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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官居一品


阶缓缓摇头,向远处又阴又冷的值庐走去。

一朵朵零星的雪花从他的头顶飘落下来,渐渐的将整座西苑,整个北京、整个华北都笼罩在一片白茫茫之中。

不知道三千里外的杭州城,今夜下雪了么

分割---

羞愧啊,这本是昨天晚上的一章,可和尚我太困了,本打算小憩二十分钟再写,结果一觉到了天亮,掩面奔走

第一七九章 总督家的腐败生活

光透过雕花窗棂上的厚厚窗纸,把淡淡的影子,照泥金描山水围屏上,与镂空熏箱中跳动的炭火相映成趣,给这间以椒涂壁,被之文绣的华贵寝室,增添了宜人的温暖和宁静。

沈默躺在一张悬着锦缎帷帐的红木架子床上,枕着缎面的锦绣软枕,眯着眼睛看看窗外的天光,下了很大的决心,才从缎面锦被中钻出来,坐在床沿边上呆,回想起昨夜的场景,挠头喃喃道:“这他妈是什么事啊”

这已经是他在卢园内下榻的第二宿了。前夜那老管家安排他住下后,又找了四个娉婷婀娜的侍女为他侍寝,有道是饱暖思滛欲,沈默吃得饱饱的,又住进这么暖和奢华的房间内,见有漂亮姑娘陪着睡觉,心里那是一百个愿意的。但他当天晚上拒绝了,因为他觉着自己初来乍到便开始荒滛,会让人见笑的。

后来他快要睡觉的时候,又有两个清秀可人的小侍女过来,把床上被褥铺好,然后脱掉外裙,仅着白纱内衣钻进了被子里,望着那一闪而过的窈窕身段,沈默当时就冲动了。

他又感到很紧张,因为这辈子到目前为止,身心还是纯洁的。

从纯洁蜕变成不纯洁,是需要一定时间心理建设的,最后他决定先冷静冷静,再看看是否应该如此草率,所以他去隔壁书房,随手抽出一本汉杂事秘辛,随手翻了两页,便看到吴单独审视女莹一段,只见其对女莹的身体肤私处刻画细腻入微,风光滛艳,匪夷所思。

沈默顿觉口干舌燥,血脉贲张,霎时间便完成了心理建设,立刻扶案而起,颤巍巍的往内室走去。

一进去便傻了眼,只见那两个侍女已经从被窝里钻出来,正在悉悉索索的穿衣,一看见沈默进来,两个女子连忙行礼娇声道:“被褥已经暖好,请大人就寝。”说完便再施一礼,婀娜娉婷的离去了。

闻着屋里残余的少女体香,沈默那叫一个欲哭无泪啊,他是真想说一句:“别走。”人家很显然是给来暖被窝的,也不知道是否负责兼职,怎么好开这个口呢

结果那天晚上把他给后悔地呀第二天便暗暗下定决心,这次再问侍寝与否,一定半推半就,禽兽就禽兽。谁知等了一晚上,也没有等来自荐枕席的美女,却等来了两个貌美如花的男子沈默这个郁闷啊,亲自打开门道:“告诉你们管家,我不喜欢契弟。”

两个契弟幽幽怨怨地走了。也把沈默地满心给浇得一干二净。以至于那两个铺床叠被地侍女来了又去。都没有引起他丝毫地兴趣。

这晚只要一闭上眼。就感到有两个美男子在朝自己媚笑。骇得他一宿没睡好。直到下半夜才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屋外地两个侍女听见响动。从围屏后面转过来。看见这位年轻地大人准备起床。便走到近前。一个从暖笼边地衣架上取下缎面羊绒里地薄薄冬袍。轻轻披在他地背上。另一个从暖笼上提起把铜水壶。往一个掐丝:琅地茶盅里。倒一碗浓得褐地酽茶。然后送到沈默手中。轻声道:“大人请漱口。”她仿佛想起什么趣事一般。大大地眼睛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地笑意。

沈默眼睛毒辣。自然看到了那一丝笑意。他知道是自己昨天误把这漱口地茶水喝到肚子里。才引起她这一笑。不以为意地笑笑。心说:谁能第一次就知道规。却也不说出来。

待他漱口之后。另一个侍女又端上一个托盘。盘中整齐摆放着一个装着水地透明琉璃杯子。一个空地小铜盆。还有一个装着孚仭桨咨栏嗟鼐乱小r槐现踩碛彩识鹊匦碜酌叵笱姥浪1浪17舛鞑2皇窍蔽铩i蚰染陀靡槐实亍5飧鲅栏嗑捅冉舷绷恕v辽偕蚰染褪怯醚浪17鹤徘嘌味选8删皇歉删涣恕>褪潜冉仙搜馈怀裳栏嘤靡淮魏蟆9皇娣撕芏唷br >

为了日后能够摆脱刷牙刷到牙出血的痛苦,他昨日便问了这牙膏是怎样制成地,那侍女说给回去问问。今天他一边刷牙,那个端着托盘,的侍女便柔声道:“回禀大人,奴婢给您问过了,这种香膏子乃是用沉香一两半、白檀香五两、苏合香一两、甲香一两、龙脑香半两、麝香半两,以上香料捣成粉末,用熟蜜调成糊所制。”

沈默听着就头大无比,往铜盆中吐出口中地

了,回家还是用青盐好了,这个什么香膏子起。”

那个侍女不慌不忙的微笑道:“奴婢已经帮您问过了,还有个简便地方法,用龙脑香、各半斤,青盐二两,一起捣成粉末,用熟蜜调成糊,也可以做成,只是香味没有这么重,但刷牙的效果更好。”

沈默不由打量她一眼,只见她长相柔美,肌肤尤其细腻,看起来十分的养眼。接过另一个侍女递上的白巾擦擦嘴,轻声道:“很细心啊,不错。”说着状若无意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大人的话,奴婢贱名柔娘。”那侍女轻声道。

“柔娘”沈默笑道:羡人间琢玉郎,天教分付点酥娘的柔娘”

柔娘玉面微红,低头蚊鸣道:“奴婢既不是柔奴也不是寓娘。”

沈默更是惊奇一声道:“你也知道王巩和柔娘的故事”

“是柔奴”柔娘声如蚊鸣的哼哼道。

“都是一样的。”沈默哈哈一笑,起身踩在花梨木的脚踏上,另一个侍赶紧把一双软底的缎面鞋子穿在他脚上。

柔娘帮他穿好冬袍,将衣襟衣领整理的一丝不芶,沈默见她的袖口微微褪到手腕,露出两截赛霜欺雪的小臂,赶紧把视线转到别处,又问道淡淡的少女芬芳,只好再屏住呼吸,以免某些部位暴露了他的心猿意马。

柔娘帮他将衣衫整理好,又一丝不芶的将头梳理好,动作轻柔无比,让沈默感到十分的舒服。做完这一切,她才柔声道:“大人,请去隔壁用膳吧。”

沈默点点头,对于这种无微不至的贴身服务,他昨天还有些不习惯,但到了今日便习以为常了。

隔壁的饭厅中同样温暖如春,虽然是用绫罗锦竹和金玉器皿布置起来,显得奢华而富丽,却营造出了一种高雅脱俗的气息。这里看不见一样多余的摆设,也没有一样是可以缺少的,即便是一个瓷瓶,几道流苏都经过精心的挑选,被安插到最恰当的位置上,显示出不凡的品味和良苦的用心。

虽然是早饭,但也准备的尽善尽美,四荤四素四羹四冷拼,各色点心蜜饯、蒸炸小吃更是应有尽有只是东西再好,一个人吃也没有意思。沈默对另一个侍女道:“去把我那书童叫来。”

然后又对柔娘道:“把我的卫士长叫过来,还有那个戴斗笠的。”

两个侍女轻声应下,出去各房叫人去了,过一会那个不知名的侍女红着脸回来,声如蚊鸣道:“您的书童似乎没空出来吃饭。”

沈默一看她羞红的脸色,便知道沈安在屋里没干好事,不由皱眉道:“这小子,真是色鬼投胎”

这时,柔娘姑娘也回来了,她同样是一个人回来的,轻声禀报道:“大人,您的侍卫长和那位大侠不在屋里。”

“他们去干什么了”沈默奇怪道:“我不是嘱咐过他们不许乱跑。”

“听说他们审问j细去了。”柔娘小声道。

“j细”沈默先是一阵迷糊,过会才恍然道:“鹿姑娘”一下子找到了今天的目标,胡乱吃几口饭,便对柔娘两个道:“放你们俩假了,爱干啥干啥去吧。”

在两个侍女错愕的眼神中,他快步往门口走去,一推开门,屋里屋外的温差让他不禁打了个哆嗦,沈默这才现自己穿得有点少。

两个侍女已经为他拿来了披风和厚底靴子,伺候他换上,这才一齐施礼道:“恭送大人。”

沈默朝她俩笑笑便出了门,门口有两个卫兵在值守,一见他出来赶忙请安。

沈默一摆手道:“铁柱和老何呢”

“后院库房里。”一个亲兵笑道:“大人我带您去”

“废话。”沈默笑骂一声道:“快快带路。”便跟着那亲兵转到后院去,还没走近那间用来装柴火杂物的库房,便听到何心隐的声音道:“这下你就是叫破喉咙,也没有同党来救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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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八零章 百花仙酒

默心说这台词怎么听着愣是耳熟呢走过去便见到,兵都紧贴在库房外,支楞着耳朵听墙根。

他见铁柱也在外面,这才知道里面还是一对一呢,便蹑手蹑脚过去,亲兵们一看大人来了,赶紧让出个地方来,大家一起听

只听里面那女子幽怨道:“何大哥,您是要莲心的身子吗,我也是愿意的,何必要用强呢”

大伙瞠目结舌,想不到他俩原来已经背地里进展到这一步了。

却听啷一声,何心隐似乎抽出了他的剑,怒气冲冲道:“贱人你果然是人尽可夫的妖女快说,是谁派你来的,你的目地是什么若不从实招来,我就一剑劈了你”

“何大哥,你真舍得吗”那女子幽怨道:“是谁在龙山上陪我看星星,说会保护我一辈子的”

大家的眼睛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终于有人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哐当一声,门被推开,满脸寒霜的何心隐提着剑出来,要吃人一样盯着众人道:“不是让你们都走远点吗”

“大侠,您也没说要我们走多远啊。”卫士们哄笑着做鸟兽四散,沈默不好意思跟着跑,只好站起来看看天空,干笑道:“哈哈,今天天气真晴朗。”

何心隐老脸通红道:“既然来了,就一起进去审吧。”

沈默假假一笑道:“这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地”何心隐转身往里去。

沈默收敛起笑容。轻声问道:“如果真是j细。你舍得吗”

“有何不舍地”何心隐身子一僵。冷笑道:“我何心隐磊磊丈夫。从来不说一句假话。”

沈默知道他说地是四十岁以后不近女色地宣言。不由奇怪道:“难道她是在泼污你”

何心隐摇摇头。沉声道:“我确实陪她散过步。但那是怕她想不开寻死双方相距三丈远呢她也问过我。如果再遇到坏人是否会保护她”他将宝剑收回鞘中。回头双目如电道:“换成谁问这个问题。我都说是地。”

那一刻,沈默突然觉着何大侠是那么的与众不同都四十好几的人了,怎么还像个热血青年呢

在铁柱地护卫下,他进去挂满了蜘蛛落网的库房,便看到那鹿姑娘莲心被牢牢绑在柱子上,绳子勒出惊人的曲线,让他赶紧把目光转到了她的脸上那可恶的斗笠终于没有了,露出一张漂亮的鹅蛋脸,和一双勾魂摄魄的大眼睛。这女子望之二十五六,长得十分标致。但与江南美女的娇小柔美不同,她身材高大,嘴唇微厚,颧骨也有些高,散出一种别样地野性魅力,让人眼前一亮,过目不忘。

铁柱给沈默搬来一把椅子,他一撩后摆坐上去,对那女子道:“本官钦命浙江巡察”

鹿莲心却哀怨的望着何心隐,压根不搭理他,这让沈默十分的尴尬,只好硬生生停下自我介绍。

“问你话呢”何心隐黑着脸道。

“你的意思是,让我回话吗”鹿莲心幽幽道。

“从实招来”何心隐点点头,便把目光撇向了一边。

“既然是他的要求,我可以回答你地话。”鹿莲心对沈默道:“但我也有个要求。”

“讲。”沈默点点头道。

“请让他看着我。”鹿莲心狡黠一笑道:“他看着我,我就说;若是不看,就是打死我也不说的。”

沈默心说:我的何大侠,您可是招上一位魔女啊。便对何心隐道:“那就看吧。”

何心隐恨恨地哼一声,终究还是回过头来,面色阴沉的望着她。

“目光太不温柔了。”鹿莲心幽幽怨怨道:“我何曾伤害过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你我没有私仇,但你是倭寇,我是汉人。”何心隐冷冷道:“汉倭誓不两立”

听到他冷冰冰、硬邦邦的话语,鹿莲心似乎是真伤心了,直勾勾的盯着他道:“我不倭人,我王翠云乃是山东青州府人氏”

何心隐有些晕了,伸手阻止她说下去道:“你到底叫什么怎么一会儿鹿莲心,一会儿王翠云呢”

“我地本名叫王翠云。”鹿莲心幽幽道:“鹿莲心是本姑娘的花名”

这世上只有两种人有花名,一种是妓女,一种是戏子,虽然这女子的行事很像后,但性别不对,所以她的职业只能是前。

屋里人毫不意外,谁都知道良家妇女也没这副做派的可事实上大家都很喜欢,谁要是表现出厌恶来,那一定是伪君子或古板道学。

但何心隐就是一脸的厌恶,他冷冷道:“当妓女就很丢人了,为什么还要

寇呢”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投靠倭寇了”鹿莲心终于忍不住爆了,尖声道:“告诉你何心隐,我生是大明地人,死是大明的鬼虽然是个低贱地妓女,但也绝对不会背叛自己的国家”说着便呜呜哭着,口齿不清地骂起来,虽然听不真切,但似乎是在控诉何大侠有眼无珠,没有人味之类。

何心隐还要冷笑,沈默终于看不下去,心说:你除了冷笑和质问,就不会好好说话啊便打断何心隐道:“你先出去凉快凉快,还是我来问吧。”何大侠这才愤愤的走出去,不知找什么东西泄去了。

沈默安静地等着鹿莲心哭完了,这才轻声蛊惑道:“既然觉着委屈,就把真相说出来,让何心隐这个没良心的知道知道,羞愧死他”

“你也不用煽动我。”鹿莲心抽泣道:“干我们这行的都是阅人无数,只要不是雏,就没人会吃你这套。”

沈默心说你让何心隐随意奚落,然后就找我撒气啊但他的涵养是极好的,依旧笑眯眯道:“那你们就让误会加深,终至无可挽回,再也没有机会走到一起”

这句话算是捏到了鹿莲心的命门,她虽然明知沈默仍是在蛊惑自己,却也只能乖乖地上套,问句傻话道:“你不会是故意骗我吧”

沈默一脸诚恳道:“本官乃是堂堂一省巡察,说出话来那是驷马难追的。”

“那你能管了何大哥吗”鹿莲心小声问道,态度显然软化不少。

“那是当然,他是我的侍卫,不听话,啊”沈默想一想道:“我就打他板子。”

“那可不行”莲心着急道:“你可不能打我何大哥,他是大好人。”

沈默这个汗啊,心说女人果然是无法理解的复杂动物,便点头笑笑道:“好,我不打,我授权你打,总成了吧”

鹿莲心这下终于满意了,但她不易轻信别人,便对沈默道:“你敢起誓吗”

沈默笑道:“本官做事从来不欺鬼神,有何不敢”就按照鹿莲心的要求起誓道:只要莲心姑娘实话实说,且绝无通倭情节,他便帮着撮合两人,如违此誓,天打雷劈。鹿莲心这才心满意足了论起勾心斗角,妓女还是比不上官员,她没听出沈默只誓帮她撮合,却没保证一定能撮合成,已经为将来履约时留下了后门。

还以为沈默是个实在人的鹿莲心,便对沈默交代道:“那天我确实是被人追赶,但不是倭寇追我,而是另一伙本国人。”

“但后来尾随你来的五个人,确定无疑是倭寇。”沈默轻声道:“我这几个月见倭寇太多了,是不会认错的。”

鹿莲心沉默片刻,终于幽幽道:“我虽然不是倭寇,但我姐姐地男人是。”

“你姐姐嫁给倭寇了”沈默不动声色道。

“没有,是被倭寇抢去的。”鹿莲心赶紧解释道:“年前倭寇攻陷嘉兴府,我姐姐便被抓去了。”

“然后呢”

“我以为她死了,还大哭了一场,病倒了几个月,又给她修了衣冠冢。”鹿莲心轻声道:“但是现在看来,她没有死因为那些倭寇在我马上被捉的时候,竟然出手相救,其中有个会说汉话的,对我说了一句道:快跑,我们是你姐夫的手下。”

说完,她地面色一片灰败,涩声道:“而我只有一个姐姐。”

按照鹿莲心的描述,沈默算是明白了那夜的状况是一群人想要捉她,双方骑着马跑到那客栈附近,然后她地马死了就在她准备束手就擒时,一群倭寇救了她,她趁机逃跑,一直跑到客栈门口晕倒,而那群敬业的倭寇,在打跑了追兵之后,顺着她的踪迹追了过来,估计是要接她去跟姐姐团聚之类。

现在问题来了:“那些人为什么要追你”

“因为我有他们想要的东西。”鹿莲心轻声道。

“什么”

“百花仙酒。”

“干什么用地”

“壮阳补肾,强身健体,还有金枪不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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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意注意,百花仙酒绝对不是恶搞,乃是史书中载有明文,引得某些人迹、倒霉的一样物件,根据一位七老八十的老人家和一位绝对大人物的反馈,此物的药效也没有虚夸,确实比蓝色小药丸要好的多。

第一八一章 王翠翘

官居一品第一八一章王翠翘

默听了这个汗啊。好半天才回过神来道:“你说那师动众。就是为了抢你的药酒”

“那可不是普通的药酒。”鹿莲心分辩道:“是一百种名贵药材酿制而成。可以枯木逢春犹再发。”看到沈默那张十分年轻的脸。她才恍然笑道:“当然。人风华正茂。暂时还体会不到它的珍贵。”

沈默干咳两声。将尴尬掩饰过去道:“这是你的秘方”

“是的。自从父亲去世后。这世上便只有我和姐姐知道了。”鹿莲心有些消沉道。便将身世讲与沈大人明白她是山东临县人氏。家里靠着这道秘方世代医。生活很富足。然而十多年前里的劣绅谋夺她家的百花仙。对头势大。家无法抗衡。又不愿交出这祖传秘方。父母便带着她们避祸江南。在浙江宁波府象山县住下。

因着前番的教训。王父深知“匹无罪怀其”的道理。不敢再将百花仙酒示人。便用平生积蓄捐了个小吏。本县广积仓大使。一家人平平淡淡过日子。也十分快乐。然而不到一。王父命犯祝融。所管仓中失火。将堆积的仓粮烧的一粒不剩。王按律获罪。被杖八十。抄没家资。

王父被打的筋骨断。抬回去便咽了气。王母本来身体就有病。陡遭如此巨变。更是一病不起。没几天也去世了。人死了。可账不能算了。官府仍然不依不饶追债。谁知把她们家所有的东西都抄没。也不够损失的零头。官府一不做二不休。将她俩卖与青楼自此妹俩便落到风尘之中。始接受训练。专等十六岁出阁梳笼。便开始卖笑卖肉。

“姐姐的姿色都比我好的多。什么都是一学就会。再学就精。便被老板视若珍宝。奇可居。”鹿莲心幽幽道:“到了十六岁出阁。果然轰动全城。一成为园子里的头牌。因为她琴弹好曲唱的棒名声越来越大。往来也皆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似这样余。姐身边便聚拢了一帮有钱有权的恩客。为她凑钱赎身。

老板起初不。他们加了些银子。又用权势恫吓才的放手。这时姐姐终于可以自做主张。带着我居住在一艘画上除了那几个恩人之外。其余客商俗子尽皆谢绝。只与些文墨之士联诗结社。弹棋鼓琴。放浪山水。或与些风流子弟清歌短唱。吹箫拍板。嘲弄风月。”说着面色钦佩道:“她虽不主动要钱人家却巴巴的厚赠她。没多久便将几位恩人的银子还上。日子就益发好过了。姐姐菩心肠文苦寒豪俊落魄的。就给他。渐渐的名声越来越大竟了个“波苏小小”的美名。成名噪一时的江南名妓。”

说到这。鹿莲心的音低沉下来:“本来我们的日子极是快活。直到后来碰到了一个徽州的落第子叫罗龙文的。这人长的好。颇有些才气。又会哄人开一来二去把姐姐迷住了竟成了她唯一的入幕之宾。两人如胶似漆。好跟一人一样姐姐便将所有秘毫不隐瞒。还为那个银样蜡枪头酿百花仙酒。弥补他为酒色掏空的身子。”

“后来那人又一次第。便对仕灰。想要改为经商。姐姐便拿出全部积蓄给他做生意。”鹿莲心忧道:“也不知是魔怔了还是怎么着。她竟然抛开了宁波的一切。跟着去嘉兴经商。我不愿意跟她去。便继续在宁波经营。虽然姐姐不在。境况大不如前。但也不至于揭不开锅。从那之后。我们姐妹便分道扬镳。很少见面。但我还是听说。这姓罗的家里一房了。跟姐姐在一起纯粹就是为了占她便宜。我跟姐姐说了。她却固执己见。一直不肯弃她而去。结果一年前倭寇破嘉兴。罗龙文自逃之夭夭。把姐姐丢下不管。最终害的她被倭寇走。”说到这。鹿莲心已经是泪珠涟涟了。

她完坎坷的经历。沈默轻声道:“那么说是罗龙文要你的百花仙酒了”

“是他。”鹿莲心咬牙切齿道:“前些日子他突波来。想故技施。把我也给迷住。我呸。他也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德行。被我好一个羞辱。灰头土脸的赶走。这混账岂能善罢甘休。便带着一群暴徒前来。占了我的画。逼我交出百花仙酒的秘方。却不知道我虽然弹

不如姐姐。但我会武术。便意示弱。待他凑近,不备。将其擒下。向他的手下要了匹马。挟持着他出了,。这才扬长而去。”

沈默又问她罗龙文要百花仙酒干么。鹿莲心摇头不知。又冷笑道:“说不定他又不行了。不过现在肯定是用不着了。”

“为什么”

“因为我废了他的子孙根。”鹿莲心一脸快意道。

沈默和铁柱听的浑身汗毛直竖。心说果然只有何大侠才能降服。觉着也没什么可问的了。让铁柱去把何心隐叫回来。

何心隐其实就门外支愣着耳朵呢。方才的内容一句没落下。进来后颇有些不好意思。对鹿莲心吭:“是我冤枉你了。”

听他说了这一句。鹿莲心的泼辣劲儿便化为了一汪春水。泪珠涟涟道:“不怪何大哥。毕竟是奴家编造身世在先。不我也不是要骗你。只是怕你看不起我而已。”

看着两开始腻歪。沈默悄悄扯一下铁柱的袖子。两人便手脚的出来。不再参观后续的剧情。

离开了后院。柱小声问道:“大人。鹿姑娘没有问题了”

沈默点点头。轻声道:“不我对她那位姐夫很感兴趣。”

“您说是那个倭寇”铁柱瓮声问道。

“不是一般的倭寇子。”沈默一边在边漫步。一边悠悠道:“从以往的观察来看。倭寇中的日本人虽然与假倭同流合污。但并没有真正的混编。而是自成一体。组织十分严密。只由其首领武士与假倭打交道。在抢劫时接受其指挥。”说驻足于石桥上。低声道:“这种离开队伍给首领办私事的。还从来听说过呢。”

“您的意是。她姐夫是真倭”

“不大可能。那些真倭粗鲁野蛮不通人言。若是那。王翠翘落在他们手上。被折磨的可能性更。”沈默摇头道:“她很有可能是被汉人大头目掳去了。”

“哪一个汪直海陈东麻还是王东许栋”铁柱如数家的问道。

“我又不是神仙。哪能猜的出来”沈默笑骂一声道:“不过那回正好是叶麻的队伍上岸抢劫。说不定就是他。”

“那可太让人难过了。”铁柱摇头叹息道:“据说叶麻是个满脸大麻子的秃顶大胖子。”

沈默笑笑刚要说话。便听月门洞方向传来脚步声。一看乃是总督府的一名管事。向他行礼之后。那管事恭声道:“门口有人求见。我们说有话可以转达。他高不肯。非要见到您的人才行。”

铁柱道:“卑职去看。”

沈默点点头。微笑道:“我就在附近转转。有事只管叫我。”铁柱便跟着那管事的匆匆前面去了。

整个园子只剩下沈默一个。看一会水里来回游动的各色鱼。他觉着有些无聊。便准备绕湖转一圈就回去。

当走到一座极僻静。且有树丛遮蔽的假山边上时。他突然闻到一股。烟火气。停住脚步。侧耳凝神。果然听到草木燃烧所散发出的轻微“噼啪”声。

沈默四下张望。就看到一缕青烟从假山后面袅升起。不由好奇盛。可见无聊也改变一个人的性格。

他手脚的走过。从那“瘦露透”的假山缝隙里往里瞧去。虽然还是没有看到什么。却闻到一股烤鱼的香气。他多少知道总督行辕御下极其严苛。仆役丫鬟们犯一丁,错都会被打板子。不由对这位大白天在花园里偷偷烤鱼的仁兄或者贤妹大感钦佩。

他决定过去打个秋。便悄悄绕假山。不想过惊动了那人。

谁知这笨手笨脚。一不留神便踏在一截枯枝上。发出“啪”的一下。立刻惊动了里面那人。

便听里面“啊”的一惊呼。却是一个稚嫩的女声。

第一八二章 阿蛮

声女童的惊叫,也把沈默惊得够呛,他快走两步一张如玉粉般的俏面从假山后探出来,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满是雾气,小嘴紧紧抿着,显然是吓坏了。

沈默见她额前梳着刘海,乌黑油亮的头在脑后结两条小辫,辫尾还各扎着一条丝巾,颈上还带着新月似的银项圈,显然不是常见的汉家女孩打扮,心说:这是从哪来的孩子好奇心不由更重了。他摆出自认为最纯洁的笑容道:“小妹妹,出来吧,别害怕”

那孩子也就是七八岁的样子,还带点可爱的婴儿肥,闻言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一双眼睛却飘向空地上的火堆,那里还烤着鱼呢。

小女娃心里很激烈的斗争一会儿,最后还是舍不下她的鱼。她才从假山缝隙中一点点挪出来,沈默见她身穿绣着精美花边的大襟粉红小绸祅,腰间束着织锦腰带,下身穿着长至脚踝的长折裙,脚上穿漂亮的小竹鞋。

那绸祅也与日常所见的不同,没有领子,衣襟也是斜着从左侧肩膀开向右侧的,用一排同色的绸子纽扣扣住,这样式让沈默兀然想起城外的那些壮族兵,终于弄明白了这小女娃的来历

但这回他不敢近乎了,因为那小女娃一双白嫩的小手中,抓着一副精致的小弓箭,虽然肯定没多大力道,但见那箭头闪着寒光,显然不只是孩子玩具那么简单。

他生怕这孩子一激动,再不丁给他一箭就不好玩了,万一要是箭上再抹点见血封喉什么的,那就糟糕透了他还不想成为大明历史上,第一个因为逗孩子玩而死翘翘的官员,所以挤出最可亲的笑容道:“小妹妹,你家大人一定告诉你,不要用弓箭随便指着别人,对吗所以请不要再指着我了,好吗”

那小女娃似他地话似懂非懂,歪头想了半天,这才一撅红嘟嘟的小嘴道:“你近不要。”一句简单的话,也说得挺吃力,带着婉转地强调,好像唱歌一样。

好在沈默听得懂,他忙不迭点头:“我就在这儿不动。”

这回句子短。小女娃一下就听懂了。这才把那要人命地弓箭放下。她又一眼火堆。不由惊呼一声。把弓箭往地上一扔。便跑过去翻动她架在火上地鱼。一边翻还一边轻声地抽泣。让沈默好生奇怪他悄悄凑近了一看。哦。原来糊了一面。再看那小女娃泫然欲泣地模样。登时觉着自己犯了老大地错误。

过了不一会儿。小女娃深吸气。将鱼从火架子上取下来。不知从哪里出一把明晃晃地小刀。小心地将烤焦地部分割掉。仅留下白色地嫩肉。只是方才耽搁地时间实在太长。以至于糊了地部分占七成还要多她统共就烤了不大地三条。割完一看。一共没剩下几两。

望着整整一上午地辛苦。就剩下小盘里那点可怜地鱼肉。小女娃终于吧嗒吧嗒流下了伤心地泪水。

沈默觉着自己简直是罪大恶极。无地自容了。他觉着自己无颜面对这小女娃。所以决定自行消失。

就在他准备悄悄转身。轻轻离去时。却见那小女娃端着小盘子走到他面前。

沈默不好意思走了。只好站在那等着小女娃地讨伐。他觉着这辈子还没如此尴尬过呢。

谁知那小女娃把盘子送到他面前,一边抽泣一边道:吃”

沈默起初以为这位壮族小妹妹生气了,说吃不饱就吃你泄呢,过一会儿才想明白,原来人家是让自己吃呢这怎么好意思呢他赶紧推辞道:“谢谢你啊小妹妹,我不饿,你自己吃吧。”

小女娃一边流着泪,一边抽泣道:“阿嬷说,有吃好地,要请客人吃先。”

沈默不禁莞尔,微笑道:“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说完便见小女娃一脸茫然,他赶紧改口道:“那我先吃了。”小女娃嘴唇一哆嗦,但还是很坚决的点了点头。

沈默见她明明是心疼坏了,还能不忘了大人地教导。不由夸她道:“真是个听话的好孩子。

小女娃闻言使劲点头,于是破涕为笑了,她用手背擦一下脸上地泪水,结果把一张粉嘟嘟的小脸抹上了好几道黑,跟只小花猫似的。

沈默哪敢再惹哭她便装作没看见一般,笑眯眯的捻起一片白色的鱼肉,搁到嘴里咽下去,吃惊的竖起大拇哥道:“出乎想象的好

“什么意思是出壶响项”小女娃怯怯的问道,仿佛十分在意这位食客的评价。

“就是让人没想到的好。”沈默笑道。

“好不好呢到底是。”小女娃还有有些不懂。

“好。”沈默无奈的笑道。

“明白了这就。”小女娃登时兴高烈起来,便将那盘子高高举起道:“你的了都是。”这次痛快的紧,没有一点不舍的。

沈默便又捻起一片鱼肉送到嘴里,拍拍肚子道:“我吃饱了,再吃就要撑坏了。”

小女娃很认真的点头道:“了不好,我就有点。”便开始享用将那碟子里的鱼肉,只是数量太少了,不一会儿便吃了个干干净净

沈默见她意未尽的伸出小舌头舔了舔盘子,觉着自己应该补偿她一下,便微笑道:“这次你请我吃了烤鱼,我也要请你吃东西,说吧,想些吃什么吧”

小女娃闻言眸子一亮,却没有立回答,而是坐在地上支颐凝思好长时间,才抬头道:“烤鸟,烤青蛙,烤鱼、烤虾、烤黄鳝、烤鱼、烤田螺、烤泥鳅”

听她说了一串全是烤,沈默却觉着很开心,因为他最喜欢这个调调,但时人却觉着这个吃法过太粗鄙,有些先人茹毛饮血的感觉,所以直到今天才碰上一位同道中人虽然小了点,但好歹也是个同志不是便逗她笑道:“你好像把什么两遍哎。”

“是吗”小女娃便从烤鸟开始,方才说的重新报一遍,可还是把烤鱼说了两遍。沈默只好提醒她,却听她很认真道:“第一个是烤河鱼;第二个是烤海鱼,搞混了不行。”

沈默只好承认她是对的,在她身边坐,笑眯眯道:“咱们这就算是朋友了吧”

小女娃歪着头想了好半天,声道:“得回去问过阿嬷先”

沈默有些尴尬的笑笑道:“那你叫什么呢”

小女娃又寻思一会,十分不好意思道:“得问过阿嬷才能说。”

沈默只好种问法道:“那我怎么称呼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