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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官居一品


说着使劲一握他的手,沉声道:“保重。”又极轻极快道:“参周总督时,怎么没让谁作证”说完便飘然下楼。

俞大猷也抱拳道:“保重。”方才沈默在他手心写了一个拖字,再加上方才隐晦的暗示,其意思便明白不过了事情没有想象的糟糕,拖过些时日,便可以峰回路转了。

回到包厢后,两人忍不住讥讽几句沈默,还说俞大猷看走眼了。俞大猷却道:“其实他已经给我们提示了。”

“我只看到他三缄启口,可没见着什么提示。”王崇古两个不信道。

“那就是他给我们的提示。”俞大猷沉声道。

两人都不笨,顿一顿道:“沉默”

俞大猷点点头道:“也许事情没有想象的那么糟,我们先不要急着表态,拖一拖,也许很快就风平浪静了。”说着压低声音道:“周部堂被参倒的时候,也没听说还要谁附本弹劾的。”

两人心中一动,暗道:难道赵文华还没有把握,所以才诳我们上本的心说左右无计可施,那就拖上一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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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两章,小宇宙爆ingg

第二三三章 姜还是老的辣

后的事实证明,沈默又一次判断正确嘉靖皇帝~杨宜的奏章后,本要直接给曹邦辅定罪,侍值御前的吏部尚书李默却道:“杨宜刚刚到任,不知内情,多半是被赵文华所胁,才写这份奏疏的。”这话提醒了嘉靖,便命廷议。

结果在廷议中,给事中夏、孙浚为曹邦辅辩护,令皇帝深以为然,便免其罪,并明文申斥杨宜昏聩盲从,赵文华捕风捉影,命他二人不得再中伤同僚。

这个结局令天下人为之侧目,大家都知道曹邦辅能历惊涛骇浪而不倒,绝不是两个小小的给事中能办到的,乃是背后有大人物要保他,或者说跟严阁老过不去。

除李默李时言外,没有第二个能办到了。而单凭他那位贵门生,李默还不足以做到这一点这是不是说明,在陛下心中,李天官的重要程度,已经不亚于严阁老了。

许多深恨严党的清流,还有郁郁不得志者,便纷纷投向李默的麾下。而李默的日子也确实是越来越好了,虽然还没有进入内阁,却享受着内阁成员待遇,在西苑里骑马,在直庐里喝茶,还经常在皇帝修炼时站个岗什么的,圣眷一时无两。

于是乎,位于东长安街上的吏部尚书府,似乎跟西长安街上的相府有一时瑜亮,不分伯仲之势。

对于来势汹汹的李天官,严府却毫无反应,据说卧病中地严阁老还写信骂了赵文华一通,让他安心办差,不要老是惹是生非,给自己找麻烦。

于是大家都说,严阁老不敢和李天官斗了,看来李尚书确实占上风了,便有更多人向李默靠拢。也有人开始攻击严党了当然他们没有沈炼那份胆量,不敢直接向严嵩开火,所以严嵩的党羽便倒了霉,从吴鹏、懋卿这些部级高官以降,就没有不挨参奏的。

尤其是那位俨然成了东南一霸的赵侍郎,更是被骂得体无完肤,有说他行贿所贿的,有说他中伤大臣的,有说他不知兵事的,有说他嫉贤妒能的,就差把赵侍郎小时候偷看丫鬟洗澡的丑事也挖出来了。

奏章如雪片般递上来,让嘉靖皇帝也十分吃惊,命人把严嵩找来,太监说严阁老还爬不起来呢。皇帝毫不客气道:“那就把他抬来。”

面对着一片大好地形势。李默有些有点忘乎所以了皇帝地宠信。同僚地逢迎。严党地退却。士林中地喝彩声。这一切都让他相信。胜利似乎在朝他招手了。

李天官浑然忘了。自己两年前是被谁撵回家去地。事实上。与老谋深算、根深蒂固地严阁老比。他其实还是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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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严阁老被抬到玉熙宫地那一刻。看着为自己舍生忘死地老首辅。脸上还带着恹恹地惨白色。皇帝地面部线条柔和了。他先问了严嵩地身体有没有好点。

听到皇帝地问话。严阁老松了口气。严世蕃告诉他。如果皇帝先问赵文华。说不得只能壮士断腕。丢卒保车了。但如果皇帝先问自己地身体。那就说明在皇帝心里。还是自己更重要一些。

严嵩便满面感动地谢恩。皇帝有些抱歉道:“想不到丹力如此之重。倒害苦你了。”

严嵩满面惶恐的勉力伏地,对皇帝叩首道:“臣闻服药必静养无事,老臣诸务繁劳,岂能获益”说着便流下泪来道:“臣凡庸浅薄且年老至此,福已逾涯,恐怕今生与大道无缘了。惟一念尽忠报主,以祈天佑陛下,万寿无疆矣”这话说得极为漂亮,既没有打消皇帝的信心,又表了忠心,还暗示皇帝,以后就赐我药了。

效果很好,皇帝龙颜大悦,美中不足地是,因为皇帝太感动了,所以仍然坚持道:“无论如何,延年益寿总是好的,惟中你只要忠心任事,朕还是要赐药给你的。”

严嵩差点没晕过去,面上还得感激涕零。

让太监把严阁老扶到椅子上,皇帝这才想起唤他来的目的,沉声问道:“赵文华果真如此不堪”严嵩闻言又要叩首,嘉靖摆摆手,让太监把他扶住,严嵩道谢后缓缓道:“老臣只知道,李默和张经是同乡好友,所以可能看文华不顺眼吧。”

要说懂皇帝的心思,这个世上恐怕无人能比严世蕃,他知道皇帝最喜欢以己之心、推彼之腹,所以让严嵩一句话,便打消了皇帝的虑,转而问道:“朕想让李默入阁,惟中你觉着如何”

这个问题严世蕃没料到,但严阁老愈老俞辣,一样可以应付得汤水不漏,他先大为夸赞了李默一番,说他敢于任事,又有才华,这才话锋一转道:“但我朝开国至今,尚无吏部尚书入阁,列祖列宗所为何故,臣不敢妄自揣测。”

嘉靖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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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的变化很快传到浙江,赵文华对胡宗宪一脸无奈道:“看来你只能先在巡抚任上讲究一阵子了,李默方兴未艾,我义父也无法撼动。”

胡宗宪面色平静,其实半个月前杨宜上任的消息传来时,他便已经料到今天了,只是赵文华还不甘心,非要再尝试一下不可,现在好了,大家都消停了,那就该干吗干吗去吧。

胡宗宪起身道:“大人,倭寇复攻我宁波、台州一线,战事吃紧,下官要去前线坐镇了。”

赵文华点点头,破口骂道:“他妈的杨宜,除了好好好,是是是,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干,纯属饭桶一个。”

胡宗宪心说:那可未必。便笑道:“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卑下士时。”

“若是当时身便死,千古忠j有谁知”赵文华轻声道:“我知道了,梅林兄你放心去吧,本公会看好他地。”

离了卢园之后,胡宗宪还得去找沈默,让他帮着协调征调狼土兵出战的事情。坐在轿子里,胡中丞轻声笑骂道:“巡抚出兵,还得先请示巡按,这他娘的算哪门子事。”

沈默现在俨然成了狼土兵与朝廷打交道的代理人,也不知道他有什么魔力,竟然把那些难以沟通的狼土兵,收拾得服服帖帖,唯他地马首是瞻。胡宗宪几次想要绕过沈默,直接和那些个头人沟通,却灰头土脸碰了一鼻子灰,只好每次调兵,乖乖先与沈默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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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默还住在驿馆里,他最近比较烦恼,本想在西溪梅墅附近租一幢住宅,派人去一打听,那些主家的来头都大得很,什么布政使、按察使之类地,还有朝中侍郎尚书的别墅,都没有往外租地意思。

沈默后来打听到,浙江巡抚衙门有一座别墅,乃是专供巡抚大人休憩避暑所用,便打上了胡宗宪的主意,但苦于没有由头,也不好贸然去借,正愁得抓耳挠腮之际,胡宗宪便自己送上门来了。

他那发自内心地笑容,让胡中丞心里打鼓道:不会是想宰我一笔吧好在他早有觉悟,讲明来意后,便从袖中掏出一张厚厚的纸片,搁到桌上道:“也不能让兄弟白跑一趟,这点银子就算是来回的路费吧。”

沈默斜眼一看,是一张面额两千两的官票,凭这个可以去藩库里提取等额官银,见票即付,不由暗叹胡大人真豪爽,老子来回不到二十里,连住宿都不必,就给这么多路费。要是为他去京城跑一趟,恐怕把浙江藩库搬光了也不够吧。

胡思乱想一阵,他正色道:“都是为朝廷办事,中丞这是干什么。”便将那官票推还。胡宗宪推让几次,见他是真心不要,不由怒道:“瞧不起我胡宗宪是不是不要便将它撕了吧”

沈默心说:这气性也忒大了点吧赶紧赔笑道:“其实小弟是有一事相求,所以才不能要这钱的。”

“什么事”胡宗宪问道。

“先把钱收起来再说。”沈默坚持道,胡宗宪这才将那官票塞袖里道:“这下可以说了吧”

“不瞒中丞说,今年是大比之年,眼看预考近了,小弟我这半年多来却被大大小小的事情,分去太多的精力,现在只好整日苦读,也算是临阵磨枪吧。”沈默不好意思笑道。

“应该的,”胡宗宪大点其头道:“要想走仕途这条路,没有个进士出身是走不通的。”说着呵呵笑道:“就连文长先生,我也让他先不要来入幕,安心在家读书备考,比什么都重要的。”

分割

有些晚了,嗯,但我尽力写出下一章吧

第二三四章 鸿门宴

说到这。大抵知道不什么非分要求了。便拍:说吧。你要让我作甚老哥我竭诚尽力”

“馆里南来北往。过吵闹。有时候半夜里还不安生。”沈默叹口气道:“实在逼没法。只好请丞大人帮忙。看能不能在西溪找个安静的的方。让暂住数月”

“当然没问题。”胡宗宪痛快答应道:“衙门里一座别墅。是给本官避暑用的。看今年倭寇的来势。我也用不着了。好给你住吧。”

沈默笑道:“在下之不恭了。”

胡宗宪哈哈笑:“你我兄弟何'彼此。”说完突然压低声音道:“告诉你个好消息。我找到王直的老母和亲生儿子了。”

沈默吃惊的“”一道:“难道还在国内吗”在他看来。王老板已经在日本划的称王。'然小小诸侯了。自然该把眷接过去享福才是。

胡宗宪点头笑道:“王直母亲年纪大了。一来禁不起海上颠簸。二来故土难舍。所以一直隐姓埋名。生活王直母亲的原籍。徽州休宁的一个小山村里。”

“中大人是怎么到的呢”沈默好奇问道。

胡宗宪笑道:“说来也巧。我是'绩溪人。与那倭酋王直的家乡县是邻县。寒家是当的的大姓。开散叶许多代。在县也有大量宗亲。今年过年后不久。便有家里族来信。说有族人看见一个青年。在年三十晚上拜祭了王直家的祖坟。悄悄跟踪便发现他们一家数口隐居的村庄。”说着不无意的笑道:“我报后。立即通知了锦衣卫。迅速将其抓捕归案。就在昨天夜里。已经秘密押解进杭州城了。”

这么大事情这家伙竟然一个也不事先透露。可见其心机多么深沉可见这个盟友有么不靠谱。沈默强压住内心的寒意道:“人真是好手段啊。”

胡宗也有些不好意思道:“不是有意瞒着你的。而是锦衣卫的人说。这种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万一走漏了风声。可就再也别想抓到人了。”说着呵呵笑道:“这不人一杭州。就第一个通知你了么。”

沈默点头笑笑道:“不知大人准备怎么用这个棋子”

“棋子我觉着是该是筹码。王直的老娘老婆还有儿子这些都是本官的贵重筹码。”胡宗宪呵笑道:“我的法子很简单让他来跟我。答应了我就善待。不答应。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沈默却不觉着事情会这么简单。王直何许人也纵横江湖哦不。应该是更高级的海洋几十年经历了多少尔我'生死考验这种人肯定把自己的命看的比一切都重要。怎会顾忌别人的死活哪怕是自的亲娘亲儿。

但觉着接触就比不接触强。只有接触了。才会有无限可能。所以他决定支持胡宗宪这样去做。他道:“既然是判。那就的先释放诚意。所以的现在就善待他的家眷这样才能在谈判中保持主动。”

胡宗宪点头道:“好我回去就命令。把他们里放出来再找一套宅子秘密软禁好吃好喝好伺候着吧。”

沈默笑道:“这都是题中应有之意重要的是。怎么见到王直把我们的善意传达给他呢”王直常年住在日本岛。要想联系上他。实在是很困难。找人带话或者写信又怕效果不好。所以苦思冥想后之后。胡宗宪决定派使者亲自一趟。

使者的任务很简单。只要找到王直。把胡宗宪的意思传递给他既可。但这基本上应该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海上风高浪急。日本又兵荒马乱。乱国林立。双方还语言不通。想要找一个倭寇头子。无异于大海捞针。恐怕没人敢接这个差事。“重赏之下必有勇。”胡宗宪一拍桌面。沉声道:“总有勇夫的。”

胡宗宪的豪爽不是。当天下午便有管家前来馆听命。知会沈默随时可以过去。次日沈默便吩咐起行。此时已维二月。天气转暖。沈默命人卷起车帘。放眼观览。但见春风吹绿江南岸。绕堤柳借青翠天。西溪水乡愈发娇羞滋润起来。景致自然比正月里养眼许多。

贪看风景。也不知行了多忽抬头看见一带粉面数修舍。有千百竿翠竹遮映。沈默不禁赞道:“好去处。”那带路的管事笑道:“大人。这就是咱们的的了。”

沈默扶着铁柱下车。微笑道:“去看看。”只见古朴庄重的正门上书“玉树流芳”。边门门额上还“蝉联鹊起两词。暗含着“蝉联科甲声名鹊起”的玄机。

见大人注目。管事的笑道:“这中丞命小的连换上的。不知大人还满意吗”

沈默点头笑道:“承中丞吉言。”

门口早有四个男女仆出来。在管事的命令下。跪迎大人驾到。

沈默笑眯眯的众人起来。对那管事道:“我没有别的要求。只要清净二字。你可与他们'说。”管事的忙不迭答应下。便让众人退下。请大人进门。只见门便是曲折游廊。阶下石子漫成甬路。通向三面七间黛瓦粉墙的房舍。连着卷棚。绿窗油壁。十分清雅。

那管事的领沈默进去正堂。里面古朴典雅。一一设却又极为考究。显出含而不露的富贵。让人十分舒服。穿过厅堂是一道回。着一座二层小楼。廊与楼围成了后院。院中有鱼池假山。也不知如何构造。那假山上竟有泉流出。绕阶缘屋至前院。盘旋竹下而。给个小院平添许多生气。

“大。这座楼乃是园中之胜。”管事的领着沈默。进到那座名为“抱湖轩”的小楼道。

沈默点点头。便跟他上了二楼。见东头一张红木藤面贵妃榻。壁悬大石挂屏;正中八仙桌。左右太师椅。桌上置棋盘;西端靠墙的是一排书架;一张檀木书桌摆在北面。挨着一排花窗

管事的开那窗户。绝美的湖光山便带着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沈默忍不住深吸口气。,头道:“坐此窗下读书。不枉虚生一世。”

他便这里住下。起居饮食皆不用操心。只管收摄心神。刻苦读书。不几日便找回了昔日专心一致的感觉。于是通宵达旦。废寝忘食的用功。半日作文。半日看书。夜里还要翻开沈老爷和唐师叔给的程墨心。用心揣测。

时间忽忽然过去。外面草长莺飞。也无法让他分神。直到一日。做诗经题“葭苍苍。白露为霜”时。突然想到有位'人。还在水一方。不由狠狠一拍大腿道:“险些忘大事。”便唤了铁柱进来。命他去灵隐寺中。用重金买些物件回来。

第二日作完一篇功。他便不再看书。命人伺候修面沐浴。换上里外一新。便往梅墅走一趟。

两家相隔不远。半刻钟便到。在门口碰见拄着拐棍从对面回来的老爷。沈默便笑着行礼

他这一去有一个多月。可把殷老爷闪的空落落的。此时见他终于露面。自是又惊又喜。拉着他的手道:“这是从哪里过来”

沈默笑道:“在附借了个居所。特请世伯过去”

爷笑道:“那敢情好。”便让下人去跟小姐说一声。自个跟着沈默过去了。

石桥过去。到了庭院前。见默带着走。老爷吃惊不小道:“这里不是一省之长的别墅吗”

沈默装作很谦虚道:“小侄才来杭州。认识人不多。只和胡梅林兄有些来往。”

听他那口气。跟胡宪简直是平辈相交啊。把个老头子听的暗暗咋舌。心说:“这小子底什么来头。什么我让人了一遍。绍兴就没有个姓裘的呢”

跟着他进了院子。在高雅不凡的大厅里稍坐。叙一叙别后之情。便有管事的过来禀报道:“`子。可以用了。”

沈默便带着老爷子过去饭厅。只见一桌丰盛的宴席摆在那里。除了素味山珍之外。还有鸡鸭鱼肉等荤菜。殷老爷子已经三月不知肉味了。不由暗暗吞下口水。

早晨被琐事缠身。结果现在才写完。真是罪过罪过。我赶紧码下一章去

第二三五章 摊牌

官居一品第二三五章摊牌

花木饭桌上。摆着丰盛的荤素宴席。沈默请殷老爷先用子举犹豫片刻。最终还是选了一块香菇。

片刻之后。沈默笑:“世伯为何总是选些菇菜。可是其它的不合口味”

殷老爷摇头笑道:“贤侄也是知道的。自从去岁冬里犯病。女儿便让我忌吃荤腥。她操持一家已经很辛苦了。却不能让她再为心了。”沈默神秘笑笑道:“小侄当然不会害您。世伯不妨尝一尝。看看这菜里有何玄机”

他都这样说了。殷爷也不好再推脱其实也不愿再推脱。老爷子便笑道:“那就吃一筷子。”心:“可的找样嚼的。“便夹一筷子火腿。先嗅一嗅再缓缓送到口中。还没吃便已经满脸享受。

待将火腿上的汁水都光。这才细细咀嚼起来。还不停点头道:“味道很好。真不错”沈默笑吟吟的看着殷老爷。一句话也不说。

过好一会儿。殷老爷吃下火腿。咂咂嘴道:“个是哪里的火腿。味道很是独特”

沈默微笑道:“猜呢”

“既是金花。也不是宣威。”老头子摇头晃脑道:“味道上要更爽口一些。”

“那您就再尝。”沈默笑眯眯道。

“那就再尝尝”殷老爷以为。又夹一筷子。细细品尝起来。这回终于吃出不一样来:“回味更悠长且清香开胃。让人吃了还想再吃。”说着着急道:“贤。你就别卖关子了。告诉老叔这是哪里地火腿吧。”

沈默笑道:“其实个根本不是用肉做成的。这叫素火腿。”说着促狭笑笑道:“还指望着老叔长命百岁呢。怎能让您坏规矩呢”殷老爷瞪大眼睛道:“素火腿”便接连夹几筷子送到嘴中。还是没有吃出门道来。只好问道:“这是什么做成的呢”

沈默笑道:“因为知道您老只吃素餐。所以特请了灵隐寺的和尚做了这道素火腿要材料就是豆干花生米。”

“豆腐干与花生米吃。能嚼出火腿滋味”殷老爷望着难辨真假的火腿道。

“没错。”沈默笑道:“这满桌上其实都是素鸡素鸭素鱼以素油烹制。模仿的只是形式其实皆以豆腐。筋腐竹或其它豆制品来代替。口感也与真品差不多。您尽可放心享用。”

殷老爷夹一块明明是鸡肉的东西难以置信道:“你说这是素鸡”

“其实是把豆腐皮捆紧煮熟切片。素油炸过用作料稍一炒而成的。”说着也夹一筷子素鸡。悠悠道:“人们常说“事不目见耳闻不能轻信”。其实这还不够。因为事情的真相往往与表象相去甚远。若是仅凭着道听途说和主观臆断。往往会判断失误差之谬矣。就像这些素鸡素火腿。必须亲口品尝才知其真伪。”

殷老爷有些糊涂了。贤侄。你仿佛话中有话啊。”

沈默笑笑道:“我不过是有感而发罢了。”说着口气道:“被人误会地滋味真是太难受了。”殷老爷奇怪笑道:像贤侄这样家世清华。贵不可言的公子。旁人巴结还来不及。谁敢误会你呢”

沈默脸上浮起淡淡的忧伤道:“未来地岳”

殷老爷的心一下子沉了下来。他本来还想找机会把闺女许配给这“裘”呢。想不到希望椅子下就破灭了。沈老爷登时没了胃口。但终归还是释然了像这样各方面都出类拔萃的适婚青年。提亲者肯定是破门槛地怎可还没有订亲呢。

想到这。老头子不由酸酸道:“你那老丈人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这么好的贤婿却要往外。”

沈默摇头正色道:“岳父也是父。小侄不敢妄评。”

殷听他对未来父这般尊敬。心里就更不是个味了。便问道:“你们翁婿之间有何。若是方便话。不妨跟老说说。让老头子帮你出出主意。”心里却想道:“能拆散了最好。”

沈默听了叹口气。悠悠道:“是这么一回事儿我那岳父大人。误会我学了陈世美。看上人家官宦人家的女儿。便背叛他的女儿了。”

“那你到底干没干陈世美那种事呢”殷老爷问道。

“当然没有了。”沈默两手一摊。天发誓道:“我敢

发誓。从没做过对不起他女儿的情。如有半句谎言。打雷劈。不的好死。”

这誓言够重的了。殷老爷点头道:“看来你未来岳父是误会你了。”说着呵呵道:“老叔我是过来人。道许多矛盾往往都是由误会产生的。把误会解释清楚。矛盾就化解了;你要是不解释。误会就会越来越深。矛盾也会越来越重的。”

“可他能听我解释吗”沈默叹气道:“我那位老泰山性子急。身体又不好。一听到我地名字就气不`一处来。这让我真不知如何是好。”

“不要紧。办法总困难多。”殷老爷笑着安慰道:“老人吗。还是希望子女好的。只要你没有对不起人家闺女。相信他一定会原谅你的。”

沈默大喜道:“的会原谅吗”

“当然了。”殷老爷呵呵笑:“咱们相处也有一时间了。跑去你的前程啊。身世不是。单说你的性格为人我还是了解的。谁的闺女跟了你。福气大了去了。干嘛要为些许面子啊。义气啊。毁了女儿一生的幸福呢。”

“如果换成是您。原谅吗”沈默定定望着他道。

殷老爷点头道:“当然了。若是我能有你这么个光耀门庭的好女婿。定是要乐的合不拢嘴了”

话未落。便见沈默一撩衣袍。起身施以大礼道:“小婿给岳父大人请罪了。”说完就俯身不起。

看着沈默自己跪下了。殷老爷有些手足无措道:“贤侄。给我下跪也没用。你的找你那老岳父去。”

沈默抬起头来。正色:“您就我的岳父。我是沈默沈拙言。”

“什么你不是裘吗”殷老爷大吃一惊道:“裘什么时候变成沈默了”

“我是求亲地沈默。”沈默深吸气道:“姓沈名默字拙言。曾与若共度难危。相互扶持。也因此缘定三生。已经是非君不嫁非伊不娶了。我们原本已经约好。等她服之后。我便请亲上门提亲。谁知命难违。我必须巡察浙江。又因倭寇围城。几经耽搁。几个月才回绍兴。这才听说邻县的某位官人。已经用卑劣的手段骗婚。想要把他家女儿许配给我”

唯恐殷老爷不让他说完。沈默急促的再吸口气。紧接着道:“我跟父亲一说。他也说绝对不能负了殷小姐。便一面不再准备订婚仪式。一面让我赶紧去您家里请罪。谁您已经离开绍兴了”

殷老爷感觉有点晕。他扶着脑袋呆半天。这才插上话道:“这么说裘是假的。沈默才是真的了”

“沈默是真的。求亲也是真的。因为担心您老接受不了。所以不敢用真名相见。所以才以“求亲”之意名“裘”。小婿荒唐。请岳父大人原谅则个。”沈默直起身子道:但我费尽千辛万苦找到您老人家。就是想要向您澄清会。正式向您求亲的。”

殷老爷这下终于弄白了。原来这小子一直在蒙自己呢。不由怒道:“岂有此理。你真是。真是气煞我也”

沈默小声道:“这不是怕不给我说话的机会吗”

殷老爷气哼哼道:“你花言巧语。巧言令色。你心术不正。你不是好人”这一开了头。憋一冬天地火便再也压抑不住。化成骂人的话。如洪水般滔滔不绝出来。

沈默便默不作声任他骂。一不反嘴二不变脸。看老头骂的口干还给他端茶。很称职的做了一回出气筒。

殷老爷终于骂累了。哧呼哧的坐在那里喘粗气。沈默腆着脸道:“岳父大”

“谁是你岳父你下聘了吗我答应了吗”殷老爷没好气道。

沈默一听。不由心怒放道:“中。我这就给我爹写信。让他制备礼”

“别。”殷老爷摆手道:“我们殷家虽然不是什么豪门大阀。但我那女儿却是绝世明珠。这世上的公主娘娘都要出色的多。”说着看沈默一眼道:“这你同意吧”

小鸡啄米似的点头道:“实在是太同意了。”

第二三六章 有杏不须梅

让我的宝贝女儿受了这么大委屈,难道就想这样殷老爷瞪眼道他觉着自己应该很愤怒,怒火却极为有限,心里反倒还丝丝窃喜,这让殷老爷有些羞赧道:“你这样对得起她吗”

沈默说我对不起她,也对不起您,您看怎么才能赎罪吧,我一定好好去做,绝不含糊。

其实殷老爷自己也知道,这样一个才貌双全、又对女儿一往情深的完美女婿,却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况且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他本身就对沈默极为满意,又见他能住在胡中丞的别墅里,知道这肯定说明,沈炼的事情已经被摆平了,对他更是刮目相看。

所以殷老爷的决定便毫无悬念了,但他深知想要敲竹杠,就得趁此时,因此也不可能轻易放过沈默。装模作样的寻思片刻,便道:“先把吕家的事情撇清楚,你们之间没有瓜葛了吧”

“从来都没有过。”沈默矢口否认道:“将来也绝不会有。”

“绝对不许有断就断个干干净净,不要淋漓不尽,惹上什么拍不掉的麻烦。”殷老爷板着脸教训道。

沈默知道大功就要告成,便愈恭谨起来,无论老头子说什么,一律都是对对对,是是是绝不反嘴,态度好得出奇。

这让殷老爷更加消气,终于不再说吕家的事情,又道:“还有就是,我地女儿是人中之凤,要有人中之龙才能相配,你觉着自己是吗”

沈默心说:方才还把我夸得天上地下独一份,怎么一转眼就又质疑起我配不配来了却也知道老头子纯属报复,自然不跟他计较,假装寻思一会儿道:“我觉着我还行。”

“你说行就行”殷老爷吹胡子瞪眼道:“从古至今,你几时见不是进士的人,被称作人中龙凤的”

沈默心说:那孔夫子也不算了。便陪笑道:“您老放心。小婿我一定刻苦攻读。争取今年中举人。明年中进士。”

“雪山不是堆得。牛皮不是吹地。”殷老爷板起面孔道:“咱们丑话可说在前面。你要是中不了举人。就别指望我会收下聘礼;要是中不了进士。就别指望把我女儿娶回家。”说着便起身道:“可记住了”

沈默道:“记住了。”见殷老爷往外走。他赶紧道:“吃完饭再走吧”

殷老爷地脚步明显停顿一下。但接着还是继续往前走。直到门口时。才丢下一句:“看你地诚意了。”便不回头地离开了。

沈默苦笑道:“还真会趁人之危哩。”便吩咐铁柱再去灵隐寺买一份。趁热送去梅墅。别耽误老头子吃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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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晚上,铁柱回来了,一脸苦相对沈默道:“大人,那边老爷子说,这种孝敬要成为常态,不能就这么算了。”

沈默叹口气道:“那就送吧,每天都送,直到吃腻了为止。”

“每天都送”铁柱脸皱如菊道:“您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这一桌素席就得八两银子,这钱足够上楼外楼点一桌体面的了。”

“这么贵”沈默大吃一惊道,他现在虽然是浙江的巡按监军道,但毕竟不是地方正印官,一点油水都没有。而且因为差事的性质,也没人敢给他送礼,所以除了那点俸禄之外,便只有朝廷每年拨给巡按地一百两,给监军的二百两办公费。若不是胡宗宪豪爽慷慨,每月还拨给他一百两补贴银子,他光养那帮手下,都会入不敷出,得吃去年攒下的老本。

有道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沈默有些心虚道:“那就隔一天送一次吧我再写封信,你派人回绍兴一趟,问老爷子要个一两千两救急。”都出来当官了,还问家里要钱,真是太让人尴尬了,想了一晚上,沈默都不知该怎么跟老爹开这个口。

不过翌日一早,难题便解决了。殷小姐派人送了一封信来,沈默打开一看,纸上有两句道:“无需操心身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后面还附有一张见票即付地官票,数额是五千两。

沈默掐着指头算了半天,也不知道五千两是多少,便问送信进来的铁柱道:“五千两银子是多少啊”

“每天给殷老爷送灵隐寺最贵的素席,可以送两年。”铁柱很直观道:“如果隔一天一送,可以送四年。”

“那么说这就足够了”沈默顿时

来,他一晚上踌躇着,不知道怎么跟老爹开口要钱姐便给送来了,解了他一个大心病。只听他欢喜道:“这么说我以后都不用为钱奋斗了。”

铁柱这个汗啊,小声道:“殷小姐钱只能一时救急,大人是一家之主,将来还得靠您啊。”

沈默却浑不在意道:“让我守着聚宝盆要饭是你傻还是我傻啊”说着呵呵笑道:“娶了这位好媳妇,至少将来我不会被别人的银弹攻势打败了,这真是可喜可贺啊。”便提笔刷刷写了一行字道:这辈子当个好官坏官不敢说,但有你在,我一定会是个清官了。装进信封道:“去,让那送信地带回去。”

铁柱的额头一阵阵冒汗,沈默关切道:“怎么,你不舒服吗”

铁柱赶紧擦擦汗,小声道:“感情您也不排斥当贪官啊”

沈默翻翻白眼,笑骂道:“一切皆有可能,除非你们都滚蛋。”

铁柱想想也是,便讪讪笑着退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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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天之后,殷小姐便不再如原先那般假装不熟,每天都会派人送来安神补脑的名贵汤品,据懂行的管事说,这用料都是价比黄金的。为了让他专心备考,殷小姐还把阿蛮接了过去,好在小女娃十分喜欢这位漂亮且有很多好吃的姑姑,便暂时跟着殷小姐住了。

但殷小姐也有她地矜持,自从那次梅园相会之后,便不再露面,沈默约她去踏青也不肯。沈默知道这是因为两人的姻缘起于情非得已,所以她生怕被自己看轻了。既然了解了伊人地心事,他自然不能坐视不理,便想要宽慰她一下。

但这话说直白了就显得太自傲,所以必须说委婉点,想了又想,他看到窗外的荷叶已经翠挺,便亲手折一枝,出一个上联道:因荷而得藕。又让人从院中摘下一篮新鲜杏子,用那青翠地荷叶盖上,给殷小姐送去他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