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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官居一品


人云:“茶之妙,至胜雪极矣”但“每斤计工值四万,造价惊人,专供皇帝享用”到本朝定鼎后,爱民恤民的朱元樟,终于叫停了如此劳民伤财之举,自此北苑御茶成为历史,几乎销声匿迹。虽然后来,当地官府仍然征集民间精品茶入贡,但想要重现“龙园胜雪。那样不计成本的巅峰之作,却不是民间力量可以办到的。所以它便和同时期的许多名茶一样,只在青史上流下惊艳的一笔,再也没有重现人间。””一一一一一一一小一小一一小一一一,

很满意沱默震惊的表情,胡宗宪有些得意道:“王询组织建州的十大茶园,用五百亩顶级的茶园,试验了整整一年,才焙制出这小小的一块。也算让国宝重见天日了吧

沈默笑笑,道:“如此珍贵的茶团,应该留着欣赏把玩,破坏了就太可惜了因其稀少,宋朝皇帝赏赐宰辅大臣时,也不能人手一舞。往往只能两人一稽,而得到赏赐的宰相们,也舍不得将其分开,而是轮流收藏,谁有客人时,便拿过去把玩鉴赏,视之若无价珍宝。

但胡宗宪不这样认为,他一挥手道:“茶嘛,就是让人喝的,光能看不能喝就一文不值”说着双手一用力,把那稽茶团掰成两瓣,道:“一人一半,拿回去喝吧。”

看他把那龙团胜雪掰面饼似的一分两半,沈默感到心都被掰开了,小心将胡宗宪递过来的那一半茶团收好,还在摇头道:“真是暴珍天物啊

看着他的样子,胡宗宪哈哈大笑。命人冲上茶,笑道:“老弟,我明天酒席之后,便要离开了,衙门的班子全给你留下”你别误会,只是让你不必为日常杂务所羁绊,如果看着谁不顺眼,只管换掉就是。不必顾忌我的面子。

沈默微笑道:“兄长多心了,我不过是署理一阵子,等这边安定下来。肯定是回京的,所以这样的安排最好,为我省心不少啊。”

“那就好,那就好胡宗宪捻须道:“现在这时候。我也不瞒你了,东南现在问题不少,但有三件事。你必须马上着手解决,不然会生乱子的

沈默点点头,听他继续道:“首先是衢州的叛乱”必须立刻平定。不然蔓延开来,你虽然是初到。却也难免要受牵连;还有兵饷问题。东南六省,共有百万大军,这些军队都需要各地官府开饷,现在东南的财政是向好发展,但二十年的战乱初定,元气大损,所收赋税还不足以支撑,朝廷叫停提编又太过武断。每个省现在都面临巨大的缺口,许多地方过了年就没再发过饷,如果再不解决,肯定是要出大乱子的。”沈默默默的点头,表示记下了。又听胡宗宪道:“第三个,看起来最不显眼,却很可能是最要命的,年前南北都察院几次下文,要求各地官府追究“战时通j,行为,在东南各省掀起了一股“锄毒草,的风潮。各地官府随意逮捕民众,严刑拷打。逼问他们有无通偻历史,还让他们用检举他人的方式减罪,弄得是人人自危说着冷笑道:“你也知道,在那个年代,东南沿海几乎家家户户都涉足走私贸易,还有许多直接出海成为海商、海寇,不夸张的说,东南几乎人人家家都直接或间接的与“偻寇。有凹曰甩姗旬书晒小说齐伞

沈默点头道:“确实如此。”

“兵法云,天时地利不如人和。胡宗宪有些疲惫道:“正因为看清了这点,当初我才会与东南士仲相约齐心戮力、既往不咎,把他们拉到了朝廷这边,这样偻寇才如无根之木无源之水,越来越弱,最后几不成患的。”说着重重一叹道:“但千百年来有个官场恶习,就是后任上台后,总是要把前任所作的一切彻底推翻,以此来消除前任的影响。树立自己的权威。所以严家父子去后,徐阁老的人上了台,便非要除我而后快,我的一切方针大政,也全都成了错的”我既往不咎,他们就偏要追究,我宽大处理,他们非耍大杀四方,这样是让我变得一钱不值,可东南的局势也急转直下了”说着一拍桌子,打翻了那比金水还昂贵的茶汤,痛心疾首道:“前前后后死了几百万人,才到了今天这一步,却因为那些蠢货倒行逆施。而前功尽弃,天地不容啊”

沈默也面色铁青道:“有些人。玩弄权术出神入化,让他定国安邦就抓了瞎,不幸的我大明的官场,偏偏盛产这种人。”

“宵小之辈,却能坏人大事。”胡宗宪喝叹一声道:“你当我恋栈这总督之位其实从严阁老倒台的那天。我就知道自己的历史结束了。但我告诉自己,你不能退啊,你在他们还不敢胡乱来。我要是一走,真不敢想象会怎样啊。”

沈默轻声道:“大帅苦心无法言表,肯定很痛苦吧。”

“呵呵”胡宗宪所有的情绪都留在了崇明岛,现在只剩下淡定和无所谓了,他淡淡道:“好在是你接手。我也可以放心走了,你一定要止住这股逆流,万万不能让东南再退回十年前啊。”

沈默想想十年前,在内陆都能随时遇到偻寇,不由不寒而栗,重重点头道;“我会尽全力的。””一

把隐忧都交代完了,胡宗宪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厚厚的绸子包,递给沈默道:“你看看这咋”对你日后决策应该有很大帮助。”

沈默双开绸包一看,里面是两本书,一本名叫,至少这两个书名让他忤然心动。

“这两本书乃是当世大才所作。拿回去慢慢看。”胡宗宪微笑道:“这就是我送你的大礼,绝对可以让你事半功倍。”

沈默点点头,将书郑重收好,又谢过了老总督。

一切都交代完了,胡宗宪望着沈默那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道:“原本打算,挺过这一关,再慢慢解决这些问题。”说着有些歉意道:“想不到只能把担子交给你了,老弟,往后你可要慎之又慎了。”

沈默重重点头,起身施礼道:“还要老哥日后多多指教。”

“你只管写信便可。”胡宗宪点小头道:“东南是我一生的心血我绝对知无不言。”

“多谢老哥。”沈默又问道:“不知对东南文武,老哥有什么要关照的”

“唔”胡宗宪微闭上眼睛。那些与他并肩奋战过的面孔,便一个个在他面前浮现,良久他才轻声道:“你是个厚道人,东南的文武我都不担心,我只担心俞志辅一个人。”

“呵呵”沌默笑道:“我和俞老总交情不错,我也很欣赏他。

“我知道,但他肯定要离开东南了吧”胡宗宪的目光仿佛可以洞悉人心,道:“换做我是你,也不会把东南最强大的水师,掌握在自己手中,,而不是交给一个不上道的家伙。”

沈默笑笑道:“这个我还真没想过。”

胡宗宪知道他不会承认,便淡淡一笑道:“知道我是怎么说服王崇古和俞咨皋,让他们去救驾的吗”

沈欺恍然,但还是说不知道。

“我让人告诉他们,你准备伙同姚长。夺取水师兵权,废掉俞大讹。”胡宗宪开心的笑道:“他们俩自然风风火火的赶回去了。”弟。怎么在水师混下去”

“所以你要决断,是调开你兄弟,还是调开俞家父子了。”胡宗宪小小得意道:“我敢出一百两银子打赌,你会把后者调走,所以才会那么说。”说着正色道:“俞大献虽然耿直,但实在是一朵奇葩,带兵打仗战无不胜,浩然正气可以让所有人黯然失色,请你日后一定要善待他。保护他,不要让这样的人再吃亏了。”

“我答应了。”沈默重重点头道。

“好,好,好”胡宗宪长舒口气,仿佛完成了所有的任务。”

今天还有一章,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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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二九章 江南春下

转眼间,胡宗宪已经离开快半个月了,行到徽州时,果然上本称病,要求在家休养一段时间,内阁虽然还未批复,但任谁都明白,徐阁老巴不得他别来北京呢,顶多假模假样的挽留一番,可最后一定会批准的。

阳春三月,莺飞草长,苏白两堤,桃柳夹岸,杭州城已到了暖风熏人醉的美好时光。但此刻坐在签押房中沈就,却决计感受不到一丝温暖一r,十一一

东南的麻烦不会因为胡宗宪走了而停止,反唇越演越烈,大有专l相丛生之势。

首先是衢州那边,王本固整天前来催促,要求他立刻出兵,剿灭那群暴徒;然后是赣粤三巢叛乱,广东巡抚与江西巡抚相互推诿,节节败退,又丢了七八个县,眼看三巢便要练成一片,如果再不着力进剿,就要成为国中之国了。

再就是粮饷问题,这几天时间,下面人已经理清了账目,除了几乎未遭战火的湖广之外,各省都存在很大的缺口浙江南直算好些,最多可以发下六成军饷,其次是福建,可以发一半,最惨的就是广东和江西,只能发下三成。

眼看着距离发饷g还有不到半个月,各地的巡抚全都不敢在本省待了,都跑到杭州城里来请求支援,可别说藩库无钱,沈默默是有钱,也不能给他们呀,毕竟他这个钦差只是署理东南军政,在人看来维持现状才是题中应有之义。

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行,在等到朝廷正式任命之前,沈就是不佘轻易趟这趟浑水的,尤其是最难摆平的钱粮之事,更是绝对不会染指。

还有一件私事,柔娘来信说,若菡已经有四个月的身孕了,现在情绪不太稳定,反应很大。

这让沈就原本还有些埋怨的划”一下子就变成了满是歉疚和自责,但公务缠身不能回京,只得写下一封言辞恳切的书信,命人加急送到家里去。

他的心里一团乱麻,公务也无法处理,索性推开堆积如山的卷宗,找出胡宗宪给的那两本书,用心的翻看起来,胡宗宪说的没错,这两本书的作者实在是一位军事理论的大家;甚至在沈就看来,胡宗宪的评价其实偏低,他认为此人乃是超越时代的奇才。

两本书中,江南经略共八卷,每卷又分二子卷。卷一之上为兵务总要;卷一之下为江南内外形势总考;卷二之上手卷六之下记苏州、常州、松江、镇江四府所属山川险易、城池兵马,各附以土寇、要害;卷七上下论战守事宜,卷八上下则杂论战具、战备,而终以水利、积储与苏松之赋粮。还附有南畿全图、府州具全图、江河湖图海防图、江防图、湖防图、险要图等地图,观此书便可将东南全貌览于心中,使那些关隘地名、山川要害不再只是一个个地名,而是实实在在的让你明白其险在哪里,要在哪里,从而为决策提供有力的支持。

这还是沈就第一次看到如此高屋建瓴、细致客观的东南军情详报,而且他看到,书中曾对抗倭总结言之:哨捕于海中而勿使近岸,是为上策;拒守于海塘,海港,而勿容登泊,是为中策;若纵之深入,残害地方,首当坐罪,是为下策,。鲜明的提出了,对待海上来敌,上策是哨捕于海中”御敌于海疆之上;中策是,据守于海塘海港,阻敌于国门之外,下策才是纵敌深入,在境内消灭敌军。

这条抗倭伊始便提出的观点是正确的,而且雀合当年官军,水师强于倭而路上弱于寇的实际情况,如果被采用的话,消灭倭寇的时间将大为缩短,损失也会大大减小,效果还会更好。

但当时的总督张经,却偏偏采用了下策,把倭寇放进了内地,等胡宗宪当权时,只能费劲九牛二虎之力,驱逐已经在沿海设立据点的倭寇,到这两年才具备了重新歼敌于海洋之上的条件。

更让沈就如获至宝的,是那本筹海图编全书其十三卷,图一七三幅,约二十六万字,对于大明沿海地理、武器设施、海防战略,都有详尽的论述,绝对是划时代的巨著。

而且在这本书中,作者提出很多独到的见解,不仅为前人所未言,而且更与沈就所知的现代海权战略高度吻合,作者列举了海防战略的三大原则,即所谓御海洋,囤海岸,严城守,。其中最为沈就重视的,是御海洋,的硕,念,作者认为海防必宜防之于海”主张“哨贼于远洋,击贼于近洋”更让沈就震惊的,是第十二卷御海洋,作者竟用整整一卷,来阐述制海权对一个国家的重要性。如果没记错的话,西方那位马汉提出这个概念,应该是十九世纪末的事情,比他足足晚了三百年。更可贵的是,此人不止是这种战略性眼光超绝,在战术上也有很深的造诣,恍如他说贼至不能御之于海,则海岸之守为紧关第二战。”便清晰的排述了海岸防御战的要素:首先要令水师与岸上的陆兵相为表里。以便敌军登陆时实行水陆夹攻;并且要在岸上预先设防,防敌可能登陆的要害之处,并留置部队以作紧急支援。其目地是歼敌于将登而未登岸之时,。真是太了不起了,他所说的简直就是现代反登陆战的要诀。

沈就一边看一边认真的做着笔记,这些天来,他已经写了好几万字的心得,越写就越发好奇,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天才,能写出这样的军事著述呢

后来跟府上人一打听,原来是胡宗宪的幕友,一位名叫郑若曾号开阳的秀才所著。沈就使命人将他请来,但府上管家告诉他,郑先生和胡宗宪一道北上了。“他还跟着大帅”沈就轱卢问道。“不是,郑先生说是回老家。”管家恭声道:“搭大帅的顺风船而已。“他的故乡何处”沈就问道。管家道:“娟像是苏松一代的,但具体哪里,还真不知道。”

见再问不出什么来,沈就让他退下,起身走到屋外,对三尺道:“让朱五帮着查查那位郑开阳的情况,尽快递上来。”三尺应下,便快步走了。

沈就站在院子里,看着明媚的春光,深吸下清新的空气,顿时感到精神一振,便听院门口有人道:“这么好的天气,正走出外踏青的好时节,大人就别整天呆在屋子里了。”

沈就转头一看,是一身布衣的唐汝楫,朝他点头笑笑道:“你又没有大兵催命,为何还赖在杭州不是啊”

唐汝楫朝他躬身施礼,恭敬的笑道:“我觉着大人初来乍到身边总得有个自己人帮衬着,这不才没走吗”“哈哈”沈就笑道:“那我要多谢你了。”“不敢不敢。”唐汝楫笑笑,故作轻松的问道:“昨日下官给大人送来的那一双姊妹花,怎么今早又被退回来了”“这个么”沈就打个哈哈笑道:“你也知道我的恩师刚刚过世,虽然公务缠身,不能为师父居丧,但禁声色还是要做到的。”

原来如此,唐汝楫这才松口气,一脸崇敬道:“大人至诚至孝,实乃下官学习的楷模。”这可不是说说而已,打生下来就锦衣玉服的唐中丞,最近也穿起了布衣,不用说也知道是跟谁学的。

但他可不甘心无功而返,又殷勤道:“那出去泛舟西湖,放松一下心情,总不至于坏了孝道吧”“那不至于”沈就摇头笑笑,备是再不给面子,估计唐汝楫就要崩溃了,于是他点头刚要答应,这时却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沈就对这声音显然不陌生,朝唐汝槲抱歉的笑道:“估计是北京来的急件。”唐汝楫郁闷坏了,心说咋这么不顺呢

果然见府中的门房,领着帽插红翎、风尘仆仆的信使进来,单膝跪在沈就面前道:“八百里加急,请大人签收。”说着取下背上的包袱,拿出个土黄色的大信封。

沈就点点头,从袖中掏出关络,骑缝盖在那大信封上,信使便把信皮扯下,收到怀中,将里面真正的信件递给沈就,

沈就眼看了关防骑缝,完好无损,便样手让他退下,这时唐汝辑也知趣道:“下官先去外面走走。”八百里加急所传递的,定然是军机大事,他当然得要回避了。

沈就朝唐汝辑歉意的笑笑,便转身进屋用银镏金的拆信刀拆开信封,抽出内里的信纸展开一看,乃是内阁的文移,言到近日连续有乡籍赣粤的官员上本,诉说家乡沦陷于三粜反民之手,一些官员的亲人也被杀鹨。更悲惨的是,有五位官员惨遭满门灭绝,这五人披麻戴孝,在西苑门外跪哭,京师震惊,扰动帝阙,皇上已经下旨内阁,不惜一切代价,剿灭三粜反民,还赣冬百姓一个安宁。

最后还附有徐阁老的亲笔:昨已推汝为东南经略,总领东南军政,羊制六省文武,事毕还朝。任命不日耳到,麸汝当务之急,乃速定赣粤总督人选,筹划对三巢叛军,之围剿,务必在半年内控制局势,一年内基本平息,否则于吾于汝,皆大不利矣。”

仔细又读了两边,确认没有遗漏的信息了,沈就便将信收回信封,钻进沉重厚实的铁箱子里,这才吩咐道:“请唐大人进来吧。”

唐汝辑再进来时,见大人端坐在大案后面,知道是谈公事的时候了,于是恭敬施礼,然后依命坐在下首的花梨木椅子上。

“方才内阁来信”沈就也不再客套,道:“再次催促要尽快平定三巢叛乱,但本官对赣粤一带的情况并不了解,唐兄可有什么人选,能为本官解惑。唐汝辑想了想道:“刘显好像在广东那边担任过参将,您可以问问他。“嗯。”沈就点点头,吩咐外面道:“请刘总兵过府说话。”外面自然有人跑去传令。

趁着这个空当,唐汝辑小声道:“大人,下官倒觉着赣粤那边是远处着火,但近处冒烟其实更危险。”“哦”沈就问道:“冒烟“是啊”唐汝辑道:“那边毕竟离得太远,闹得再大也是小,但眼前这几桩事儿,解决不好,就走了不得的大事件。”,恍如说”沈就不动声色道。,恍如说,衢州那边,比如说,军饷问题”唐汝辑装作很坦然道:“再比如说,各方面总督的人选问题”

沈就斜看他一眼,促狭道:“尤其是,各总人选,更是重中之重对吧”

唐汝辑脸色一红,喃喃道:“下官可是一片公心,现在东南文武还怀念着胡宗宪,可不大听大人招呼,您早点定下各总督人选,那些新总督必然对您感恩戴德,帮着您把下面人都压服了,这样大人才能政令通畅,一呼百应,好建立不世的功勋。”

“哈哈哈一一一一一一”沈就摇头笑道=“我可不想建立什么功勋能将这段日子安稳度过去,就烧高香了。”说着话锋一转,淡淡道:“不过你说的也对,我一个人要应付这么多省区,确实压力太大了”“是时候找人来分担一下了。”唐汝辑激动的接话道:“下官觑颜,毛遂自荐江北总督,定让大人不用再操心长江以北。”“呵呵呵”沈就抚摸着桌上温润的和田玉馈纸,意义不明的笑起来,让唐汝辑心虚到不行,只好陪着一起干笑。

好在沈就笑一会也就止住了,眯眼望着他道:“你想当江北总督”“有道是举贤不避亲。”唐汝辑拍胸脯道:“当然更不用避自己了。

“好,有担当。”沈就笑笑,却又低声道:“不过,你当巡抚的时候,战事已经转移到江南了,结果在抗倭中寸功未立,若是本官把第一个总督给了你,是不是难以服众”“还不是您一句话的事儿吗”他已经习惯了严嵩时期那种一言九鼎的霸道,却忘了现在的恩主,连严嵩一半的势力也没有。

沈就面上浮起一丝苦笑,从抽屉中拿出几封信来,递给唐汝辑看道:“你自己看看吧。”

唐汝辑赶紧起身,双手接过那些信,倒退回座位上,快速的浏览起来,只见中有吏部尚书高拱的,推荐南京兵部侍郎李延为江北总督;还有张居正的,暗示是徐阶让他写这封信的,推荐湖广巡抚殷正茂为江北总督;甚至还有沈就顶头上司严讷的,委婉的请他考虑自己的学生陆树德的还有几分别人的托请,不过他已经无心看下去了。

再抬起头来时,唐汝辑已是面容愁苦,嘟囔道:“不就是个破总督吗怎么什么人都盯上了”

“这话说的。”沈就啜口清茶道:“江北总督管着南直隶除了南京外的绝大部分,苏州、扬州、松江天下还能找到更富庶的地方吗”“大人一一一一一一”唐汝辑巴望着沈就道=“您就眼睁睁看着自家种了多年的庄稼,转眼成了别人的园子吗”

“当然不行。”沈就感觉火候到了,再打支唐汝辑就要彻底灰心了,便开始添柴道:“我当让会尽力保举你的,可你得做出点什么来,让那些人都知难而退啊。”“做做什么呀”唐汝辑又不傻,自然知道不可能轻松过关。“给东南,给朝廷解决个大难题。”沈就笑眯眯道:“那就没人能跟你争了。”

唐汝辑明白了,艰难道:“您不会想让我弄银子吧”沈就肯定不会指望他打仗评判,那能做的贡献,就是搞银子了。

“果然不愧是思济兄。”沈就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道:“我算过手,东南今年的军饷差额一共是二百万两,如果你能帮着解决了,所有人都会承你的情,要是谁敢跟你抢,不用我说,大家一人一口吐沫就能把他淹死。”

唐汝辑却笑不出来道:“一省内的财政尚不通融,何况是支援外省,我要是真那么干,非得被本省的文武骂死不可。”

“唉,不是白给的。”沈就循循善诱道:“他们打借条、算利息,按照行业拆借二分利给,且以官府的信誉作保,保证不因人事变迁而作废,这样总可以了吧”

晕啊,真的才写完

第七三零章 东南攻略上

一。,

见唐汝辑弓经意动,沈默叹息一声道:“思济兄,我是从苏州出来的,视苏松百姓为父母,无时无刻不想着报亲恩;但现在确实没有办法,我只能管自己的父母借了。我也跟你亮个底,东南藩只有八十万两左右的存银,这些钱用来平定衢州尚且捉襟见肘,更别提进剿三巢了。”

唐汝辑吃惊的张大嘴巴道:“怎么会这样少仅苏松一地,每年就要解付藩库将近百万两白银,再加上淅江湖广江西这些都不是穷省,这两年又没什么战事,怎么会存不下银子呢。

“呵呵”沈默苦笑道:“进得不少,花得更多,再摊上个从来不过日子的主,能存下钱才有鬼呢因为始终未解除战争状态。各省的军队都维持在一个很高的数量上,每年的粮秣军饷负担,就压得各省喘不过起来,有时候还得靠总督府支援;加上胡宗宪花钱从来大手大脚,只耍他觉着该花的,从来不皱眉头,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量入为出,造成今天的局面并不奇怪。

听了沈默的话,唐汝辑已经下定了决心,但他知道这次得把话说死了,不然再来这么一次,自己肯定得被扔进苏州河去,便鼓足勇气道:“大人既然开诚布公,下官也跟您实话实说了,我那里确实有那么百八十万两存银,本打算用来和地方上合股,到南洋开个商行的”

“啊。这下轮到沈默吃惊了,道:“这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原打算周全了再跟大人报告的唐汝辑赶紧解释道:“这么大的事儿,哪敢不经大人同意啊

“简单说说你的打算。”沈默饶有兴趣道。

见大人兴致浓厚,唐汝辑也很高兴,道:“是这样的,我们不少海商反映,有佛朗机人在南洋建立据点,买空卖空哄抬物价,导致这两年的收入下降的厉害,希望能和我们合资,在吕宋建立咱们大明的商行,咱们自己收购买卖,不让他们赚这一道倒手钱。”

沈默知道唐汝辑的能力还是很强的,只耍放开手脚,肯定能干出一番事业来,他赞许的点点头道:“这件事很好啊,咱们日后好好议议,一定要把它办成了

见自己投靠后的第一个提议,就得到大人热烈的响应,唐汝辑十分的激动,拍胸脯道:“那二百万两就包在我身上,请大人放心吧。”

“那江北总督也不会落在别人身上”。沈默痛痛快快道:“你也请放心吧

“只是”唐汝辑高兴之余,还没忘了初衷,小声道:“今年这关过去了,明年可不能再让苏松北出了“我向你保证沈默点头道:“明年就没有这个包袱了

唐汝辑这才满意的点头。

这时外面通禀,刘显到了,唐汝辑便起身道:“大人和刘总兵谈,下官先告退了

沈默起身把他送到门口,望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此人虽然经常溜须拍马,但证明自己的想法同样强烈,而且就是这么个世道,不会这一套的人,还真难混得开,所以也不能求全责备,只取其优点便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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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显到了,他今年五十开外,须发花白,看上去要比实际年龄大一些,但面貌威严、虎背熊腰,一身武将安服穿得紧绷绷,任谁也不敢小小觑了这位老将军。

对待刘显,沈默就显得亲热和尊敬的多,不仅主动相迎,还请他上座。又命人沏上好茶,不过刘显也是几经浮沉了。哪敢有一点托大,坚持坐在沈默下首,两人便隔着一张茶几,并坐着说话。

嘘寒问暖之后,刘显主动问道:“不知大人唤下官来,所为何事。

“唉,近日内阁连番移文催促,命下官组织进剿三巢沈默道:“但不瞒您说,我对赣粤那边两眼一抹黑,所知也只停留在廷寄邸报上”听说草堂兄是江西人,所以才把你请过来,咨询一下详情。”

“大人问对人了,末将正是江西南昌人。”刘显笑道。

“哪一卫的”沈默随口问道,对于武将来说,卫所便是他们的籍贯,比如说戚继光是登州卫的,俞大狱是泉州卫的,所以他才有此一问。

但刘显听了却面色一黯,低声道:“末将不是世袭军户。”

“哦”沈默吃惊道:“那太厉害了戚继光一当兵就是四品的指挥企事,俞大献也是从百户开始干,对于半道从军的人来说十分不利,但人家刘显竟然比他俩都早干到左都督总兵官,这蹿升可够快的。饶有兴趣道:“方便讲讲你的经历吗”

刘显却不觉着有什么好骄傲的,有些低沉道:“末将少读经书,稍通文义,后来家贫落魄,食不果腹,只能寄居在庙里,整日受人白眼。本想一死百

沈默听他如此神奇的经历,不由叹道:“这是有神灵保估啊。”他是信神的,要不他也来不到这个世界,只是自己没这个好命,可以向人倾吐心底的秘密。

“庙里的和尚也是这样说的刘显感激的笑笑道:“所以我就决心不死了,因为天生有一把子力气,又会舞枪弄棒,那年恰逢武举,便报名参加,倒一路过关斩将,取得了个武榜眼,后来授四”成都卫百户,跟着巡抚张中承讨伐宜宾苗乱,从军陷阵,一阵格杀五十余人,擒首恶三人,诸军继进。一战贼尽平

“得中承大人赏识,晋升我为副千户,后来又随他转任广东巡抚,在广东剿匪、抗偻,累功晋升为指挥全事,又被当时的两广总督张经看重,带下官来到淅江,任副总兵,再后来的事情,大人都知道了”

沈默颌首赞道:“草堂兄文武双全,战功累累,实乃儒将骁将也,百年之后必然名垂青史,子孙后代引以为豪

“唉”刘显唷叹道:“不过是安身立命罢了,儿孙们不怨我,给他们选了这条丘八路就行了

“这些年武将的地个确实不太正常沈默正色道:“但随着抗偻的胜利,你们的名字已经传遍大江南北,让人们重新尊敬起来。”说着沉声道:“一个国家要想兴盛,没有尚武精神是不行的,我朝国初,一扫八荒,建立不世强国,靠的就是这种尚武精神”

“那时候,武官的地位,可比现在高多了刘显悠然神往道:“开国三十六个公侯中,只有一人是文官。那时候武人在上,文官在”。说到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了,赶紧改口道:“那样显然是不对的,所以这些年抑武重文更利于国家安定

“抑武重文是不对的,国家会过于文弱,难免重蹈两宋的覆辙;但武将不能掌握军权,不然盛唐覆灭的惨剧有可能重演沈默笑笑道:“我在想有没有一种方法,可以让文官在掌握军权的同时,又不干扰武将的练作战,同时大幅提高军队和军人的地位,这才是治疗沉疴的良药

刘显听得两眼发亮道:“要是真能这样,末将死都瞑目了。”

“这话说得”。沈默哈哈大笑道:“你得好好的活着,没有你们这些儒将加骁将,什么改变都是空谈

“为了大人这句话刘显心头火热道:“我也得多活两年。”

“哈哈,这才对嘛,喝茶喝茶”沈默热情的招呼他道。

一一一一厂一一小小一,心小一心一一小小一,心小一一一一一小一小一一小一一一小一一一小一小一一一一小小一一一小一小厂一

一阵看似无关紧要的攀谈,却让两人的关系拉得很近,这不光是沈默的功劳,刘显也体现出了强大的交际能力。

喝了几口茶,沈默终于回到正题道:“赣粤交接之处的三鼻叛乱。为什么多年难以平定”

“唉”刘显心有余悸道:“所谓输粤三巢,其实是指以广东和平、江西龙南、定南三县为犄角,方圆八百里的一块地方,那里穷山恶水尽刁民,地势极为险要,易守难攻,向来就是出反贼的地方说着叹口气道:“远的不说,就说五十年前正德年间,便有震惊全国的赣南叛乱,遍及赣南以及赣闽粤交界的山区,叛民依靠山地据洞筑寨,自建军队,方圆近千里。地方官员久剿不定,后来还是朝廷派来阳明公,巡抚赣南漳泞,坐镇赣州剿匪,用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用计将其镇压;却也难免尸横遍野,至今那里还留着当年的杀人坑呢沈默一听这竟然是王阳明曾经头疼过的问题,愈发感觉问题棘手了,低声问道:“这次是同一个地方吗。

“是啊,定南县,和平县,这都是当年阳明公奏请设立的县治。”刘显道:“现在您明白,为何会出现这次叛乱,又为何持续这么多年,为何叛民的战斗力如此之强了吧”

“嗯,”沈默默默点头,那是一片对朝廷满怀着仇恨土地,虽然那代人已经死绝了,但他们的儿孙不会忘记昔日的仇恨,一旦有机会,一旦被触动,便会爆发出惊人的破坏力,他们会像父辈那样,建军队、结营寨,背靠着易守难攻的群山。向官府发动一拨又一拨的攻击前赴后继,父死子替,不会有丝毫迟疑。

“如果阳明公能在那里多干几年,也许就没有今天的叛乱刘显感叹道:“但他很快就被调离了赣南,仇恨还未来得及化解,便变成了种子,终于在十年前重新爆发,李文彪、赖清规、谢允樟这些人,与当年的蓝天凤、谢志山没有任何区别,其中谢允樟还是谢志止。的遗腹子,逃过了满门抄斩,又来祸害朝廷了

“站在人家的角度”感到气氛实在压抑,沈默故作轻松道:“那是在为父报仇

“是啊刘显点头道:“小这些人就是打着报仇的旗号,特别容务聚起手下,且不是一欺崩来惭愧,当年下官在广东时,便跟木冈的李奶知叹手,虽然未尝败绩,却也没奈他们何,想不到这些年过去了,竟然让他们越演越烈,已经占领了广东和平、龙”兴宁和江西龙南、信丰、安远等十五个县,其势力已经远远超过正德年间那次了。”

“是啊,当时朝廷不会任他们发展。”沈默嘴角带起一丝苦笑道:“但咱们让偻寇闹得,不得不先攘外再安内,人家自然不会跟客气。还不卯足了劲儿打地盘”

刘显点头道:“所以胡大帅离任前所呈“兵非三十万,银非百万两不可。的奏章。绝不算言过其实。”

听了刘显的话,沈默起身踱步,盘算了好一会儿,站住道:“如果我满足了这俩条件,你能平定三巢吗”

“下官是武将,哪有独当一面的道理。”刘显一摊手道:“最多为先锋官,逢山开路遇水搭桥,可这大帅的人选还得文官来担当。”

沈默知道他说的是事实,且现在还不是改变这些的时候,他轻声问道:“那你觉着,谁合适呢”

“下官举贤不避亲。”刘显倒和唐汝辑英雄所见略同,但他推荐的不是自己,而是自己的恩主,道:“现任广东巡抚张中承,字正野,号百川,乃嘉靖的五年进士,比徐阁老仅晚一科,晓畅军事、久任文帅,历闽、蜀、楚藩臣。为朝廷数次平叛,战功赫赫,其中在宜宾平苗乱,在楚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