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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官居一品


了。只见赵夫人让仆人从车上,拿出个瓷坛子,然后珍而重之的把老公的肉放进去。边上人很是奇怪,问这位大嫂,你这是要搞什么

只见这位身材高大、素有悍妻之名的赵夫人,淡淡道:“腊而藏之,以教子孙。”原来这位嫂夫人看来,自己丈夫被皇帝打屁股,是一件无比光荣的事情。她要留下纪念品,作为对子孙后代进行思想教育的武器娃啊,你爷爷虽然挨了打,可是光荣伟大了不起呀

这办法听起来真有些恐怖,然而却有力的说明了,本朝人对廷杖的态度。

廷杖一挨,立地成佛,这条大明朝波动不灭的铁则,果然又生效了。四人当天下午离京,不但百官相送,甚至连北京城的老苍生都纷繁慕名而来,为四人送行。因为四人的身份是犯官,不得再动用公家的驰驿系统,京城最大的通达车马行,便主动免费提供最好的服务,包管平安舒适的将四位大英雄,及其家眷护送回家。

令大家欣喜的是,四个人里已经有两个清醒过来了,就是少受了二十杖的吴中行和赵用贤。两人虽然面色惨白,却意气如常,当着押解官和厂卫数十人的面,尤嘱咐同僚不要对高压垂头,要继续致君尧舜,要竭尽全力维护朝纲

就在众人依依话别之际,刑部二位侍郎、翰林学士申时行也到了,不但带来了本部本院的程仪,还有首辅沈阁老送给他们的礼物四个典雅的檀木盒。对首辅大人送了什么,大家很是好奇,艾穆和沈思孝还昏着没办法,他们便撺掇吴中行和赵用贤打开自个的看看。两人拗不过,只好颔首,于是打开各自的盒子。

只见送给吴中行的,是一只精美的羊脂玉杯,上刻诗曰:“斑斑者何卞生泪。英英者何兰生气。追之琢之,永成器。,再看送给赵用贤的,是犀角杯一只,上刻诗曰:“文羊一角,其理沉黝。不吝剖心,宁辞碎首。黄流在中,为君子寿。,对二人做出高度的评价和美好的祝福。

有了首辅大人的肯定,四人更是“直多满天下”万历皇帝万万想不到,他将四人逐出京城,不但没有平息事态,反而造成了持久而轰动的效应,四人每到一处,都有沿途官员迎送,本地的书生苍生,更是将他们视为偶像,有些人甚至赶路上百里,就为了见他们一面,给他们鞠个躬。沿途的书院、府学、以及各种文会,更是力邀他们登台讲课,请他们现身说法,让学生文人们,体会到什么是正道、什么是公义

小皇帝究竟结果还是太年轻了,他不明白华夏民族两千年,任你什么帝王将相,都被卷入洪流成为历史,只有浩然正气贯穿始终而这股浩然正气,全赖如此志士仁人一脉相传。即使在最黑暗的年代,亦有猛士奋失落臂身。是男儿,岂能如犬豚芶活斧钱加颈,又焉能令万人吞声两千年的衣冠传承,文明灿若星汉,这些具族的脊粱始终是最闪亮的明星

在南方,吴中行等人的家乡,更是引起了激烈的反应,报纸上连篇累牍的讲述三人生平,讨论官员的双重身份“念书人,和“为臣者”究竟孰轻孰重,遇到道义和皇命冲突的时候,是该听从哪一个的。甚至有激进的报纸,激烈的抨击万历皇帝自毁长城的独夫行为,最终会使隆庆以来的大好局面毁于一旦,刚过上两天好日子的大明苍生,即将重回人间地狱般的嘉靖中叶了。

经过十多年的传播,报纸已经在东南深入人心,其受众之多,覆盖阶层之广,都是之前任何一种传播手段无法对比的。它可以一夜之间,将一种思想传递到刊行区域的每一个角落,继而成为一种思潮,席卷整个区固然前提是这种思潮得有市场。

接着这股批判皇帝的热潮,一本叫做明夷待访录的书,开始在士大夫阶层广泛传播,上面所载的内容,令人害怕却又有无穷的吸引力,作为一本政治类的书籍,其销量竟然跨越了十万册

第八八九章 冲动的惩罚上

第八章感动的赏罚

大明朝地区太广,在这个通讯交通手段基本没什么改变的年代,南方和北方就像两个不合的世界,明夷待访录掀起的热潮,一时半会儿还传不到北京固然就算传到北京城,大家也没工夫理睬南方再热闹,也不过才打打嘴仗的境界,北京城里却已经真刀真枪的干起来了。

廷杖了上疏的四人之后,不但没有达到皇帝预想的百鸟压音,反却是ji起了官员们的逆反心理,上疏攻击夺情,甚至指责皇帝的人有增无减就在吴中行等四人受杖确当天,通政司观政邹元标,带着满满一匣子奏章,来到了司礼监虽然在文坛中,他已经算个人物,然而在官场上,还是刚刚起步的新丁,所以向司礼监递送奏章这种跑腿差事,见义勇为的落在他的身上。

因为他为人风趣幽默,和司礼监当值的侯太监,已经熟得不得再熟了,把装奏章的匣子搁下,便要对方开收条。

若是平时,侯太监肯定痛痛快快就承诺了,但现在是很是时期,上峰刚刚叮咛过,必须要严查每一道奏章,但凡是议论夺情的,直接拿出来,交锦衣卫抓人即可,不得上呈。

所以他伸手去拆那奏章的封条,却被邹元标一把按住道:“这不合规矩吧。”为避免司礼监偷看奏章,从中拆台,从万历元年起,通政司送来的奏章便装匣贴封条。按规定,司礼监必须送到御前,当着皇帝的面开封才行。像侯太监这种行为,属于si拆奏章,一经查实,可以问死罪的。

“得那是老黄历了,”侯太监却满不在乎道:“上面已经了,但凡通政司递来的奏章,司礼监先看一遍再上呈。”

“这是哪个上面的”邹元标心中大怒,但脸上一点没表示出来。

“皇上亲下的旨意”侯太监一挑大拇指,扬眉道:“还以为咱们是聋子的耳朵安排兄弟,招子放亮点,将来皇上亲政头一件事儿,就是恢复咱们司礼监的地位”

“是么”邹元标笑笑道:“那可真厉害。”

“那兄弟可就开封了”侯太监道。

“开吧。”邹元标耸耸肩道:“都是恭贺皇上大婚的贺表,这时候送来,是让皇上开开心的。”

“理当如此。”侯太监闻言大加赞赏道:“不是我们这些外臣,要是都这么懂事,至于闹成现在这样么”着他打开了匣子,随手拿起上面几份,掀开一看果然都是贺表,便放回去道:“这样多好,趁着皇上大婚缓和一下,日后大家和和气气的过日子。”

“是。”邹元标看他不再往下检查,暗暗松了口气道:“那我先走了,尽快把奏章送上去。”

“马上就送。”侯太监起身相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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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宫东暖阁中,万历皇帝正危坐在书桌前阅看奏章,虽然还不到十六岁,但他已经对内外军政有自己的看法了他原本就天资聪慧,又有世上最好的老师教导,可以是大器早成。但对一名十六岁的青年来,这未必是什么好事儿,因为这会加重他的自命不凡,让他难以忍受内阁强加的种种限制。

好比,对大臣的奏章,他只能看,却不得颁发意见。或者颁发了意见,也会被内阁无视。作为皇帝,他的责任就是在内阁的票拟上盖章,甚至连留中不发都不允许,简直被当作一枚人形图章。

固然,在自己年幼时,内阁这种办法,可以有效避免宦官干政,也算无可厚非。但现在自己已经成人,却还是这种待遇,让皇帝如何受得了

想到这,万历把那本奏章重重的摔在桌上,黑着脸道:“不看了,看了也是白看,送到内阁去,让他们自己看着办吧”

就在这节骨眼上,侯太监带来的那匣子奏章送到了御前。

“这时候送来干什么,快拿出去”掌印太监李全声叮咛道:“直接送到文渊阁。”

“这是外臣进献的贺表。”侯太监其实不怕李全,因为他知道这个总管其实不受宠:“难道也要送去内阁么”

“这个不消。”李全也不跟他一般见识,接过来,摆摆手道:“回去吧。”完便转身送进去。

李全一转身,侯太监便往里间张望,可是有一道门隔着,什么也看不见,他撇撇嘴,微声嘟囔道:“生怕他人和皇上近了,抢了的位子去”接着在心里狠狠诅咒道:这么不招皇上待见,还赖在那儿干啥,司礼监的威风都让丢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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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提侯太监在那暗自腹诽。单李全捧着那匣子奏疏,进了东暖阁。

“怎么又回来了”万历刚叮咛自己的贴身太监孙海摆上棋盘,准备杀两局解解气,见李全去而复返,他马上黑下脸来。

李全知道皇帝烦自己,所以更是加倍讨好,实指望着有一天能把皇帝的心暖过来:“启禀皇上,这是外廷送来的贺表。”

“什么贺表”万历黑着脸道:“有什么好贺的”

“皇上真是贵人多忘事,下月就是您的大喜之日。”李全笑成一朵菊花道。

“哦”万历点颔首,懒得再回书案,便让孙海把棋盘挪挪,空出便处所道:“搁这儿吧。”

李全便将匣子放在万历面前,皇帝饶有兴趣的拿起一份,打开看了看,果然心情不错同样的一段话,在夸他人的时候,可能觉着太假太肉麻,但用来夸的时候,却会觉着,原来我这么棒以前怎么没发现

而皇帝这种天生自大狂,看完的反应却是我果然这么棒所以虽然都是些陈词滥调,万历却看得津津有味。

见皇帝果然心情好转,李全很是高兴,他把其余的三十多本奏疏都从匣中取出来,整齐的码放在皇帝面前。

万历看完了手中那贺喜表,往李全手里一扔,目光射向了眼前的两摞贺表道:“全在这里了”

李全恭声答道:“回主子,全在这里了。”

“再没有了”皇帝的脸色晴转:“京官两千多,就这么点儿人上贺表并且全都是以衙门的名义,没有个人的”按礼,大婚前一个月,百官就要上第一贺喜表了。现在距离大婚不到二十天,皇帝才第一次见到这玩意儿,回过味儿来之后,心情可想而知。

李全心,这不都是夺情的事儿闹得么朝廷尽刮刚烈风,官员们都不肯这段时间上贺表,以免有人恭维奉承,厚颜无耻。然而实话不得实,他飞快的想了想,给百官圆场道:“可能是担忧每个官员都上一贺喜表,太过劳累圣上,因此只叫各衙门部衙上一贺喜表,既不使皇上太劳累,也可以代表我大明所有臣民对皇上的忠爱之心。”

听了他的话,万历冷笑道:“让官员上道弹章不怕劳累了朕,让他们上贺表倒怕劳累了朕还真是钟爱体贴呢。”着一咬白森森的牙齿,lu出不属于年轻人的阴沉道:“无非是因为夺情的事情,都在心里骂朕,不肯意上贺表罢了。李全,也吃里扒外,跟他们一起门g朕”话到最后,他重重一拍桌子,把那两摞奏疏全都扫到地上。

李全立刻跪下了,磕头道:“皇上息怒,奴婢只是料想,这就回去问明白再来禀报”

“这还像句人话”万历看都不看他道:“立刻去将此事问明白了,让沈阁老带头写贺表”

全磕个头,爬起来,刚要退出去。却听蹲在地上收拾奏章的孙海轻咦了一声。

这一声虽然不大,却足以让万历回过头去道:“咦什么”

“奴婢,奴婢只是奇怪,这,这好像不是贺表。”孙海指着散开在地上的手本道。

“嗯”万历一皱眉道:“念”

孙海便跪在地上,展开那份奏疏,刚看了再谏张居正夺情疏的题签,脸色就勃然大变。

“怎么了”皇帝问道。

“又是一道针对夺情的抗疏。”孙海心回答。

“”万历的脸色完全阴沉下来,他mo了mo边刚刚长出的软髭,咬牙道:“念”

“为大学士张居正夺情事,臣通政司观政邹元标再次抗疏谏曰。”孙海刚念了一句,便停下来,觑了觑皇帝的脸色,见万历没有任何暗示,才继续念下去道:

陛下以居正有利社稷耶居正才虽可为,学术则偏。志虽yu为,自用太甚。其设施酷厉者,如州县赋税、清丈田亩,数必增额,不得减少。有司希指者,则必再增其数。又用考成御人,升降皆有其出。大臣尸位素餐苟用,臣畏罪缄口,若今日有敢言者,则明日必遭杖徙之前四人只是就事论事,并未言及其它。然而邹元标把炮火又升了一级,对张居正的人品、执政作风全盘否定,要求立即免职张居正

皇帝没喊停,孙海只好继续念道:臣伏敕谕:朕学问未成,志尚未定,先生既去,必前功尽弃。陛下言此,实乃宗社无疆之福也。但朝中弼成圣学、辅翼圣志者,岂茕居正。学问人品跨越居正者,大有人在。观居正疏言:世有很是之人,然后办很是之事。若以奔丧为常事,而不屑为者,人之五常之道岂不尽丧于此亲生而不养,亲死而不奔,犹自号于世,曰我为很是之才,岂不令天下士人齿冷由此推断,一定怀禽兽之心,方为很是人也不但把张居正骂成是禽兽,还对皇帝进行了无情的嘲讽,揭穿皇帝借口的可笑。

“不要念了”万历终于忍不住爆发了,他把棋盘上的棋子全都推到递上去,受伤野兽般怒吼道:“一个观政,竟然顶风作案,真是反了天了”着怒不成遏的下令道:“快叫朱希孝,把这个人给我抓起来不要让他跑了”太监赶紧跑出去传旨。

“每一本都看看”万历气得嘴发青,俊脸煞白。他死死抓住座椅扶手,咬着牙道:“把每一本夹了si货的都找出来朕倒要看看,还有几多不怕死的找出来全都杀了一个不饶”

李全原本要退出去,谁知又产生了这么一出。按这种时候,他这样不受待见的,应该老实闭嘴。然而李全实在担忧皇帝一时感动,真的下旨杀人,那样势必引起朝局大乱,甚至连皇位都可能不稳。便赶紧硬着头皮奏道:“皇上,万万不成杀人”

“为何”万历眯着眼瞧着他,目光无比恕br >

李全担忧一时讲不清理由,反而会引起皇上更大的震怒,想了想,便从皇帝的角度解缆道:“这邹元标眼见赵用贤四人,被打得只剩一口气,还敢冒险上折,显然已作好了赴死的准备”

“嗯”万历点颔首,觉着这话有事理。

“这些文人脑子都有问题,不怕死,就怕不出名。之前谁知道邹元标是哪号人物可您只要一杀他,保准立刻成为世人皆赞的大英雄。这正是他想要的结果”

“嗬,以死换名,好赔本的买卖真想打开这些文官的脑壳看看,里面到底装得是什么。”万历饱史书,自然知道有这种人存在,只是他一直觉着,名声什么的都是浮云,实际的工具才重要。

这时候,孙海清点完毕,他将纯真的贺表归为一摞,把议夺情的奏疏摞成另一摞,前一摞就比后一摞厚一点罢了。

“既然这些家伙这么想死.朕偏不让他们死传旨下去,依艾穆、沈思孝为例,将上书的邹元标等人廷杖八十,三千里外流放。即刻执行”万历拍案道。

“奴婢这就去传旨。”李全躬身道。

“”万历点颔首,代李全走到门口时,却又喊住他道:“让孙海去就行了,留下朕还得跟算算账”

听了皇帝的话,李全一阵两腿发软,后背全都是汗。

朋分

第二更ro。ko

第八八九章 冲动的惩罚中

万历命别海附耳过来,悄声叮咛了几句,别海便躬身出去,只留下李全跪在地上。.首.发李全忐忑不安的偷眼去睨皇帝,只见万历负手站在御案前,眼睛盯着檀香炉中的袅袅白烟,恍如在回想某些人和事。

不一会儿,外面响起沉重的脚步声,别海带着四名孔武有力的提刑司太监进来。这时候,万历才开启紧抿的嘴唇道:“李全,你可知罪”

“奴婢,奴婢”李全惶恐道:“奴婢何罪之有”

“何罪之有”万历断喝一声,指着那些奏章道:“朕已经有言在先,一切奏章须经司礼监检验,对敢言夺情之事的弹章,一律直接送锦衣卫,不得上呈,这是怎么回事”他的眼中寒芒闪烁道:“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工具,怎敢顶风作案,以上贺表为名,把这些玩意儿送到朕的面前”

听到万历问到这个,李全才知事态严重,颤声答道:“这不干奴婢的事啊。奴婢只是转呈罢了,刚刚在东暖阁的宫人都看见了,是秉笔太监侯义带着那些奏章到门口。奴婢满以为,他们已经检验过了,这才接过来,就直接呈送了。”

“还敢狡辩”万历一拍桌案,厉喝道:“且不说什么猴太监、鸡太监,单说你是不是司礼监掌印,司礼监出了问题,你要不要负责”

“要”李全没精打采道。

“要就好”万历望向站在头前提刑太监道:“周必正,事情你都知道了,这李全该当何罪”

提刑太监周必正这会儿犯了难,这种事情可大可小,说轻了皇帝肯定生气,说重了万一将来李全报复自己,也吃不了兜着走。心里一急,倒憋出了一个主意,恭声答道:“应该廷杖”神奇的廷杖啊,可重可轻存乎一心。

这是个可轻可重的措置倒正中了万历的下怀,马上颔首道:“就按你说的办,廷杖你替朕重重地打”说着将手向外一摆,道:“就在这门外打,叫那些不懂事儿的奴才都长长记性”感情皇帝在午门外打出心得来了,要如法炮制,整顿内廷。

“奴婢一定长记性”这种赏罚,让李全连求饶的话都没法说,只能任由几个提刑太监带了下去。

不一会儿,宫里各处监局的头面太监都被召集来了,在东暖阁外的场上站好。

那边提刑司太监也把李全扒成光猪,准备好行刑了。

放置好一切,周必正才想起,皇帝光说廷杖了,可没说几多下。

回头一看,只见万历负手站在门口,正一脸阴沉的望着场中。周必正赶紧小跑过去,跪下问道:“敢问皇上廷杖几多下”万历冷冷道:“只管打就是了,别再多嘴”

“打”周必正站起来转身下令。于是刚打过文臣的大杖,又落在了太监头子身上。唯一不合的是,因为担忧吵到西暖阁的太后,

皇帝没有让人取下李全的嚼头。

一干太监瑟瑟颤栗的看着掌印太监被打的血肉横喜,有些怯懦的,干脆闭上眼不敢看。万历却嘴角挂着复仇的快意瞪大眼睛,一下都不肯漏过。

明间,李太后还是听到消息,过来看了一趟,见把李全打得不成人形有点沉不住气道:“阿弥陀佛打得不可了,皇上干休了吧”

万历却笑笑道:“母后,您别管,这里有朕呢回去歇着吧”

李太后看看儿子一脸镇定的脸色,鼻子一酸,眼里溅出泪hua道:“皇上有主意了母后不管了”便在女官蜂拥下回西暖阁念经去了。

送走了太后,万历回来发现板子停了,人也一动不动了。马上怒道:“谁让你们停下的”

周必正赶紧过来禀报说:“皇上李全己昏死过去了”

万历看看周必正,那双像极了乃祖的狭长双目微眯道:“昏死那就是还没死”

“是”周必正畏惧的望着年轻的皇帝,心里第一次把他当作真正的皇帝。

“你也要徇si么”万历冷冷的看着他道。

“奴婢不敢”周必正赶紧跪地摇头道。

“朕来问你,隆庆六年,廷杖他的前任时”万历幽幽道:“打了几多杖”

“回皇上,是四十杖。”周必正恍然明白了,李公公这顿无妄之灾,其实来得一点也不怨。

“昔时四十杖,就能把朕的大伴活活打死”万历眼中闪着泪hua,脸上却杀气腾腾道:“现在的四十杖,却只把他打个半死,周必正啊周必正,我看你是想和他做伴。”

“奴婢不敢”周必正猛地磕头,大声道:“回禀万岁爷,刚刚一共打了三十九杖,离四十杖还有一下”

“好,打不死他,死的就是你。”万历冷冷道。

周必正打个寒噤,大声应下,立刻回到外头,看李全时,已悠悠地醒了过来不错,提刑司的人得不成人形,但其实只是皮肉伤,如果这就回去,抹上宫廷秘制的金疮药,不出一个月,就能起来跑步了。

然而周必正已经没法再留情了,他看了一下左右的打手,走上前对李全拱拱手,大声说道:“李公公,非是小人手下不留情,万岁爷今儿个是要您的命,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您一路走好吧。”看着李全眼里的绝望惊恐,周必正暗暗一叹道:“念你我多年交情,兄弟叫他们下得利索一点儿,包您少吃苦头”说着便一挥手,早就准备好了的行刑太监,举起廷杖照李全脑后狠劈一棒。李全的tui蹬了几蹬,便七窍流血,呜呼哀哉了

万历这才觉得心中郁气稍平,起身欲归,挥挥手道:“都散了吧。

“奴婢告退”太监们齐刷刷磕头退下,比来的时候规矩多了。

提刑司用毡子把李全卷了运去化人场,然后西暖阁的小太监端来水和毛巾,清洗着地砖上的血迹和碎肉。

“大伴,朕今天终于为你报仇了”万历依然站在门口,他抬头望着天空,泪水流过双颊,暗暗道:“原来报仇是这么简单,可笑朕还忍了他几多年要是你还在,朕肯定不会懵懵懂懂这么多年,一一一口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口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当天下午,部元标等十三人又被拘系,没有午门示众的待遇,连夜就在镇抚司执行廷杖。与此同时,万历对群臣下了一道严厉的敕谕:“朕身为君主,有权决定大臣的进退予夺:张居正身任天下之事,岂容一日去朕左右群jian小人借纲常之说,行排挤之计”就是要孤立朕。今后若有邪恶之徒再欺君罔上,科罪不饶”这一桩桩事情,猛烈地冲击着人们的心脏,然而最叫人震惊的事情却是在三更产生。在这个不太平的日子里,连老天爷都跟着凑热闹

这天夜里,位于皇城之东,鸿胪寺以南的钦天监中,钦天监正罗明坚,正在和他的助手利玛窦,以及他的学生邢云路、徐光启、正在用一台刚架设不久的大号望远镜观测璀璨的夜空。

今夜无云,正是观测的好时节,那个叫徐光启的年轻人,在老师的指导下,把镜头指向了月亮。只见他平时熟悉的那个千交百媚、美轮美奂的硬盘,在望远镜中,却成了一张千疮百孔、丑恶不堪的“大麻脸”不由受惊道:“天哪,这就是嫦娥住的处所”

他的老师罗明坚,是个有着大鼻子,蓝眼睛的欧洲人,身上却穿戴正五品的大明官服。这毫无疑问的说明,他正是钦天监的主人,大明朝的钦天监正。让一个“西夷,、“生蕃,担负承担观察天象、公布立法的重要部分的负责人,这放在十几年前,是谁也想不到的。可是现在,两京钦天监都是由西洋人当家了。

这一切,还得从昔时的沙勿略神父说起,在沈默的呵护下,沙神父在嘉靖末年抵达了北京,并在隆庆初年见到了皇帝”进献了各种西洋玩物。其中的西洋乐器和钟表,深得皇家喜爱。因为乐器和钟表都需要按期调试”皇帝便给了他大明子民的身份,允许其在北京常住。

沙勿略精通汉语,对四五经等儒学经典的造诣,甚至跨越了许多明朝官员,他也因此成为京城各种聚会的座上客,因此结识了很多高官名士,甚至于其中很多人相交莫逆。

宏儒硕学、品质高贵、温和优雅的沙神父,用自己不懈的努力,改变着大明朝皇帝、官员、甚至苍生,对西洋人的看法,证明欧洲人不是野蛮人,而是有着同样高度发财文明的,只不过毛多了点罢了经娄三年多的不懈努力,沙勿略终于实现了他的终生夙愿,隆庆皇帝允许他在京城修建一座教堂,并传播自己的宗教。在朋友的帮忙下,沙勿略在玄武门内买到一处地产,并重建为教堂。到了万历三年,教堂竣工,看着富丽堂皇的巴洛克风格建筑,沙勿略今生无憾,含笑长眠遵照他的遗愿,沙神父的灵柩被埋葬在教堂后的空地上,在管风琴的优雅乐声中,永远的陪伴着自己的孩子。

沙勿略虽然去世了,但他终生的心血,已经结出累累硕果。在北京十年间,经他洗礼入会的教徒,达到八千多人,其中不乏高官、名士这还是沙勿略接受了沈默的劝告或者说警告,控制了入会人数。

否则以他和他的,治病救人,布施贫苦,以及那套成熟的神论,在北京城拉起个几万人的帮派,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沙勿略很清楚自己的使命,只是要让天主教在大明朝站稳脚跟,至于发扬光大的事情,那是该后辈来完成的。所以他很认同沈默给出锋“控制数量,以质取胜:建立口碑,久远取胜,的方针。

并且他也意识到,仅靠学习汉话,熟读儒家经典,其实不得真正赢得明朝人的尊重士大夫们只会把他们当作是唐朝的各国遣唐使,慕名来学习中华文化的后进罢了。要想赢得他们的尊重,还得拿出强过他们的工具,因为在接触中他发现,明朝的士大夫,对未曾认识的工具,十分好奇,很尊重掌握这种知识的人,并且能够虚心学习。

这个年代的欧洲,有什么比大明强的呢,那就是科学所以沙勿略把自己的居处,酿成了传播科学文化的科技馆,并让耶稣会派来的布道士,向他们讲解天、音乐、美术等多方面知识。许多大明的官员和念书人都在他们这里,开启了对科学的兴趣,并兴致高昂的学习。大明的最高学府国子监,还聘请了这些布道士,教授在监生们实用的科学知识这一切都使得天主教在大明拥有了良好的声誉,并且门g上了几分高尚的色彩。

沙勿略去世后,他的这一政策,获得了继任者罗明坚的坚定贯彻。而罗明坚本人,更是指呈现行历法中的毛病,撰写了修订历法方面的奏章,通过朋友递交给朝廷。

在沈默的高度重视下,经过比较实践,发现罗明坚制定的历法,确实要比本朝更先进。然而守旧势力极力否决用“西法,制历,认为只有宋代办署理学的“皇极经世,才适用于国历法,所以坚持唐朝的皇极历法。

然而之后两第二天蚀,用传统办法预报毛病,而罗明坚用西法预测则十分准确,这才迫使朝廷接受西法,编出“万历历书”并由首辅沈默命名为“农历,。虽然由于守旧派的极力否决“农历,暂时并未实行,却为罗明坚谋得了这份钦天监正的差事。

第八八九章 冲动的惩罚下

本站群号:949徐光启和邢云路都是在校的监生,他们不像其他同窗那样热衷于政治,而是深深着迷于布道士带来的科学,hua费了大把的时间跟着罗明坚、利玛窦等人学习,这在同窗眼中,未免是游手好闲的表示。首.发然而两人我行我素,从不睬会那些闲话。

像这次,北京城风bo四起,躁动了国子监学子们的心,监生们通过集会演讲、上街声讨、报纸撰文等等办法,为夺情或者夺情摇旗呐喊。

哪怕是现在,年轻人们依然在通宵达旦的进行集体大辩论。

徐光启两人却躲在这恬静的钦天监,用望远镜遥望神秘的夜空,看到了月亮的真容。他们震惊于那种实的丑恶,难以相信这里就是传说中美轮美奂的蟾宫。

“很遗憾,孩子们,月球并不是上帝创作发现的尤物”罗明坚耸耸肩膀,操一口纯粹的官话道:“天堂中的工具也不一定尽善尽美。”为了呵护他们的兴趣,罗明坚把镜头转动角度道:“还是看一看光辉的星空吧,相信你们会有奋的发现。”

徐光启两人依言望向星空,只见漫天繁星明显变得更加明亮繁密了,罗明坚告诉他们,这不是错觉,而是许多平日里肉眼看不到的星星,在望远镜中显出了身形。

那璀璨美丽的夜空,有着致命的魔力,果然令二人忘记了月亮的失落,重新变得激动不已。

罗明坚又想指导他们,揭开银河的秘密,然而话还未说出口,却见邢云路整个人都僵住,失声大叫道:“那是扫帚星么”

罗明坚身为钦天监正,自然知道自己的职责,闻言马上变色,一把抢过镜头,凝神一望,便在藏蓝色的夜空呈现了一长条模糊的光。

白白的像谁用笔蘸了水银轻轻抹了一道。他不由也失声道:“确实是彗星”是彗星它刚刚呈现,正用难以觉察的速度,向紫微星东南移动。渐渐地,不消望远镜也能看见,天空中那一抹惨白的色彩,象一道长长的白虹,看的人惶惶不安。

“天哪,离帝星如此之近”罗明坚心中一沉,他已经是地道的大明人,自然知道华夏文明相信天人感应认为天象变异是对人间的警示,扫帚星呈现,意味着灾祸,而紫微星代表了皇帝。

“赶紧记录下来。”罗明喜对利玛窦下令道:“我得连夜禀报朝廷”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口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彗晏呈现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京城,马上引起朝野上下的严重关切,群臣和苍生都感到严重的不安,谣言好比没有根蒂的柳絮一样。

有人说,这是皇帝坚持夺情有悖纲常,故而上天震怒,要降祸给大明:还有人说,这是万历皇帝廷杖忠臣,无故诛杀内宦,上帝在警告天子,如此种种,光怪陆离一日之间满城激荡,明着是张居正成了千夫所指,但实际上矛头暗暗指向了,最近出尽风头的年轻皇帝。

因为帝王又称“天子”意即天之子是受天所管辖和制约的,如果国家产生任何灾难,都被认为是与皇帝自身的失德有关。而彗星又被认为是最不吉利的天象,还是从紫微星划过,这难以不让人联想到,皇帝最近犯了什么毛病。

在朝野看来这是上天给最近一系列的事件定了性,百官原本就对万历满肚子怨气,现在有了老天爷撑腰自然再无后顾之忧,争先恐后的上书言事要求皇帝深刻检讨,向上苍认可毛病。

仅仅彗星过后当天,上书言事的大臣就有二百人之多,之后处所各省、南京官员的奏疏也纷繁抵达,甚至连民间人士都上万言书,写联名信,请求皇帝自省改正。

固然,为臣者不成能把责任都推到皇帝身上,至少概况上不得这样。因此按惯例,内阁带头,两京各衙门全都自我检讨,自首辅沈默以降,各位内阁大学士,两京六部九卿,处所督抚,都上疏自陈己罪,向皇帝请求告退。

按说,天象异变,群臣请罪,这种事史不堪书,算不得什么稀奇,只是眼下出得太不是时候,也不是处所,给了深宫之中的小皇帝极大地压力。万历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明明是上天之子,为什么老天爷要跟自己作对在惴惴不安中度过了几天,他终于受不了内心的惶惑,忍不住把几位大学士叫到乾清宫来垂询。

万历在东暖阁坐定,等众位辅臣依次鱼贯而入,行过礼后。他发现今日领班的竟然是三辅张四维,却没见首辅沈默的身影。

“元辅怎么没来”他奇怪问道。

“回禀皇上”张四维恭声答道:“元辅上了请罪疏后,便在家里坐等发落。”说完便想住嘴,但在其余几位辅臣警惕的目光中,他暗叹一声,又道:“其实臣等也有上书请罪,然而元辅说,国事沉重,一时一刻离不开人,我等已然惹恼上苍,又岂能再荒废国政,错上加错

因此元辅命我等在衙中待罪办公。”

“那他为什么不这么干”万历问道。

“元辅说,他是下令的人”殷士瞻答道:“若是连自己也不在家待罪,为免有贪恋权位之嫌。况且天现彗星,必定是朝廷有事惹怒上苍,无论如何,他这个首辅都难辞其咎”

万历听了先是一阵轻松,有首辅顶雷,自己的压力自然小很多。

下一瞬,又涌起强烈的感动,这真是天赐良机啊,一句话脱口而出道:“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