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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官居一品


凭您驱策的日本人,也开始对您持敌对态度了,想要把您驱逐出九州岛;甚至您的手下叶碧川和王清溪,也脱离您自立

“别说了

沼干忍丹可忍,声暴喝,掀翻了面前的小机,外面“泄刁斤到响动,哗啦一声冲进来,几十柄长枪短刀,全都指向沈默。

下面的三尺听到动静,便想往上冲,那几个头领自然不让,双方便厮起。

王直从墙上取下一柄精美的偻刀,膛御一声抽出一半,那刀身便如一泓秋水,映得沈默不禁眯起了眼。

“莫非以为我不敢杀你”王直句道:“这可是茫茫大海,没有王法的地方。就算你是文曲下凡、朝廷大员,我这一刀过去。也一样喂鱼”。

沈默哈哈大笑道:“你有什么不敢的,你杀人越货的时候,我还穿开裆裤玩儿呢,杀死我,还不像杀死一只蚂蚁似的”

王直眯眼道:“知道了,还敢胡说八道的触怒我”

“敢问老船主,我可有一句虚言”沈默淡淡笑道。

“这个”王直被他噎住了,因为沈默并没有胡编乱造,这几年他的日子真是越来越难过了,在海面上的威信一落千丈,也打不过有官府撑腰的徐海,引起了很坏的后果,甚至连昔日的手下都貌合神离了。就连日本那边,在胡宗宪指挥下。那位曾经与沈京一起出海的蒋舟积极活动,取得了可喜的成果。大内义长、大友义镇等实权派大名。派出“贡使。送还被掠人口、贡献方物,这意味着九州的强藩将踢开王直。与大明直接贸易。自然也不会容忍王直的势力在自己的领土上存在。

“难道,你是专来消遣本官不成”王直要吃人似的瞪着沈默道。

“难道。我冒着天大的风险,孤身前来见,就为了消遣你不成”沈默毫不躲闪的回望着他道。

两人便大眼瞪小眼的对视起来。

“哈哈哈”就在众人以为王直会怒而杀人之时,他却大笑起来,笑完了挥挥手,对一脸戒备的守卫道:“我与贵客说话,你们进来掺和什么”还板起脸来道:“都出去吧。不叫不许进来

守卫们稀里糊涂的出去,下楼见三尺他们打得正开心呢,赶紧把两边分开。道:“别打了,上面又没事儿了三尺他们这才收了手。不无尴尬道:“那咱们也接着喝于是楼下撤去打碎的杯盘,重开一席。

楼上也一样,侍女们将狼籍的现场收拾干净,重新换上餐具。继续上菜。两人也重新面对面坐下。王直给沈默斟一杯酒道:“沈大人,老夫方才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沈默还是一如既往的微笑道:“老船主生气是有道理的,朝廷确实欠您一个说法

“何止欠我个说法”王直哼一声道:“朝廷欠我的多了”。

“但您想想”。沈默淡淡道:“若没有胡总督放水,当年您能逃出升天吗”

“这个”王直低声道:“我不承他情。是他把我骗去的,又是他把我送到杭州,才能让那个王本固抓住的,要不我能阴沟里翻船”

“呵呵。我知道江湖上混,重要的是个面子”。沈默起身朝王直施礼道:“我代表胡总督,给您赔个不走了,胡总督也有他的难处啊。请您老体谅

王直愣一下,连忙扶住沈默,尴尬的笑笑道:“算了算了,看在沈大人的面子上,过去的事情,就一笔购销了

“老船主海量沈默赞道:“我敬你一杯”两人干了这一杯,王直搁下酒盅,伸出大拇哥道:“沈大人少年英豪,与你相交真是如饮佳酿,让人痛快啊”说着却叹口气道:“我也知道,您来找我指定有事儿,但我想说一句,您最好是别提了,咱们喝酒吃饭,以后还是好交情,一起发财”

“呵呵”。沈默笑笑道:“我还没说什么事儿呢,您这就先把路堵死了

“不是我信不过你沈大人,而是我实在信不过官府。”王直喝一口闷酒。低声道:“我吃官府的亏,不是头一回了。二十多年前,还是朱纨提督东南时,他剿不灭四起的偻寇,便对我许下承诺,说只要我能把海上的偻寇都消灭,便请朝廷封我为靖海侯,阅淅水军提督,可当我把陈思盼那些人全都干掉了,满心期望的前去领赏时,却被骗入了包围圈。想来个。飞鸟尽良弓藏。幸亏官军素质低劣,才让我突围这才决定和大明开战实际上,这只是应战”。

见沈默点头不语。王直继续道:“我算是看明白了,朝廷对我这种人永远只是利用,甭管是朱提督。还是胡总督,都是一样一样的。”说完又喝一杯。

知,万

“看来您确实被官府寒了心。”沈默微笑道:“可我今天不是以官府的身份来,我是以您的朋友的身份,来给您指点迷津了,这也不听吗”

“呵呵王直捻须笑道:“那您讲,我听着

“我听说,您曾经在日本九州,占据三十六岛,御民十万余人,自称徽

沈默沉声鲨“有技回事儿吗。”

王直有些尴尬道:“确实如此”但那都是历史了。”这些年,三十六岛被九州强藩收回,他只能将基地搬到琉球了,那真是风光不再。

“通过这件事,我可不可以说,您心中有个封疆为王、建立自己王国的梦想”沈默淡淡问道。

王直感觉自个被看透了一般。老脸微红道:“哪个男儿不想唯我独尊,我确实这么想的,怎么地吧”

“那我就恭喜您了。”沈默笑道:“可赶上千载难逢的好时候了”

“什么意思”王直皱眉道:“沈大人,我把你当朋友,你可不能戏弄我呀。”

“我要是有半句戏弄之言”沈默正色道:“就让雷把我劈了”

“那您身为朝廷命官,竟怂恿我造反”王直一脸“你当我是傻子啊。道:“况且当今朝廷气数未尽,作乱于海上还有几分活路,可真要造反。那真是活腻歪了。”

听了他的话,沈默不仅没失望,反而鼓掌道:“说的太好了,不愧是老船主,能有如此清醒的认识,怪不得几十年屹立不到呢”

人都喜欢听人说好的,王直闻言面色稍缓道:“那沈大人的意思是。”

“我说千载难逢的机会,可绝不是夸胖。而是因为这个世界,到了五千年未有之大变局。”沈默的目光中充满盅惑道:“在这之前,所有国家、所有民族的活动,都,但现在属于海洋的时代到来了。谁能在海洋上称霸,谁就将拥有这个世界的霸权”沈默望着王直道:“你知道当今世界的霸主,是哪两个国家吗”

“我大明和”王直挠挠头道:“西班牙吧”不过佛朗机人也很厉害,他们的疆土十分广阔、遍及世界”说着嘿嘿笑道:“最大的特点就是人傻钱多,我就愿意和他们做生意。”

沈默心中不由感叹,自己还是小瞧了这个时代的人,原以为会像清朝人那样,一提起外国人来,就一问三不知呢,想不到人家王直竟十分的了解,不由惊喜问道:“您竟然知道这么多”

“嘿嘿。老弟,雪山不是堆的,牛皮不是吹的,二十年前,第一艘佛朗机船到达日本种子岛,船上的佛朗机人不懂日语,而日本人又不懂西语,两边没法交流,最后还是请我来,以笔谈的方式给他们当了通泽。做成了双方第一笔买卖。”王直一脸得意道:“老哥我学问不如你,可论起见识来,你这状元郎也比不了我。”

知,万

“那咱唠唠。”沈默给他端酒道:“也让咱听听您老的光辉历史。”他也想知道知道,这位中国海洋力量的代表,对这个世界了解多少。

“那就唠唠。”王直痛快的点头道:“我呀。早年跟徐海他叔叔徐惟学。一起到腾私盐,因为争不过那些老实力,就转到海上讨生活。二十三年前。我俩投靠叶宗满,一起到广东。偷造了两艘朝廷禁止的二桅大船,在日本与大明之间,便做起生意来了。”说着嘿嘿笑道:“都是些硫磺、硝石、生丝、棉布、朝廷禁止什么我们就卖什么,很快就发了

沈默可不想真听他的发迹史,便笑道:“那您除了日本,还到过什么地方”

“那些年去的地方可多了。”王直一脸追忆道:“占城、渤尼、逞罗、真腊、爪哇、马六甲、锡兰、柯枝、古里,我都去过,最远就到了古里。便被葡萄牙人拦下来了,再没往西去过。”

“古里”沈默从怀里掏出一叠绸布。在榻榻米上展开后,便是一幅世界地图,上面有很详尽的地名,都是沙勿略标注的。

他在地图上找出古里,发现王直已经到了印度西海岸了,顿时赞不绝口。

王直一看那地图,笑道:“这样的地图我也有,你说这些界真这个。样吗”

“差不多吧。”沈默点头道。

“那这些界真是个,球吗”王直笑道:“这个我还真不太相信。”

“五十年以前,佛朗机人麦哲伦,已经完成了环球航行,他从西班牙的塞维利亚港起航,也就是这儿”沈默为他点点地图上的伊比利亚半岛道:“一直向西航行,依次渡过大西洋、太平洋、印度洋,用了三年时间,返回了塞维利亚港事实胜于雄辩,他用他的航行证明了,不管是从西往东,还是从东往西,毫无疑问,都可以环绕我们这个。地球一周回到原地。”

听沈默侃侃而谈,王直惊讶道:“您真是神了,莫非真是文曲星下凡,怎么对那么远发生的事儿。这么清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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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七五章 沈默的计划

一一

海船上,两人是惺惺相惜,越谈越投机,沈默发现王直对东亚、东南亚的形势极为捻熟,而王直更是惊奇的发现,沈默对整个世界的形势都了如指掌。

听了沈默讲述欧洲人对财富的狂热,佛朗机王子恩里克的航海梦想,达伽玛、麦哲伦、哥伦布等人的神奇冒险,换来西班牙和佛朗机对世界的瓜分。

沈默用筷子指一指地图上纵贯太平洋的一条虚线,用一种怪怪的语气道:“这条线可不得了。是四十年前,西班牙和佛朗机人,瓜分世界的分界线,这条线原本不在这儿,是麦哲伦证明了地球是圆的,才重新划定的,这条线以东,归佛朗机,以西归西班牙。

王直端详着那条线的左右道:“这么说,我们现在处于佛朗机人的势力范围了”

“是的。”沈默沉声道:“你想想去过的哪些地方,是不是佛朗机人在统治”说着重重叹口气道:“这些贪婪的殖民者,也想进占我们的领土,正德十六年的屯门之战,就是因为佛朗机人试图侵占广东屯门,被我大明广东海道副使汪姥率军击退”但是,十年前,趁着我大明抗偻,自顾不暇,这些佛朗机人又趁机侵占了广东香山县的豫镜,作为在远东的桥头堡,改名澳门。”

“这个我知道。”王直点头道:“起先他们以舟触风涛为由,请求借漆镜岛曝晒水清贡物,还是请我跟海道副使汪拍疏通关系,我本来不想答应,可当时朱纨在闽淅海禁严厉,我好多货物都进不了内陆,损失很大,便动了心思”当时我也是想有个通商的口岸,所以用了些手段,教他们贿赔了汪拍,进入像镜后便安营下寨,赖着不走了,然后继续使钱,买通了广东的官员,终于准许其通市了。”

见沈默看自己的眼神有些怪异,王直连忙解释道:“但是大人请放心,我王五峰再利欲熏心,也不会帮着外人侵占自个的国土,”说着有些不好意思道:“那些佛朗机人,好比寄居在小岛上的无根飘萍,咱们什么时候想让他们滚蛋,他们就得滚蛋。”

这会儿不是理论如何定义汉j的时候,沈默笑笑道:“咱们说回正题,你看这小小的佛朗机,与西班牙共处伊比利亚半岛,国土只有这么一沟沟,真可以说是个。嘉尔小国。在我们大明天顺年间,它的人口只有一百万左右,甚至比不上我们大明的一个府;它的主要经济来源是出口葡萄酒,所有还有个名字叫“葡萄牙”可以说地狭人少资源匿乏,还被强大的近邻西班牙从陆上严密包围,您说这样的条件下,它有没有可能成就一番霸业建立当世数一数二的大帝国”

王直寻思片刻,摇头笑道:“左思右想,觉着这样的国家,跟朝鲜差不多,不大可能反身的。”

“是的,如果按常规方式安展,它最多也只是一个处于中游的国家,决不可能建立成一个帝国。”沈默沉声道:“但最近一百年来的葡萄牙,已经演变成一个庞大的帝国虽然在欧洲的领土没有变化,但它把自己的版图扩大到几乎整个非洲、亚洲的印度、马六甲、美洲的巴西,跨越的幅度达地球的四分之三,已经成为名副其实的大帝国”说着又一次循循善诱的问道:“它是怎样做到的呢”

“海上,”王直咽口吐沫道:“从陆地没有希望,便转为海上”

“对”沈默一拍桌案道:“是海洋这个毫无希望的小国,出了那么几个精英人物,大力发展航海、鼓励探险,寻找通往东方的航线,在这个过程中,发现了好多块物产丰饶、地广人稀的辽阔土地;更重要的是,这些土地上的原住民大多未曾开化,甚至连国家都没有”相当于咱们大明几千年前的水平,所以小小的葡萄牙,都能完成对这些土地的征服,不足百年,疆域便超过了我们大明在这个过程中,许多人不仅永留史册,而且裂土封侯、成为俨然国王的人物享受着无尽的财富与荣耀还荫及子孙后代,使他们继续统治那些海外领土”

“难道他们的皇帝不管”王直两眼瞪得溜圆,他明显感觉自己心跳加快。

“能管得着吗”沈默充满盅惑力道:“那些殖民地悬于海外,与本土相隔重洋,皇帝鞭长莫及,没听过那句话吗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而且人家还不用班师还朝,不怕秋后算账,干嘛要听皇帝的”

王直不由点头道:“是啊,皇帝老儿要是识相,就称臣纳贡,大家面上都好看;要是不识相,就撇开本国,自己当皇帝,岂不舒坦”显然代入感十分强烈。

“对。”沈默轻真口茶,微笑道:“所以皇帝还真不能逼他们,而且彼时西班牙也加入到了全球殖民的行列,为了争夺殖民地,两国皇帝比着赛着的为开拓者加判,二要是能开辟块新领十,古刻封为该地的世袭总督,拜糊子握军政大权”那就跟唐末的节度使一样,这些地方就是自个的了

王直无限神往道:“这正是大丈夫该干的事儿啊”说着一脸着急道:“不能让他们都瓜分完了,咱们也得赶紧动手”

“我也是这个意思。”沈默颌首笑道。他想不到劝说竟如此顺利,或者说,他低估了这个时代,大海枭的野心。

、、、、、

“不过”王直道:“按大人的说法,人家都快殖民一百年了,还有咱们染指的地方吗。

“当然有了沈默肯定的点点头,指着地图上的美洲和澳洲位置道:“南边这个疆土与大明差不多,东边这个,是我大明疆土的两倍,物产丰饶、土地肥美,现在都没有被开发,只有刀耕火种的原住居民在此居住,乃是大丈夫成就万世功业之地”

“看着真大呀。”王直两眼发直道:“难道我们去了,那里就是我们的吗。

沈默点点头,道:“在最近几十年内,是这样的

,可

“我有个疑问”王直道:“您说这葡萄牙幕尔小国,却占据了那么多的疆土,就好比个小孩子捧着满怀的珠宝在街上走,怎么就没人抢呢”

“怎么会没人抢”沈默笑道:“只是那些欧洲传统强国,一时还没意识到,或者自顾不暇,等他们回劲儿来,自然不甘人后,而且凭着强大的实力,一定能后来居上,所以我说,大航海时代才刚刚开始,葡萄牙人也就是拉开了个序幕而已,真正的好戏还没有上演”顿一顿,他看看王直道:“老船主,机不可失失不再来,错过了就要后悔三生啊”。

王直点点头道:“其实我早就想打马六甲的主意,这地方是东西要冲,若是能占下了,就握住了海上贸易的命脉”说着喝口酒道:“但就像三国演义上的徐州和荆州,纵有千百有优点,却也是兵家必争之地。实力不足站不住脚啊”,就算站住脚。整天还得提防别人打主意,也没有意思。”

“老船主见识高明啊沈默点头道:“但话说回来,那些欧罗巴诸国,实力再强也不过尔尔,而且他们要想来咱们亚洲,得远涉重洋,好几个月才能到,可谓是劳师远征,战力十不存一,难道老船主还怕他们不成”

“呵呵。其实那些佛朗机人头脑简单的很,老夫还真没放在眼里王直傲然一笑,却又垮下脸道:“我说的是我那些同行

“哦,我明白了沈默暗笑道,你直接说,怕徐海眼红跟你抢,不就得了吗如今海上十几股势力,但真正让王直忌惮的,只有明山和尚一人而已。

便飞快的寻思起王直的想法来”老船主确实是老了,面对徐海这种如日中天的势力,已经不想正面抗衡,而有退居南洋的意思了。但这不符合沈默的利益,他需要五峰旗在中国海的存在,否则如何掌控徐海那野心勃勃的海盗头子仅凭其为质的家眷,实在是不靠谱。

看沈默的表情,王直便知道他明白自己的意思了,便也不藏着掖着,亮明要求道:“跟大人明说吧,我知道徐海早就暗中投靠官府,所以才要船有船、要炮有炮,所以您说话,他肯定听”

“我已经不是苏松巡抚了”。沈默淡淡道:“只怕是人走茶凉啊

“这个是您的事儿”。当开始讨价还价,王直便露出了商人本色,完全忘了方才的交情,道:“只要您能让徐海的势力永不过南沙,我就率领全部弟兄下南洋,为大明占领马六甲”。

“这个嘛”沈默沉吟片刻,缓缓道:“老船主,您能把眼界放开,实在是可喜可贺,只是您也知道,进占马六甲的时机还未成熟马六甲以西、印度、非洲的航线可都在葡萄牙人手里,如果没有合理的理由、合适的机会,贸然夺下马六甲海峡,只会引起葡苟牙人的愤怒,到时候他们封锁了通向欧州的航线,您不仅得不着任何好处。还会触犯众怒,成为众矢之的,也许不要葡苟牙人动手,那些着急复航的各国海商,就会纠集起来,攻打马六甲”。

听了沈默的话,王直不禁打了个寒噤。他不得不承认,沈默说的很有道理,如果没有强大的依托,贸然占领马六平,只能给自己找难看,只好尴尬道:“这么说,沈大人有妙计”

“妙计算不上,只是一条行得通的路而已。”沈默喝口茶,淡淡道:“不知老船主想不想听。

“想”王直笑道:“只要行得通,何乐而不为”

“痛楼。沈默笑道:“那请听我道来”说着指指南方品凶片群岛道”我认为。以您的势力来说。最理想基地,莫过于这里”

“吕宋,”王直轻声道。

“不错,这个地方离我大明不远,而且土地肥沃、物产丰饶,盛产黄金,是个十分富饶的地方;因为海禁产厉,我大明沿海百姓难以生计,只好偷渡南洋,已经有数万人在那里定居”沈默道:“当地土著的数目十数倍于华侨,但吕宋国王苏莱曼对华侨态度十分友好,所以双方相处还算融洽这些消息,还是沙勿略告诉他的,在这儿现炒现卖。

“你是说,让我去消灭吕宋国”王直道。

“那怎么行虽然吕宋国的势力不堪一击,但毕竟是夫明的藩属,你攻击吕宋,必然成为大明的敌人,当地华侨的也不会拥护你”沈默微微摇头道:“这样未免太被动了,万一将来大明的海军强了,第一个就拿你开刀。

“那你的意思是”王直板着脸问道。

“吕宋国遇到危机了”。沈默淡淡道:“西班牙人虽然拥有了遍地黄金的美洲,但仍然觊觎东方世界,想要以吕宋为基地,展开对东方的殖民。他们从墨西哥派出了远征舰队,抵达了吕宋群岛的中部,一个叫宿务的地方,在那里建立了殖民据点强迫宿务王订约,承认他们的占领合法说着给王直点了点,只见整个吕宋群岛就像个脚丫子,宿务就在脚心的位置。

“这显然只是第一步”王直点头道:“估计不用不了多久,他们就该向吕宋进攻了

沈默微笑道:“殖民者的贪婪是无止境的,他们一定会图谋吕宋王国。”

“这么说”王直终于懂了沈默的意思,道:“如果吕宋被西班牙人攻击,我就可以保护桥民的名义插手”。这样的好处太大了,当地的数万侨民必然感恩戴德、抵死效命,那些土著也会很欢迎他的

只要能顺利的进入吕宋,一切都好办了”别忘了,王老板曾经在日本建过国中之国,要不是被胡宗宪关了两年,现在九州岛上,还不一定谁说了算。

现在又有一次重新证明自己的机会,而且这次的难度更条件更好,经验更足,让王直怎能不忤然心动呢想到这,他热血沸腾了,这次是真的沸腾了,不是假装的。

沈默见势头大好,添上最后一把火道:“只要西班牙人入侵吕宋,苏莱曼必然向大明求援,对此朝中必然出现争执,到时候我会趁机帮你取得一个合法的身份,让你以官方的身份进入吕宋”说着笑眯眯道:“那样一来,大明的军队将不再是你的敌人,还得配合你作战,老船主的大名,也将传遍五湖四海,成为为国争战的名将,开疆拓土的功臣,从而名垂青史,您是又得了里子又有面子,看我这主意到底怎么样”

“好啊”王直大喜过望道:“要是能那样,感情太好了,老夫这辈子都没遗憾了”

“那咱们就说定乒”沈默微笑道:“我估计西班牙人站住脚,再补充兵力、准备进攻,还得几年时间。您不妨亲自去吕宋看看,那里到底值不值得永久占领,要是不值得,赶紧跟我说,我再找别人;要是觉着值得,就得开始准备了,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吗,这个肯定不用我教。”

王直发现自己只有点头的份了,因为沈默为他想的太周到了,计发也是合理可行,而且也不给他压力,更无奈的是,对方竟然毫无要求,这让讨价还价惯了的王直,一下子很不适应,所以连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憋了半天,终于憋出一句道:“沈大人有什么条件,您这么全心全意为我打算,总不会一点要求都没有吧”

“确实没有”沈默一摊手,道:“我没有任何要求。”

“那您”王直都糊涂了,竟然道:“冒这么大风险来见我,又为我谋划了这件大事,难道就一点企图都没有”

“哈哈哈,”沈默朗声笑着,长身而起道:“老船主,我的企图大着呢”

“果然还是有”王直心说,但下一刻他却愣住了。

只听沈默句道:“我不为我自己,也不为皇帝老儿,只为我华夏永昌,再现盛世”

明天拍外景,完事儿就彻底没事儿了,另外,我对明朝大海枭们的描述,也不是胡扯的,大家可以百度一下,林凤”当然不是那个女演员,而是一位明代人物,看看他的故事,就知道我不胡扯了。

十六世纪的事儿,听起来好像天方夜谭”

烛匠

第六七六章归乡上

ch处于关闭状态。

耳边听到海浪声,沙勿略睁开眼睛,便见沈默微笑着望向自己,赶紧向对方报以歉意的笑。

“神父,你醒了。”沈默微笑道。

“哦,沈大人,我睡了多久”沙勿略有些搞不清状况。

“一天多了”沈默抱歉道:“真是不好意思。”

“我的上帝”沙勿略也吃惊道:“这酒劲儿可真大啊,让边上的三尺暗暗偷笑。

“我也醉得不轻”沈默安慰他道:“看来这陈酒就是厉害啊,不过还好不上头。”

沙勿略这才发现自己神清气爽,已经许久没有这么好的状态了,赞道:“看来沈大人收藏的确实是好酒啊

见他没有疑问了,沈默便起身道:“您快点收拾一下吧,咱们快靠岸了。”说着指一指床头的一叠衣服道:“这里不比上海苏州那种通商口岸。人们都没见过您这样的西洋人,为免被围观,您最好还是

“我知道,入乡随俗嘛”沙勿略抢着道。

,万

“大概是这个意思吧。”沈默笑笑。便离开了沙勿略的房间。

来到舱外,见海岸线越来越近,沈默猛然回头,看那无边辽阔的海上碧波荡漾,无边无垠,早就看不到王直的巨舰,而且沈默早对自己的卫士,下达了封口令,对于昨日发生的一切,永远不许提起。

但那次会面,那次充满了理想色彩的谈话,却永远清晰的留在沈默的心中,那几乎是从苏松巡抚任上下来后,唯一让他精神振奋的东西,在整个航行中,他都沉浸在那种奇异、伟大,却又显得不切实际的幻想中,想必当年的恩里克王子,也有过如是的想法吧”

但当他依稀看到陆地、林镇时,那些理想的东西一下子被压在心底,沈默的思想,重新回到现实中。他不得不面对一个残酷的现实,那是跟大明朝任何一个官员谈起大航海时代,都不会有和王直那样的共鸣,更不要谈什么伟大设想了。

因为来到这个时代这么多年,他深深知道,这些程朱理学之毒、深受闭关锁国之害的士大夫,不知逝世界有多大,却又夜郎自大,在他们看来,世上没有其他地方的国王、朝代或者文化,可以与自己的国家相提并论,哪怕自己跟他们讲那广袤无际的新大陆,他们也会认为那是不值一提的蛮夷之地,绝不会支持任何人去占领,反而会激烈的反对。

一句话,他知道正确的道路何在,但问题是别人都不知道

如果说这些上,还有什么比改变一个人的观念更困难的事,那一定是。改变所有人的观念。

这个任务是如此的艰巨,甚至连沈默这种性情坚忍之人,都觉得希望渺茫,抬头看着碧蓝的天空,他忍不住长啸一声道:“噫吁憾,危乎高哉,蜀道之难、难於上青天”

“蚕丛及鱼鬼、开国何茫然”身后响起一个稍带异国强调的声音,原来是换好衣服的沙勿略,也出现在甲板上。

“尔来四万八千岁,不与秦塞通人烟”对于这老外能把唐诗背得抑扬顿挫的,沈默微微吃惊,便接着道。

“西当太白有鸟道,可以横绝峨眉炭”沙勿略接着应道。

沈默有些出神。喃喃的低声道:“难道真要地崩山摧壮士死。才能有天梯石栈相钩连吗”

沙勿略笑道:“是啊,因为上有六龙回日之高标,下有冲波逆折之回川。黄鹤之飞尚不得过,猿操欲度愁攀援。”

弄得沈默一脸郁闷道:“又闻子规啼夜月,愁空山。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使人听此凋朱颜”我说神父,您非要让我愁死啊”

沙勿略笑道:“我见大人偶尔眉头紧锁、有时还轻声叹气,现在又吟诵李太白的诗。不由斗胆猜测,您可能遇到什么难事了。”顿一下,还补充道:“很难很难很难。”

“哈哈”沉默不由笑道:“神父,我正有个问题想请教呢。”

“大人请讲。”沙勿略恭声道。

“你是贵族出身,又受过良好的教育。理应过着受人敬慕的尊贵生活”沈默缓缓道:“为什么能抛下自己的一切,不远万里,远涉重洋来到陌生的亚洲传教,几十年来辗转流离,吃尽了苦头,险些连性命都赔上,但据我所知”你的工作其实收效甚微,大部分地区都不接受你们的信仰。”

“是这样的。”沙勿略有着东方人不具备的坦诚,道:“所以我不引东方文明的中心,只要大明接受了我们,整个东方世猜比陈郴会接受”

“不用老给我戴高帽”沈默摇摇头道:“我的问题是,你哪来那么强烈的自信,支撑你一直在这条艰难的”也许永远看不到尽头的路上走下去”说着笑笑道:“有句话说,苦海无边回头是岸,难道你从来没想过,回到西班牙、回到亲人朋友身边,过那种受人尊敬的上等人生活”

听了沈默的问题,沙勿略有些失神。过了一会儿才低声道:“说没动摇过是假的,尤其是被人拒之门外,怀疑挖苦,困顿到连饭都吃不饱时,都会想到不如就这样算了”说着耸耸肩膀道:“但我身负耶稣会的使命。漂洋过海来到远东。二十年来一事无成,怎能中途退缩呢。

“可恕我直言,东方世界有自己的信仰体系和意识形态”沈默道:“你想要达到目的,实在是太难太难了”,也许几代人都办不到。

沙勿略点点头道:“大人说的对,通过对日本的传教,我尤为认同这一点,东方世界信仰的是佛教,想要取而代之,确实难于上青天。”

“那你还”沈默道。

“既然选择以神职人员,为自己的终身职业,既然已经在圣母像前发誓,将一生都奉献给传播主的福音”沙勿略悠悠道:“那我一生就注定只有这一条路”这一刻,他无悲无喜,只有纯粹的信念,海涛声也遮不住他坚定的声音:“我也知道,自己很可能会倒在这条路上。但如果能为后人指出一条正确的道路,我相信自己就完成了使命,”说着对沈默道:“我觉着,很多事情,不是一代人、能做好的,就像种银杏树,也许你种下后,一辈子都看不到它成荫,但到了孙子辈就可以享受它的好处了。”又习惯性的两手一摊道:“虽然我品尝不到胜利的果实,但他们也抢不去属于我的荣光,因为那棵村是我种下的。”

听了沙勿略的话,沈默一下子陷入了沉思,等船从后海进入山阴江,然后又入鉴湖时,他才回过神来,歉意的对沙勿略道:“对不起神父,我走神了。”

沙勿略见他神清气爽,面上忧愁尽扫。微笑道:“冥思是灵魂的修炼,大人若有所得,实在可喜可贺。”

沈默哈哈笑道:,“多亏了您的一番话呀,是啊,我想清楚了,以前我患得患失,心理负担太重了,但以后都不会了,谢谢啊,神父。”

沙勿略虽不知他到底什么意思,但见沈默心结打开,十分高兴的样子,便趁机问道:“大人,我可以在绍兴城中四处走走吗”

“当然”沈默微笑道:“您的自由完全不受限制,只是如果遭到围观,还请神父海涵。”

“我都驯贯了。”沙勿略笑道:“大人只管省亲,不必以我为念。”说着一抖身上的儒袍,问沈默道:“怎么样,还想那么回事吧。”

沈默笑着点头道:“很像那么回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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鉴湖号称八百里,紧挨着绍兴城下”但那是汉朝的事情了。自从唐朝以来,富家豪族不断的淤塞河道、围湖造田,使鉴湖的水面越来越到现在从鉴湖坐船,已经不能立即入城了,在湖边码头靠岸后,还得走个二三十里,而且因为没有事先通知,所以能不能遇到候客的马车,全凭个人造化。要是运气不好,这三十里路就只能全靠两条腿了。

沈默的运气还不赖,码头上果然有一艘马车,而且还是有篷的。但家不是专门载人的,而是在等着进货的,因为远远便能闻到,从那马车上散发出来的,一股浓重的鱼腥味。

嚯,可真萨浓的,大伙儿不禁捂住了鼻子。

但要是不搭这顺风车,就只能走回去了,而现在天已后晌,走是来不及进城了,只能在城外露宿一夜。

三尺请示沈默的意见,沈默已经是思乡心切,不想再耽搁一宿了,便一咬牙道:“反正是回自己家,身上有点味儿也无妨”

先发半章,然后再写”

第六七六章归乡下

一一。口。母。

就一辆车,可有三十口子人,三尺跟那车老板一打听,原来中午时,收鱼的车就都走光了,渔船也都归航了。要不是他的车出了点毛病,在码头上修了半天,沈默他们连一辆车也见不着。

三尺请示怎么办,沈默已是归心似箭。不能再等一宿了,便直接给家的卫士放了假,剩下的和沙勿略一起,在船上再住一宿,等明天他叫车来接。

虽然沈默认为这已经是家乡,又没人知道他回来,不必为安全操心,但三尺还是小心为上,只让家的解散,还有一半他这样的,都跟着马车走回去。

既然大家早有约法,事关安全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