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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官居一品


陆炳知道沈默是个十分靠谱的家伙,所以不怕他嘴上没有把门的。

得到这么个结果,沈默的郁闷劲儿就别提了,所以那段时间整天在家呆着,也提不起兴趣去上班,这种吃了亏还没法报仇的感觉,实在是太糟蹋人了。

然后他便被任命为国子监祭酒,又紧接着去参加廷推”其实在那次廷推前,他对苏松巡抚是一点指望都没有。

在那种实力说话的场合,他个小小的祭酒人微言轻,根本没有发言权。

可事态的发展急转直下,严党没有按照徐党写好的剧本演,而是实现了大翻盘,让徐阁老措手不及、方寸大乱沈默却在这混乱中,觅得了废物利用的天赐良机,在电光火石间拿定主意,便频送秋波给徐阶,终于得到了说话的机会,然后借用几方势力的博弈,将唐汝辑一举推上了苏松巡抚的宝座

这一天马行空的举动,引得满朝哗然,官员们议论纷纷,有的说他是讨好景王,有的说他是为国荐材,有的认为他根本不知所云,就是谁也没猜到,在找到了唐汝辑的死后,沈默所推举的。不过是一具木偶也是无可奈何啊。都是上面人逼着我干的,我要是不答应,他们就会杀了我的。”

“不用往别人身上扯”沈默冷笑道:“冤有头债有主,他们的账以后算,我现在只管你一个”

唐汝辑想一想。苦着脸道:“沈兄弟,跟你说实话吧,这些事儿都是我们王爷指使我干的,您要是追究这事儿。必然会牵扯到我们王爷,那后果您想过没有”

“我是奈何不得你家王爷。”沈默见他还不死心,冷笑道:“但玩死你还是绰绰有余”说着一拍桌上一摞厚厚的文件道:“不要以为陛下不舍得处置景王,就连你也不舍得动。恐怕他会恨死你这个教唆他儿子走卑路的恶徒。而你亲爱的景王殿下,也会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你身上,让你当他的替罪羊”

唐汝辑一想。以景王的脾气。定然会毫不犹豫的抛弃自己,心中最后一丝依凭也烟消云散了,一下子瘫软在地,给沈默磕头道:“饶命啊,沈大人,”

“把事情的始末交代交代吧。”沈默缓缓道:“看看你现在还敢不敢说谎。”

“我哪敢啊”唐汝辑便将事情的真相。竹筒倒豆子似的讲了出

此事的发起者。还真的是景王爷,前面说过,那段时间景王爷心烦气躁,内分泌失调。又看着自己招徕不到的沈默。竟投入了裕王的怀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而后在坡默的操持下,裕王的日子竟越来越好过,原先自己给他下的那些绊脚石,全都被那姓沈的给不声不响的搬开了,而且据说沈默还要给裕王找神医李时珍治病。

得到这个消息后,景王是彻底坐不住了,他不能看着裕王再惬意下去,更不能让沈默再把李时珍找来了,所以便找来袁师,与他商量着如何除掉沈默,给裕王府以沉重的打击。

袁沸不是三岁孩子,知道此事非同小可,没有当场答应,只是说回去想一想,要找个完全的办法。本来以为此事渺茫,但偏

心货便有人送枕他发现了礼部尚书吴山的秘密脯

这并不稀奇。因为他已经在礼部数载,而吴山则是刚刚从别部空降而来,所以想要瞒着他做些什么事,几乎是不可能的。那日,吴山故意磨蹭到衙门下班。偷偷摸到机要室,打开密封的考题抄录下来,自以为作得神不知鬼不觉,却不想被一个临时有事返回的书吏看了个正着,并告诉了袁姊。

袁姊大喜。本想禀报内阁,拿平吴山好取而代之,但转念一想,检举上司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恐怕自己贸然揭发,只会损人不利己,那就太没意思了。

所以他没有声张,而是回去考虑了一夜”他知道,吴山偷试题出去,八成是受严世蕃指使,好用来打点人情或培植亲信。自己完全可以利用这件事来做一篇好文章

一番反复推敲之后,他终于构思出一条瞒天过海、将计就计之计便也利用自己礼部二把手的身份,同样偷取了试题。再交给熟悉严世蕃笔迹的唐汝辑,命他以严世蕃的口气,给严世蕃的死党写两封信,让他们将考题扩散出去,卖给尽可能多的考生

如果那天沈默没有发现夹带,监考官中也有他的属下,会在巡场时找到抄袭的考生。将事情踢爆,勾起一场大案

他这样做的目地,除了满足景王爷报复沈默、打击裕王府的要求,还有更重要的原因,是为了让严党和徐党因此事而大动干戈因为他是景王党的领袖,虽然跟严党合作,但并不是严党的附庸,而是独立于两党外的第三股势力。他和景王党想要快速崛起,唯一的途径便是严党和徐党之间斗得不可开交,他好渣翁得利

那样纵使两党不会两败俱伤,但也会因为互相视为生死大敌,给自己从中渔利的机会”,

更妙的是。责任全在严世蕃和吴山身上,他则清清白白,不受一点怀疑”他甚至觉着,就连严世蕃也只会自认到霉。而不会猜到自己被算计了。确实在毫无察觉中中计了,但他凭着超人的冷静和智慧,将可能发生的大案强行按了下去。并在第一时间进宫取得了皇帝的谅解,继而从容脱身、毫发无伤。

而严世蕃也立复察觉到,有人在背后使坏,只是被嘉靖和徐阶弄得焦头烂额,无暇他顾,所以一时没有察觉到他,还因为急于求援,将他朝思暮想的礼部尚书拱手相送,让他还高兴了好一眸子。

更可怕的是。他严重低估了陆炳和锦衣卫的能力。在他看来天衣无缝的谋刑,在陆炳那里处处破绽,一番抽丝录茧、层层追查了来,便将真相现了原形,,

唐汝辑跪,一脸痛心疾首道:“沈大人,景王爷和袁姊都是一个脾气,要是我不听他们的,他们真能把我往死里整,当时我胆小怯懦、一时糊涂。才对沈大人你犯了如此罪行。您就饶过我这一次吧,我定然痛改前非”说着一咬牙,低声道:“效忠裕王殿下永远听从大人您的指挥,”

他也不是笨蛋。突然明白了,沈默掌握自己的罪证后不声张,却推自己为苏松巡抚的目的所在不就是想当苏松的太上皇吗

沈默心说:“你终于上道了”便沉声道:“口说无凭,我凭什么相信你”

“我可以妾字为据”唐汝横爬起来,到大案前提笔就写”却被沈默打断道:“效忠裕王爷是理所应当的,但应听从高拱高大人,而不是我的指挥。”说着言不由衷道:“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哦哦。我知道了。”唐汝损点点头,不一会儿便写出一条字据道:“我,兰溪人唐汝辑,永远效忠裕王殿下,接受高拱大人的领导和指挥”然后是落款和用印。

“再按个手耳吧。”沈默淡淡道:“这样比较正式些。”

唐汝辑便四下寻索,却没找到印泥,只好可怜巴巴的望着沈默。

沈默做了个咬破手指的动作,他只好一咬牙,把大拇指咬破了,按在纸上一个血手印,双手交给沈默检查。

沈默,轻轻摇头道:“显得诚心不够啊”说着丢到一边,重新拿一张白纸道:“正好也咬开口了,那就写个血书吧。”

今天白天枰雷很厉害,一度电闪交加,吓得我关了电脑老长时间,所以发的有些晚,”

第五六一章 以德服人

“甘口。口

听了沈默的话,唐汝辑看看自己刚止住血的手指,嘴角一阵抽动。只好狠狠心,再咬破那个伤口。这可是伤上加伤,比第次可疼多了。

唐汝横颤抖的手指网要落在纸上,却听沈默道:“要写工整了,可别歪歪扭扭的,不然谁信是状元写的”

唐汝横无奈的点点头。只好把自己的手指当成毛笔,一笔一划的开始写作。写过血书的人都知道,最大的麻烦就是“笔,会没水儿”而且越是成年男性,就越容易出现这种情况,唐汝辑此刻便深受其苦,他写不到两划,那创口处就不出血了,在纸上反复刮了几下,只有淡淡的红痕。唯恐写不好作废,他只好停下“笔”琢磨着得再放点“水,。

可眼“血肉模糊,的右大拇指,实在是不忍心再咬下去。未免伤上加伤,只好”换一拇指头,咬破了右手手指,写了仁字,又没“水,了,只好再咬右手中指,如是反复,竟将十拇指头咬破了九根,才把那效忠书写完了。

沈默看他还有左手大拇指完好无损,想一想道:“还没写日期

唐汝样险些晕厥过去。无奈他现在已经完全麻木,只能任人宰割,便咬破了唯一完好的手指。写下了“辛百年十月初一,的字样,他算是知道了,原来沈默就是要让自己遭受一番十指连心的痛苦”

他现在失血过多腮帮也肿的像慢头,样子要多可怜有多可怜。沈默并不爱折磨人,只是险些被他害死,实在是满腹怨气无处发泄”要是换了徐渭那样的,可能一刀子就把姓唐的销了账,但沈默仅仅是把他折腾一番”当然,这也因为他还有用,否则还说不定怎么消解他呢。

不过现在。也只能这样算了,沈默意犹未尽的轻叹一声道:“思济兄,不让你长个教,下次可能十拇指头就都保不住了。

他的声音虽轻,唐汝辑却满脸惊恐的点着头,含混不清道:“我,永远记住了

“呵呵,那就好。”沈默指一指时面的椅子道:“坐吧。”

唐汝横如蒙大赦,沾着半边坐在椅子上。

沈默又道:“这么长时间,也没喝杯茶,渴坏了吧。

唐汝辑赶紧摇头道:“不渴。”

“以后咱俩相处的第一条”沈默伸出一根手指道:“就是必须坦

“渴,嗓子都冒烟了。”唐汝辑比哭还难看的咧嘴笑笑,道:“不过不敢给大人添麻烦

沈默摇头笑笑,起身给唐汝辑倒杯茶水,看着他喝下去,才轻声道:“思济兄,你不妨扪心自问。如果换了我那样害你,你还能对我这么好吗”

唐汝横起一身鸡皮疙瘩,却也不得不承认道:“如果换了我,是不会原谅的。”

沈默笑笑,拍拍他的肩膀道:“记住这次的教刮,以后咱们还可以友好的相处,一起升官一起发财”又重重拍他一下道:“说起来我都嫉妒你”明明是你得罪了我。我却在把你拉出火坑,带你远离危险,把你送到天堂”呃,人间天堂,还会让你的未来金光灿烂。”说着连连摇头道:“莫非这就是我们儒家所说的“仁恕之道,”

纵使满心惶恐,唐汝辑还是被沈默逗得扑哧一声,赶紧使劲板住脸,道:“大人有夫子遗风。乃我辈表率。”

沈默闻言哈哈大笑道:“我开玩笑的,你还当真了。

“啊,哦”唐汝横低头道:“在下愚鲁。”

“不过”沈默正色道:“我前面几句可是认真的,你耍再那样下去,景王一就藩,你这辈子也就到头了。”打一巴掌给个甜枣,从来是收服人心的不二选择,虽然这次巴掌打得有点重,枣子也不算太甜。

唐汝辑虽然不断点头。但眼中却流露着不以为然的光,看来到现在,他还是坚信景王必胜

“为什么”沈默问他道:“说实话。”

“因为裕王无后。”唐汝辑实话实说,却见沈默举起了手,赶紧抱住头,委屈可怜道:,“是你让我说实话的

沈默却只是将他肩上的一根落发摘去,上下打量着唐汝横啧啧道:“瞧瞧这张脸,一锅慢头似的;看看这双手,十根萝卜似的。这出去可怎么见人”

唐汝横苦着脸道:“我没脸见人了”

“不要紧,不要紧”沈默摇头笑道:“我家里住着一位神医,你应该听说过吧。

“您说是李太医。唐汝横点头道:“当然听说过,我们王爷”哦不,景王爷还把他的名字写在人偶上,一天扎三回呢

“还有这一出”沈默这个汗,道:“他为什么扎李太医”

“还不是因为他给裕王。哦不,咱们王爷治病吗”唐汝横道:“其实我们都知道,只要裕王爷一生儿子,局势马上就到过来。”

“你知道的不少”。沈默点点头道:“去找找他吧,看看他能不能。便帮我问问,裕王的病什么时候能好”“是。”唐汝辑起身出去,自有卫士带他去找李时珍。

等沈默关上门。转身回来,只见大案后多了个人,正一手提着宝剑,一手拎着唐汝捞的供状看。

沈默显然早知道他的存在,丝毫没有惊讶道:“文长兄,拜托给点脚步声好吗别跟鬼魂似的飘来飘去。

原来那人是徐谓,他原房睡觉,沈默进来后跟他商量几句,最后敲定单独面对唐汝据。担心那家伙狗急跳墙,伤害到沈默,徐渭便拿着剑躲在屏风后面,随时监视,防止他暴起伤人。

现在姓唐的出去了,他自然也不用藏了,便出来好奇的看那勉书,啧啧称奇道:“不愧是状元之才。用指头都能写出这么整齐的馆阁体。”说着奇怪道:“你为什么让他写服从高拱的领导”

“他就是写“服从徐渭的领导”你觉着有什么意义。沈默冷笑道:“他怕的是那足以毁灭他的罪证,而不是这劳什子保证书,我要这个东西,是为了给高拱交差的,当然得写他的名字

“还可以顺便表表忠心。”徐渭点头笑道:“你这家伙,官场十八般武艺,是样样皆通啊”

“过奖过奖。”沈默坦然消受道:“我这叫干一行爱一行。像你这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愧对朝廷的粮米。”

“嘿”徐渭笑骂一声道:“这话说的,朝廷只发给我半俸,我理当只给朝廷一半的时间,这叫公平合理。”户部仍在公然纳援,消极怠工的官员不在少数,但徐渭可不是因为这原因,他纯属厌倦了那些虚伪的官场友谊,除了天子传唤之外,基本上就在家呆着。

沈默摇头笑笑。不去跟他辩论,将那份血书收在匣子里,再把第一份装进信封。准备给高拱送去,便算是完成对高拱和裕王的许诺了,不由松口气道:“这件事就算了了。”

徐渭问道:“袁姊呢你就这么放过他了”

“唉,急什么。”沈默笑笑道:“冬天要到了小动物们都知道储存粮食过冬。我们也得做点准备好过年。”

“你要继续养着他”徐渭对沈默的胡言乱语理解能力超强道:

“等着将来养肥了再杀”

“对,先养着,将来要派大用场的。”沈默点点头道:“他快回来了,你哪来哪回吧。”

“这么快”徐阶支楞起耳朵,果然听见远处有脚步声,不由吃惊道:“你对他这么了解”

“我是对李先生了解。”沈默淡淡笑道。李时珍时间那么宝贵,怎可能跟唐汝辑多费功夫呢。唐汝辑回来了。脸和手果然都消了肿,一脸叹服道:“在下明白了,多谢大人挽救。让我能悬崖勒马。”唐汝辑完全被李时珍的医术镇住,所以听他说。裕王殿下再调养半载,便可以复原如初时,他心中对景王的最后一丝幻想也没有了。

沈默点点头。正色道:“你不日就去苏州了。有些话我必须嘱咐。

“大人请讲。”唐汝揖正襟危坐道,两人已经确立了上下级关系。

“对苏松的大户,我一直保持着关注,他们不会给你惹麻烦,如果有问题,我会通知你处理他们的。”沈默顿一顿道:“当然,如果你发现了问题,也要及时告诉我。”

“是。”唐汝辑道:“我会对他们和平相处。并保持警慢的。”

“就是这个。意思。”沈默点点头道:“但你也不是那么清闲,你必须做好几件事。”

“请大人吩咐。”唐汝辑点头道:“下官记着呢。”

“第一。要对我们的水师大力支持。”沈默道:“无论是俞将军的近海防卫舰队。还是徐海的远洋护航舰队,都要全力支援,他们是苏松蓬勃发展的前提和保障。”顿一顿,又低声道:“当然,在程度上还是应该稍有差别。防卫舰队任务重,要放量供给;护航舰队时刻面临危险,要用精兵策略。”

唐汝辑寻思一会儿,也明白了,点头道:“您的意思是,保证俞将军的舰队强而大,徐海的舰队精而少”

“我早就知道。你是个能员啊”沈默伸出大拇指夸一句,又道:“是的,都是自己的孩子,都得疼,有亲有疏不行;但不同孩子有不同的疼法。一样对待也不行。”说着笑笑道:“分寸的把握很重要,我相信你能做到。”

“下官尽力去把握”唐汝辑应声道:“会多多请示大人的。”

“京城和苏州的距离,还是有些远了,自我判断很重要啊。”沈默点头道:“只要不是太重大的事情,你可以自己拿主意,事后回报我即可。”说着想起什么似的道:“对了,我们之间的通信不需要靠驿站,你只需将心洽自只的幕友,便自会传到你手“我的幕友”唐汝辑道:“下官没有幕友。”

“就知道你没有”沈默笑道:“我这正有个老乡投奔过来,学问好,人精明,还很忠厚,推荐给思济兄,你不会嫌弃吧”

唐汝损知道,这是题中应有之意,便应下道:“求之不得哩。”

“那好,过两天我让他去找你。”沈默笑道:“希望你们相处愉快。”

“一定一定。”唐汝辑答应道。

“好了,具体就这么多沈默起身道:“最后给你八个字,只要你照着做。我会全力以赴的支持你”

“大人请讲。”唐汝技跟着起身道。

“海纳百川、和衷共济。”沈默沉声道:“遇到事情多想想这八个字,你就知道怎么办了。”

“下官蒋记。”惊奇啊”他原本以为沈默会要什么花样过关,没想到人家直接把唐汝损的投效书送来了,不由连声问他,是如何做到的。

沈默正色道:“自来邪不胜正,王爷仁德、高公威武。即使顽石也会被感化了,何况唐大人乎。

高拱哪能信他,但对上面:“效忠王爷、服从高大人领导,的语句十分满意,也就不再追问。道:“就你鬼花样多把那效忠书塞回信封,看沈默的眼神都变了。满脸欣慰道:“江南啊,老夫要向你道歉,是我太唐突,误会你了。

沈默赶紧谦逊道:“高公哪里话,是事发突然,没法提前沟通,说起来,还请高公别怪我自作主张。”

高拱摇头笑道:“怎么会呢如果是这样的自作主张,我到愿意你多来几回。”说着一脸欣慰道:“当初把你运作到裕王府中。真是老夫的神来之笔啊”。

“高公过奖了。”沈默能感到,自己在高拱这里,算是彻底莫定地位了。

果然,便听高拱道:“你们丙辰科的今年考满,把和你相善的同年写个名单给我,老夫尽量帮你照顾一下。”说着又怕话太满,补充一句道:“不过我初来乍到。上面还有欧阳尚书、冯侍郎两位堂官,那些热门的职位就不要指望了。”

沈默闻言点头道:“早晚有高公说了算的时候说着从袖中掏出两个人的名册道:“这是上次,大人让我给您的名卓,孙铤和吴兑,都是下官的三同好友。”三同者,同乡、同窗、同科是也。

“哦”高拱接过来。打开看看道:“都是翰林出身啊”说着问他道:“我记着,丙辰科你们绍兴中了十二个”其中七个入了翰林院。是这样吗”

“正是如此。”沈默微笑道。

“太了不愕了。”寄拱赞叹道:“河南一个省也没这么辉煌过。”

“可能是我们那边读书人多的缘故吧。”沈默轻声道。

“是啊”高拱沉思片刻,才回过神来道:“这两个同乡,你想怎么安排”

“能尽量有所历练吧。”沈默道:“他们都不想在闲职上联跳

“有志气。”高拱笑道:“我会尽量安排的

“谢大人。”沈默也笑道。

把正事儿说完,高拱突然提起一茬道:“听说,你要在国子监开辩论会”

“是这样的。”他问得突然,但沈默早想好说辞道:“学生对那些歪理邪说气愤不已,也想将其禁绝,但又怕那些人说,这是因为怕了他们,所以才动用强权,不让他们说话,那样可能会让许多年轻士子不明真相,误入了歧途,岂不是我辈教育者之失职”顿一顿道:“我听“大禹治水、堵不如疏,;又闻“邪不胜正”还听说“理不辨不明”心说既然我们是正确的,那就在大庭广众之下,将那些歪理驳得体无完肤,学生们自然就明白谁对谁错,不会再盲从了”

听他长篇大论起来。高拱笑道:“看来这事儿你深思熟虑过了,这么做也没什么问题,毕竟国子监本身就有延请学者讲学的只能。”说着低声道:“但我提醒你。千万要把影响控制在国子监内。如果传出去,引起波动过大,我怕你不好收场。”

“谨受教。”沈默恭声道。

这眸子感触挺多,写到这张想起了伍六一,前几天还想起武三思呢,也不知人家爹妈怎么起得名字

另件四“三戒的马甲,就是和尚本人的、唯一的马甲,不会再有第二个了,过两天等我发了工资就去冲唧哈,目前只能跟帖”,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已,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

第五六二章 科学家

摆平了高拱这边,沈就却还不能松口气,因为他为了取得徐阶的妥协,还需务将欧阳必进拿下。

如果说他能把唐汝楫降服,是因为姓唐的算计他在先,阴人者必被人阴”受其反制虽在情理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但那位德高望重、虎老不咬人、老虎不出洞的吏部尚书欧阳必进,却徐渭压根看不到一点希望。

“看不出,看不出”,徐渭坐在大案后一边摇头,一边翻着欧阳必进的资料道:“根本看不出有什么希望。”

沈就坐在堂中,持柄小刀将昨日采摘的柿子转圈旋削,从那削得薄而均匀的果皮,便能看出他何等的专注。削好一个,便将其小心的搁在案板上,那里已经有百十个削好的柿子整齐摆着。

然后他又拿起一个柿子,准备再次落刀。徐渭终于忍不住道:“别老削皮成不我跟你说话呢,削、削、削、削了又不让人吃”

沈就闻言收起刀,将手中的柿子抛给徐渭道:“吃吧。”

“我要吃削好的。”徐渭起身走过来道。

“不行,想吃自己削皮去”,沈就摆手道:“这是做柿饼的。点一点数目,觉着差不多了,他便对三尺道:“端出去搁到暖笼中,让厨房微火保温,每隔一个时辰通风排湿一次,每次一刻钟,两天后叫我。

三尺便将那案板用纱罩罩着,端了出去。

“小气鬼”看着一个都捞不到,徐渭小声嘟囔一句道。

沈就松松酸麻的筋骨,看一眼徐渭道:“你方才说什么”

徐渭缩缩脖子道:“哝,我说那个什么,你怎么让欧阳必进下台”

“想知道”沈就指务自己的肩膀道:“捏捏。”

徐渭翻翻白眼道:“报复心真强啊”无奈自己的好奇心更强,只好乖乖上前,给沈就捏起了膀子。

徐渭是有内功的,手法也很上乘,让沈就十分受用,一脸借散的笑道:“你方才翻看他的料,没看出什么问题来”

“什么问题”徐渭记性妾好,直接复述刚才看到的科道:“欧阳必进,字任夫,号约庵,江西吉安人,严嵩内弟。弘治四年生人,正德八年中乡试,十二年登进士第,授礼部主事,官至浙江布政使、郧阳巡抚、两京都御史、刑、工、吏部侍郎、吏部尚书”

弘治四年生人,今年多大年纪了”沈就词枢i道。

“我算算啊”,徐渭掐着算道:“十六年加十四年加四十年,正好七十了。”

“大明律上有明文,官员当七十致仕”他明年正月生日一过,就该退休了。”沈就道:“这就是第一个突破口。”

“但皇帝可以特旨慰留啊。”徐阶不以为然道:“严阁老过年八十三了,还赖在那里不是呢。”严嵩七十岁、七十五岁、八十岁时,曾经三次上书乞骸骨\“此一时,彼一时了。”沈就摇摇头道:“如果没有最i“但是现在,因为严嵩的关系,陛下很可能不会挽留他。”沈就沉声道:“上次廷推时陛下破例没有出席,八成是存着,让徐阁老的势力自然取代严党的心思。”说着两手一摊道:“但是其结果,揭示了一个颠簸不灭的真理一一当内阁首辅和吏部尚书是一家人时,他们就是无敌的。”

“你是说,如果皇上想改变双方的实力对比”,徐渭有些明白道:“就必须先拿下欧阳必进”

“对头。”沈就点头笑道:“但欧阳必进有功无过,且上任时短,没有合适的理由,皇帝也没法撵他走。”

徐渭明白了,缓缓点头道:“你的意思是,欧阳必进按例上的辞官奏章,就是皇上最合适的理由”

“不错”沈就颔首道:“唯一的问题在于,据说欧阳夫人撑不到年前了,如果她一去世,出于哀念,皇帝可能会改变态度,安抚严嵩,留下欧阳必进的。”说着长叹一声道:“所以必须要让欧阳必进提前上书,不然就会功亏一篑。”

徐渭知道沈就说的是实情,这个年代死话,甚至嘉靖帝都十分羡慕。如果她去了,严阁老泣血哀痛上表,说不定皇帝软,就把原先的念头给冲淡了。

所以想要把欧阳必进拿下,这一个月是黄金时间,过了这个月,局势便不可预料了,也许再也没有机会也说不定。

“又如何能让他上书呢”徐渭问道:“人家明明还没到限,凭啥要提前俩月上书”

“放心,我有办法。”沈就笑笑道:“其实这位部堂大人,还有不为人注意另一面,我准备从那方面入手。”

“哪一方面”徐渭问道。

“他的身份是官员。”沈就淡淡道:“但他的爱好却不是当官而是搞发明。”

“哦”对于沈就所说,徐渭其实是早有耳闻的,听说那欧阳必进自幼喜欢研制各种小玩意,动手能力十分的厉害。不过在当时,读书才是最重要的,所以只是闲暇时玩玩。但他没想到,自己的着手本事,还曾经派上过大用场

当年欧阳必进巡抚郧阳时,当地牛疫流行,耕牛几乎死尽,老百姓只好用人拉犁耕地,苦不堪言。他为解决这个问题,绞尽脑汁、茶饭不思,后来看到老百姓打水的辘轳,又从资料中查到古人所留的j耕机草图”立即亲自动手研制,并在实践中不断改进,装置机关用人力通过滑轮绞动绳索牵引耕犁,使用时一人一手之力,足抵两牛”成为一种高效省力,完全不依靠畜力的耕具,战胜了牛瘟的困难,深受当地百姓的欢迎。

后来欧阳必进的爱好一发不可收拾,又发明了许多有用亍生产的东西,只是因为人已回到京城,无法推广开来,只能当作玩具,图人一乐尔。

徐渭还知道,沈就在苏州当巡抚时,也十分关注类似的发明,还专门成立了苏州研究院,以优渥的条件聘请老技工,让他们对现有的农具、织机等生产用具进行改进,用以提高工农业的生产效率。

徐渭也曾问过沈就:你那研究院的效果如何”

沈就郁闷的告诉他:“花了很多银子,也没有研究出真正有用的东西。

“那还玩吗”徐渭问道。

“玩,当然玩”沈就斩钉截铁道:“鸟无头不飞,是我没找到合适的带头人,当我找到这个人时,就是苏州研究院质变的时候了”

“你是把他搭去当你的研究院长”徐渭恍然大悟道:“能行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沈就自信笑道。

“凡事有利必有弊。”沈就坐回大案后,轻叹一声道:“想要达成目标,这回我非得亲自出马,如此一来严世蕃是彻底恨死我了。”说着苦恼的揉一揉太阳道:“恐怕就算有我那陆师兄护着,他也要担我赶回绍兴了。”

“代价这么惨重”徐渭沉声问道:“有必要给徐阶卖命吗”

“我这不是给他卖命。”沈就淡淡笑道=“而是以退为进一r一一r一说着正色道:“我这里潜在的最大危机,不是严世蕃的敌对情绪,而是一旦严党倒s,我可能受到牵连。”

“不会吧”徐消遥:“你从没去过严嵩家,也没附和过严党,最多给他们送过礼,但满朝文武,谁没给严家送过礼”

“可我跟胡宗宪永远扯不清啊”沈就低声打道:“这朝廷上,有许多思维奇怪的家伙,他们认为严党的手下是严党,严党手下的朋友也是严党,反正只要跟严家父子扯上关系,甭管直接还是间接,都统统是严党”

徐渭默然,他知道沈就说的,是那些正义感过剩、且极具疯狗精神的御史言官。

“我必须在严党倒台之前,把自己洗白,让任何人都无法枸陷于我”沈就沉声道:“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严世蕃把我打倒一次,那样我的身份立刻就与严党对立起来”

“可这样的话,严党在一日,你都没法再做官了。”徐渭叹口气道。

“那又怎样”沈就眉毛一挑,傲气凛然道:“只要严党一倒,我马上便东山再起,到那时,必然声望百倍,身价不菲,倒强似现在这样,闲得蛋疼”

“你预计严党什么时候倒”徐渭轻声问道。

“短则一年半载,长则三年五载”,沈就道:“我完全等得起。

“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就放手去干吧。”徐渭定定看他半晌,叹息一声道:“需要我做什么呢”

“国子监祭酒的差事,希望你能接手。”沈就道:“把三公槐辩论开办下去

“好吧。”徐渭点点头道:“等到你回来。”

“呵呵,还不一定呢,我跟你说的,只是最坏的情况。”沈就摇头笑笑道:“毕竟我有陆太保罩着,说不定严世蕃奈何不了我,我根本不用走呢

“那样最好。”徐渭点点头,轻声道。

“好了,去看看那些工匠,把那东西组装起来了么”沈就起身道:“这次全靠它了,唐师叔在天有灵,保佑他书上的记载是真的”

欧阳必进马上就七十了,最近一直称病在家。其实他吃嘛嘛香,身体倍棒,浑身上下没一点毛病,而且现在吏部正在对中层官员进行考察,牵扯到很多人的升迁去留,他这个吏部尚书竟能在家里待住了,实在让人费解。

事实上,这是他时现实无奈的反抗,因为他那外甥太强势一一严世蕃直接以内阁的名义,插手吏部,几乎所有要害部门的人选任命,都得经过严世蕃批准才行。若是严世蕃不答应,他这个吏部尚书点头也没用;若是严世蕃答应了,他这个吏部尚书反对也没用。

欧阳必进感觉到自己被架空,成了傀儡,十分的气愤。他知道,这是因为他的前任吴鹏,凡百官进退,悉听命于茸世菩,无敢自专,实充位而已”才把严世蕃惯成了这副德行,结果轮到自个当吏部尚书时,他还是杞自个当成伞摆铍,根本不放在眼里。

吴鹏受得了,欧阳必进可受不了这份屈辱,但碍着生病的姐姐,他也没法去找严世萎,只能干脆不去上班,表示无言的抗议。

这些上层的勾心斗角,一般官员可不知道,所以听说欧阳部堂抱病在家,便纷纷上门慰问,那叫一个车如流水马如龙啊,让欧阳必进不胜其烦,干脆闭门谢客,在家里捣鼓起他最钟爱的农用机械来。

这几个月他在捣鼓的,是木牛流马,。其实当年郧阳牛瘟时,他第一反应便是将这种载于史书的神奇机械复原出来,想用诸葛武侯设计的木质牛马,来代替真牛真马耕地,无奈各种史料的记载都语焉不详,也没时间让他往深里研究,只能转而研究更容易实现的人力耕地机。

但复原木牛流马,的想法,并没有随着饥荒的结束而消失,反而随着年龄的增长而越来越强烈,他甚至觉着,如果不能完成这个心愿,自己都死不暝日。

可这东西实在是太难了,且几乎没什各有价值的参考,他只能利用休沐时间,在自己院手里的小作坊里,一点一点的研究。只要看看他作坊角落里堆积的废件,就会尽知他为这玩意儿所费的心思。

有人劝他说,不要迷恋它,那也许只是个传说。但欧阳必进不信,十分笃定道:“南北朝的祖冲之,便完美的复原出了这东西,所以它一定是真的。”

又有人说:“也许就是一些叫木牛,、流马\欧阳必进却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