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官居一品第160部分阅读(1 / 1)

作品:《官居一品


眩晕,便回自己的值房静坐片刻。平顺下呼吸,稳定下心神。过不一会儿,复又起身出来,只是手中多了几本奏折。

一出值房的门,便看到严世菩坐在院里,冷笑道:“阁老这是要去哪啊”

徐阶淡淡道:“小阁老不给票拟,下官只好去找陛下请示了。”其实方才那书吏,是转告的李芳之言。徐阶很清楚,严世蕃一定会盯着自己,如果贸然直去玉熙宫,会落下个结交内侍的罪名,让严世蕃攻击。所以他先回值房坐了一会儿,再出来时,便是主动觇见,把李芳的干系甩掉了。

严世蕃便笑道:“那我也去,话不能让你一人说了,还指不定怎么编排我呢。”

“那小阁老请。”徐阶早摇大揍的走在了前头。

两人几乎是并肩进了玉熙宫,李芳从宫里瞧见徐阶时,还想出来迎一下,但一见到严世蕃的身影,便马上缩了回去。

有陈洪做眼线,对玉熙宫的情况,严世蕃知道的不比徐阶晚,但两人都佯作不知,在殿门外有板有眼的求见。

李芳迎出来,小声道:“哎呦,二位,皇上这回正做功课呢,可不能见你们。

“没关系,我等”严世蕃笑道:“李公公,赏点大红袍吧。便在耳房里大喇喇的坐下,向李芳要茶喝,还好意问徐阶道:“阁老也来尝尝巴,一年七八斤的大红袍,可比金子还金贵呢。”

徐阶摇头笑笑道:“下官无福消受。”便朝李芳拱拱手道:“请公公将这些折子转呈皇上,下官先回内阁了。”

李芳满以为徐阶会跟严世蕃耗上,谁成想他竟然要走,错愕的点点头,接过那摞奏章,才反应过来,将奏章往桌上一搁道:“我迷迷阁老。

便跟着徐阶到了门外,小声道:“怎么走了,难道认桌了吗”

“等也是白等”,徐阶摇摇头道:“陛车不会再见我们了,至少是一段时间内。”

李芳也是事发突然,脑子没反应过来,现在让徐阶一说,也恍然道:“不错,您先请回吧。”

时维九月,秋意正浓,别人家的院子里多已落叶纷纷,一派萧索了,沈家院子却是另一番喜人景象。那几株有些年岁的枣树、石榴树和柿子树,几乎前后脚的果实盈盈,将个庭院妆点的红红火火,看起来美不胜收,还让人充满丰收的喜悦。

这更是孩子们撒欢的季节,虽然不可能缺着嘴,但对孩子来说,那种从树上摘下果子的快乐,才是最值得期待的。

八月里沈就从贡院回来,才歇了一天,便拿根竹竿,往枣树上使劲一阵乱捣,那些密密麻麻,圆溜溜亮晶晶,红玛瑙一般的枣子,便雨点般的落下,十分和平常站在树下又叫又跳,捡起枣子,也不管干不干净便往嘴里塞。

等疯过了那股劲儿,才想起哇哇大哭,丫鬟们赶紧抱起一看,原来两个小娃娃被枣子砸的满头都是包

今天沈就又在家,该摘吞榴了两个小家伙看看那小灯笼似的石榴,再摸摸自己的脑袋,都躲得远远地,不敢靠近一步。

看着两个孩子好笑的样子,沈就心情大为舒畅,让铁柱给他扶着梯子,便拿着剪刀上了石榴树,按住一根向阳的枝头,将一个个比铁柱拳头还大的红石榴剪下来,丢到下面,自然有铁柱接住了。

孩子们受不了那红果果的诱惑,又跑了过来,指着树上的石榴道:“要这个要那个”

这欢快的气氛把全家人都引出来,若菡搁下手头的账本,柔娘也抱着牙牙学语的平常到了院子里,一家人说着笑着,分享着鲜红果肉的甘甜。

沈就站在石榴树上,望一会儿自己的老婆孩儿,又看看院子外头,却见三尺急急跑了进来。一股不祥的预感掠过心头,他不动声色的从树上下来,将剪刀递给铁柱,自己则往门口走去,正好迎上了三尺。

“大人,鄢愁卿出宫回家了。”三尺面色苍白的禀报道,这一句也将院里人的注意力全都引过来。

“慌什么”沈就皱眉喝一声,便让他出去。

把冒冒失失的三尺撵走,沈就便若无其事回到院子,抱过平常,跟家人继续有说有笑,直到晚饭都没一点异样。

吃过晚饭,哄着孩子们睡了觉,沈就这才回到书房,坐在大案前,盯着桌上的油灯发呆。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响起,沈就没有抬头,多年的夫妻,早熟悉彼此的脚步声了。若菡将一只茶盏轻轻搁在他手边,人却站在他的背后。一双柔软的小手,为他轻轻按摩头部。

沈就闭上眼睛,享受这片刻的温存,许久许久才轻声道:“对不起,又让你担心了。”

若菡微微一笑,将他的脑袋搂在怀里,笑道:“什么话呀,两口子间说这个,你见外不见外”

沈就被她逗笑了,轻轻握住若菡的小手道:“我想让你们回绍兴住一段”顿一顿又道:“两个老爷子身边,不能总没有亲人。”

若菡沉就了一会儿,小声问道:“难道,身家性命都有危险了吗”

沈就摇摇头,低声道:“不一定,防备万一吧,谁知道严世蕃狗急跳墙会做出什么事情来。”说着轻轻一拉,将妻子的纤腰揽在怀里,将嘴巴凑在她耳边道:“万一有变的话,我是朝廷命官,他们不敢把我怎样,可你们这些女人孩子,就太危险了。”

若菡却轻声道:“你是朝廷命官,我也是朝廷命妇,他们也不敢把我怎样”

“你总得为孩子“那就让她们回去吧”若菡斩钉戬铁道:“让亲娘带着阿吉十分平常回去,我在这陪着你。

“我不用人陪。”沈就摇头道。

“那就看着你。”若菡分毫不让道:“省的让那苏大家趁虚而入了”

虽然明知她不过随便说说,沈就还是一脸苦笑道:“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能扯到苏雪身上去”

“你不是说过吗对待阶级敌人要时刻保持警惕,一丝一毫都不能放松”苏雪得意的笑笑,搂住沈就的脖子道:“休想调虎离山”心说那我不成母老虎了吗自己也笑起来道:“呸呸,我说什么呢把自己也绕进去了。”

夫妻两个笑一阵,终于不再愁云惨淡了。

“现在局势怎么样”若菡坐下正色问道:“会牵连到你吗”

“你这个说法不对啊。”沈就摇头笑道:“就算是牵连,也是我牵连别人。”

“说正事儿呢。”若菡年不跟他嘻嘻哈哈了。

沈就也只好收起笑容,轻声道:“下午的确切消息,皇帝病倒了,邬懋卿也全须全尾的出来了。”

“这两件事有必然的联系吗”若菡问道。

“有,但是不大。”沈就分析道:“皇帝只是身体病了,神智没有错乱,所下的命令也应该是理智的我判断,他被鄢怼卿的说辞打动,压下了起先的想法”,

“那岂不是说”若菡艰难道:“严世蕃缓过这股劲儿来了”

“不知道徐阁老那里会如何处置。”沈就闭上眼,深吸口气道:“我最怕的,是他又一次退缩了,把我抛出来当替罪羊,那才叫一个悲剧呢”纵观徐阁老的履历,那就是一部忍功大全,这位老人家可忍常人不能忍,并不是让人放心的盟友。

半夜里,嘉靖帝醒过来了,看到在边上打盹的李芳,轻声问道:“什么时辰了”

李芳马上惊醒过来,揉揉眼,看看外间的西洋钟道:“回主子,三点了,也即是咱们的丑时末了。”

“朕这一觉睡的可真长啊。”嘉靖咂咂嘴道:“口干。”

李芳赶紧从暖炉里,端出温着的紫苏熟水\“哭什么”嘉靖拿眼角瞄他道。

“吓得。”李芳小声道:“主子今儿可把奴婢吓坏了。

“没出息。”嘉靖道:“朕有神功护体,是不会有事儿的现在些许反应,不过是破茧时的正常表现,过了这段就好了。”说着笑骂一声道:“你这个老东西,肯定趁着朕睡着的时候,让那些庸医来抬、朕检查身体了,对不对”

李芳赶紧跪下道:“圣明无过于主子,奴婢那也是吓坏了,那怎么说的来着哦,病急乱投医”

“狗屁不通,是你病急,不是朕,朕的身体好着呢。”为了证明自己,嘉靖还使劲伸了伸胳膊,却感到身上如针扎一般痛,便强作无事道:“那些庸医也是这么说的吧。”

“说是这么说的的”李芳面色一阵激烈的变化,噗通一声跪下,苦苦哀求道:“主子爷,求您了,咱们让外面的大夫给看看吧,我看太医院这帮大夫,一个个胆子比麻雀还小,一点责任不敢担,根本听不着他们一句实话”

“这话说的,太医院里汇聚着全国的名医,他们都说没事了,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一听顺了意,庸医,马上变成名医”嘉靖帝撇着嘴道:“难道外面还有更厉害的大夫吗”

“有”李芳点头道:“不知陛下还记得李时珍吗”

“李时珍”嘉靖皱眉想了一会儿,道:“是当年那个弃官不做的李太医吗”

“陛下好记性,正是他。”李芳笑道:“他现正在沈司业家盘桓,这个人”

“这个人的医术不怎么地吧”嘉靖撇嘴道:“朕听那些太医们,对他的评价可不高。”

“同行是冤家啊,陛下。”李芳笑道:“何况李太医胆敢主动离开太医院,当然得罪了那些骄傲的老太医。”说着伸出大拇哥道:“这人可了不得,在外面不知治了多少疑难杂症,大明神医的名头,已经无人不知了”

“朕就不知一一一一一一”嘉靖顶一句说着又干笑一声道:“不过让你一说,这个人好像挺有意思的,不如招来让朕看看,就当解闷也好。”

“是。”李芳心说,这也大好面子了吧,请人来看病,还得说要见见人家。不过还好,不像蔡桓公那样傻缺

第五四四章 天心

“旧一心一

讨论完李时珍的问题,嘉行才看到桌上的几本奏折,问道:“谁来过吗”

“下午的时候。徐阁老和严部堂联袂而至”李芳轻声道:“我说主子已经入定了,便把他们撵回去了

“哎,你怎么遮掩都没用的。”嘉靖自嘲的笑笑道:“联这禁宫,看似戒备森严,实则四面透风”说着指一指侍立在门口、柱后的宫人道:“你看着一个个泥塑似的立在那,一动也不动,其实心眼都活着呢,不知道就跟哪路神仙勾搭上,将联今天的丑态给传出去了,传十、十传百。变成了尽人皆知的秘密皇帝看似随口感叹,李芳和网进来的陈洪,却吓得魂都飞了,全都跪在了嘉靖脚下。

嘉靖奇怪笑道:“说他们呢,你俩跪着干什么”

还是陈洪机灵。赶紧回道:“奴婢和总管大人,受命为陛下管理禁内,若是真有人宫人吃里爬外,那就是奴婢们莫大的罪责了”

“联不怪你们。怪只怪人心似水吧就算是多少年的老伙计,你以为知根知底了。其实根本不知他现在变成什么样子。”嘉靖叹息一声道:“把那折子拿来给联看看

“主子。今儿还是歇着吧,等养足了精神,明天再看也不迟。”李芳劝慰道。

“拿过来吧。联没那么娇气。”嘉靖摇摇头道:“最多你给我念就是。”

“听徐阁老的意思,不是什么好消息”李芳小声道。

“联也没指望是好消息”嘉靖苦笑一声道:“虱子多了不咬,快念吧。”

“是。”李芳看一眼陈洪,陈洪便拿起那奏折,将徐阶念给严世蕃的,重又念给皇帝听。

当听到“村里无炊烟,野多暴骨,萧条惨楚。母弃生儿,父食死子。父老相传”时,嘉靖的脸色变得无比难看,再想想这些年发生的灾害,仿佛比他御极的前三十年,加起来都多”

“看来真的是哪里出了问题”嘉靖胡思乱想道。复”司礼监就是皇帝秘书,这都成职业病了。

嘉靖回过神来,叹口气道:“普方有难,罪在联躬,与生民何干”

这是皇帝在“罪己。啊大殿里的太监们闻言呼啦一声跪了下来,一起高喊道:“奴婢有罪”虽然大家不知罪在哪。但就得这么喊,因为这是规矩。

嘉靖又叹口气道:“诏户部即刻发银六十万两,遣御史一员速去购粮,设法输运,以济百姓之急。年终再发牛具银五万两,以备来春播种。”顿一顿有道:“同时借太仓米五万石救济饥民。”

“陛下仁慈。万民之福啊”陈洪赞一句,又有些担心道:“不过一下拿出这么大的数目,户部那里可能会有异议的

“贪污联多少银子都不嫌多”嘉靖冷哼一声道:“往外拿就心疼了这是哪门子道理”说着一甩衣袖道:“方钝要是有异议,让他去找”他们的小阁老去”又面色不善的问道:“小阁老是几

“回陛下。小阁老没有品。”陈洪也看出嘉靖对严世蕃不满了,赶紧小意道:“小阁老是大家对严部堂的敬称。”

“他何德何能,你们还都敬着他”嘉靖冷笑道:“难道就因为有个阁老爹”

“也不能算是敬着”陈洪知道皇帝对严世蕃不满,朝自己撒气来了,只好小意道:“就是个绰号罢了,说明他是阁老的儿子”说着陪笑道:“当然。主子要是不喜欢,奴婢这就让他们改了去。”

“速速去办”嘉靖一挥手,把陈洪样出去道。也不知是让他去传旨赈灾,还是让严世蕃改名。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嘉靖对李芳道:“看明白严世蕃的招数了吗。

李芳轻声道:“邸您卿那番话云里雾里的,恕奴婢愚钝,也听得云里雾里的。

“你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啊。”嘉靖淡淡一笑,李芳网要请罪,被他摆手制止道:“联告诉你,这个严世蕃用的招数,其实并不集夜残更漏。郗府花厅中亮如白昼,妖娆的美婢莺歌燕语,半酣的宾主放浪形骸。那是大难不死的部慰卿,在设宴感谢严世蕃。

虽然原先觉着严世蕃挺不仗义的,但能用他教的法子脱了罪,邸憨卿还是很震撼。也挺激动的。让家人在宫门口等着,待严世蕃一下朝,就将他请到家里“小酌。

严世蕃辛飞开”番。自然要收取感激和利息了,便欣然的”恐卿便恭恭敬敬请他上座,带着阖府老小给他磕头。

严世蕃自然大喇喇的受了,咧嘴笑道:“自家兄弟,客气什么”便在那憨卿陪同下,一起踏入花厅小酌。

名为小酌,却比寻常的盛筵还丰盛。凑趣的是,天色阴沉,飘下潇潇秋雨,格外助添了酒兴。

严世蕃左拥右抱、半倚半靠。饮酒进食,都由侍女布到他口中,就像在家进食一般,毫不见外。那您卿却还保持着三分矜持,但小心陪着说话敬酒,严世蕃也就由他去了。

“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只听严世蕃得意洋洋道:“景卿啊,你说我这辈子还有什么追求”

那您卿笑笑道:“长生呗。长命百岁,多玩玩这个这花花世

“狗屁长生”严世蕃哂笑一声道:“皇帝老儿勤修几十年,把都给修没了,十几年不近女色、不食荤腥,白瞎了前世的造化,要是修出点什么也好”说着嘿嘿笑道:“一场竹篮打水不说,还把个。身体给修垮了”便压低声音道:“知道吗,你从玉熙宫出来,皇上就昏过了。”

“啊,”邸憋卿惊得面色煞白道:“不是,不是我惹的吧,”

“瞧你那点出息。”严世蕃轻蔑笑道:“跟你没关系,皇上这几个月一直有病。晕厥、乏力,身上还起瘾疹,修来修去修出这么个结果”说着便幸灾乐祸道:“所以啊,修仙都是非常人干的事儿,咱们这些常人啊,还是抓紧时间,及时行乐吧。”

“小阁老说的对”郁您卿敬一杯酒道:“可我就是不明白,今儿怎么就稀里糊涂的,把皇帝给说转了性呢”说着一脸后怕道:“您不知道。开始那架势,我满以为今晚要在诏狱里过夜了。”

“我也没用什么法子。”严世蕃冷笑道:“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罢了。”

“怎么讲”那您卿不好意思笑道:“在下愚钝,不过实在好奇的

“也罢,教你个乖。”严世蕃也需要有人听他奕弄。便得意道:“皇上对我爹,那是有感情的,自嘉靖二十一年我爹入阁以来,已经伺候了皇帝整整二十今年头,皇帝已经习惯了我爹的言谈举止,习惯了他的小心伺候,满天下再没有比我爹,更了解皇帝,更顺他心意的大臣了。所以那阵气一过,就会想起我爹的好处,舍不得抛弃他了。”

“所以您让我一进去就哭,原来是为了让皇帝消气啊郏憨卿恍然道:“好一个动之以理啊”

“不错”严世蕃点头道:“不过光有感情还不够,还得有我爹继续干下去的理由”说着冷笑一声道:“所以得让皇帝知道,天下乌鸦一般黑,他徐阶也不是什么好鸟,,皇上不信就去查,保准大开眼

那您卿赞道:“善啊既然换上徐阶一个样,那就没必要多此一举

“我还用了最后一招,让皇帝就范”严世蕃阴阴一笑道:“我严家父子纵横朝野几十年,无论在朝中,还是地方,门生故吏满天下说是,朱家天下严家当”那是一点都不为过。要是敢贸然让首辅易主,必然引发大规模的朝争现在全国灾荒战乱不断,到时候朝局一片混乱。一旦疏于赈灾救灾,那就会立即激起民变他朱家的江山。也要危险了”说着露出森白的牙齿,桀桀笑道:“你说他敢不敢动我们父子”

郁憨卿听得浑身冒汗,没想到自己那一番话里,竟然有这么多的暗示明示,更没想到这严世蕃心机之深,胆子之大,竟然胁迫到皇帝头上了我的厉害了吧”

“您总是英明正确,跟着您老放心踏实”那怒卿赶紧表态道:“在下一定全心全意,坚决服从”

“知道就好”严世蕃夜枭似的鬼笑起来,笑着笑着,突然看那憋卿一眼,淡淡道:“可不要说一套做一套哦”

“那哪能呢”部想卿干笑道。

“怎么不会”严世蕃冷笑道:“当初咱们是怎么约定的你在江南捞得银子,好像该三七分吧”

郁憨卿赶紧跪下道:“都是下面人胡搞的,他们以为这是巴结我,殊不知要把我害死了。”领教了严世蕃的厉害,他连狡辩都不敢,赶紧承认错误道:“我已经传话给老家,让他们将那些影子,全都运到分宜去。”

对于他认错的态度,严世蕃还是很满意的,便大度的一挥手道“一半一半吧,也不能让你白忙活了。”

郁憨卿大喜道:“多谢小阁老恩赐”心中却只想抽自己大嘴巴,暗道:“原先就是三七分,这下我才分了四分之

得感恩葬德算的什么帐啊“起来吧”严世蕃得意笑道:“老子不会让自己人吃亏的”说着突然想起什么事儿。把酒杯狠狠掷道:“也会让那些胆敢在背后阴我的人,死无葬身之地的”

那您卿凛然道:“您是说徐阶徐华亭”

“不错”严世蕃恨恨点头,却又有些气短道:“不过他圣眷正隆,又是一品柱国,还得从长计议”

“您可以先剪其党羽啊”那憨卿出谋划,策道:“比如说那个沈默,跟弹劾我的林润是同年,又在苏州很有些潜势力,这次我倒霉,八成拜他所赐”

“我焉能不知”严世蕃愤愤的叹口气道:“别忘了我倒霉的开始,那次顺天乡试。就是他的主考”我可听说了,他的拨查力度,比原先大了不止十倍,这才让弊案暴露出来,说他没事儿,鬼都不信”

“这个沈默既然跟咱们处处作对”被人家当傻子似的耍了半年,那怒卿可是十分想报仇的。便煽动道:“那为什么不把他除掉呢。说话间,还平伸手掌。比划个砍头的动作。

严世蕃的表情却更郁闷了,摇摇头说:“他脖子上有道铁箍,砍不动的。”

郗想卿诧异了。如果说徐阶身为严嵩接班人,是没法除去的,但淀默又算哪根葱怎么也不能动呢

见到他面上的疑问。严世蕃有些挂不住道:“其实以我严家的实力,除了皇亲国戚。其余人等都是生杀予夺,随心所欲的只是碍着一人的面子,动手多有不便。”

照着这条线索去想,郜慰卿恍然大悟,双手一拍道:“怪不得怪不得,原来是他在在后面撑腰”说着右手屈其中间三指。比划了个“六。的手势。

“不错”严世蕃点头道:“正是陆炳,那灰孙子也不知吃了什么不消化,以堂堂太保之尊,竟然折节下交,非要跟他认个师兄弟,把那个臭小子当成狗头金咋才助长了他的气焰,让他有恃无恐的跟咱们作对

部怒卿默然了,他知道严嵩虽然势焰黄天,但不能不笼络陆炳。否则不仅害人时麻烦。的不到许多方便;甚至还会被锦衣卫开个玩笑,比如埋点兵刃、龙袍什么的在严嵩家后院,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想明白此中关节。那怒卿一阵气馁,严世蕃脸上也怏怏,嘴上恨恨道:“放心吧,我有办法。咱们不动手,保准有人替我收拾他”

那怒卿以为他说的是气话,附和几句,便将这一页掀过去,只谈风月了,,“原来他用的这个法子”李芳恍然道:“这是绑架了我大明啊”

嘉靖缓缓点头道:“不瞒你说,现在联是左右为难,查也不是,不查也不是”。说着长长叹口气道:“当初沈默跟联说那个。“长江黄河论。时,你在场吗”

“在场,那番高论实在是别出机掺,奴婢现在还记书犹新呢。”李芳笑拜

“呵,说来听听。”嘉靖道。

“是”李芳清清嗓子道:”当时沈大人说:“我华夏文明靠江河哺育,江是长江、黄是黄河。长江水清,黄河水淡,长江在流,黄河也在流。

长江之水灌溉了两岸数省之田地,黄河之水也灌溉了两岸数省之田地。不能因水清而偏用。也不能因水浊而偏废,自古皆然。”

“你的记性不错。看来这段高论确实脍炙人口啊。”嘉靖揉着百会道:“古请云:“圣人出黄河清”可黄河什么时候清过所以联不能以清浊辨忠j啊

这话李芳不敢接了,只能听皇帝自顾自道:“黄河水泛滥了要淹了联的江山子民,难道长江水泛滥了就没有事儿吗不,也一样会死人的”说着面色一阵扭曲道:“所以不论你是长江还是黄河,只要敢不规矩,联说不得都的学大禹治一治了”

便下旨道:“明日一早,你就带着这些烂账去见严嵩,看看他怎么说,问问他管不管。”

“是。”李芳轻声道。

“再把陈洪叫进来。”嘉靖挥挥手道。

不一会儿,陈洪来了,嘉靖同样对他下令道:“你也一早去见徐阶,让他给联查,到底是谁把考题泄露扩大了注意,是扩大了,不是让你查始悄俑者”

“是。”陈洪也恭声答道。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袖比比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

第五四五章 僵局

“秋雨绵绵,寒湿难耐啊”当听到外面的严年说,李芳又来了的时候。严嵩长长的叹口气,看一眼僵卧病床的老伴,便在侍女硌搀扶下,缓缓走出了寝室。

也许是短短时间二次见面,让双方少了几分客气。一番见礼后,李芳传达了嘉靖帝的旨意,给严嵩看苏州的账日。

严蒿推说字太小看不清楚,请他放在那里。李芳却微笑道:“皇上吩咐,必顼让阁老当面作答。”说着笑笑道:“要不,杂家给您念。巴。”

“那就劳烦公公了。”严嵩无可奈何,点头答应。

李芳便逐字逐句给他念起来,严嵩开始还耐心听着,但到后来,就干脆闭目养神,左耳朵进、右耳多出。等李芳好容易念完了,他也差不多快睡着了。

“老爷、老爷”看到李芳尴尬的表情,严年赶紧小声呼唤道。

严嵩这才惊醒过未,茫然看一眼李芳道:“哦很好,很好,就这备办吧。

李芳这个郁闷啊,心说以为我在跟你诛示啊干笑一声道:“呵呵阁老,是陛怎么办”

严嵩苦笑道:“李公公,老夫耳背,听一句漏两句的,根本没明白,您到底什么意思。”

李芳知道他这是装糊涂呢,却不知堂堂阁老为何要如此示弱。

但毫无疑问,这话已经是问不下去了,只能先把那烂帐留下,自己回去复命了。

他要告辞,却被严嵩叫住,缓缓道:“李公公,你在皇上身边最长,但老夫也不短,屈指算来,已经有三十多个春秋,陛下让你来找我的用意,老夫岂能不知”

李芳没说话,听他络续道:“你回去跟陛下说,我会好好管教那些不争气的东西,不会让陛下再操心的。”

李芳这才露出笑容道:“您老早这么说,不就什么都结了吗”话虽如此,双脚却生了根一般,就是不挪窝。

严嵩知道,这是让自己少说空话,拿出点实际的来,便道:“请公公代为禀报,容徼臣几天时间,将此事查问清楚,便立刻入宫,给陛下一个交代。”

李芳点点头,终于告辞离仝了。

望着他消失的背影,严嵩弓下腰来,双目无神的望着远方,好久才抬抬手道:“扶我回卧房。”严年便扶着他,颢藉,巍的回到内室。

卧病在床的欧阳夫人终于醒了,看见老严嵩一脸忧心的样子,轻声问道:“是不是世蕃又给你惹麻烦了”

严蒿摇摇头,但两人一个甲子的夫妻,根本瞒不了欧阳氏,她叹息一声道:“我们这辈子,占齐了福寿禄,人家都羡慕的不得了,按说我应该了无遽憾才是,可就是这个儿子,让我去都去的不踏实”

严蒿重重叹口气道:“若不是当初,你和岳母大人,护小鸡似的护着他,碰都不让碰一下,今日又怎会有这种担心”他年少家穷,后来又父母双亡,两次归乡隐居,都住在岳父家里。

“成亲十几年,才有那么个宝贝疙瘩”,欧阳氏道:“万一再打出个三长两短,让我怎么活啊”

严嵩默然他婚后一直没有子嗣,整个人都要绝望了。想不到三十二岁得此独子,加之其自幼聪明绝顶、读书过目不忘,让他感到无比自豪。自然百般溺爱,千般呵护,那真是捧在手里怕碎了,舍在口里怕化了,就算他老蒌和丈母娘不护着,自己也不舍得碰一下。所以严世蕃便自幼养成了骄纵的性子但起初有自己看着,为人还不算离谱。

及至严世蕃成年,严嵩便开始飞黄腾达,日夜随侍在皇帝身边,一年都不回家几次,严世蕃便彻底没了约束,整日与一干狐朋狗友呼啸京城,欺男霸女,京城百姓无不恨之入骨。严嵩却对儿子的劣迹不闻不问,只以为凭自己的权势,儿子想怎样就怎样,完全不用顾忌直到有一次,严世蕃在j污一个良家妇女时,被人挖掉了左眼险些连命都丢掉。

那次之后,严世蕃有所收敛,改在府里滛乐,并热心于政事,很快展现出了在阴谋方面的特长,为严蒿整倒政敌,立下了汗马功劳,其代表作便是椅内阁首辅夏言阴死,使严嵩成功上iro严嵩对严世蕃的阴谋计策大为赞赏,认为儿子是自己的好帮手,却忽略了他性格中胆大包天,肆无忌惮的狂暴因子。彼时严嵩尚未老迈,还能压他一压,让他做事不要太离谱。

但随着时间推移,严阁老年迈体衰,精神倦怠,还要日夜随侍在皇帝左右,已经没有时间和精力处理政务。所以大事小情的决断,只能多依靠其子,总是说等我与东楼小儿计议后再定\严世蕃聪明绝顶,每每都能揣测圣意,所以他代父票拟的结果,总能迎合嘉靖帝的心意,因此多次得到皇帝的嘉奖。严嵩便干脆将政务都交给其子,结果世蕃一时权倾天下”更是无法无天,连他这个老爹也不放在眼里了。

但事实悲哀的证明,严世菩的天才,仅限于媚上、害人和捞钱,对于柄权治国之道,完全不知所云。只是一味的党同伐异,卖官鬻爵虽然严嵩也干这些事儿,但他还知道治国不能靠那些摇尾乞怜的狗,还得用那些有本事的才能罩得住,比如唐顺之、潘李驯、谭纶等一批名臣,并没有向他行贿,却在他的提拔下身居要职。

可到了严世萎这里,管你再有本事,只要不添我的脚心,对不起,哪凉快哪呆着去,完全没有一点公心,结果弄得天怒人怨,柄国数载便把消灭李就后的大好局面,给损耗殆尽了,还在朝野上下树敌无数。

更可怕的是,从皇帝态度的变化,严嵩也能感到皇帝的不满,他当想扭转当前的局势,可是现在的严世蕃,翅膀硬了,根本不听他这个老子的了。严阁老现在可真是有心无力,悔之莫及

“再劝劝他吧”欧阳氏轻声道:“咱们就这一个儿子。总不能眼睁睁看他走,他不归路吧”

“知道了”严嵩点点头,小声道。

点一与此同时,陈洪也到了无逸殿徐阁老几乎日夜都在这里,根本不用去他家找。无一徐阶恭恭敬敬的听了嘉靖的口谕,恭恭敬敬的接旨,这才起身道:“公公辛苦了敬”

“好说好说。”陈洪虽然吃严党的,但也不愿得罪这位深不可测的内阁次辅好毕竟将来怎么样,谁也说不清。

“昨夜对辽东折子的朱批”,徐阶轻声道:“已经转为内阁命令了,请公公拿回去折缜御览,若没有问题,就赶紧用印下达吧。”虽然内阁可以直接指挥户部,但遇到这种大事,还必须有嘉靖的玉玺才好使。

“好说好说。”陈洪还是那句口头禅,说完笑笑道:“还有个事儿,陛下说了,后天的朝每还先延期吧。

徐阶闻言皱眉道:“不是说好的事儿吗”早就定下来,本月初五开朝会,他已经准备好了,在那次朝会上弹劾礼部尚书吴山,诉讼巡抚邬懋卿当然,要看李时珍那与乏,能不能确定欧阳夫人的健康状况。

陈洪一听乐了,笑道:“徐阁老,这话您得问陛下去。”

“好”,徐阶点点头道:“我这就面圣。”

“陛下很忙。”陈洪摇头道:“跟您说实话吧,阁老,主子这次生气了,没消气前,谁也不肯见。”

“哦”徐阶缓缓点头,不再说话但内心却一片冰凉,他太了解这位皇帝了,一旦遇到什么委实难断的事情,便会当缩头乌龟,谁也不见。但悲哀的是,皇帝并不是闭关思考对策,而是用拖延法,将事情拖冷了\\拖淡了,然后好和稀泥。如果双方还不服,便会被各打五十大板,直到服为止

难道又一次徒劳无功的重复吗,徐阶心中无力的呻吟道,他简直都要绝望了。

细雨蒙蒙,通州码头上仿佛笼罩了一层白气,沈就穿一身薄薄的棉袍,一手撑伞,一手抱着平常,站在官船栈桥上,双日满是柔情的望着自己的妻儿。

阿吉和十分少不更事,只为能得到不同的体验而欢呼雀跃,在他身边琐来蹦去。欢呼道:“坐船喽。坐船喽”

娘也撑一把油纸伞,低头小声道:“老爷,您真不跟我们回去“当官不自由”,沈就轻声道:“哪能随便离京呢”

“要不,妾身也留下来吧。”柔娘小声道:“您身边总得有个伺候的。

“平常怎么办”沈就低头看看熟睡的儿子,轻笑一声道:“他可是一刻离不了母亲的。”

“平常也留下。”柔娘小声道。

“不行。”沈就摇摇头,断然道:“谁也不许留,连若菡都被我迷晕过去,送到船上了,你还感受不到我的决心吗”若菡每日起床,都要服用那养荣丸,的,但今早却吃了沈就请李时珍配的加料版就是那曼陀罗花所制的麻沸散还没反应过来,便昏睡过去,据说要两天才能醒过来。

尽管沈就什么澈对她说,柔娘也感觉到,这是有大事要发生。她紧紧拉着沈就的衣角,红着眼道:“老爷,您可不能有事儿啊。”

沈就拍拍她的脸蛋,笑道:“傻丫头,放心吧。有大师保佑着我呢,谁出事儿我都不会有事儿。”说着看看船头,对船老大道:“准备chufaba分别的时刻到了,他亲亲怀里的平常,小心的递给了柔娘,又蹲下身子,搂住两个儿子,轻声道:“要听话,别老惹你们娘生气,要像个大人一样,保护咱们家

阿吉和十分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亲亲爹。”沈就笑笑道,两个孩子便一左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