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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官居一品


到。

只见随着令旗变幻,四千戚家军也紧紧的跟着变换各种阵形,天上大雨倾盆,地下泥泞不堪,都无法影响他们的执行力,总能迅速准确的完成戚继光合一项指令。也让观看的官兵们见识了,什么是真正的如臂使指,整齐划一。

旁观的官兵,大半是刘显的江北兵,也有浙江兵、福建兵和江西兵,但无论哪里的兵,都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阵式,全看得目眩神迷,不由自主的高声喝彩起来,也没人在意天上瓢泼般的雨水了,完全沉浸在这场前无古人的演练中。

突然戚继尤,将令旗高高举起,猛地划了三圉,将旗面缠在了旗杆上。只见所有省士迅速合拢,几乎是眨眼功夫,方才还交错纵横,敉做数团的戚家军,就恰复成起初那个整齐密集的方阵一一仍然如尺子量出来一般。

在全体官兵的震撼中,戚继光那嘹亮威严的声音,穿过了雨幕,送到每一个人的耳边:“自古以来,将骄兵必惰,兵惰仗必败故练兵之道,在于严将军纪,令行禁止。军令未发,泰山崩于前也不能动,军令一发,刀刃架在脖子上也要向前,只有这样,才能做到疾如风,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然后才能难知如阴,动如雷霆,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教场的一角,沈就几个撑着伞,满面欣赏的望着这一切。沈明臣赞叹道:“戚家军的成就绝非侥幸,戚元敬百年之后,必可与徐达、李靖、周亚夫这些古来名将并列”

沈就不由赞道:“句章兄好眼力。”他当然知道,戚继光的历史评价,超过了皇帝,首辅,以及这个时代的任何人,恐怕张居正也比不了。

但这话在别人听来,却有些怪怪的,沈明臣扑哧笑道:“我这眼力要是值得一夸,那大人的眼光,应该如何赞美才好呢”

“哦哈哈哈”沈就一想,现在戚继光可是自己发现的,这么说当然有些王婆卖瓜了,不由笑道:“我确实很自豪”想想吧,百年以后,人家在提戚继光的时候,当然少不了一句,是在他沈就麾下干活滴”那多气派啊

等等,为什么自己上辈子,从来不知道,戚继光的老板是谁按说应该是胡宗宪,可为啥没见过呢

正在胡思乱想间,场上又有新动向,沈就赶紧定神望去,只见全部军队混合在一起,校场上黑压压站满了人,再也分不清哪些是戚家军,哪些不走了。

只见刘显低声对戚继光说了句什么,戚继光便退后一步,把讲舞台中央让给了他。刘显的目光扫过台下的官兵,声如洪钟道:“看了戚家军的操演,你们有何感想”

没人敢说话,当然刘显也没指望有人回答,因为这叫设问:“反正我是羞愧之极,无地自容呐”刘显那中气十足的声音,回荡在教场上空:“怪不得打不过叛匪,原来我们堕落了,变得骄傲、娇气、玩忽职守,无视军规了这样下去,我们又会重回十年前的老路,彻底变成一殚只知道欺负老百姓的无用废物”顿一顿,他情绪激动道:“都醒醒吧,不要在功劳落上睡大觉了,其实有什么好炫耀的举全国之力,付出那么大代价,才打败了一群海盗、浪人、水手、流氓组成的乌合之众,如果中山王,开平王泉下有知,肯定气得蹦出来,痛骂我们这些不肖子孙”被老总兵一阵劈头盖脸的痛骂,将士们全都低下了头,原来自欺欺人被戳穿之后,是这样的让人脸发烧

“都想想吧,如果遇上有比倭寇更厉害的敌人,咱们怎么抵挡得住不是我危言耸听,真到了那一天,大明就要重演宋朝的悲剧,亡国啦”刘显的声音越发沉痛道:“振作吧,孩儿们不要再堕落下去了”

第七四二章 经略大人的心思上

人心都是肉长的,见到老总兵如此痛心疾首,官兵们齐刷刷跪在泥水中,道:“我等甘愿受罚”

刘显感到有些欣慰,但仍然大声道:“将骄兵必惰,兵惰战必败,这话说得太好了,就作为我们从今往后的警言,用最大的红字,挂在这讲武台后,每天给咱们提神”顿一顿,他看向一直默然立在边上的俞大猷道:“军法官,今天的事情孩儿们虽然做得不对,但事出有因一一是我这个长官放松了要求,他们只是按照习惯行事,所以冒昧请您放过他们这次,只惩罚我一人吧””。3还是罚我“吧

“住口”刘显声如雷暴的吼一声,登时馈住场中,他怒气勃发道:“合着方才全都是对驴弹琴了军纪,军纪,什么叫军纪让你们放屁了吗”说着抽出腰刀,重重往地上一斩,火星四溅中,那口镔铁刀被硬生生折断,道:“若谁还不长记性,我就不认他这个兄弟”狮王的怒吼可以让百兽齐喑,备至连老天爷都被震慑,雨已不那么急了。“该如何处置末j”刘显又一次问俞大猷道。

“按军法,将领玩忽职守,按情节轻重,可处绞刑或军棍一百。俞大猷顿一顿道:“这次的事件,没有造成不良影响,且提督大人态度端正,积极挽回损失,可以酌情按最低限处罚。”

“多谢军法官宽宥。”刘显坚定摇头道:“但我既然要替孩儿们领罚,当然还要再加一份了”说着摘下头盔道:“请双倍吧”便又解下被淋透了的披风,再松开山文甲的一排搭扣,那威风凛凛的盔甲也轰然落地。

再将铁网裙除下后,方才还胄严整的刘总兵,便仅穿着白色的中衣了,那衣裳早被雨水打湿,紧紧贴在他的身上,勾勒出一具肌肉虬结的男休,果然廉颇未老,尚有块哉

在众官兵注视之下,刘显双膝跪在讲武台上,朝俞大猷沉声道:“来吧”

“行刑”俞大猷面无表情道:“谁敢手下留情,便是辜负了提督大人的牺牲,你们看着办吧。”他这话立刻引来众人的怒视,唯有刘显大笑道:“哈哈哈,说得好,来吧”

行刑手是两个满身肤子肉的凶汉,忐忑不安的走上台去,先给刘显磕头,然后小声道:“提督,请趴下吧,不然会打不准的。”

刘显便顺从的趴在地上,按理应该踏住他的手的,但两人实在不敢造次,只好求助的望向俞大猷。“直接打吧”俞大猷轻叹一声道。

红色的军棍高高举起,然后落在刘显的臀部,发出砰砰的声音,如是打了几下,刘显突然抬头大喊道:“没吃饭吗给我用力打”

俩军士都快被逼晕了,终于在刘显高声催促之下,真的加重了力道,一下下沉闷的声音,虽然不如方才来得响亮,但是真入肉啊不消几下,便打破衣服,皮开肉绽了。

虽然有金钟罩护体,刘显也很难忍受得住了,他紧紧咬着牙,双手扣入砖缝之中,几乎要昏厥过去。但他自始至终,却将头高高扬起,面上痛苦狰狞的表情,让下面官兵看得清清楚楚。官兵们看得泪流满面,得使劲咬住手腕,才能忍住不哭出声来。

“七十八、七十九、八十”当打到八十下,也不知是用力过猛,还是打在了地上,那胳膊粗的军棍,竟然喀嚓,一声,断掉了一根。

官兵们的心弦也随着这根军棍一起断掉了,终于有人控制不住,哭了出来,马上传染开去,全场哭成一片。

刘显手下的高级将领,全都跪在台下,朝俞大猷磕头道:“我们领剩下的吧,不能再打了,再打提督就残了”俞丈猷一抬手,道:“停”“不能停”刘显怒吼道:“我是打不死的刘黑虎,谁也不准替我”“提督”将领们泣不成声道:“您就答应吧”“打”刘显的倔强,超乎所有人的预科。

两个行刑手也一脸乞求的望着俞大猷,意思是,您请换人吧,再打下去,我俩回头就给他们打死了

就在场面有些僵持的时候,沈就的护卫长三尺大步跑过来,高声道:“经略大人有口谕”众将赶紧跪接。

“赏罚严明固乃立军之本,然不可拘泥一时,刘显,你把自己搞残了,是想逃避指挥窖妁职责吗”三尺大声道:“如果是,打死拉倒,如果不是,就赶紧回去治伤,至于剩下的棍子先欠着,等剿匪胜利后再补上。”

虽然沈就言明不干涉军务,但他的命令还是必须要听的,在官兵们如释重负的欢呼乒卡,刘显委委屈屈道:“知道了说完便哎呀哎呀的叫起来道:快他妈给我看看,屁股都打烂了吧见行刑终于结束,沈就面上浮现出笑容,不由道:“还挺他妈感人。沈明臣盯着他的脸看了半天,突然小声笑道:“大人流泪啦”“胡说”沈就摸一把脸,果然冰凉凉的,便一本正经道:“这分明是雨水,不信你尝尝,是咸还是淡。”沈明臣也怕沈就会恼,嘿嘿一芙便岔开话题,对余寅道:“你这是什么表情。

沈就循声望去,只见余寅那张酱紫色的面孔上,表情极其复杂,似乎有些激动,又有些惋惜,反正十分难懂。“我是觉着,大人麾下能汇集这三位大将”余寅道:“实在是天都祝您成事。”沈就呵呵笑道:“要是句章,就会夸我好眼力。”“呵呵”余寅不由笑道:“这是明摆着的”说着压低声音道=“只是学生觉着这个组合过于奢侈一一一一一一有些浪费了。”“哦”沈就敛起笑容道:“此话怎讲”

“您用刘草堂做指挥官,正确”佘寅道:“用戚元敬做训练官,英明”顿一顿,小声道:“用俞志辅做军法官,就有些,有些浪费。“难道有比他更合适的吗”沈就淡淡道。

“当然,没人会比他做得更好。”余寅咬咬牙,有一说一道:“学生只是觉着,他是属于战场,应该带兵打仗的,让他干这个,大材小用。

“我已经反复强调过了”沈就皱眉道:“赣南平叛的重点,就在于军纪的执行情况,这个差事心偏了、软了都不行,而且还得有高于众人的地位,除了俞大猷,我想不出其他的人选。”

沈明臣使劲丢眼色给余寅,示意大人已经开始不快了。但余寅视若无绪道:“大人,这难免会让人猜想,是不是俞总兵没喝血酒的缘故。

“我明确的告诉你,不是。”沈就压抑住怒气,低声道:“停止讨论这个问题,任命不可能再改变。”说着朝无辜的三尺大声道:“在这杵着干什么还不让伙房赶紧熬姜汤”

“已经打过招呼了”三尺小声道:“保准将士们下操后就能喝上。

“这才对嘛,多干点正事”沈就看到雨停了,把伞丢给三尺,转身便是,谁知一脚踏进个水洼子,泥水滩了一身,他不由面色一滞,黑着脸离开了校场。

沈就的苦心孤诣没有白费,刘显的苦肉讣没有白挨,戚家军这个榜样没有白叟;俞大猷的严苛军法更不是吃素,终于在这几位卓越人物的通力合作下,平叛军的状况彻底得到了扭转一一

军队风貌有了很大的改观,纪律一头天严整起来、士气也逐渐高涨,终于有了军队该有的紧张严肃,又不失活力的气氛。见前期目标基本达成,戚继光与刘显、俞大猷商量着,开始进行正式科目的训练。

其实在开始训练前数日,刘显和俞大猷就拿到了一本名为纪效新书的手抄书。这本书的雏形,正是来自于龙山卫,年轻的戚继光与更年轻的沈就,一个天才与一个先知的智慧碰撞。然后戚继光又结合这些年练兵和治军经验,多次加以修改,才形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刘显和俞大猷都是大行家,研读此书后,皆如梦方醒,将其看成是开天辟地的一本兵书。

之所以待其抬得这么高,是因为从前练兵经验,都是靠将领间口口相授,就像师博带徒弟一样,能不能摊上名师看运气,摊不上的几率要比摊得上大得多。当然,将领不成材的几率,也要远远大于成才的。

哪怕摊上个名将做老师,也总会有许多宝贵的经验在这个过程中被连忘,被曲解,甚至被误解。以前也有很多兵书,涉及到练兵带兵的要点,但大都讲些精微莫加的纲领提要,至于具体的作法,则没有一本书提到。仿佛禅家所谓上乘之教也,让后来的将领们看的云山雾罩,大都用其装点门面,以及催眠。

这并不稀奇,因为大部分武将不同文墨,而带兵的儒将,又脱不出俗字如金、精言微要,的文人习气,想当然的认为,许多东西不需要写出来,结果让后人无从揣度。

直到今天,才有了一位文武双全、内外兼修,可以理论联系实际、并愿意将自己的经验倾囊授于同僚的戚继光,翻开了军事著述的新篇章。在纪效新书中,他将练兵的条目,从选丁征兵开始,以致号令、战法、行营、武艺、守哨、并各种地形条件下的战术,母近乎口语的文字记叙下来,使其成为一本通俗易懂,又严谨使用的练兵教材

简单来说,就是将领们可以通过学习这本书,掌握到戚继光练兵的每一个要点、原则和规范。小到每一个战术动作,每一种战术配合,大到如何组建一支完整的军队,都可以在纪效新书中得到准确而详尽的答案。

但身为统领一镇,甚至数镇的高级军官,刘显和俞大猷却从书中看到了更深刻的东西,但他俩的所见并不相同一一刘显看到了戚家军的与众不同,在包括他的部下在内的所有军队中,最受追捧的还是那些弓马娴熟、以一敌十的高手们。但戚继光明确指出,一场战斗的胜败并非完全决定于个人武艺,在一群人和另一群人的战斗中,如果能做到战术组合合理,武器配置完美、配合技术娴熟,哪怕个人能力均低于对方,也会取得胜利。

刘显的脑海中,马上蹦出三个字戚家军”时至今日,这支军队的战法已经不是秘密”十二人组成个有机的集体,按照预定的战术进退击敌。这个过程要求士兵之间分工合作,很少有个人突出的机会。但也正因为如此,他们才能利用阵型的优势,以多胜少、以少胜多,战无不胜、无往不利。

更有实际意义的是,戚继光的战斗小组模式,在这种兵力无法展开的山区,绝对威力无穷。这给刘显指明了改变的方向,使他心甘情愿的配合戚继光的新式训练。

而俞大猷看的可能更深,他从戚继光记述如何拟订官兵的职责,设计军队的组织,统一武器的规格,约定通用的旗帜金鼓等通信语言;以至严格要求士兵进行复杂的战术配合,并对每一个动作都进行了不厌其烦的规定等等这些细节中,分明看到了三个字一一规范化。

虽然戚继光说的是陆军,但俞大猷认为海军方面更需要这样的革新,因为后者的技术含量,和对协作的要求,要远远高过前者。只有规范化,才能解决水师目前混乱低效的困境,有能力御敌于国门之外。

他有很多话,想要跟戚继光谈,无奈对方白天练兵如火如荼,晚上还要加班设计翌日的训练,俞大猷哪能再去分他神,只好先把话放在肚子里,专心当好他的军法官。

事实证明,杀鸡用牛刀虽然浪费,但胜在效果绝佳。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便解决了困扰赣南百姓多时的军纪问题一十郝县令那里已经接不到对官军控诉,百姓们也普遍反映,军爷们说话客气了,买东西知道给钱了,也不会再白吃白喝了,更没有敢打人骂人的,转变如此之巨大,让被欺压惯了的赣南百姓,还真适应不来。

但无论如何,能相安无事总是好事,善良的百姓们念起了官老爷的好他们想当然的将一切功劳,都算在经略大人的身上,沈就的大名也渐渐在赣南山区中传开,甚至围屋里的山民们,都知道有这个么文曲星下凡的经略大人,一来赣南就镇住那些胡作非为的大兵,并教他们洗心革面。

这确实是沈就愿意看到的,但还远远不够,甚至使他微微失望一一何心隐结束了他的大山之旅,一个月后回到县城,带来的消息却不甚乐观:那些头人长老们,让他感受到了宾至如归的热情,可就是有一桩,只要他一提官府,马上就会冷场,甚至有不客气的直接问他。是不是官府的说客。

何心隐问他们,是有怎样,不是有怎样

得到的答案基本一致一十是的话,请离开这里,我们不欢迎你;不是的话,就不要提那些闹心的字眼,以免影响了心情。“你有没有问过,他们为何如此排斥官府”沈就轻声道:“看蓝小明的样子,对官府不太反感嘛。”

“他个毛小子能代表谁”何心隐撇嘴道:“山民们住在围屋中,宗族的力量空前强大,话事权都掌握在老一辈手里,西那些老辈的父兄,许多死于五十年前的那场战争,能不记仇吗”“那蓝小明那一辈呢叶问道。

“他们年轻人又没经历边,当然没什么感觉了。”何心隐道:“可他们的意见可以忽略,族长们一旦下令,一样会抄起家伙和咱们拼命的。

“化干戈为玉帛,果然没那么容易啊”沈就低声道:“诸位有什么好主意”在座的何心隐、沈明臣、余寅一齐摇头,沈明臣笑道:“好主意确实没有,但馊主意却有一箩筐,不知大人要不要听。”~~l

原本只想打刘显一百军棍,但想着别的作者都在大声喊双倍,我他娘的就窝火,对不起了,老刘,双倍啦

第七四二章 经略大人的心思中

赣粤交界处的大庚岭、九连山、闽赣边界的武夷山、斜贯赣南北部的雩山山脉以及赣南西部湘韵交界处的万洋山,共同组成了赣南山地。3整个山区除了若干河谷及盆地以外,全是山峰林立的景象。一望林峦,非拾级登峰,丹崖绝壑,即穿坑度凹,鸟道羊肠,往往走上几十里看不到人烟,也能轻易让人迷失在无边的密林山谷之中,实在是强盗歹人的最佳庇护所。

事实上,自打官军大规模进入赣南,叛乱的匪军便放弃了舒适的城馈、围屋、退入这深山老林之中,凭着对地形的熟悉,和遍布全境的众多耳目,他们来无影去无踪,不仅避开了官军的数次围剿,还发动过数次反击,甚至重伤了赣粤总督张臬,不禁重创了官军的士气,也使赖清规的声威,超过了赣南历史上的所有同行。一时间风头无两,成为三巢七十二寨,一言九鼎的大龙头

距离龙南县一百三十里外的一座山寨之中,这位大龙头,正在与自己的左膀右臂一起喝酒。那赖清规是个铁塔般的汉子,竟然生得相貌堂堂,让人一看就心生景仰之心,怪不得能把土匪这份不太有前途的职业,干得如此轰轰烈烈呢。

他的左下,坐着一名三四十岁的壮硕男子,生得倒也面大魑,伟,满脸的络腮胡子,耳朵缺了一半,眼眶上还有道深刻的伤疤,正是昔日龙头李文彪之子李珍,李文彪死后,李珍与二当家江月耀争权龃龉,结果一拍两散,分家过活。李珍本打算自立门户,谁知官军来势汹汹,他自酌没把握抗衡,f脆投了赖清规。

赖清规早就觊觎他麾下的黑甲兵”那是李文彪全力打造的一支精锐,虽然人数不多,但每个黑甲兵都能以一当十,自建成至今从无败绩。这对一心想要过过皇帝瘾的赖大龙头,绝对是不可抵挡的诱惑。

于是赖清规以最高的规格接纳了的李珍,不仅和他斩鸡头、烧黄纸、结成了兄弟,还让自己的二当家退后一位,将第二把交椅给他坐。

西和李珍对面而坐的,自然就是他原先的二当家,现在的三把手栗斌,一个消瘦单薄的中年人,此人生得肤色白净,五官端正,举手投足文质彬彬,宛然一白面书生,但那双细眯的狭长双目,总是透出一股狡黠凶狠的煞气,显然此人属于心机深沉,阴狠毒辣之辈。

其实这与斌是赖清规的妻弟,自从起事那天起,便为他出谋划策,打点一切,乃赖大龙头一刻也离不了左膀右臂,而他又是李珍的姐夫,正因为有了这层关系,他才能说动李珍来投,也正因为如此,三人才能相处的如此融洽。

此刻三人正在一边喝酒,一边议事,便听栗斌愁眉苦脸道:“六月里,官军把咱们存着过冬的物交给端了,结果现在各寨的存粮都见底了,还有那些冬天避寒的东西也得重新置备,大当家的,虽说才入秋,可咱们得抓紧了。”

“是啊,日子真不好过呀。”赖清规点点头道:“现在城里查得严,想用得e些物资,都没人敢卖给咱们。”

“大哥,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李珍一边用力撕咬着根油乎乎的羊腿,一边嚷嚷道:“咱们是土匪啊,缺了东西还要买,让人笑掉大牙。”说着狠狠扯下一片肉,大口咀嚼道:“应该缺什么抢什么,我爹说过,自己动手,吃穿不愁,这才是土匪的干活”“呵呵”赖清规点头道:“也对,弟兄们好一阵子没动弹了,坐吃山空可不行。”

“就是。”见自己的提议得到大龙头的赞许,李珍开心道:“咱们以前也没少去抢,哪一次不是满载而归姐夫,你说是不是”后一句当然是问栾斌的。栾斌抿着酒,轻声道:“听说戚家军也未了,咱们可得小心点。

“嘿,怕啥,就算他名气再大可到了咱们这里,一样施展不开。再说当初你是怎么说的”李珍满不在乎道:“你说官军听书生的指挥,到了那些书呆子手下,再猛的军队也成了废材,根本不用怕是这么说的吧”

栾斌点下头,承认自己确实说过。

“听说新来的大官,是个二十出头的毛小子”赖清规也道:“十万大军的统领,竟然是个胎毛还没褪赶紧的小子。可见皇帝老儿昏庸到了什么程度”说着有些激动道:“明朝气数已尽,合该咱们兄弟做一番事业”栾斌也觉着把握挺大,意动道:“那咱们就是一趟”“走一趟”赖清规拍板道:“这就派小得们寻摸一番,看有什么肥羊可吃”

毕竟是主场作战,耳目众多,三天后,赖清规得到消息,说逗几日有一批军粮要解往龙南县。“消息准吗”赖清规沉声问道。“准。”栾斌点头道:“是内线的消息,说官府正忙着清空仓库,接受这批物资呢。”“这么说还不少呢”赖清规一下瞪起眵来。“干他娘的”李珍一拍桌子,红着眼道:“可憋死爷爷我了。“老二,你就不要去了。”赖清规道:“劫个运粮丰,老三领着一千弟兄,连抢带运,足够了。”“那我带队去”李珍道:“整天闷在寨子里,人都长毛了。

赖清规可不敢让这个冒失鬼带队,但毕竟李珍才入伙,不能驳他太狠了,他想一想,便道:“还是让你姐夫带队吧,他仔细点,你这回先跟着学,以后就能独当一面了。”“那好吧。”李珍只好点头道。“黑甲军就不要带了,杀鸡焉用牛刀。”赖清规嘱咐道。“知道了。”见自己不是主将,李珍本就没打算带黑甲军出发,省得给他人作嫁衣裳。于是三人商量一下路线,定好翌日出兵便散了。

第二天一早,栾斌点了两个寨子的手下,便和李珍一道,率队往龙南县去了。提前一天到达运粮丰必经的羊肠谷,两人就带着手下隐藏在山中密林里一一羊肠谷,顾名思义,是一段像羊肠子那么窄而曲折的道路,仅可容两辆大车通过,再多一辆都不能并行。

道路左侧,是林木密布的大山,右侧,也是林木密布的大山正是设伏打劫的好地段,且已经很久没有启用了前面说过,赣南山高林密,所谓官道也就是穿坑度凹的鸟道羊肠,盘延崎岖将近两百里的山路,实乃打劫者的天堂。有了这么优厚的条件,栾斌便从不在同一个地方打食儿,他将整段路程考察。一遍,找出十余个优良的伏击点,打一枪换一个地方,每次都不重样,故而让官军无从提防,更不可能被包饺子。这也是他们能屡屡得手的原因所在。在山林中等了一天,日近中午时分,栾斌突然说:“咱们得准备好,马上就来了。”李珍瞪大眼睛道:“你咋知道呢”

“我在对面山上设了消息树勺”对这个小舅子,栾斌十分的热情,但不是因为爱屋及乌,而是有他自己的打算。他耐心解说道:“山顶上的人看见车队过来,就把树放到了。”“你可真聪明”李珍欢喜道,却不觉着是自己太蠢。

“别说些没用的了。”栾斌正色道:“你指挥这边山坡的人马,我去对面指挥另一半。待有军马过来,先不要动,那肯定是他们的斥候,然后是前军人马,也将其放过。其辎重粮草,必在后面“然后就抢他娘的”李珍大为兴奋道。“不。”栾斌摇头道:“也将其放过,待到后军出现,你再纵兵出击,不要管那些辎重车,用最大、最凶的声势扑向他们。”“这个我在行,嘿嘿”李珍摩拳擦掌道:“然后把他们杀个干干净净。”

“不杀。”栾斌又摇头道:“把他们赶走之后,立刻转向前冲,把吓破胆的民夫赶往前军阵中,前军见大势已去,只能也跟着逃跑。”说着呵呵一笑道:“遇到伏击,上千斤辎重车就是扔货,咱们把人赶跑了,再回来打扫战场多轻松。”

“不错我喜欢十一一十一一”李珍开心道=“姐夫你还真阴险啊”“这叫计谋,不叫阴险。”栾斌面色一滞,嘱咐道:“待会儿小心点,刀剑无眼,可千万别冒失。”“放心啦”李珍满不在乎道:“能伤我的箭还没造出来呢。“千万别大意。”栾斌不放心道:“不然你姐非吃了我不行。“还是小心你自己吧。”李珍大咧咧道:“别让我姐当了寡7\:yo

却说两人引伏军又等了好一会儿,才见远处烟尘忽起,然后几骑穿着红色棉甲的官兵,从道口策马过来,一边百无聊赖的四下张望,一边肆无忌惮的高声说笑。看起来并未察觉到数丈之外的伏兵。

栾斌不由暗暗自得,只有自己这种行家里手,才能把每个可能露馅的地方都考虑到,甚至连踩倒的草都命人顺着风向扶起来,也只有这样,才能让对方斥候相隔数丈也看不出。

斥候通过这段羊肠谷,便吹响了竹哨,三长两短哨声之后,轰隆隆的大队人马开过来了。不出栾斌所料,敌百名手持刀枪的官兵,在几名马上军官的带领下,从道口迤逦而来。他甚至能听到一个军官道:“这道太窄了,让后面加把劲,赶紧过去再说。”过不去了,栾斌暗暗得意道。因为道窄,为了让运粮丰顺利通过,除了断后的五菁兵士,其余的择运官兵,全都先行通过,在出口处等着。民夫们也不用催促,前拉后推,将排成一线的运粮车,整整一百辆啊,栾斌专人不由心花怒放,能用一个备了。

他在这为了发财高兴,那边李珍却已经迫不及待的要杀人了一见后军步入山谷。便高喊着=“杀啊”第一个冲了出去。身边的护卫都是他爹的老部下,唯恐他有个三长两短,赶紧跟着冲了下去。见这么多人冲了,其余的土匪也跟着冲杀下去,攻击就这样开始了。

“急个屁啊”栾斌嫌他动手大早,如果晚一会儿,让官军进入山谷再出击,肯定可以造成很大杀伤,一下就能瓦解明军的斗志。不过这时也没工夫埋怨了,只能也挥军杀下去。

当然栾斌不亲自冲锋,他站在一块山间巨石上,看着羊肠谷内的情况变化,见受到惊吓的殿后明军,已经被李珍撵得无影无踪了,不过李珍也追得无影无踪。栾斌心中暗叹一声:果然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好在他也没指望过李珍,只要自己的五百人能冲起来,不管官军人数是多少,都一定会溃败的。

栾斌的部下没跟李珍瞎跑,而是冲向了辎重车队,吓得那些推车的民夫往前抱头鼠窜,正好挡住了前军回援的路线。成了。”栾斌不禁心神一松,根据经验,马上前军也该溃退了,然后打劫成功,带着战利品回家。

等等,栾斌的瞳孔突然一缩,因为他看到出乎意料的一幕一一只见那些明军竟然没有被冲散,而是麻利的退到山道两边,空出通道让民夫们过去。“什么情况”栾斌吓得一浇灵,心中涌起不祥的预感。

凳感是正确的,当栾斌的部下追到明军面前时,民夫们已经全跑光了,等待他们的,是严阵以待的明军士兵。

是的,绝对不慌张,也不是仓促应战。因为那坚毅的眼神,和严整的阵势,已经说明一切了。及见明军五人一组列阵,一个手持长长的铁笊篱似的兵卒,与一个盾牌手并列,形成第一道防线,两名长枪手跟随其后,还有一名短刀手断后,如果这些山匪识货的话,肯定会惊呼:五行阵,是的,正是戚继光改进自鸳鸯阵,适合狭窄地域作战的五行阵。

可惜要是有文化,他们就不会以这项高风险、无保障的买卖为业了,正所谓无知者无畏,山贼们高举着兵刃,嗷嗷叫着冲向那令无数倭寇闻风丧胆的五行阵

山贼们的战斗力,比倭忿还不如,结果可想而知他们挥舞着兵器,却发现自己既攻不成,又守不住一一只要被那大铁笊。苗,一挂住,顷刻之间就会让长矛刺穿,然后身上多个窟窿,可以赶去投胎了。结果没过多会儿,地上已经躺倒一片了

这好比兴冲冲的扑向个花姑娘,结果发现对方是个青面獠牙的母夜叉,满心想占便宜的山贼们,小心肝承受不了这巨大的落差,于是他们决定逃跑。

但明军再次变阵,铁笊篱,迅速上前,超越所有同伴,站在队伍的最前端,两名长枪手紧跟在他的身后,盾牌手和短刀手分别站在长枪手的侧方,保护他们的侧翼。于是将士们在一个个铁笊。苗,的率领下,展开了追击。这叫三才佴,也是脱胎于鸳鸯阵,适用于追击或者冲锋。

栾斌站在巨石之上,眼睁睁看着局势转瞬逆转,他浑身的血液也快要倒流了,登时一阵天旋地转,要不是边上人扶着,非要滚下山去不可。

但悲剧远未结束,其实刚刚开始,栾斌便看到本该追得没影的李珍部,也丢盔卸甲的窜了回来。两股败兵正砸在了羊肠谷中,谷里本来就停着那么多辎重车,这下更是把对方挡得死死的。“让开让开一一一一一一”“躲开、躲开”要不是都看着身后的追兵到了,两股山贼可能都得打起来。

“跪在地上举起手来”正在双方争执不休之时,那些辎重车上的麻包乱飞,与此同时,随着一片片盖子被顶开,车厢里竟冒出些手持三眼火铳的明军士兵,山谷中顿时响起密集的“不许动”不许动”之声。“完了彻底完了”杂斌腿一软,跪在地上。

山贼们在自己选定的战场,不仅被包了饺子,还被点了馅子这下估计一个也逃不掉了。

但他看到身后一个个陶嫦时那是山贼们用来打水的,栾斌突然冒出个主意来。,jjllljjjljjjllljjjll分针ljjjjjjllljjj勋1年过去了,2011年到未了,我知道还欠5章,元旦期间补上

第七四二章 经略大人的心思下

山贼们之所以崩到门牙,是因为他们打劫的根本不是什么运输队,而是刘显精心打造的别动队。3经略大人为三位总兵分配任务,其余两位都卓有成效,得到了沈就积极的肯定,只有刘显这位总指挥官,迟迟无法完成沈就交付的任务。

这不是因为刘显消极怠工,事实上他比谁都想开胡,好挽回自己的声誉,可让他无奈的是,叛匪们的消息极为灵通,使他每次精心策划的出击,不是扑空就是中埋伏,从来就没让他正经打一仗。

这种有力使不出的感觉,让刘显快要发狂了,他只好请教自己的老朋友沈明臣,沈明臣也在思考问题,他仔细研究了以往剿匪的战例,很确定的告诉刘显,这不是巧合,而是有内鬼作祟。不然土匪怎可能知道官军的动向

刘显一听,要立刻追查内鬼的身份,沈明臣让他少安毋躁,笑道=“我有一箭双雕之计既可揪出内鬼又能帮你达成首胜一一一一一”

刘旦大喜道:“若真如此,老哥我可要好好感谢你。”

“先感谢大人吧。”沈明臣呵呵笑道:“是他看你一筹莫展,又怕伤到你的面子,才让我私下来给你出出主意的。“都要谢,都要谢”刘显抓耳挠腮道:“到底计从何来,你快说啊。

“你可以放出风去,说最近有一批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