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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官居一品


坐成一圈,喝茶吃果高谈阔论,不时爆出阵阵大笑。

沈默进去,众人起身相迎,他摆摆手,一边坐下一边笑道:“谈什么呢,这么开心”

孙铤擦擦泪,笑道:“方才几位仁兄在讲他们乡试落榜的经历。”吴兑也笑道:“实在是有趣地紧,活该的紧。”他也落榜过,所以这样说并不过分。

沈默笑道:“文长兄那太长太短地典故我听过,不知还有谁的趣闻可听”

吴兑笑道:“先说我的吧,那年科考,有道题目是割不正

,这道大题讲的是夫子饮食之节,却比其余的大道理,让人写起来也心情愉悦,忘乎所以”

孙铤接过话头笑道:“君泽兄写完了文章,忽又添了几句道:予生也晚,未能与孔子同时,一食其所剩零头碎角之肉,岂不惜哉”意思是,真是可惜我生晚了,要是能跟孔子一个时代,就可以吃他老人家割歪了、或没法割的那些肉了。

沈默先是一愣,旋即哈哈大笑道:“想不到君泽兄平日里一本正经,竟还是位冷面笑匠。”吴兑懊丧道:“也怪我年少轻狂,为了这一笑,却又生生耽搁了三年。”吴兑字君泽。

边上一直笑着倾听地诸大绶道:“君泽兄,有些事情没法说。我倒是没轻狂,不也一样耽搁三年”

诸大绶字端甫,沈默笑问道“端甫兄又是为何啊”

诸大绶笑道:“说来都怪我自己,当时光想着好好作文,把腹中所学都挥出来,便在答题中大量用典,然后便坏事了。”说着苦笑一声道:“我用了个词叫颜苦孔卓,结果考官不知出处,便批为杜撰,说我是自己编的,便不取。”

“那后来呢”

“后来我拿到卷子,便向考官说明出处,考官回去一查,现果然不是杜撰地,对我表示了很诚挚的歉意,不过桂榜已经公布,断无更改之理,我也只好再等三年了。”说着眨眨眼笑道:“沈兄大才,定然知道这四个字地出处了”

“端甫兄考校小弟。”沈默呵呵笑道:“是不是杨雄的法言中地一句,颜苦孔之卓之至也”

诸大绶点头笑道:“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士,古人诚不欺我。”

众人纷纷笑起来,陶虞臣评价道:“若论才具,文长兄数第一;若论博学,端甫兄数第一,可要是比赛考试,你们都比不过拙言兄。”

“虞臣这话虽夸张,”沈默哈哈大笑道:“但我确实对考试钻研最深,颇有些心得,大家要不要听”想赢得别人的信任,唯有坦诚;想赢得别人的敬重,还要有慷慨;想要赢得别人的景从,还要能给别人带来成功。

对于这些备考的士子来说,没有比考试经验更重要,更珍贵,更有用的了。所以沈默一这样说,便立刻得到最热切的回应,也就不着痕迹的接管了这个小团体的领导权。

“时候不早了,先回去睡觉吧。”沈默起身笑道:“咱们明天开始正式备考。”众人便结束谈话,各自回房间休息了。

如果要成为一个团体的领导,就必须习惯号施令;当你习惯了被人号施令,那么恭喜你被领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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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次日起,这座环境优美的院子,变成了七位俊彦的学堂,上午他们会轮流讲述考试心得,或是对前一日每人的习文进行点评;下午他们或是会结伴出去,参加杭州当地的文会,听学里的名师讲课,或是在没有文会的时候,由沈默或诸大绶,这两位公认的高手出题目,大家作文,然后晚上点评。

虽然日程排得满满当当,但一帮年轻人凑在一起,本身就是件很快乐的事,所以没人觉着枯燥。反倒因为全是高手,互相之间相互较劲,谁都不愿被别人拉下太远,而一个个干劲十足,都觉着有了长足的进步。

自从六月开始,七人便在文会中连连夺魁,甚至一举包揽前七名,都算不得什么新闻了,渐渐的,便有了绍兴七子的名头,且越穿越响,闻名东南士林名声大了,很多士子,尤其是将要乡试的士子,便纷纷向他们求教。再加上这七子中本来就有徐渭、沈默这样的名人,许多人竟成了这绍兴七子的拥,七子去哪里会文,他们就跟着去哪里。

一时间,七人竟俨然有成为东南士林新锐旗帜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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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四五章 秋闱之同考官

间如白驹过隙,转眼到了七月下,还有不到半个月,了。

各府的士子纷纷涌入杭州,省城内的客栈旅店,纷纷涨价几倍,却仍然无论近远贵贱,一概爆满。就这样,还有许多考生要借宿在民居内,当然价钱只贵不贱。

这时候走在街上,满眼都是戴方巾,穿直的读书人,要是不会说官话,话里不带之乎也,你都不好意思开口说话。一时间满城拽文,酸气熏天,吃饺子都不用醋哉。

这时候举行的文会,规模自然大了很多,也有一些曾经取得极高名次的老前辈,会应巡抚、提学之邀,来登台授课,听课士子竟达前人之多,蔚为壮观。

当然这不是讲什么微言大义的时候,这种文会实际上是那些过来人,向考生传授经验的场所。从该如何准备赴考,到应试时的心得经验,都是深受考生欢迎的话题。

关于考试内容的讨论,自然是文会的重中之重。较之于童生试和岁考、科考,乡试的试题量和考试科目都大有拓展,许多第一次参加乡试的考生,往往不能适应其考试强度,身心崩溃,自此神神叨叨,终身再无中式希望。

所以考前一定要对考试的科目与形式充分了解,并做好完全的准备。其考试持续九天,共分三场,每场三天。其中八月初九日第一场,十二日第二场,十五日第三场。

第一场试四书义三道,每道二百字以上。五经义四道,每道三百字以上。要是答不完,允许各减一道,但也别指望会有好名次了。

第二场试论一道,三百字以上。判语五条,诰、表、内、科一道。

第三场试经、史、策五道,三百字以上。未能,许减二道。

很显然。第一场四书五经。是为了测试考生对儒家经典地熟悉及认识程度。第二场是为了考察生员判别是非。撰写各种公文行政地能力。第三场。是为了考察生员们在古今政事方面地见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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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套考试内容及规定。从洪武十七年复开科。便一直沿用至今。如果考官能严格对待三场地试卷。全面考察生员。无选拔出地举人。大都是有文化、有见识、有能力地行政人才。为了避免选出徒具文采之徒。太祖皇帝还将唐宋都十分重视地试帖诗取消。明确亏定只靠应用文。不考诗词歌赋。可见太祖皇帝和刘伯温制定科举细则时。确实是想为国家选出真正地实用之才。

但可惜地是。在实际阅卷过程中。这几乎是不可能地。因为乡试阅卷是出了名地时间短。任务重。神人也不能保质保量地完成工作。

大明律规定。从八月十二头场试毕。便由主考官掣房签分卷。然后各房开始分头阅卷。而录取放榜地时间。不得晚于八月底。距开始阅卷时间不过十来日。再扣除中间酒席谈笑。真正阅卷时间不过三四日。

再加上两位主考官并不直接批卷。他们只是为六位同考官推荐上来地试卷把关。决定取与不取。所以全部地阅卷任务。都压在几位同考官身上。这在明初还勉强可以胜任。因为经过多年地战乱。人口锐减。读书人更少。比如说洪武四年。只有一千二百余人应浙江乡试。而时至今日。这个数字已经达到四千余人。

而且阅卷的工作量,不仅由试卷地数量决定,还需要看试卷的答题量。生平均在第一场要答两千两百多字,第二场三千五,第三场三千多字,三场共计近万字。

四千多万字地阅卷重任,全压在几位同考官身上,且对于这些试卷,他们必须做到字斟句酌,绝对不能像童生试与科考那样,一目十行、走马观花的批完了事。

因为乡试是国家的抡才大典,取中的举人便有资格做官了,其重要性便是提到国家兴亡的程度也不为过。所以为了保证阅卷质量,在公布录取名单之后,各省还需将取中举人的试卷解送到礼部复查考卷,这个步骤叫做磨勘。

磨勘一般由礼部会同翰林院完成,那些清贵无聊地官员们,会审阅每一份试卷,检查考官在阅卷过程中是否舞弊,以及考官阅卷是否认真,比如试卷中有错别字,语句不通等等问题,同考官是否标明了。对于同考官阅卷过程中的错漏,一经磨

,都必须进行严厉地处罚。按照规定,同考官阅卷有通篇句读的,会有降一级地处罚,如果同考官句读有误,则会罚俸一年。情节严重的,还会降几级,罚数年俸。那些同考官本就是些六七品地小官,谁能受得了

在句读上做文章,来让同考官们好生阅卷,这主意简直变态到极点了。因为这时候写文章是不用标点的,同考官阅卷时,必须仔细读过每一篇文章的每一句话,否则根本无法断句圈点。

所以阅卷根本不可能一目十行,他们必须逐字逐句的阅过,不仅要注意文字通顺与否,还要给每份试卷写评语,并陈述是否荐卷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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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想吧,试卷时如此之繁多,时间是如此之紧迫,阅卷又是如此之少,出了纰漏还要受弹劾,降级罚俸。而考试内容又是如此复杂,涉及文体如此之多,且文章又是千人百面,有平奇虚实繁简浓淡之异,同考官们纵使都是神人,也不可能保质保量的按时阅遍全部试卷。

所以经过上百年的变通之后,考官们渐渐形成了一种默契,阅卷只重头场七篇八股文,对于后面的两场,只需文字通顺,没有错别字即可。

为什么会只重八股呢因为这是一种格式极为严格的文体,对于考官来说,比较易于把握其对错优劣。所以它能大大提高阅卷速度,便于评判试卷的合适与否,使所有试卷都能如期一一阅过,且将考官的主观因素降到最低,从而保证官吏选拔考试的严肃性与公正性。

比如说,八股文的文体规定,开篇破题只能用两句,如用两句话都没破解出题意,或虽破解出题意,所用句子却超过了两句。或破题未能扼题之旨,肖题之神;或破题中涉及孔孟等圣贤之名,而未用代字,这篇文章便不合式,可以不取。后面的内容便可直接不看。

之下的承题、原题、起讲、入题等每一股,都有严格的格式和章法的要求,对了错了,一目了然,绝无争议。只要其中一股出了毛病,便可废黜此卷,节约了大量的时间。

基本上,通过这种完全不许动脑子的方法,便可剔除一大半的考卷。对于剩下小半全篇合式,再看其是否做到了起承转合,文脉是否清晰,层次是否清楚。这些方面做得好,同考官便可加上批语,推荐给二位主考最后定夺。

所以,虽然其刻板程式、束缚僵化为人诟病,也确实是使考生只能亦步亦趋,不敢逾闲半步。但正因为其对起、承、转、合,都有着严格的规定,甚至在字数和句数上也有严格的规定,这才使同考官可以一目了然的检校每份试卷,大大节省了主观思考的时间,提高了阅卷效率,且增加了阅卷的客观性,将考官的主观因素降到最低,从而最大限度的保证了考生的权益,使真正优秀可以可以获取功名。乃是在这个时代里,最客观,最公正的取才之道

如何写好八股文,那是需要经年累月的苦读,千锤百炼的训练才行,现在这时候再想提高水平,已经太晚了。在这种时候,前辈名师们主要是向考生传授写作中应该避免的问题,诸如需回避御名庙讳,不许自叙门地之类,总要避免这些大意失荆州才是。

总体来说,乡试要比之前的任何一道考试都要严格许多,但也有不严格的,那就是对考生的字体要求不高。因为所有的考卷都会被专人写成一样的字迹,只要你把字写清楚了,就不会影响成绩,会试也是如此。

但这并不意味着一笔端庄好字没用了,因为在殿试时,将采用现场阅卷的方式,不必写,只要字写不好,就别想进二甲,入翰林了,你说一笔好字重要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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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股本就是国家取材的应用文,怎能与诗歌散文相提并论,从而对其全盘否定呢

好吧,好吧,我明天三更。

第二四五章 秋闱之伊人送我上战场

过几场文会,便到了乡试前夕,这时候考生们便需要物质上的准备了。

前面讲过,乡试要考三场,每场都要靠三天,而在这三天之内,考生中途不能走出号舍,所以考前的准备丝毫不能马虎,否则进去后遇到状况,可哭都没地方哭去。

所以到了初六吃早饭的时候,老成点的吴兑终于忍不住道:“我说几位兄弟,咱们是不是该采买物件,准备考试了”

六人点头道:“正该如此。”便七嘴八舌,议论该买什么,孙铤说:“笔墨纸砚、字圈烛台肯定少不了。”

吴兑笑道:“还要携带餐具、食品、门帘、号顶。”

“要门帘作甚”陶虞臣奇怪道。

“没经验了吧”徐渭哂笑道:“为了监考方便,那号舍是没有的门,整个朝南一面空空如也,不禁利于考官监考,也方便苍蝇、蚊子蜂拥而至。”看陶虞臣不禁打哆嗦,他嘿嘿笑道:“而且这个季节晴天烈日当空,雨天则大雨滂沱,你要是没有遮挡,保准得蚊叮虫咬、水深火热,怎么考试”

诸大绶深有感触道:“是啊,必须带门帘,而且得是油布的。”

陶虞臣便笑道:“好吧,但带号顶作甚,难道那号房连个屋顶都没有吗”

“有是有。”吴兑笑道:“可那号房年久失修,上雨旁风,架构绵络,经常是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淋了人不打紧,湿了试卷怎么办”

“可总不能带个屋顶进去吧”话比较少地孙也忍不住道。

“咱们有福。”诸大绶笑道:“一百多年地乡试下来。什么问题都已经被前辈解决了用一方油布。两头缝上竹棍。卷起来夹着便可入场。用时把油布展开。绣棍往墙上一撑。便是一个不漏雨地号顶。这玩意考具店里现在便有卖地。不过几十文钱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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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决了居地问题。话题便很快引到住上。沈默问道:“号舍到底有多大”

“蜂巢般大。”徐渭然笑道:“按说是宽三尺。深四尺。后墙高八尺。前沿高六尺。不过只有早年间地老号合乎标准。后来成化和正德年间两次扩建。承建地地方官均偷工减料。私自缩小尺寸。使本就小小地号舍。广不容席。檐齐于眉。诸位若是不幸入住这样地号舍。只能当成一次磨练了。”

沈默几个从没进过贡院地。仅听听便感觉浑身酸痛。脖子麻。不由浑身冷汗道:“那可怎么睡觉”

“头朝北顶着墙,脚朝南伸出号房。”徐渭笑道:“好在是八月考,冻不着人。”

“我有个问题。”孙铤举手:“难道要搬床进去吗那我可搬不动。”

“刚告诉你哥,前辈的智慧是无穷的,”徐渭翻翻白眼道:“你又问。”众人相处久了,感情极好,否则他可不会说话这么客气。

诸大绶笑着接过话头道:“在号房里有两块光滑溜溜的硬木板,叫号板”

几个菜鸟一起倒吸口气道:“就是那传说中,吃饭、睡觉、考试都离不开的圣板”号板这个词,在士子心中已经抽象化,甚至神圣化了,因为只有参加过乡试的生员,才能一睹其真容。

对于那些终其一生也不能进入贡院的士子来说,也就与这块圣板无缘一生了。

“不过就是两块木头板罢了。”徐渭冷笑道。

“不过那东西用处太大了。”诸大绶笑道:“给你们分说一下,进去也不至于手慌脚乱。”四只菜鸟称善,诸大绶便道:“在号舍的左右两边墙上,离地一尺五寸高和二尺五寸高的地方,分别留有一道砖缝,名叫上下砖托。每块号板是一寸八分厚,正好可以插在砖托里。”

“如果将两块号板都放在下面那一道砖托里面,合起来能够铺满号舍,就变成了一张床,铺上被褥便可在躺上去休息。若是不睡觉要答卷地话,就可以将靠外面的号板挪到上面的砖托上,便又变成桌椅了。两块木板而已,便可根据坐卧、写作、饮食等不同需要进行任意组合,实在是让人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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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得准备吃的。”

“还有考篮”

众人正说的热火朝天,铁柱从外面进来,伏在沈默耳边小声嘀咕几句,沈默嘴角挂起一丝微笑道:“我有点事情出去

你们先列好清单,等我回来了一并出去采购。”

众人笑道:“速去速回。”

沈默道:“没问题。”便跟着铁柱出去,就见不远处的小桥边,停着那辆熟悉的油壁香车,边上还有辆蒙着油布的大车。

沈默登时感觉心情好了很多,便小跑着过去,身后的铁柱赶紧劝谏道:“大人,沉稳。”

沈默瞪他一眼,平复下激动地心情,尽量慢点走过去,就见殷小姐掀开车帘,朝自己掩口轻笑,刚平复下去的心情,又变得一片火热,三步并作两步窜到车厢里去了。

见沈默脸上汗津津的,殷小姐嗔怪道:“这么热的天,还要跑。”

沈默登时冤屈道:“我若是慢慢走,你又要怪我没诚意了,怪不得孔老师说”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殷小姐柳眉舒展,似笑非笑道。

沈默赶紧澄清道:“不是,是服不服,服哉服哉。”

殷小姐笑道:“夫子何时说过这话”

“雍也第六,”沈默笑道:“子曰:不哉哉。”

把殷小姐逗得笑出泪来,佯嗔道:“你这人,起初只当是个正人君子,到现在却越显出本性来了。”说话间,变戏法似的端出一碗五颜六色、令人垂涎的冷饮递给他。

沈默嘿嘿笑着接过那冷饮,迫不及待的舀一大勺,塞到嘴里,引得殷小姐着急道:“这冰刚从窖里提上来,可别吃快了冻着胃。”

沈默闭眼享受那爽腻可口、酸酸甜甜的感觉,顿时感觉满口生津、燥热全消,浑身从里到外都舒坦,这才满脸欣慰笑道:“这次加了杨梅,果然更生津。”

殷小姐给他个美好的白眼,苦笑道:“真是大官人动动嘴,小女子跑断腿,您知道这季节想找鲜梅是多困难的事吗”入伏以来,天气燥热,她便用果汁、牛奶、药茶、冰块等混合调制成水晶冰露,给沈默降温。

沈默果然十分喜爱,只是觉着太甜,便随口道:“若是有些梅子,便可酸甜可口,味道更佳。”他当时也就是一说,谁知这次便吃到了杨梅冰露,可见有人疼就是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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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默感动地胡言乱语一阵,逗得殷小姐笑痛了肚子,直到他将一碗冷饮吃光,又想要第二份时,才收住笑容道:“过犹不及,再吃伤身。”

见沈默扮鬼脸,殷小姐只好转移他的注意力笑道:“先看看我带什么来了”说着伸手往边上一指。

沈默地目光在她如玉般的小手上停留片刻,待殷小姐脸红了,才顺着她所指看去,便见一个精致的大木箱,不由笑道:“好漂亮的盒子。”

殷小姐无奈道:“这是箱子。”

“四四方方的都差不多。”沈默笑道:“这是干什么用地呢”

殷小姐笑眯眯道:“不妨打开看看。”

沈默仔细一看这个用料考究,背面还绘有一幅雅致的山水画地木箱子其实说是橱子更合适,因为其正面分四层,其中三层是个大抽屉,中间一层还有两个小小抽屉。在殷小姐的示意下,他按绷簧,打开最上面一层,现整个抽屉便是一个大食盒。食盒里分了许多蜂巢似地格子,每个格子里各装着一样吃食,有月饼、蜜橙糕、桂圆肉、莲米、人参、米、酱瓜、生姜、板鸭等等,琳琅满目,足够他吃好几天的。

沈默温柔地看着殷小姐,把她看的粉脸通红,甜甜笑道:“再看下面的吧。”

沈默又打开二层左边的小抽屉,现里面装的是笔墨纸砚、字圈烛台,无一不是最好最贵的。再打开边上的小抽屉,乃是一抽屉药品,不由笑道:“我又不是去行医,带这么多药干什么”

“当然有用了。”殷小姐如数家珍的介绍道:“这个是驱蚊虫的,抹上一点便没有蚊蝇马蚤扰;这个是感冒药、这个是退烧药,这个是消炎药,也可以用来消化都是见效最快,且不影响思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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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三更,更不完不再要月票,口说无凭,立此存照哎,我现不逼自己是不行的。

第二四六章 复兴社

笑道:“还有消化药”

“三天时间饮食不周,又不活动,难免会消化不良。”殷小姐心疼道:“吃药总归是无奈之策,可千万别嫌麻烦,要吃些热食粥饭。”说着便拉开最下层的,只见同样分格,搁着个小炭炉,小铜锅,还有三个卷着的油布轴。殷小姐挨个指给他看道:“这一卷是门帘,这一卷是号顶,这一卷是装卷子的卷袋。”说着还有些歉意道:“其实家里还有个珍珠帘,肯定比油布帘透气透亮,但我觉着去考场还是朴素些好,以免成为笑谈。”

沈默大点其头道:“贤妻想得周全。”

殷小姐刚恢复正常的脸色,又一下子绯红起来,羞答答的捶他一下道:“谁是你贤妻”

沈默嘿嘿一笑,知道她还面薄,便不再继续逗她,拉开最后一个抽屉,一看是很普通的棉布料子,笑道:“这是被褥喽”说着伸手一摸,不由笑道:“用棉布做面的蚕丝被,这可能是独一份。”在盛唐时期宫廷里已开始使用蚕丝被。到了这时候,蚕丝被已在上流社会中得以流行,但价格极为昂贵,仅仅是达观贵人身份的象征沈默在卢园时,盖得就是蚕丝被,但离开后,便改回了棉被。

殷小姐理所当然的点头道:“反正在里面,谁也看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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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这些考试必需的东西,那百宝箱里甚至还有茶壶、扇子、毛巾、棉布短衣等等许多物件,在殷小姐看来,这些东西也是各有用处渴了要喝茶、热了要扇扇子、每天要用毛巾擦身子保持干爽,在狭窄闷热的考房里,还是穿上棉布短衣更凉快,等等等等,诸如此类,事无巨细,井井有条。

沈默一边听着,一边不停咋舌,他觉着想把这么多东西,都巧妙的安放进考箱里,恐怕就不是自己可以办到的。

待把里面的东西交代完了,殷小姐又道:“据说入场前点名搜检,十分费时,四千多人需要从凌晨点到中午。所以我在考箱顶上加了个垫子,到时候你坐等点名,好节省体力。”

听完面面俱到、不厌其烦地解说。嗅着伊人际地芬芳。沈默深深沉醉于柔情蜜意之中。时间哗哗地流过。转眼太阳便已经老高了。想起那老几位还等着他。沈默苦笑连连道:“我得回去了。那里还有几位同年。等着我上街采买用具呢。”

殷小姐理一理微乱地云鬓。掩口轻笑道:“你们真是太粗心了。这时候许多考具已经脱销。却上哪里去买”

沈默拍拍脑壳。一脸严肃道:“让我想想办法。”

殷小姐好奇地看着沈默。不知他有什么鬼主意。便见沈默双手合十。朝自己鞠躬道:“南无大慈大悲、救苦救难、广大灵感观世音菩萨。请帮帮忙吧”感情有困难、找若菡已经成了沈同学屡试不爽地妙招。

碰上这种男人。殷小姐除了摇头苦笑。又能怎么办呢。指一指窗外地大车。笑道:“另有六套考具。都在车上了。”

沈默欢喜道:“都是你亲手准备地你可太伟大了。若菡。”

殷小姐白他一眼道:“当然不是了,除了你这套,都是我叫人准备的。”

“那我这套呢”沈默眨着眼睛问道。

殷小姐没好气道:“你要是嫌我整理的不好,大可明日再给你准备一套。”甭管多优雅地女人,都能让他给气得没了风度。

沈默嘿嘿一笑,伸手给她个熊抱,幸福笑道:“我可捡到宝了。”殷小姐出人意料的反抱住他,在他耳边轻声道:“照顾好自己的身体,考成什么样都不要紧,我爹爹不会再为难你了。”

全心全意为你打算,同心同德为你考虑,这才是一个妻子最可贵的地方,除了珍惜,没有第二种正确的对待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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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院子时已经快要中午了。一听到沈默进门地响动,众人便从各自屋里纷纷探出头来,面色怪异的望着他。

沈默被看得有些莫名其妙,赶紧擦擦脸,心说:不会是有唇印吧虽然不明就里,但直觉告诉他有杀气,此时还是溜之大吉的好。便一边往后院走,一边若无其事道:“还没到吃中饭地时候呢。”

却被孙铤和陶虞臣一左一右的拦住,两人不怀好意

:“请问师兄,那油壁香车里是什么人”

沈默佯怒道:“你们竟然跟踪我”

徐渭从后面过来,嘿嘿笑道:“其实我们也不想,只是拙言兄你最近行踪着实诡异”

“还经常傻笑。”诸大绶也凑过来道。

“做的诗文也尽是花好月圆,卿卿我我。”陶虞臣大点其头道:“共乘一舸听落泉,小篳轻衾笑欢颜不知师兄与谁共乘,又与谁共欢颜呢”

“老实交代。”众人围着沈默,一起起哄道。

沈默整整衣襟,叹口气道:“你们先看看车上是什么”

徐渭这些老狐狸不上当,但陶虞臣和孙铤毕竟还是嫩了点,颠颠过去,掀开油布一看,便见六口考箱,整齐地码放在车上。两人随手拉开抽屉一看,不由惊喜连连道:“好齐全的考具”一句话把几人全吸引过去,便如沈默当初,在啧啧称奇中,完全被折服了有这么一套东西,考试时可就太省心了。

几位都是聪明人,知道这是来自沈默那一位的馈赠,所谓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短,怎么好意思再盘问他态度直接来了个大转弯,嘿嘿笑道:“多谢咱家弟妹了”“多谢咱家嫂子啦”

“不客气。”沈默翻翻白眼道:“等秋闱一了,我们便要订婚,到时候你们自然知晓。”

“拭目以待哈。”六个意志不甚坚定的家伙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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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不用再出去,众人便省下时间。眼见不日便要考试,将养精神却比加紧看书更重要,可整日里忙忙碌碌,乍一闲下来,竟有些无所适从,想不起来该干点什么。

吴兑便提议道:“临近有个秋雪庵,景色宜人,不如我们去那里耍子。”

沈默突然道:“单耍多没意思,咱们相处多日,彼此性情投契,大是相见恨晚,不如带些祭品,去那里结个社吧。”

众人便问道:“诗社乎,文社乎”此时东南结社成风,仅浙江境内,就有十几个较有影响力地社团,当然主要都是吟诗弄赋、附庸风雅的。

沈默摇头道:“值此国家危难,满目疮痍之际,诗词歌赋做得再好,于国于民有何益处我等要结一个截然不同地社团,目的只有一个,群策群力,复兴大明。”

众人都是青年,一听沈默这话,哪个不心潮澎湃再加上平素对沈默地为人十分心折,便都纷纷道:“拙言兄端得是好提议。”他们也都知道,一旦秋闱结束,有上榜的也有落榜地,到时候就很难再结这个社了。

说做便做,沈默让铁柱速速去置办猪头羊头、五六坛绍兴酒和香烛纸札、鸡鸭案酒等物,又封了五两银子,叫沈安先送去秋雪庵,告知那里的主持,明日借宝地结社,要劳师父筹备则个。

这是件很神圣的事,众人便各自回去沐浴焚香,等到了次日梳洗完毕,一齐出门登上小船,径往那秋雪庵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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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船在西溪碧水上悠游,转过几个弯,便见湖中一渚,渚边四隅,蒹望,想必花时如雪。

那掩映在浓密绿树间的芦庵,应是因此而得名。

上得岸来,小径曲曲折折,两下都是些瑶草琪花,苍松翠竹,众人便见两边门上贴着一副对联道:渔舟向晚泊,隔岸花齐。秋雪庵”三字匾额则抬头可见。

那主持和尚早就等在门口,将众人引入里边,在庵堂奉茶后,又请七人往后院圆修堂中,帮着打点牲礼停当,便退出去,任他们行礼。

众人也没有那么多繁文:节,先是围成一圈,团团一躬,便在堂上依长幼站好。七个人里徐渭最长,其次吴兑、其次孙、再次诸大绶、再次孙铤,又次陶虞臣,最幺的是沈默。

便点着祭盆,由年纪最大的徐渭在熊熊火前,展开祭词,朗声念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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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今晚三章,不叨叨的

第二四七章 君子以同道为朋

听徐渭朗声念道:

“维大明国浙江绍兴府徐渭、吴兑、孙、诸大绶、孙铤、陶大临、沈默等,是日沐手焚香请旨。伏为桃园义重,众心仰慕而敢效其风;管鲍情深,各姓追维而欲同其志。昔关张结义,为救汉室;管鲍交厚,为匡天下。而今大明王朝,风雨飘摇,内有j党横行,外有俺答倭寇,生灵涂炭,百姓困顿。”

“我等书生忧国如焚,恨不能肝脑涂地,还大明朗朗乾坤。苦恨无关张盖世之勇,无管鲍兴天下之智。方今之计,唯有以吾等之合力,胜关张之勇毅;以吾等之齐心,胜管鲍之明智。”

“是以涓今嘉靖三十四年八月初六,营备猪羊牲礼,鸾驭金资,瑞叩坛,虔诚请祷,拜投昊天金阙玉皇上帝,五方值日功曹,本县城隍社令,过往一切神祇,仗此真香,普同鉴察。伏念渭等身虽贱鄙,心却忠诚,结此复兴之社,期盟言之永固”

众人便一起沉声道:“齐心戮力,兴我大明,济世救民,矢信矢忠,有始有卒,如或渝此,任众处罚。”

待众人念完,徐渭继续道:“我等谨记富贵常念贫穷,欢乐常念悲苦,兴盛常念衰亡。

超脱个人荣辱,始终不忘今日之志,造我华夏开来盛世。”

伏愿自盟以后,相亲相爱,安乐与共,颠沛相扶,苦难相助。更祈大明国泰民安,户户庆无疆之福。凡在时中,全叨覆庇。大明嘉靖三十四年八月初六日文疏。”

念完便将那文书烧掉,算是送给满天神佛审批去了。

众人又一一少了报上姓名,学那古人歃血为盟刺破指尖,滴在酒坛中,分作七碗血酒,饮下之后。依次又在神前交拜了八拜。然后送神,焚化钱纸,收下福礼去。

不一时。那主持又开一桌上好素席。七人按长幼分坐。开席之前。徐渭道:“有道是鸟无头不飞。蛇无头不行。咱们须得推举出个会来。对外也好代表咱们复兴社。”

众人笑道:“长兄便推举出一个。”

徐渭笑道:“我毛遂自荐大家肯定不干。”众人便哄笑起来。听他继续道:“其实没什么好选地。拙言兄虽然年纪最幼。但见识高卓。沉稳大度。最适合当这个会。且又是他地提议。更是当仁不让。”

众人纷纷点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