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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官居一品


傅的掺和什么”

“不管,我就听师傅的。”,钟金耍赖道。

“咱们什么时候这么亲了”,沈默翻白眼道:“让你爹娘情何以堪”,“我和师傅是一见钟情。”钟金笑道。

“再疯,就不给你了。”,沈默发怒道。

“不给就不给,我正好不嫁人”钟伞也不笑了。

“爱嫁不嫁”,”沈默转过脸去:,“出去吧,我这里很忙的。”

“你,你们都不要我了”,钟金竟然嘤嘤哭起来,沈默起初不管,她的哭声便越来越大,肯定已经传出帐外。

沈默不禁万分尴尬,这让人怎么看我啊我还怎么保持威严只好转过身来,小声安慰道:“姑奶奶别哭了”咱们好商量成不”,~

第八五八章 婚变下

不管你承不承认,女人的眼泪,往往是急剧杀伤力的武器。当然前提是”第一,你得讨人喜欢,第二,你并不经常用这招。

果然,钟金就让沈默十分挠头。在沈默看来,以钟金表现出来的政治智慧”定然是那种懂进退、能决断的女子。至于那些毫不掩饰的小暧昧”他更愿意理解成,是她在有意无意的施展稍显稚嫩的美人计。

没办法,越是位高权重,越是疑心病重”他没法以纯洁的目光来看待接近自己的人,就连诺颜达拉那样的忠厚之人”不也想借题发挥,让自己把拜桑打入地狱吗不过他并不怪诺颜达拉,这世上每个人活着都不容易,人不为己天地诛,这是谁都无法说三道四的。

更何况,是这个如草原上的云朵般,心思难以捉摸的少女。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远之则怨,近之则不逊。,沈默心中不禁暗道:,看来夫子他老人家”还是有故事的人呢。,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r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在沈默做出诸多比如,如果不开心,可以回来”,要是他们欺负你,可以随时回来”,将来争家产,我会帮你,之类的承诺后”好哄歹哄”钟金终于止住哭,抽泣着伸出小手。

“干什么”,沈默心惊肉跳道。

“礼物啊”,钟金还没忘了这茬。

“都说给你了,你哭什么呢”沈默郁闷的站起身,回到大案后。

“人家心里憋屈,哭哭还不行吗”钟金又泫然欲泣道:“我就是不想嫁给那小子嘛。”

“行,太行了。”沈默彻底认输,不敢再纠缠”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深褐色的精雕木盒道:“这是我早答应送你的。”说着打开盒盖,只见深绿色的呢绒里衬之上,静静躺着一对短枪。

其中一把是亮银色的”钟金一看就十分欢喜”拿起一把仔细端详,与她见过的那些笨重的长枪相比,这种枪显得非常轻盈,并且外形雅致协调,充满了艺术品的美感,枪的握把采用流线型设计,由胡桃木制作,外层镶嵌着雕刻飞天的象牙片,不仅外形华贵,握着也十分舒服。

沈默从她手里拿过那支枪”为她解释道:“这是一款骑兵手枪,原理与隆庆式相同,也有重大改进,因为马背颠簸,枪通条容易掉落,便专门设计了这种固定式的推弹杆。”说着拿出一枚弹药,给钟金演示道:“,在枪口下方有一个固定推弹杆的饺链,绞链末端有一圆环”将推弹杆插入这个圆环中即可将其牢牢固定。装弹时”将推弹杆抽出来”再将其反向插入枪管,即可将子弹上膛。”

“这样就能开枪了么”,钟金眨眨眼道。

“还没装底火呢,打不响。”沈默摇头道:“不过你也别嫌慢,这个枪的射速,比隆庆式快多了。”

“耳还是不能防身啊。”钟金皱眉道:“有装填这功夫”人家早就把箭射出来了。”

“谁说这是防身的这是让你没事儿挂在腰上,耀武扬威的。”沈默笑笑,拿起另一只只有巴掌大的小枪道:“这是专门为执行秘密任务者设计的,预先装填后,便可随时待命,而且有保险,不会走火。”遂有些得意道:“真是居家旅行,杀人灭口的必备神器啊。”,拿起那不起眼的小枪,钟金难以置信道:“这个能伤人吗”,“何止是伤人五步以内”只要瞄准要害,一枪毙命。”沈默笑道:“比起那把大的,这才是真正的杀人利器呢。要不是因为你远嫁土默特”我是不会给你这支的。”

“这才是好师傅”钟金甜甜地笑了。

“势利。”沈默瞪她一眼”又拿出个扁扁的金盒子道:“这是第二件礼物。”

钟金拿起来,打开一看,原来是敕封自己为和顺郡主的诰文,不由撅起嘴道:“这是朝廷给的,不算师傅的礼物呢。”

“你仔细看看。”沈默一笑道:“这可是只有你爹爹才有的待遇。”

钟金打开一看”只见在诰文的最后,写着,特许一年两贡,规制参照诸王例”登时便湿了眼眶,感激的望着沈默,泪水盈盈道:“师傅”前面说过,对蒙古各部来说,朝贡意味着什么有了这份诰文,她可以一年春秋两次,派遣一定规模的使团到北京朝贡,得到十倍甚至百倍于所贡的赏赐,然后再把这些赏赐”与所携带的货物,在会同馆换成部族所需的生产生活资料其收获之丰厚,是入寇抢劫也无法比拟的”更不用说还被奉为上宾,不用拿命去换了。

二百多年来,这种入贡资格就是蒙古各部最为梦寐以求的东西”不消提其它例子,只要想想俺答老兄的血泪辛酸求贡史,就可以知道”这玩意儿有多么的难得了。很肯定的说,只要有了这个,不管未来如何,自己的地位都会有保证了因为这种东西谁也抢不去,谁也夺不走,想要搭顺风车的话,只能老老实实跟自己打商量。

这就是自己的身价啊钟金哭成了个泪人,这次却不是耍赖,而是感激的哭。这世上”能为自己想得这么长远,照顾的这么周全的,只有眼前这个男人,就连自己的父母也做不到。

“别哭别哭。”见她哭得梨huā带雨,沈默也有些鼻头发酸,着实体会了一下嫁闺女的酸楚,掏出手绢递给钟金道:“这最后一份,是师傅送你的嫁妆。”

“已经很多了”,钟金摇摇头道:“不能再要了。”

“不先听听是什么”,沈默微笑道。

“”,钟金止住了,巴望着沈默。

“呵呵”,沈默看着她小狐狸似的样子,莞尔道:“我和你父亲商量过”他会给你一千勇士作为陪嫁,面为师,帮你装备这一千人马,如何”

“怎么装备”钟金瞪大眼睛道。

“清一水的三眼神锐,外加二百条隆庆式。沈默眯眼笑道:“这份嫁妆还算说得过去吧怎么,傻了吗”

“”,钟金紧紧咬着下唇”两眼水汪汪的望着他道:“师傅”

“啊,怎么了”沈默微笑道。

“你团上眼”钟金的声音微微发颤。

“又想搞什么鬼”沈默警觉道。

“闭上嘛””钟金撤娇道。

“唉,拿你没办法。”沈默只好依言闭目。

只觉一阵少女的体香扑面而来,便被一双细嫩的手臂搂住了脖子,沈默刚想开口,一对火辣辣的唇瓣,便印上了他的双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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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钟金便与父亲回去部落,准备嫁妆,等待大成台吉前来迎亲。

因为这父女俩,已经贵为王爷和郡主了,故而沈默携郑洛、戚继光前去相送,望着他们一行人迤逦而去的背影。郑洛轻叹一声道:“看那和顺郡主三步一回头,哭得跟泪人似的,大人倒也能忍得住。”

“那你让大人怎么办”戚继光等他一眼道:“她现在可是郡主娘娘了”难道给大人做妾室”

“也是”郑洛道:“就是觉着挺可惜的,多好的姑娘啊”

“你们不了解钟金”,沈默却摇摇头,神态复杂道:“她这样的女子,是有可能成为媲美满都海的一代传奇的,但前提是,她不能离开草原。”说着低声叹息道:“一旦离开草原,她就再也不能做命运的主人了”

见沈默的背影有些萧索,郑洛和戚继光识趣的不再聒噪,陪着他看那天边流云变幻,风起云涌。

沈默在伊金霍洛又盘桓了一天,等那些商人们谈妥了合同”便启程往东胜去了。途中”便接到军情司的急报”说诺颜达拉的部落发生了马蚤乱,他的长子别赫,在部落萨满的煽动下,杀害了十余名黄教僧侣”以及百余名维护喇嘛的部民

得到消息后,沈默先是大怒,但很快平复了心情,问那报信的千户道:“现在情形如何”

“小戚将军已经用最快的时间平叛。”千户恭声答道:“意想不到的是,别赫的弟弟哲赫也参合进来,帮他哥哥一起抵抗”所以费了些周折,才把他们都拿下。”

“阿兴喇嘛怎么样”沈默最关心那个政治喇嘛。

“半发当天,他在别的部落讲经”千户答道。

“那就好。”沈默点点头道:“还有别的事吗”

“小戚将军请示”如何处置那些叛乱分子”

“这是黄教和蒙古人的事”相信他们有丰富的经验应付”,”沈默摇摇头道:“这次就卖他们个人情”让戚继美听阿兴喇嘛的吧。”

“去,”

沈默这边甩手不管,那厢间的诺颜达拉却犯了难。这位朝廷新封的又又王”本就因为爱女要出嫁而满腹伤感。回到营地后,又得知两个儿子作乱”登时又气又急,竟眼前一黑,摔倒在地上。

等他醒来时,看到妻女关切憔悴的模样”便挣扎着想起来,却感到半边身子不听使唤,不由惊诧道:“我这是怎么了”

“阿兴喇嘛说”,这种事是瞒不住的,所以妻子阿柔实话实说道:“,你这是中风了,得好生调养,不能生气”慢慢就能康复。”

“唉”,诺颜达拉气馁道:“怎么会这样呢”

“阿爸不要低落,我已经派人告诉去了师父,他一定会派最好的大夫过来。”钟金安慰道。

诺颜达拉知道,现在钟金眼里,只有沈默一个师父。听她提起沈默,他却顾不上自己,急切问道:“你哥哥的事情,你师傅那边怎么说”

“师傅说”这是我们和喇嘛之间的事情。”钟金看一眼父亲”道:“相信您能处理好。”

诺颜达拉皱眉片刻,他得让脑子转起来”才能想明白沈默的意思,许久才道:“那阿兴喇嘛什么意思”

“我佛慈悲。”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又黑又瘦,披着破旧袈裟的阿兴喇嘛出现在帐中,双手合十道:“佛法是用来化解仇恨,制止杀戮的。只要他们能放下屠刀,依旧可以立地成佛。”

“上师慈悲为怀,能宽恕我那不肖的儿子,但我这个当父亲的”却不能不为他赎罪。”诺颜达拉想了想”沉声道:“这次有十二位高僧罹难,我愿为黄教修建十二座寺庙,并把别赫那个孽畜,交给上师处置。

“阿弥陀佛。”阿兴喇嘛宣扬一声佛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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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颜达拉很清楚,只要黄教还想在这片地盘上混,就不可能把自己儿子怎么着。索性光棍一些,交给他们处理。

让他想不到的是,那阿兴喇嘛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把别赫给皈依了,同时拜入佛门的,还有那位萨满博吉。这件事,让部民们体会到了佛法的广大,一夜之间,几乎全都皈依了三宝,成了黄教的信徒。

这一刻,诺颜达拉终于知道”那位高深莫测的沈督师,为何要费尽心机的把喇嘛教带到草原。原来,他们真的会把人心夺走,不过他已经没心绪管这些了,还是身体的康复要紧。况且,女儿出嫁就在眼前,有太多的事情要忙,至于人心所向,总之沈督师不会害自己吧。

四月底,在早就不耐烦的达云恰反复催促下,送亲的队伍终于启程了,但那几百车嫁妆没有随行”随行的只有一千名彪悍的火枪骑兵钟金说”先去看看,不顺心再回来。当然,所有人都当这是小女儿的傻话”~

少女的逆袭上

少女的逆袭上

五月初的草原,是一年四季最美的时候。白云翩翩,在湛蓝的天空中变幻多姿;鲜花烂漫,掩映于碧草之间。眺望远处,阴山连绵,像一面墨绿色的高墙,挡住了漠北的风沙;身后黄河奔腾,却是清澈无比,流淌着生命的孚仭街萄欧绱挡莸图q虻耐聊u菰br >

有道是黄河百害、唯富一套,富了前套富后套而土默川草原,正是前套草原的别称。

风吹草动,密集的马蹄声由远而近。几十匹骏马鬃毛飞扬,奋蹄疾驰,骑手们衣红戴绿,英姿飒爽。特别是为首骑白马、披红斗篷的少女,冠戴楚齐,娇躯窈窕,浑身上下洋溢着青春的魅力。她正是前日洒泪哭别父母,随着送亲的队伍来到土默川的大明和顺郡主,钟金别吉乌纳楚。

一渡过黄河,钟金便擦干了泪水,因为从这一刻起,疼爱自己的阿爸阿妈,宠溺自己的师父,全都被隔在大河的另一端,没有人再值得信任,也没有人可以依靠,只能靠自己,靠自己身后这一千勇士了。所以她对自己说,钟金,你要坚强,不能给师傅丢脸

与此同时,另一队数百人马相向而来。看到扬起的烟尘,钟金卫队警惕的变成防守阵型。不一时,便见到那队人马轮廓渐渐清晰,约有三百多骑簇拥着一个青年公子而来。只见那青年一身大红吉服,头戴饰有珠宝的高冠,冠上还插几根野鸡翎,骑着高头乌龙驹,端的是春风得意、意气风发。

看到驻足警戒的队伍,那青年公子一挥手,一个头带四方瓦楞帽、身穿绿色袍的黑脸大汉便拨马前出,扯着嗓子高喊道:“大金国主王孙大成台吉,前来恭迎钟金别吉,偕归龙庭以效于那个飞之乐”

听到他磕磕绊绊还要故作斯文,钟金身边人都吃吃直笑,倒是她本人,一张脸上不喜不嗔,显得无比沉静。

笑归笑,队伍还是让开了去路,把汉那吉下了马,他的随行都滚鞍下马,除那黑脸大汉,其他个个头戴笠子帽身穿多褶长袄,都是这位汗孙的亲近侍卫,中间还有几个汉人。

钟金这边,达云恰也翻身下马,笑脸相迎,口道恭喜。

把汉那吉人逢喜事,难免有些情况,大喇喇的朝他笑道:“脱脱叔辛苦了,改日小侄大礼,定要多敬你几碗。”

达云恰笑道:“跟我说话,眼却往后瞟。”把把汉那吉说得脸一红,他哈哈笑道:“罢了,既然新郎倌儿亲自来迎接,那我就不碍眼了。”说着拍拍他的肩膀道:“我先走一步,给你准备婚礼去”

“不送不送。”把汉那吉巴不得这碍眼的家伙赶紧消失。待他一走远,便换上一副自认为潇洒的模样,整整衣冠,朝着钟金走去,待走进五步之内,呼吸便乱了。只见让自己魂牵梦绕的佳人就在眼前,她那水汪汪的大眼睛像黑水河的秋波,闪动着让人沉醉的神采;弯弯的细眉恰似远处青山一抹,不颦不笑;垂云般的双鬓烘托出白皙的耳朵,好比草原的夜幕依偎着黎明前的月芽儿。加上粉面如花未施胭脂,唇似樱桃无需点丹,实在是迷死个活人

把汉那吉就那么痴痴的瞧着,直到他身后的随从都看不下去,使劲咳嗽提醒,才回过神来,朝把汉那吉道:“表妹,一路辛苦了。”

“表哥,先擦擦口水吧。”看到把汉那吉这副没出息的样子,钟金就一阵阵的腻味。

“啊,哦哦”把汉那吉还以为,方才自己猪哥到淌涎水了,赶紧用袖子去擦嘴,才发现自己被耍了。不由大囧道:“表妹,你又拿表哥耍笑了。”

“好吧,不开玩笑。”钟金敛去笑容,正色道:“表哥,虽说咱俩的亲事是长辈决定的,但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也知道,我不想做的事儿,这世上没有人能强迫。”心里却黯然道,除了师父之外

“表妹放心,表哥疼你还来不及呢。”娇娘没到手之前,把汉那吉自然千依百顺,满口道:“绝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事的。”

“这可是你说的。”钟金笑起来道:“敢对圣祖发誓吗”

“这个”把汉那吉感觉不妙,干笑道:“妹妹若是让我发誓,一辈子不娶你,这可是打死也不行得。”

“你放心,”钟金凄冷道:“我现在除了嫁你,还有别的选择吗”

“那我就放心了”把汉那吉便朝着道边的敖包跪下,郑重的发下誓言,然后站起身,牵过自己的乌龙驹道:“表妹,我们共乘一骑吧。”边上的随从便放肆笑着起哄。

钟金秀美微蹙,但又发作不得,因为这是族的迎亲风俗,当众不给把汉那吉面子的话,自己也没有颜面。但她的心眼绝对够用,眼珠子一转,便狡黠的笑道:“按我们草原习俗,你追我跑到那远处的敖包跑一圈,追上随你,追不上休想”

这时,钟金的卫士们也开始起哄,让把汉那吉说不出个不字,他看了看钟金的白马体形纤细,心想你那小马驹不过是闺阁中的玩物,我这乌龙驹可是最好的良种。甭说敖包几箭之地,就是奔入阴山丛林也会像雄鹰扑狐兔,一把将你抱过鞍桥来。但为了保险起见,他没有托大让钟金先行,只是闷声道:“一言为定。”便翻身上马,准备出发。

钟金把满头乌丝用红巾一裹,弯腰提起衣襟掖入腰带,又勒了勒胯下骏马的的肚带,拍了拍马修长的脖子,仿佛在说,要争气啊。那雪白的战马也像领会了主人的心意,昂首舞鬃,长嘶一声。

钟金看了把汉那吉一眼,也不挥鞭,胯下的雪白战马就像离弦的羽箭般脱弓而出,像一道白色闪电,向天边划去。

把汉那吉急忙足蹬马肚手加重鞭,催动乌龙驹疾驰而去。那马果然神骏,马蹄将花草泥土被抛起,旋风似地形成一股烟尘,直追前方的白影而去。

双方人马各为其主,都捏着一把汗,翘首眺望,只见一黑一白两道影子,如断弦离柱,风驰电掣,很快就远离了视线,难以辨认。

但当事者却冷暖自知,已然分出了高下当把汉那吉望见敖包上的彩幡时,钟金的白马已经绕过敖包折回,正和他照个面。更让他郁闷的是,钟金还举鞭致意,投来嘲讽的一笑。

如果把汉那吉就此勒转马头,追过钟金的话,谁能道个不字然而人的憨直和汗孙台吉的骄傲,让他只知加鞭催马,朝那敖包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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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汉那吉的乌龙驹,可是号称成吉思汗曾骑过的宝马后代,怎么会追不上钟金的小白马那是因为乌龙驹再好,也是不以速度见长的马,而钟金的小白马,其实是索南嘉措送给沈默,沈默又转送给她的西域汗血马这种马已经在中原绝迹数百年了,只在中亚地区还存有,也可见索南嘉措为结好沈默,下了多大的功夫。

言归正传,却说把汉那吉把乌龙驹的屁股都要打烂了,才绕过敖包折回一半时,远远就望见钟金已经到达终点下马了。钟金族人的欢呼声,如同在宣布谁胜谁负。想到自己方才的大话,羞得他面红耳赤。

见自家台吉丢了面子,随从们自然要挖空心思补回来,一双双眼睛到处寻觅,还真让他们找到了。这时天上正好有一群大雁飞过,一个叫丘富的汉人随从,顿时心生一计,大声道:“这抢亲似的你追她跑,只能看座骑的快慢,何以显出武艺的高低要是比本事,我看你们还是射雁吧。”

把汉那吉从小被宠溺长大,向来都是别人顺着他,现在被钟金赢了一局,心里就像塞入一把猪毛,刺辣辣浑身不舒服。听了这个提议,不由抬头一望看看天上雁飞的高度,以女孩子的力气,根本是射不到的。顿时精神大振,叫道:“快拿弓箭来,我们比试射箭”说着从马鞍上取下弓,张弦搭箭,看钟金一眼道:“表妹先请”感觉胜券在握,他又忍不住展示一番贵族风度了。

但话没说完,他就愣住了,只见钟金没有张弓,而是举着一杆长枪,眯起一支眼,另一眼靠在枪边上,瞄准,扣动扳机,砰地一声巨响,便打着旋掉下一只雁来。其余的大雁受此惊吓,拼命往高处飞去。

钟金把长枪扔给自己的侍卫,挪揄道:“该你了,神射手表哥。”

实事求是讲,俺答虽然对把汉那吉娇生惯养,但在骑射本领上,要求十分严格,只要是射程之内的目标,基本上能做中。但让钟金那一声枪响,吓得其余大雁扑棱棱乱飞开了,而且也飞高了不少,他是一点把握也没有。

但不能在自己未来的妻子面前丢了面子,把汉那吉一咬牙,搭上羽翎箭,拉弓如满月,右手一撒,便箭出如流星。那支箭在众人瞩目中,射入了雁群之中,擦着一只受惊的大雁的翅膀,又飞了一段,然后失去力道,直直的落了下来。

把汉那吉懊恼的把复合弓丢到地上,再看钟金时,见对方脸上终于有了笑容,仿佛在说,这下没话说了吧

他却无法接受失败,嘟囔道:“比射箭怎么用开枪了”

“方才只说射雁,难道用枪不算射”钟金反驳道:“何况战场上管你用什么,能杀人就成。”

“”把汉那吉怏怏无言。

“那么,咱们还是各走各的吧。”钟金淡淡说一声,便踩着马镫,利落的翻身上马。

“别吉且慢,”见自家主人垂头丧气,丘富连忙道:“方才比试骑射,对一般人来说自然能分出高下。但您和我们台吉这样的贵人,将来是要统领千军万马,怎么用得到个人武艺呢”说到这,他小心的看了看钟金,只见对方脸若寒霜,显然对自己的胡搅蛮缠不耐烦了。但这时候各位其主,也只能先得罪了,日后再道歉就是。便道:“听说钟金别吉熟读兵书,精通文韬武略,何不与我们台吉较量一下兵法”

“也好,就请表哥讲讲如何带兵打仗吧”钟金存心想把把汉那吉的自信一次消灭,见对方提议比兵法,立刻欣然应允

巴汉纳吉打起精神,心道要说冲阵杀敌,我从小有文辅教诲、武师指点,怎么也比你个女人强吧于是未曾临战便胸有成竹,张口便琅琅道:“为将帅者,进而身先士卒,退而亲断其后。有食先饱兵马,无事免传刁斗,如汉之飞将军李广,斩将搴旗、杀人如麻”

钟金看着巴汉纳吉一本正经的憨态,不禁扑哧一笑打断了他的滔滔长论,学着老师教训自己的口吻道:“为将帅,知天知地,知己知彼。号令出而必行,赏罚严而必信;运筹帏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如表哥所言,勇则勇矣,可任百夫长,何以细论文韬武略”说罢,朝他一抱拳道:“看来表妹要先行一步了,表哥,咱们库库和屯见。”库库和屯,就是呼和浩特。

直到钟金的队伍行远了,把汉那吉还愣愣的杵在那里。边上的丘富担心他受不了刺激,傻愣了就完蛋了。赶忙连声安慰道:“台吉,您别跟那小娘皮一般见识,等赶明儿成了亲,一天晚上打她八次,保准服帖的跟小绵羊似的。”

边上的侍从也附和道:“就是,就是,这倒霉媳妇,就是欠收拾了,还敢等着鼻子上脸呢”

“谁是倒霉媳妇”把汉那吉回过神来,瞪着身边的随从道:“你们敢这么说我老婆”说着举起马鞭,劈头盖脸一阵乱抽,众人连忙躲开,叫屈道:“她都那样无礼了,您还向着她”

“我不向着她向着谁”把汉那吉消了气,一脸得意道:“她越优秀,就越说明我眼光好想喝马奶心莫急,她已经是我媳妇了,还能让人给抢了去”

分割

第八五九章 少女的逆袭中

天空万里无云,东方升起一轮红色的圆月,照在库库和屯城西十余里外的圣敖包之南,那一片欢宴的海洋上。

密密麻麻的大小蒙古包,围成一个大大的营地,营地四周插满了五颜六色的旌旗。无数羊脂蜡和牛角灯同时点燃,光照如同白昼。晚风渐起”旌旗猎猎:人影晃动,笑语欢声,奴仆们抬上整只的烤牛烤羊,马奶烈酒,部民们载歌载舞,欢庆大金国主俺答汗的爱剁成婚大喜。

虽然俺答汗仿照汉人修建了高大的宫殿”但习惯了天广地阔的蒙古人”每逢这种盛会,还是习惯到城外幕天席地,无拘无束的狂欢。婚礼从早晨开始,直到夜幕降临,盛大的晚宴开始,欢庆的气氛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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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大最华丽的蒙古包前”是俺答与他的子侄贵戚、各部首领的位子。他们坐在厚厚的地毯上,面前的长几上,是板升厨师精心烹制的美味佳肴,以及各种水果蔬菜。这都是草原上等闲享用不到的。所以各位吃腻了烤牛烤羊的蒙古亲贵,都甩开腮帮子,不顾形象的餐餐起来。

除了美酒珍搓之外,还有板升来的伶人献艺。这些从汉地逃过来的说唱艺人,不仅可以演说大髯张飞行别之类的中原段子,还能唱蒙古人最爱听的江格尔,让亲贵们开心之极,满足之极”只觉着天堂也不过如此。

但虎踞正位上的大金国主俺答汗,面对着满桌子佳肴却没什么食欲,对平素最爱听的江格尔也不感兴趣,只在那里闷头喝酒。其余人以为他是吃腻了山珍海味”所以也不以为意,只是稍稍收敛形迹以免惹得大汗不快。不过坐在他右手边的萧芹却看出俺答心不在焉,完全没有爱别结婚的欢喜神情。静心回想一下,似乎婚礼开始时,俺答还很开心,直到接受别子别媳大礼之后,才开始这副摸样的。

,莫非,萧芹看看俺答,见他独坐正中,左右空空,心里边明白了三分,俺答汗有两位夫人。大夫人伊克哈屯已年过八旬,身体老弱多病故而白天仪式一结束,便回城歇息去了;而二夫人早已亡故,至于那些姬妾,玩物而已,上不得台面”故而俺答此刻只能独坐,八成是觉着空虚了。

想到这,萧芹端起酒杯敬俺答道:“今日新训练了一批舞女,不如让她们上来为大汗助助兴。”

俺答与他遥遥一碰杯,点点头没说话。

萧芹便拍拍手”原先激昂的鼓乐声变成了柔和的丝竹之声。十二位手提镶银奶桶的妙龄产女便鱼贯登场,只见她们步履轻盈,体态袅娜,绿袍罩红靴,粉带束柳腰。眼迷离而娇靥微笑而媚,皓齿发而融春风”舞袖飘而蒙清尘,竟然各个都是美不胜收。

此时清风如酥,月光似水;笙歌充耳美色满目。从俺答左手边的黄台吉,到各部头领,全都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恨不得把这些千娇百媚的大美人,统统吃到肚里去。看到众人的猪哥相萧芹冷蔑之余也十分高兴,有道是吃人家的嘴短,就不信他们分了这些小娇娘还能对自己刺杀失败的事情说三道四。

但当他的目光转移到俺答身上“心登时凉了一半。只见老家伙像一尊木雕似的坐在那里对满眼美色无动于衷

待萧芹的舞女退下,其余各部也开始进献贺礼。先是奇拉古特部的使者奉上礼单,俯跪道:“今年,我部旗开不利,得不偿失。加之西路不宁”商贾稀少:多次出击”所获无几。现有各色绸缎千匹、波斯明珠百颗、舞女九人、金银若干”为国主太别贺”

因为长年东征西讨,俺答的一张脸,被大漠的风沙摧残的沟壑纵横,佝偻着腰坐在那里,仿佛睡着了一样,让人很难将其和一代草原雄主联系起来。奇拉古特部的使者说完很久,俺答才睁了睁浑huā的老眼,慢慢开口道:“珠宝绸缎留下,舞女带回去。你部以牧为主,以猎为辅”无需劫掠,滋扰商路”声音虽然不大,但对草原各部来说”就如圣旨一般,那侍者立刻诺诺而退。

接着,兀良哈使臣进献礼单,礼物要比奇拉古特部丰厚数倍,当然,也是别有目的:“今年天少雨露,地多干旱:水草不丰,人畜饥饿。我家汗王恳请国主”仿照兀慎部之例”将东部无人草原恩赐我部。”原来见兀慎部得了大片草场,兀良哈人也按捺不住,趁机提出扩地要求。

俺答摇摇头道:“你部人畜可迁往越冬”但待来年草长须迁回原处。否则,我将派出铁骑,人畜全部归我”,“兀良哈虽临近察哈尔”但我部向来结好金国国主,反而对大可汗的屡次招揽无动于衷,这份情意可是无价之宝。现在中间弃地至今空闲无人,任其草木自然荣枯”俺以为甚是可惜。今兀良哈有难,以国主之仁义,何不准俺长期迁徙经营”兀良哈就是当年的朵颜三卫,向来以彪悍著称,其酋长董狐狸更是狡诈如狼,派出的使者根本不怕俺答的恐吓,反而隐隐有威胁之意。

“地者,立国之本也。怎可轻易弃之而不惜兀慎部乃我子侄”将地赐他不过是我族内之事,与你兀良哈不可同日而语。”俺答闻言坐直了身子,瞪大眼睛。顿时显出魁梧的身形”凌厉的目光,以及无与伦比的威势。人说“鹰立如睡、虎行如病”那是麻痹猎物,等待时机,而不是真的老了。他的声音如洪钟一般冷硬道:“你家汗王若是不服,尽管与大可汗交好便是,但若敢赖在我处不走,自要和他刀兵相见”

见俺答态度强硬,已经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那使者自知失言”赶忙诺诺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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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的气氛被那兀良哈的崽子搅合了。俺答的子侄们都知道要不是丢了河套,折了鄂尔多斯部,给这些跳梁小丑副胆子,他们也不敢趁火打劫,实在是可恨之极。

萧芹见状,赶紧让仪式提前,司仪便扯着嗓子喊一声道:“新郎新娘要来给诸位敬酒了于是喜乐大作,众人也把不快抛到恼火,哄笑着看一身大红吉服的把汉那吉,领着自己的新娘子从帐篷里走出来。

蒙地豪放”新娘敬酒时,是不蒙盖头的。身穿新娘服色的钟金,出现在众人眼前时,许多人是第一次见到她的真容,那种如梦似幻的绝美,清纯带着野性的魅惑,登时忘了呼吸,楞楞的盯着她。许多人。中咀嚼的精肉忘却下咽,油汁同涎水一道顺着嘴角胡须滴哒在锦袖上”却浑无所觉,唯恐少看她一眼”回去后悔青了肠子。

俺答汗也从座位上探直身子,从腰带上拿起偌大的水晶huā镜,架在鼻梁上”对准了别媳妇端详不已,口中还发出,嗬嗬,地声音”一种年少时才有过的爱慕之感,竟瞬间传遍他的老体。

萧芹是唯一个保持正常的男子,他把众人的丑态尽收眼底,再看看俺答那副色与魂授的样子,终于明白了这老东西为何一晚上心不在焉了”原来一颗贼心都留在自己孙媳妇身上了

俺答汗见了别媳,精神为之一振,萎靡瞌睡一扫而光,两只眼睛跟灯笼似的,嗖嗖往外放光。接过钟金的敬酒时”两只眼睛都笑眯了,钟金满场敬酒,他的一对老眼便一寸不离,紧紧盯着她的背影”直到别子领着她到别的帐前敬酒,走出了视线才意犹未尽的收回视线,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叹道:“可惜”可惜”

“国主可惜什么”不知何时,萧芹到了他身旁。

“哦”,俺答有一种心事被撞破的感觉,竟破天荒的慌乱了一下,忙掩饰道:“没,没什么。”

“我还以为国主和我有同感呢。”萧芹故意摇头道。

“你有什么感觉”俺答盯着他道。

“想必国主知道,我是您外刮女的师父。”萧芹叹口气道:“她常常对我说,这辈子若不能嫁给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便如行尸走肉一般。”

“难道我孙子不好吗”俺答不悦道。

“呵呵,国主心里自有明断。”萧芹侍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