说的是心里话因为我想交你这个朋友,所以必须让你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那是小弟地荣幸。”沈默笑道:“真的,我也懂一些望气之术,观老兄必定不是池中之物,只待风云机会,便可龙翔九天,成就一番事业。”

“这也是我想对你说的。”胡宗宪哈哈笑,说着双目炯炯的盯默道:“但咱俩的命运可不同,我是步步荆棘,如履薄冰。可你这位天下最幸运的读书人,只要别犯了不可饶恕地错误,便会一直走在金光大道上,将来入阁拜相,位极人臣,也是有很大可能的。”

要来了。沈默心中暗暗警醒,面上却一谦逊道:“不怕梅林兄笑话,小弟我现在还是生员身份呢,说什么出将入相、位极人臣似乎还太早了吧”

“告诉个对你至关重要地秘密。”胡宗宪的身子微微前,小声道:“陛下亲口说过,要将你树为天下读书人地楷模,你觉着这意味着什么”

沈默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难以置信的问道:“会有这种事”

“当然是真地了,我会拿这种事开玩笑吗”胡宗宪呵呵笑道,说着压低声音道:“但是你也不能大意毕竟陛下操心的事情多,如果没有人时常在耳边念叨,可能没几天就把你忘得一干二净了。”这话说得隐晦,但两人都是聪明人点到即止便可。

沈默缓缓点头道:“不错。”

“我再告诉你天大的消息。”胡宗宪轻声道:“但只是出于我口,入于你耳,不足为外人道。”

沈默点点头道:“放心就是了。”

“我相信你。”胡宗宪顿了好一会儿,才缓缓道:“捉拿张经的锦衣卫已经走到半路上了,说不得年前便到了。”

沈默这下坐不住了,一下直起身子道:“你到底什么意思”

胡宗宪坦诚的望着他道:“请你把这个消息告诉他,并劝他千万不要轻举妄动。”说着压低声音,一字一句道:“不动可活,动则必死。”

沈默彻底糊涂了,干脆直接问道:“我说老兄啊,你到底是哪一边的”

分割

第二章,恩,胡宗宪应该是个很复杂的人,我试图将他展现出来,可能会比较吃力,希望不要塑造失败啊

第一八五章 一意孤行

仍然静静的飘落在湖面上,船舱内的气氛却已经截

沈默问得直截了当,胡宗宪却有些招架不住,他端起茶盏,借着饮茶的动作挡住脸上的尴尬。等将茶盏搁下时,表情已经恢复了正常。

“不管别人怎么看,我胡汝贞都问心无愧”胡宗宪淡淡道:“因为我知道自己是在做什么。”

沈默沉默半晌,又问道:“请问梅林兄,张部堂因何事要被锁拿问罪”

“畏敌,坐观倭乱。”胡宗声道。

沈默面色不有些难看,低声道:“既然如此,张部堂就更得将功折罪了,梅林兄为何还要我转告什么不动可活,动则必死呢”

仿佛没有感受到他的质,胡宗宪不动声色道:“如果不动的话,罪名也仅止于此,最多便是罢官解职,除籍还乡。但如果在这个节骨眼上轻举妄动,罪名可就大了,就算徐阁老也救不了他。”

“什么罪名”沈沉声问道。

“欺君之罪。”胡汝贞压低道:“陛下的怒火将无可遏止。”

沈默觉有些难于理解,他使劲摇摇头,艰难问道:“我怎么无法理解呢”

“有许多事你不知道。没法理解是正常地。”胡宗宪轻声道:“你只要把这句话转告给张部堂。他自然什么都明白。”胡宗宪地嘴巴极紧。只要他不想说了。沈默便什么也问不出来。

这时船身轻微一顿。重新回了断桥边。分别地时刻到了。

沈和胡宗宪地书童捧来衣帽。给二位大人换上。沈默刚要往舱外走。却听身后地胡宗宪低声道:“一直是你问我。是不是也该我问问你了”

“来而不往非礼也。”沈默回头笑道:“我不想非礼梅林兄。”

胡宗宪着他地眼睛。一字一句地问道:“你还准备站在张总督那一边吗”

沈默用两指轻捋一下大氅的衣襟,动作不带一丝烟火气,只听他轻笑一声道:“下官奉地是皇命,办的是皇差,所以是站在陛下那一边。”说着朝他拱手道:“承蒙梅林兄厚待,小弟不胜感激,请梅林兄留步。”便在铁柱的接应下,飘然离去了。

神色复杂的望着很快消失在雪夜中的马车,胡宗宪并没有返回船舱,他扶着舱壁站在甲板上,任雪花将身裹成白色,却仍在一动不动的想着心事。

身后的书童轻声问道:“大人,我们回去吧”

好半天胡宗宪才缓缓点头,身上的落雪便扑扑簌簌下来,露出原本的灰色。他脸上自嘲地色彩越发浓重起来,声低叹道:“永远都洗不白了”

胡宗宪回到钦差衙署时,赵文华正在花厅里听曲,他在外面等候半晌,直到听见曲子终了,这才让人通禀一声,迈步走了进去。

便见赵侍郎舒服的斜倚在软榻之上,身周围还围拢着个如花似玉地侍女,两女为他捶腿捶腿,两女为他捏臂,还有一女跪在他的背后,以双膝为枕,让赵文华躺在她的腿上,为他轻柔的按捏颈脖。所谓温柔乡、脂粉堆也不过如此吧。

胡宗宪对这一套已经习以为常了,他朝屋里涂脂抹粉,穿着花花绿绿戏服的一个男子点点头,便对赵文华拱手道:“梅村兄,小弟回来复命了。”赵文华字元质号梅村,比胡宗宪大九岁。两人因为一个号梅村、一个号梅林,写起来极为相近,便拜了把子,称兄道弟,关系更胜寻常。

赵文华摸一摸身边侍女柔滑地大腿,这才缓缓坐起身来,招呼胡宗宪坐下道:“老弟快坐下暖暖身子。”便迫不及待的问道:“怎么样,那小子答应了吗”他恨不得将张经打入十八层地狱,不放过一切可以利用地力量,就连沈默这种人微言轻的小角色都要利用却又自持身份,不屑与他交往,所以才派胡宗宪代为说和。

殊不知胡汝贞阳奉阴违,非但没有拉拢沈默,还让他给张经示警,如果让赵文华知道真相,定然不会再跟他客气。但胡宗宪极为谨慎,将约会定在湖中游船上,就算赵文华派人盯梢也无可奈何,所以他不慌不忙道:“至少他的态度是好的,答应的也很痛快,但是人心隔肚皮,到底会不会跟我们弹劾张经,不到他上书的那一刻,谁也不敢打包票。”他说得似言之凿凿,实际上什么也没保证,

无论怎样都好摆脱干系。

赵文华却没想他这么远,他有些郁闷道:“别看他屁大点官,毛权力都没有,可偏偏却又密折专奏权,奏章是由锦衣卫北镇抚司传递,而不经过我地通政司,要不哪还用老弟偏劳这趟。”

“为兄长分忧,是小弟应该做的。”胡宗宪谦逊笑道。

说话间,方才那个戏子已经褪下戏服、洗去脸上地粉底,换上寻常士子装束,却是一个相貌俊美的书生,只是鼻子有些鹰钩,嘴唇也太薄,看起来不那么忠厚。

他端着托上来,将茶水点心摆在桌上,便就势坐在榻,安静听两人说话。

赵胡也不他,因为他不是府上奴仆,而是赵文华地幕僚,姓罗名龙文字含章,也是在赵侍郎最窘迫的时候投奔而来,所以颇受优待。

两人说了一会,话题便又到张经到底会不会倒台上,赵文华忧虑道:“今儿个下午收到老爷子地报告,说是徐阶已经稳住了陛下,答应暂时不任命新的总督替代这是不是说明,陛下还没有对张经死心呢”

胡宗宪摇摇道:“无论如何,张经这个总督都做到头了。”

“老弟何以见得”赵文华前一亮道。

“因为的灭倭方针,与朝廷是拧着的。”胡宗宪轻声道:“陛下和内阁希望速剿,他却主张缓剿,在策略上与朝廷大政不一致,这才是导致陛下不满的根本原因。”说着十分笃定道:“就算这一关让他闯过去了,不久的将来,也依然会因此触怒陛下的,所以陛下一定会换人的。”他这话还隐含着一层意思,那就是皇帝刚愎自用,顺之者昌逆之者亡的性格,是不会容忍张经的一意孤行的。

赵文华听了这层意思,拊掌笑道:“妙啊,汝贞,汝真乃大才也”

罗龙文虽然没听懂那层思,但他惯会察言观色,见赵文华如释重负,知道胡宗宪为他解决了一大心病,便跟着称赞道:“我看东南奇才属明公第一,胡公第二朝廷要想平定东南,还得倚仗二位大人啊。”

赵文华得意的哈哈大笑道:“不错,到时候扳倒了张经,我来做这个总督,汝贞你取代李天宠,咱们兄弟齐心,齐力断金,非要把前人干不成的事情给干成了”

胡宗宪轻声道:“那小弟就等着仰仗兄长腾达了。”便也跟着笑了起来。

他们这边欢天喜地,总督行辕那边却如冰天雪地,沈默一回去便求见张部堂,在签押房中把胡宗宪的话全盘托出。

听完沈默所说,张经便一动不动的坐在里,仿佛泥塑一般。其实他在今天早晨便收到徐阁老的来信,已经知道锦衣卫南下的事情,且徐阁老同样告诫他,不得轻举妄动。当时张总督还不太在意,他认为只要打一个打胜仗,便可一俊遮百丑,将这一页盖过去了。但现在胡宗宪又一次提醒自己,这让张总督不得不静下心来,好好权衡一下其中的利弊得失。

好在沈默极有耐心,索性闭目养神等着他。直到外面三更鼓响,张经才回过神来,两眼空洞无神道:“半年的筹划隐忍,终于把敌人引诱出来。狼土兵已经到位,各路大军也已到齐,只等老夫一声令下,便要发动总攻。”说着目光渐渐坚定起来道:“现在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沈默轻声道:“如果真如胡巡按所说怎么办”

张经缓缓摇头道:“小胜当然不行,但如果老夫取得一场决定性的胜利,就算那些人要办我,也得先问过天下的百姓”

见他心意已决,沈默便起身拱手道:“学生静候大人的捷报”

张经呵呵笑道:“拙言,可想看一看那些不可一世的倭寇,是怎样全军覆没的”

“求之不得。”沈默欢喜道。

“且耐心等着,这几夫便会唤你同去。”张经自信笑道:“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

“下官深信不疑。”

分割-

第一章,速去码下一章

第一八六章 长夜难眠

一夜,沈默噩梦连连,他一时梦见自己被清流指责下人唾弃;一时又梦见严党将自己归为张经一党,跟着张部堂一起被锦衣卫解往京城,关进暗无天日的诏狱之中,遭受各种各样的酷刑,痛得他哇哇大叫道:“我招,我全招”

直到眼前忽然一亮,有人在耳边轻声呼唤,才把他从噩梦中拯救出来。猛地睁开眼睛,便见看柔娘正满脸关切的望着自己。

一看到那张柔美的面庞,和精美奢华的纱帐,沈默这才长舒口气,大口大口的喘息起来。

柔娘见他满头冷汗,赶紧取来毛巾,用温过后,为他轻轻的擦拭。在她轻柔如水的抚慰下,沈默砰砰的心跳终于平静下来,轻声问道:“几时了”

柔娘望一眼桌上的沙漏,柔声答道:“快卯时了大人。”

“才睡了两个时”沈默喃喃道:“我感觉好漫长啊。”

柔娘轻声道:“睡不踏实就觉着夜长。”

“是啊,”沈默叹气道:“我今晚是睡不踏实了。”说着呵呵一笑道:“抱歉啊,倒是打扰你睡觉了。”

柔娘赶紧摇头道:“大人言重了,照您是奴婢的本分,怎么能说是打搅呢”

沈默笑道:“横竖天快了,索性不睡了,不如你陪我说会话吧。”见她坐在床沿上,身上仅着白纱中单,便踢踢被子道:“咱俩一人盖一头,可别冻着了。”他经打定主意了,送到嘴边的肥肉,不吃白不吃。不过他不愿意用强,因为对于心理年龄已近中年的男人来说,更享受暧昧的过程。

柔娘想不到一直彬彬有礼:沈大人。竟然会提出如此唐突地邀请。不由又羞又怕虽知道这是早晚地事。但毕竟是第一次。身体完全不听使唤。不由自主地蜷在床位。哆哆嗦嗦道:“奴婢不冷”

“叫你盖你就盖。”沈默见她果然紧张。千万别投降太早。不然就不好玩了。便紧紧被子。将自己裹起来。装作若无其事道:“今天下雪了。屋里还是挺冷地。”

他这一做作。倒把柔娘给弄得不好意思了。心说:看来是我想岔了。人家沈大人乃是不乱地正人君子呢。一颗揪成一团地芳心这才放下来。轻声道:“奴婢再给您加一个暖笼。”说着便要下床。却被沈默拦住道:“大晚上地就别兴师动众了。钻进被子就不冷了。”把屋子弄得跟蒸笼似地。怎么玩大被同卧地把戏

柔娘只好从床地另一头钻进被子。将自己地身子紧紧裹起来。连头都不敢抬。

这床大被子也大。两人虽然抵足而坐。也挨不着谁。沈默佯怪道:“你连头都不抬。咱们怎么聊天啊”

柔娘这才微微抬起头。满脸通红地轻声道:“奴婢什么都不懂。怕扫了大人地兴致。”

沈默摇头笑道:“你知道王巩和苏轼,就不是一般人家的女子,怎么能说什么都不懂呢”

听到他这话,柔娘刚抬起来的头,又一次低了下去,过一会儿才幽幽道:“家破人亡了,没有家了。”

见她神色凄婉,沈默便不再追问,轻声安慰道:“总是已经过去了,还是要向前看的。”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柔娘赶紧用手背拭去眼眶的泪花,强笑道:“奴婢真该死,惹得大人不开心了。”

沈默摇头笑道:“不碍事地。”便问她读过什么书,柔娘轻声道:“都是小时候读的,女孩子也不指望进学,看书只当消遣,所以看得很杂,一时也说不上来。”

沈默用下巴指指外面,笑道:“书架上地书都看过吧”

柔娘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待见沈大人依然面带微笑,这才放下心来,吐吐小舌头道:“您是怎么知道的”

沈默得意笑道:“我在好几本书里看到过淡红色细痕,想必是你看书时无意中划上去的吧。”说着看一眼柔娘露在被子外面地玉手,却不由呆住了。只见在昏黄的灯光下,那双细腻纤细的小手,显得晶莹光滑,似无骨般柔软,在指甲上粉红色的凤仙花汁的映衬下,更显得像白雪般玉洁。

柔娘察觉到她火辣辣的眼神,不由自主的便缩了下手,旋即意识到自己的身份,只好强忍着羞意,将手停在被子外,让他看个够。想不到沈默却脸薄起来,满是尴尬的笑道:“看吧,就是你划上的。”

见他移开目光,柔娘也松一口气,小声道:“奴婢自从进府后,便一直在这院子里,从来也没人安排事情

漫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