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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官居一品


听侍卫长的,沈默也不好再坚持,便从了三尺的意见。于是三吴过去与那车老板协商,能不能把车厢里的鱼虾抬下来,然后把车洗干净,为此他愿意高价收购那些鱼”

但好说歹说,那车老板就是坚决不同意,他告诉三尺,自己的鱼早就被预定了,要是不拉回去,好几家饭馆还有鱼店就得断货,自己怎能为了一时之利,不顾老主顾的利益呢

三尺一听人家说的也在理,而且又是大人的老乡亲,也不好对人家横眉竖眼,一时有些为难。

还是沈默道;“无妨,横竖转眼就到,凑合一下吧。”说着对三尺道:“上去吧。”

“大人先上,”三尺谦让道。

“我不进车厢了,我坐前面。”原来沈默早选好了地儿。问那车老板道:“不影响您驾车吧”

“不影响、不影响。”车老板连忙道:“您可得坐稳了,有时候颠得舟害。”

“没问题”沈默微笑道:“坐了一路船,那可颠习惯了。

,可”说着与那车老板并肩坐在操车的横板上,笑道:“出发吧。”

三尺闻一闻车厢里刺鼻的腥味,憋着嘴道:“我,我还是也下步走吧。”

马车沿着小河边不疾不徐的,不知怎地,沈默就想起当年自己去省城考秀才,结果遇到偻寇劫船,一番凶险生死未卜时,父亲从城里驾车出来,正是沿着这条道,一边哭一边找寻自己,想起当时父亲那悲痛欲绝的音容,沈默的心就一阵阵抽动,那是自己的父亲啊”

他仿佛看到,在别人家的大院里,寄居的父子相依为命,为了让儿子能把病治好、养好身体。父亲去药店低三下四的求医,去早就不来往的宗亲那里请求收留,把所有钱都用来抓药,自己却仅用三颗荀香豆充饥。

他还看到为了养家糊口,父亲放弃最后的尊严,在城隆庙摆摊写字挣钱,结果招来小人记恨,被打得遍体鳞伤;他还记得,那个收藏了父亲一生奋斗的小木盒,那是为了让自己能安心读书,出人头地父亲所做出的牺牲啊

过往的种种,如潮水般袭来,击打着沈默的心房。让这位惯经风浪、心如铁石的年轻人,非得强抑着自己的情绪,才能阻止泪水从眼角滑落。

边上的车老板,看到他的异样,一边操车一边笑问道:“哥儿很久没回家了吧”

“是啊”沈默深吸口气,点点头道:“已经五六年没回来了。”

“那可够久的”车老板笑道:“看您这今年纪,尊亲都应该健在吧”

“先批已去,只有家父人了”沈默轻声道:“身体也不算太好。”

“那我可得说你几句了”车老板笑道:“我看您前呼后拥,想必在外面有自己的一番事业吧”

“呵呵,不算什么”沈默笑笑,敷衍过去道:“勉强度日吧。”

“人家都说,父母在不远行,你这事业没个尽头,可爹娘有寿限啊”车老板道:“等将来你觉着日子过好了,该尽孝心了,可爹娘不一定能等到那一天,到时候真没处买后悔药的,”说着咧嘴笑道:“我这人就是嘴太臭,你可千万别介意。”

沈默笑笑道:“您老说的都是至理,我还分得清好赖。”

“是吧,还是哥儿明事理”车老板得意道:“我家婆娘就不懂事儿,嫌我张嘴就得罪人,她哪知道,什么叫忠言逆耳利于行”便兴高采烈的自吹自擂起来,沈默却丝毫不觉着烦,倒是听到乡音、听到有人管自己叫“哥儿”感到亲切无比。

车老板自夸了半天,才想起沈默好意思的笑道高兴把小哥几给忘了,对了咱们引”;了。

“你说孝敬父母要趁早。”沈默微笑道。

“对对对”车老板使劲点头道:“我说哥儿这么年轻,不用那么着急忙事业,多陪陪老人才是正办,实在不行,就把老爹接过去嘛,一家人团团圆圆在一起,不比什么都好7”

“有道理,”沈默点头道:“不过咱们得快点了,不然就得被关在外头了。”

“得嘞。您坐稳了。”车老板啪地甩出个响鞭。抽在马上道:“驾”

紧赶慢赶,还是在关门前进城,望着无数次在梦中出现的街景,沈默对车老板道:“您把我搁在路边就行,赶紧去给人家送货吧,不然要耽误人用了。”

车老板却十分实在,执意耍送他回去道:“哥儿家在哪儿,不差这会功夫了。”

沈默推脱不掉,只好微笑道:“我家住在永昌坊紧西头的银锁桥

“呵呵,一看您就是好久没回来了。”车老板笑道:“现在没什么永昌坊,也没什么银锁桥了。”

“什么”沈默吃惊道:“难道被拆迁了吗”

“没有没有,坊还是那个坊,不过现在叫状元坊了;桥还是那个桥。不过现在叫六元桥了车老板道:“哥儿,你不会不知道沈六首吧。

“倒也听说过,”沈默微微脸红道。

便听车老板一脸羡慕道:“要说哥儿你家那地方,可真是风水宝地啊。现娃儿赴考之前。都得在六元桥上走一遭,您这可好。天天都能走。那中个举人还不跟玩儿似的沈默唯有报以苦笑。

后面的一段路上,便听那车老板不断的夸耀自己,没边没沿、弄得沈默满脸通红,恨不得赶紧跳车逃跑。强捱看到了自家的大街口,便见一座四柱三门三叠楼的牌坊,矗立在眼前,第三层正中镌刻着行楷“六元故里。四个大字,在落日的余晖中更显金碧辉煌,气势雄伟。

“怎么样,震撼吧”车老板道:“这块牌坊可是全天下独有的一份儿

沈默害臊道:“大叔,我闻着您那个鱼虾,好像有点变味了

“是吗”车老板耸着鼻子闻了几下。喃喃道:“好像真变味了这才紧张起来,赶紧坐回车上。扬鞭催马。

“钱,还没给你车资呢”。这时候三尺他们还没跟上,沈默身上分文没有,道:“你且等等,我回家取钱给你。”

“什么钱不钱的”车老板笑道:“提钱就是瞧不起老乡亲诺着对沈默道:“咱们改日再聊。我得先去送货了”便赶着马车要离去。

“东边第三户是我家。”沈默在后面远远道:“老哥送完了东西来拿钱”

,正

车老板虽然渐渐远去,却还是听到了他的话,觉着这个地址有点熟,默念两遍后,突然恍然道:“那可不就是他家吗”不由喜出望外着:“天哪,我竟然载了沈六”便也不去送货了,径直回家去,他耍给孩子们坐一桌沾了沈六首的灵气的海鲜。也好考个举人老爷什么的耍耍。”、、、

那些鱼虾能不能沾上沈默的仙气不得而知,可沈默身上,已经沾满了鱼虾的腥气。

站在家门口。他才发现自己浑身腥味。就这样回家,实在是有些没面子,可也不能不回去,他只好硬着头皮敲响了紧闭的大门。

过了好一会儿,院子里才响起个不耐烦的声音道:“谁呀,这么晚了。

“老刘是我。”沈默听出那声音,是家里的管家刘老六,便道:“我是你家少爷。”

里面的刘老六一听,仿佛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嗷的一声。扑到门前,打开门一看,可不就是少爷嘛,接着却没有什么惊喜,而是更响亮的嗷一声,道:“您等等。我去禀告老爷。”说着便逃也似的窜进里面去了。

把昨天的补上。今晚还会写的,估计两点发”

第六七七章 父亲

一”

对刘老六的反应,沈默自然很是吃惊。这管家也太过分了吧竟不让我进去,莫非,沈默心说,莫非玉麒麟的遭遇在我家重演我爹被人合伙欺负了

如是一想,便再也耐不住,迈步往远离走去。就见一人满面笑容的从里头出来,沈默赶紧立住脚。躬身施礼道:“岳父大人原来是他老丈人。

“哎呦呦,还真是女婿我儿”殷老爷满脸笑容道:“拙言啊,你怎么悄没声就回来了”

,王珐比北

沈默恭声道:“小婿伴驾南巡。中途告假回来,只想看望二位父亲大人,不想滋扰地方,故而没有声张

“哦,其实还声的好”殷老爷小声道:“吓得你爹都快钻桌子底下了。

“啊”沈默吃惊道:“您说我爹怎么了。

“没怎么没怎么,我是说啊,我们也没什么准备”殷老爷忙道:“急得我啊,都快钻桌子底下去了。”

“瞧您说的”沈默笑道:“孩儿又不是外人,有什么好准备的。说着问道:“我爹在里面吧咱们快进去吧,岳父夫人。”

“在啊殷老爷不由点点头,沈默便迈步往里走,还没落下脚,就听老丈人又喊一声道:“站住”

吓得沈默金鸡独立在那里,一脸无奈的望向老丈人道:“岳父有何教诲。

“啊,教诲殷老爷表情一阵慌乱,暗骂道:“这都什么事儿啊。但已经答应人家,只好硬着头皮道:“是有教诲的”。

“小婿洗耳恭听。”沈默站定道。

“什么教诲呢”殷老爷恨不能抓耳挠腮,还真让他找到话头道:“你身上什么味啊”

“哦”沈默低头一闻,身上果然有些鱼腥味,便解释道:“海船太大开不进河道,只能停在码头上,又没有车,孩儿搭一辆拉鱼虾的车回来的

“哎呀呀,这怎么行。殷老爷瞪起眼,煞有介事道:“你身上这么大味儿,就去拜见令尊,实在是太,太不像话了吧。”

沈默心说至于吗我就是臭得苍蝇围着转,该见老爹还得见吧便笑道:“自家老爷子,没那么讲究,我先请个安,然后立马就去洗澡。”说着又要往里走。沈默的胳膊,道:“不过,还有。还有一位,就得稍微讲究点了。”一边说着,一边偷眼瞧沈默,唯恐这有前科的家伙突然发飙。

“嗨,我当什么事儿呢”。沈默笑道,他想起若菡跟自己说的事儿。不由恍然道:“照您这么一说,确实有些失礼。”

“对嘛”殷老爷大喜,拉着他便往外走道:“所以先去我那,洗刷干净了,明天再正式上门。”

沈默心说不至于吧,可老丈人硬拽着往外走,他也只好乖乖跟着。脚步稍慢点,还被老丈人质问道:“这是把我闺女骗到手了,就不情愿上丈人门了怎么当初颠颠的跑到我家去。撵都撵不走”

这都哪跟哪啊沈默无奈的苦笑道:“您松开手吧,两个都是我家。今晚我就在那边住了,这下总行了吧。

“我不勉强你老丈人上了马丰,头也不回道。

“三点都不勉强,诚心实意的。”沈默笑嘻嘻的跟上去,对车夫道:“走喽。”

、、、、、、

看老丈人这反常之举,显然是老爹有什么顾虑,不想见自己,所以沈默既来之则安之,去老丈人家先洗了个澡,换上身干净衣服,来到饭厅时,殷老爷已经摆好了一座丰盛的筵席在候着他了。

看那桌上有鱼有肉,沈默大惊小怪道:“岳父大人不吃斋了。

“那能变吗”殷老爷嗔怪的看他一眼道:“这是为你准备的。”

沈默嘿嘿笑道:“让您老破倒了,多不好意思啊。”

殷老爷笑骂道:“人都说,丈母娘疼女婿,一顿一个老母鸡,你也没有丈母娘,只有一个丈人爹,要不好酒好菜伺候着你,再出去对人说苛待你,再不上门了,”沈默虽然给老头挣了老大的面子,但也把他唯一的亲人带走了,让他饱尝了空巢老人的孤独滋味,所以他既疼爱这个女婿,又很难跟他好好说话,沈默问:“您老身体还好吧。他就回答“还能再活几年”沌默问:“饮食周全吗。他就回答:“人还没傻,饿了就吃,渴了就喝。沈默问:“老毛病没再复发吧,他就回答:“一时死不了。反正让人老无奈了。

但沈默几年才回来这一次,自然不会在意,不管老头怎么说,他都笑眯眯听着。该吃菜吃菜,该喝汤喝汤,弄得殷老爷也没了刺挠他的兴致。道:“你的房间已经收拾好了,吃饱喝

“那样会积食的。”沈默笑道:“咱爷俩这么多年没见,我可是时常想起,当年在西溪别墅,咱爷俩谈天说地下象棋,那真是一段神仙般的日子。”

这一说。也勾起殷老爷的兴致,斜膘沈默一眼道:“怎么着。想来两局”他可不是一般的臭棋篓子,平生赢得次数最多的,就是和沈默对弈的时候”当然,以沈默的棋力,闭着眼都不可能输给他,但谁让他想要讨好未来老丈人呢,所以每每在惨烈厮杀后,或是惊险获胜,或战平、或是遗憾告负,让殷老爷以为是棋逢对手,一有机会就想和他下棋。

但沈默自从和若菡确定关系后,便推三阻四的高挂免战牌,实在躲不过,才勉强杀两局。便草草收兵,让殷老爷实在没法过瘾。

见沈默这次主动挑战,殷老爷大喜道:“来来,大战三百回合吧”两人便楚河汉界的摆好阵势。捉对厮杀起来。

两人杀了几盘,殷老爷过足了棋瘾,才发现沈默虽然话很多,但都是围绕着若菡啊,他的俩个外孙啊,这些他感兴趣的话题展开,关于亲家的事儿,一个字儿也没问。虽然这样让他省心不少,但为亲家分忧也是他的义务。想一想。殷老爷小声问道:“你就不想问我点啥”

“该问的都问过啦。”沈默摆好棋子道:“您想说的,自然告诉我。不想说的,我问也没用。”

“呵,臭小子有意见了”殷老爷望着他道:“嫌我不和你说尖话”

“小婿不敢。”沈默假假道。

“行了,别装了。”殷老爷丢下棋子,伸个懒腰道:“我跟你说吧。其实它是这么回事儿”沈默登时支楞起耳朵来,等着老丈人爆料,谁知他老人家几度张嘴,欲言又止,最后也没说出来个丁卯来道:“这事儿吧,我还真不好说”说着烦恼的摆摆手道:“你明天回去问你爹吧,你爷俩的事儿,还是你们自己解决吧,我得回去睡觉了。你也赶紧歇着吧。”言罢,便落荒而逃了。

望着老泰山逃跑的背影,沈默无奈的耸耸肩膀,黑暗处闪出三尺的身影,低声道:“大人,需要我去查一下吗”

“查什么查哪有查自己老子的”沈默翻翻白眼道:“快回去睡觉吧,跟着跑了一路,累坏了吧。”

“还真是有些腰酸背痛嘞”三尺闻言叹息道:“看来真是老了,想当年马不停蹄七八天,也不觉着累呢”唉,大人别关门啊,真是的,话都不让人说完,”

第二天,沈默起了个大早,但还是没有老丈人早,人家殷老爷已经在院子里打拳了,沈默跟着像模像样的比划了一眸子,便听老丈人问道:“我这拳打得怎么样”

“有意境,有水平,看不出来。泰山大人还是位寄手呢。”沈默赞道。

“少拍马屁”殷老爷缓缓收功道:“吃了饭就回去吧,你爹昨晚上该没睡好了。”

“他不会”沈默摇头笑道:“天塌下来,呼噜也打得山响。”

“哪有这样说老爹的”敢情他没心没肺啊。”殷老爷忍俊不禁道。

“这可不是我说的。”沈默耸耸肩膀,扶着老岳父去了饭厅,慢条斯理的吃了早饭,又坐在那儿不紧不慢的说话,一点走的意思都没有。

殷老爷催了他好几次,直到临近午时。沈默才慢悠悠的起身。坐车回家去了。

这次的待遇与昨日截然不同,沈默网下车,便听一声包含着激动、惊喜、兴奋的声音,变了调道:“少爷回来了”然后府门大开,身着统一服装的奴仆。分男左女右列于阶前,一起高声道:“欢迎少爷回家”声音整齐刮一,显然是有练过的。

利把沈默吓了一条,心说这又唱得哪一出啊

正在出神呢,刘老六那张虾爬子似的老脸,映入了他的眼帘,只见这老家伙无比卑谦的弓着腰道:“少爷请回府,老爷正在家中等待。”

沈默点点头,迈步往里走,这次终于没人拦着,让他顺利的进了大门。沈默一进去,就见一脸憔悴的老爹,翘首以待的站在院中”一看到沈默,沈贺先是一阵激动,然后又有些局促起来。

沈默却没有丝毫犹豫,两步抢到他的面前,一撩衣袍下襟,便给老爹双膝跪下了,磕了三下头道:“父亲大人万安,不孝儿给您磕头了。”

,王珐比北

“哎呀呀,快起来”沈贺连忙扶起他道:“都是大官人了,怎能随便下跪呢。”

“这不是跟自己老爹吗”沈默笑道。

“自己爹也不行。”沈贺大摇其头道:“我儿要保持尊严,除了皇帝。谁也不准跪。”

这简单的话语中,却蕴含着骄傲、宠溺、期许等,一个慈父对儿子的所有感情,让沈默眼圈一红,咧嘴笑道:“那。啥时候都是老爹在上。清瘦孩儿拜六”说宗又要赌,涂贺一把抱住他,佯嗔道:“你这孩子,脾气是一点也没改,”

“您不也一点没变吗”沈默笑起来道,父子俩便亲热的抱在一因为长久分开带来的生疏,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这种父子间亲密的关系,是人家沈贺又当爹又当妈、辛辛苦苦挣来的,一般人羡慕也没有用。

沈默扶着老爹进屋,只见家里的装潢摆设,越发典雅简约起来,再没有当初的那点暴发户气息,可见这些年老爹养尊处优的同时,还是注意修身养性的,境界都提升了一大截,却也有美中不足的地方一

仔细端详墙上悬挂的几幅字画,除了当年从徐渭那里敲诈来的山水花鸟之外,就是自己手书的一副中堂,内容并不出奇,无非是“百善孝当先,积善有余庆;忍得风雨过,云开月更明”之类的老调陈词,书法也比不得徐渭浑然天成,自成一家,因为那本来就是自己的练习之作,却被挂在最醒目的位置。沌默不禁有些害臊道:“爹,我这手字可称不上大家,跟文长兄的搁在一起,那不走出丑吗”

沈贺却有不同看法,摇头道:“这虽是我儿十五岁时的习作,但堂堂正正,正气浩然,我觉着比徐渭写得好。”这真是媳妇是人家的好。孩子是自家的好,在沈贺眼里。自己的儿子是完美无缺的,谁也比不了。

见老爹如此看重那副字,沈默只好住嘴,尽量不看就走了。

父子俩说了会儿话,沈默见那位还不出来,沈贺也绝口不提。只好主动问道:“那啥”您那位”新夫人呢”心说怎么这么别扭啊其实他本来想说“我那位姨娘呢。但到了嘴边就成了“您的新夫人。

沈贺一听,赶紧纠正道:“不是新夫人,你爹我没有续弦,我夫人永远只有你娘。”说着小声嘟囔道:“我只是”只是找了个偏房做做伴

“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反正您又不是在位的官员了”。沈默微笑道:“我娘已经过世多年,您把她放在心里就行了,我相信她也不愿意成为你们的绊脚石

听沈默说出这种话,沈贺吃惊得合不拢嘴,好一会儿才转过来头脑道:“偏房就挺好,还是不必扶正了吧。”

“这是您的自由”沈默轻声道:“我只是表明自己的态度。绝对不会阻挠你们的,如果遇到什么麻烦,我来解决

像不认识似的端详着儿子,沈贺眼圈通红道:“潮生”

“呵呵”。见父亲这样,沈默心里很不好受,因为这说明,自己往昔给他的心理压力太大,实在是太不应该了。于是连忙岔开高题道:“这下可以请出姨娘来,让我见见了吧。

“唉,实在不巧,她前日回娘家去了”沈贺有些脸红道:“过两天才能回来”,要不,我派人去把她接回来”

沈默一见老爹脸红了,便知道他在骗人,因为以往经验看,沈贺一编瞎话就脸红,从来没有例外”而且这回编的瞎话尤其作乱,明天就是沈贺生日了,他新娶的姨太太又怎会这时候回娘家呢

心中不由犯起了嘀咕,难道昨天晚上,老爹让丈人把自己拖住,就是为了让那位“姨娘。藏起来吗有那必要吗自己又不知不知道他再娶的事儿。

“那到底是咋回事儿。沈默终于也犯嘀咕了,等到午饭后,回房间休息时,他对三尺道:“去查一查,那位姨太太是哪里的人氏。现在在哪里,有何异常

“大人不是说”三尺小声问道:“不能查自己的父亲吗”对于大人的朝令夕改,三尺显得很无奈。

“我说过吗好像是。”沌默揉一揉有些发晕的脑袋道:“我让你去查的,是那位姨太太,这总可以了吧”说着好似为自己辩解一句道:“我只会让事情变好,不会使其相反。快去吧,我等你消息。”

“是,大人等我消息。”三尺沉声应下,转身出去道。

“希望不会是什么丑事”。沈默深深叹口气,轻声道:“只要能让父亲下半辈子过得好,我愿意做一切事情。”那一闪而过的杀机,却惊动了敏锐的鸟儿,扑棱棱全飞上天,惊恐的望着沈默。

,可

“靠,这是什么鸟屎我的新衣服啊,真该死”

是的,忙完了,状态和人品都要恢复回来,

第六七八章 沙勿略见闻录

口。“

绍兴城悠悠千年,一直是绿水晶莹,粉墙黛瓦;石桥飞架,轻舟穿梭,一切都是那么优雅,就连人们的说话声、叫卖声、嬉戏声、唱戏声,都透着股子悠闲、安定的味道,仿佛千年来都没改变过它的节奏。

,正

这里的人们享受这种安逸的生活,但也会觉有些乏味,总感到缺乏些新鲜感似的。但今天人们不会乏味,因为他们遇到新鲜事儿了,准确必,是城里来了个新鲜人。

当那人一出现在城中,就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因为他的样貌,着实迥异于人们日常所见高大的个子,服饰却与中国的读书人没有区别,只是他的头发是人们从未见过的金黄色,眼睛是蓝色的,鼻梁很高、特别的高;眼窝很深,目光炯炯有神,这形象确实是人们前所未见的。

大家远远的围拢上来,纷纷猜测他是何方神圣。反正一定不是中土人士,但就在此时,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这个金发碧眼的异国人,竟然说起来说起了中国话,那和蔼可亲、彬彬有礼的神态如同一块磁铁陡然间就将大家吸引住了”只听他说的是:“大家好,我叫沙勿略,来自欧罗巴的西班牙,”

这人正是沙勿略,按照他去世后披露的日记看,他在船上睡了一宿,第二天一早便问明绍兴城的方向出发了。虽然来大明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但一直只在上海城内活动,而且据说上海才建成几年,当然不能代表大明的本来风貌,所以在沙勿略看来,这一次才是他中国之旅的真正开端。于是也不坐车。就这么一步步往绍兴城进发。

阵陌交错,沙勿略吃惊的发现。道路两边竟没有看见一片未被开耕的土地。所有的土地都被整齐的戈分,上面种植着碧绿的水稻,不时能看见农夫们,驱使着驯服的水牛在田间劳作;西班牙也用牛耕地,但这里的方法可巧妙多了。这里人仅仅用一只水牛拉犁。有个人骑在它背上,在牛鼻子上穿了绳子,很容易指引牛按人的想法前进。

他还看见成群的鹅,有成年上万只,被人们赶到田里去,他远远的问,这是在干什么。人家告诉他,是为了让鹅吃掉长在稻田中的杂草,还有危害稻田的鱼虾蟹子之类的”真是一举两得的好办法,沙勿略不禁赞道。

稻田的远处,是望不到边的果园和桑林;田野间还能看到五彩缤纷的野花,散发着宜人的香气点缀着这层层叠叠的绿色,还有鸟儿在歌唱,好一派安详和美的景象,让沙勿略的心情分外愉快。

当他离开鉴湖的范围,踏上平坦宽阔的官道时,顿时看到了另一番景象,只见大道上南来北往的旅客不绝于途,有的步行,有的骑马,还有乘着小轿的;除了行人之外,这条大道上还不断有驮马、骡子之类的往来。但这么多人和牲口,道上却一点都不拥挤,因为这大路很宽,十多人并排骑行。谁也不妨碍谁,而且地上铺以大石头,平整易行;两侧高大的树木抄手连荫,使行人们免受太阳炙烤之苦,道边还有不少乡民,在售卖水果、凉茶,供旅客们消暑解渴。

走着走着,沙勿略感到有些口渴,看到道边有清泉,便学着人们的样子,蹲在水边捧起一怀尝一尝,口味甘甜清冽,他忍不住饱饮了一顿,待抬起头来才发现,一些人在满脸好奇的围观自己。

沙勿略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了,他对那些人报以友好的微笑,并用纯正的大明官话自我介绍起来,凭着这两样利器,加上他良好的修养,误会很快解除,人们便对他和善起来,还送给他新鲜的瓜果品尝,待他要付钱时,人们却笑道:“什么钱不钱的,你大老远来我们大明,那就是客人,哪有管客人要钱的。”

沙勿略心中暗道,原来孔子的教诲已经深入人心,就连农夫都在朴素的践行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的待客之道啊。

在跟那些人的交谈中,沙勿略听说,像这样的道路,在南方比比皆是,若走到了北方。虽然没有这样的绿树成荫,但宽阔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真让他吃惊不要知道,在西班牙马德里,都到不到如此宽而平坦的道路,仅从这一点看,两国差距还是不小啊,

而且他还对南来北往的商队产生了好奇。通过询问得知,他们不仅将一省的东西贩运到另一省。甚至也在同一省内做生意,同样可以获得高额利润。而且这些商人言谈举止温和有礼,显得十分有教养,完全没有西方商人的市恰气,让沙勿略十分的佩服。

休息好了,他便告别热情的路人继续上路,中午时分到达了绍兴城外,只见这座城市的入口极其雄伟,城墙高十五五宽阔厚实,正面就有兰座门,都用钦板归固地包荷,轼涧根还有如林的倒刺,显然是为防备偻寇所建。

也只有这些零星的军事设施,还留着昔日抗偻的痕迹,据他所知,整个淅江已经三年多没有偻寇的踪影了,绍兴更是五年未燃烽火,和平又一次降临大地。人们尽情的享受安宁和富裕的生活。

凭着沈默给他开的介绍信。沙勿略很顺利的通过了守卫的盘查,进入了绍兴城内。便见到十分美丽。又富有人文气息的街道景象,街道依着河而建,道路全用青石铺就,河水清澈见底,上面有样式精美的石拱桥连接道路,下面的桥洞可通大船。

道两侧全是白墙黑瓦的精致楼房,临街的一楼,都开着各式店铺,挂着特点鲜明的招牌,摆满了各种奇特而精致的商品,甚至有许多非必要的。如各种丝绸、琥珀、香料等奢侈品。沙勿略年轻时,是去过水城威尼斯的,他不得不承认。虽然那里贵为欧州的商业中心,但跟绍兴比大宽敞、整洁、繁华。都要输一大截,更别提别的欧洲城市了。

比。,万

意识到这一点,沙勿略有些气馁,但也更坚定了他,在这篇神奇富饶的东方土地上,开创一番事业的决心。

沙勿略完全沉浸在这美轮美奂的江南城市中,直到身边围满了人,才回过神来,向众人问好,人们问明了他的来路,便不再抱以警惧,表现的十分有。

城里的闲人多,和他搭话的也多,一来二去,双方便熟识起来,沙勿略正有一肚子问题呢。便竹筒倒豆子般。全都提出来比如说,他在城内看到许许多多漂亮的门洞,却既没有没有围墙也没有大门。不知是干什么用的。大伙儿便笑着告诉他那不是门,而是牌坊,是朝廷用来表彰孝子贤妇、忠孝节义、还有为读书好的、做大官的里的。

“哦,是用来弘扬善的沙勿略点头道:“那真应该多建些。”又引得众人一阵欢笑。

大伙儿愉快的交谈了一会儿,便到了午饭时间,于是纷纷散去。各找饭辙去了,,人们大都在外面解决了,回家吃饭的人很少。因为城中有很多饭馆,陆上有、河里也有,都整齐干净,饭菜可口,而且以当地人的收入水平来说,价钱也很公道。

几个方才和沙勿略说话的人热情的要宴请他,接着继续聊下去,尤其是听说他来自九万里之外,更是对异域风情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沙勿略实话实说,自己已经吃过了,那些人便把他领到另一类“餐馆,”,一间,茶楼,中坐下,这里提供有各种果脯和奶制品,还有水果和杏仁糖之类,人们极亲善的请他享用。

沙勿略只好留下和他们愉快的交谈,向他们讲述欧罗巴的风情,海上航行的惊险,还有非州、印度、南洋这些地方的独特景致,他是老牌传教士,口才自然过硬,又是亲身经历,讲出来格外吸引人。听众们都入了迷,身边人越聚越多,天黑还不肯散去。

但当地一名著名士伸,阻止了这场聚会,理由是“沙先生太累了”并盛情邀请沙勿略去他家居住,沙勿略没有东方人的虚让之风,便十分荣幸的答应了。

在那位退休的朝廷大员家中。他第一次见识了美轮美奂的江南庭院,那是一种将山水美景收入建筑中的艺术,徜徉其中,沙勿略感觉就像在画中行走一般。而西方的国王贵族全都住在坚硬的石头城堡内;财富更多、权势更大者,也只不过用更大更大坚固的城堡,来体现自己的尊贵。跟大明朝的退休官员一比,简直像野蛮人一样。

沙勿略在这位夫官家的庭院住了几天,每天都有绍兴城的贵人前来拜访,他惊奇的看到那些贵人的良好风度,教养和高尚举止,还有在回答或者提问时的认真,而且在拜访时还会有厚礼奉上,无一不体现着真正的贵族风度,确实比上海的那些商人,更加让人心折”但即使是上海的那些大人物,也足够让沙勿略沮丧了,因为在他的家乡西班牙,贵族老爷就是愚蠢跋扈的代名词。完全无法赢得广泛而发自内心的尊敬。

但沙勿略可不满足于坐在家里等人上门。他得多走走看看,主动出击才是传教士的风范。所以这样过了两天,他谢绝了主人的热情挽留,搬出来到一间小旅馆居住,但就是这样不起眼的小旅馆,也十分的美吧”房屋内部白如奶汁,看来就像是光滑的纸,地板用大且平的方石铺成,天花板是木制,结构优美且涂有鲜艳的色彩,看去象是锦缎一般,显得非常好看;而且庭院中还种满了供观赏的花草,甚至有个养着观赏鱼的鱼塘,让沙勿略反复确认了房费并不离谱,才敢住进来。

搬出来后,他终于有了更细致深入的观察明国人的机会,有了在其他国家传权二企。他十分清楚。仔细了解这个国家和人民。是开辰愕瑕后动前,所必须的准知,当然他也对这里的一切,抱有十分浓厚的兴趣。

他发现明国人十分看重血缘关系,本族的长辈童老,对晚辈族人有着不可违抗的权力,他们会在一年的固定时间,组织族人一起祭扫先人的坟墓。据说这种祭祖行为,可以起到敦睦远房各支亲族的作用使大家不至于因为亲属关系疏远而彼此视为路人。出此之外,这些族中长辈还要求族人服从“伦理纲常。比如子女要孝养双亲,兄弟姐妹间要昼通有无、患难相助等。凡是做不到这些的,都会受到长辈的严厉处罚。同时为社会舆论所不齿。

这种奇特的族群关系,不需要法律来明文贯彻,但又被所有人严格遵守,因此形成了明国人特殊的社会形有人都被编织在自己的族群中,经常往来和关系亲密的,自然会互相帮助,而哪怕是跟族人关系再差,真正遇到问题时。也有权向族中长辈求助,通常都会得到解决。

沙勿略觉着,这就是为什么自己入境以来,从未遇到过一个穷困到沿街乞讨的人。这对一个,欧洲人来说,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对于他来说。也是个十足的坏消息;因为传教士想要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打开局面时,往往都是从食不果腹的穷人那里下手。通过一些散布食品、治疗疾病的善举,很容易就能吸引到最初的一批信徒。继而发展壮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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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让沙勿略吃惊并略感郁闷的是,城中的生活水平、卫生条件,已经足以让许多常见的传染病绝迹。且还有足够多的医术高明的医生,会免费或者低价给穷人看病,不是他可以比拟的;而且当他询问。为何从来没有见过有人行乞时,明国百姓的回答是。在城市里有一个专门规利的区域中,有很多给穷人、瞎子、瘸子、老人、无力谋生居住的房屋。而且官府和大户还会定期供应大米,让他们不至于饿死,他们可以在这种慈善机构似的大馆舍中住到死,而且明国的手工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