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第 51 节(1 / 1)

作品:《淫色大唐


这些你们该都不知道吧。”

婠婠点了点头,贝齿轻咬上唇,秀眉轻蹙,沉思半晌后道:“婠儿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来,不过你可以将他们安排住在洛阳,暗中仔细观察,时间一久该会有些线索的。何况那个大明圣尊与你结仇之事,天下人皆知,婠儿实在想不出他有何理由派人来迷惑你。你暂时该可放下心吧。”

暂时二字加重了语气,足见婠婠善解人意。

元越泽无奈地点了点头,的确除了婠婠这个办法外,再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来了。

婠婠盯着元越泽右手手镯半晌后好奇道:“冤家一直都可以凭空取物,东西都放在这里”

元越泽点了点头,婠婠歪着可爱的小脑袋百思不得其解。

无奈一笑后,元越泽找出一条镶满各种宝石的链子,上嵌的几颗小型夜明珠更是在夜色里闪闪发光,动作轻柔地亲手为她系在手腕上道:“这些事情说起来太长了,以后你都会知道的。”

婠婠抬起手腕,夜明珠异芒与月光映照下,玉容仿佛笼罩上一层曼妙轻纱,充满秘不可测的朦胧美态,娇艳得不可方物。

温柔地抚上那条链子,婠婠神色凄迷,如梦呓般喃喃自语:“婠儿永远都不会失去它。”

元越泽微一错愕,随即笑道:“这种身外之物没必要计较,不靠外物装饰的美才是最纯真,最无瑕,最原始,最动人的。”

婠婠柔美一笑,眼角一挑道:“怪不得师姐不着半分脂粉,不带任何饰物呢”

旋即又好奇道:“婠儿有两个问题,想来想去也想不通。”

元越泽道:“说来听听。”

婠婠道:“一是师姐的武功,似天魔大法又像糅合了其他武功,很是怪异,你可否为婠儿解释一下二是师尊和师姐的关系你该知道,师尊为了帮人家,将你重创,师姐为何从没有半分恨师尊或者是婠儿的神态呢。”

元越泽心道这本来就是作戏,于是开口胡诌道:“第一的问题你得自己去问美仙,第二个问题嘛,你知我身体恢复力很强的,那点伤在别人眼里也许很重,在我眼里只恢复半日即可。”

婠婠紧盯元越泽,仿佛察觉到他在说谎似的,娇哼道:“你在撒谎,不说就不说,人家才不稀罕。”

元越泽耸耸肩,躺下后闭上双眼道:“和我一起睡吗”

婠婠倏地霞生玉颊,直红透至耳根,急呸一口,身形下意识地闪离席子一丈开外,呼吸急促地娇嗔道:“不许你欺负人家,否则婠儿再也不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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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欲说几句时,察觉元越泽的呼吸已经均匀绵长起来,婠婠气得玉足轻跺,踯躅片刻,飞身挤进元越泽的怀中。

大地为榻,星空为被。

天色大亮。

元越泽睁开双眼。

精神上的疲惫一扫而光。

左右环顾,早就没有了婠婠的倩影。

但她的体温,她的娇躯所散发的淡淡幽香,以至她的如花笑靥,一言一语,却好似依旧鲜明动人地存在于四周的空气中,直渗入元越泽的心灵内。

回想一下,元越泽头有些疼,昨天被大明尊教的消息搞得头昏脑胀,再后来为婠婠抵抗着舍利杂气,弄得他精神上异常疲累,甚至连婠婠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晓。

叫醒彭梁会的众人,这些人睡了几个时辰,体力已经恢复得差不多,在元越泽带领下,一众人等轻装上路,奔向洛阳。

日夜赶路四日,终于于这一日午后回到洛阳。

这一路,元越泽从任媚媚与陈家风处了解了许多眼下彭城,梁都以及沿海的形势。

由于东门正在整修,所以元越泽便带领众人从南门进城,来到城门口,兵卫一见是元越泽,问都没问其他二十几人的来历,便毫不留难地放他们一行人进城。

甫进城门,彭梁会众人顿然眼界大开。一边暗叹元越泽威名,一边观赏起洛阳城来。

只见宽达百步贯通南北两门的大街“天街”在眼前笔直延伸开去,一望无际。街旁遍植樱桃,石榴,榆,柳等各式树木,中为供帝皇出巡的御道,际此夏日炎炎之际,桃红柳绿,景色如画,美不胜收。大道两旁店铺林立,里坊之间,各辟道路,与贯通各大城门的纵横各十街交错,井然有序。

元越泽数日前离开时,洛阳还有些冷清,没从战争气氛中恢复过来。但此时洛阳城中人潮涌涌,车轿川流不息,热闹非常。行人中不少服饰特殊,显然是外地的商旅。

陈家风似是有所感地叹道:“只看眼前的繁荣,谁都感受不到这城市刚刚经历过险恶的战火。”

行人中有许多都在与元越泽点头打招呼,元越泽一一回礼,闻听陈家风的感叹,刚要接话时,不远处跑来一人影。定睛一看,原来是杨公卿头号心腹年青大将麻常。

元越泽摆手打了个招呼,麻常一见元越泽,不由得喜出望外,又见他身边的人全是陌生面孔,当下走到元越泽身边施礼后在他耳边轻嘀咕几句。

元越泽点了点头,对任媚媚等人拱手道:“这位是杨公卿将军手下大将麻常兄弟,就让他带各位去安排好的宅院休息吧,元某还有事,要先告辞了。”

彭梁会众人点头示意。

元越泽转身向城南飞奔而去。

第054章 与美谈心

一路奔行,左拐右拐,元越泽确认没有被人跟踪后,身影没入人烟稀少的平民区一间草屋内。

屋内端坐几人,正在笑语晏晏,不知聊什么聊的那么投机。

“大哥”

独孤凤如银铃般清脆的声音直传入耳,一道香风直扑入刚刚蹑手蹑脚关好房门的元越泽怀里。

自从独孤阀重回洛阳,在城中心购置了一所大型宅院后,独孤凤就回家居住,元越泽这一趟出门又是近十日,对于独孤凤这等沉迷于热恋中的少女,也称得上如隔三秋了。

元越泽揽着她的小蛮腰,来到圆桌前,与众人点头示意后落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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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旁坐着数人,卫贞贞,素素,沈落雁,杨公卿,独孤峰,欧阳希夷。

元越泽润了润喉咙后开口道:“这几日来,可有发生什么大事”

见元越泽与独孤凤如此亲密,连独孤峰都有些尴尬,轻咳一声后道:“一切照旧,落雁亦稳当被推上城主之位,而且还有个大惊喜。”

元越泽望了一眼微微颌首的沈落雁后道:“大惊喜”

沈落雁点了点头:“王世充终于把能说的秘密都说了。”

元越泽喜出望外道:“真的吗如何确认他说的是不是实话”

欧阳希夷爽朗一笑后道:“公子太过多疑啦,老夫可以保证他说的是实话。”

元越泽挠了挠头道:“也不能怪我,那大明圣尊实在是个让人不得不加倍小心提防的人物。”

随即又好奇问道:“怎么今日只见夷老,而不见王大儒”

欧阳希夷脸色颇有些尴尬叹道:“王兄不满公子以如此方法得到洛阳实权,加之世充兄又实是败在你手”

元越泽一家人早就拟定好的计划便是,当王世充失败后,独孤阀捧起杨侗这个傀儡,继而由萧琲这个有血缘关系的长辈出面去劝说杨侗退位好好享受生活,再作出一场皇泰主出题,有能者当城主的大戏,进而将洛阳接手过来。

百姓对谁当城主并无多少意见,只要得民心,体恤百姓的人在上位,根本不会有多大的反对声音。

但少部分的反对者还是有的,比如王通这个当今中原的儒生代表。

元越泽对此毫无办法,只有靠单美仙这等智慧,才华皆高人一等的人去解决此事了。

点了点头后,元越泽笑道:“我亦知此事会惹到许多人不高兴,难道夷老就没有不悦吗”

欧阳希夷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神情道:“老夫更想看看中原大定后会是什么样子,当然,如果能在有生之年看到杨公所展示的那张地图中所有土地都统一,那就真是不枉此生了。”

元越泽摇了摇头道:“统一之路漫长艰辛,谁也不敢保证什么,惟有尽力去作吧。”

欧阳希夷笑道:“其实我与王兄更大的思想分歧在于,老夫更相信你这个人,而不是因为你出身魔门。”

他本就是豪爽之辈,加之出身于江湖,虽与王通,王世充乃多年好友,但想问题,看事情的角度依旧会有所不同。再有单美仙在一旁讲道理,更使欧阳希夷像老年开窍了一般。

杨公卿与独孤峰又开始讲述这十来日内发生的其他事情,大部分都围绕在权利交接这一块儿。

沈落雁几乎没睡过觉,硬是靠着强悍的身体,一边应酬,一边练气习武。

元越泽离开洛阳第三日,作弊的沈落雁力压各方才气纵横的才子俊杰,依靠一份完美的答卷,在杨侗的亲口宣布下,登上洛阳城主之位。

一时间,天下哗然。

这等乱世,洛阳如此战略大城,一个女人坐上城主之位,简直没有比这件事更荒唐的了。

但洛阳掌管军政的杨公卿,张镇周等大将皆全力支持,加上传闻中沈落雁又是元越泽的娇妻,虽然许多官员及百姓都不明白为何前几日还是李密手下的军师,今日怎么就成了洛阳城主,但他们隐约都察觉到元越泽必定是在背后支持她的,或者更确切的说,元越泽才是洛阳真正的主人。

即便元越泽根本没有这种想法,却也改变不了别人的观念。百姓的想法倒还简单,可有些官员那里却是沈落雁及几位心腹大将花费了大把精力才算稳住。许多官员并不服气,但在幕后的单美仙几女帮助下,沈落雁无论文,还是武,皆将所有官员镇服,使得他们再也生不出怀疑之心。

但他们也不是傻子,如再持续闹下去,恐怕官途难保。抛除各方面都不比男人差的沈落雁不说,只说她与元越泽的关系,如这些官员再敢为难下去,那向来行事就不讲理法的元越泽很可能就要动手了。

接下来几日,沈落雁略微地改动了一下现有律法,将赋税再降低,刑法更明确,洛阳便再度现出生机。此事流传甚快,许多附近乡村的百姓在乱世中饱受折磨,都巴不得早日搬入洛阳,享受平静的生活。而那些本是心里有不服气的官员在事实面前也更信服沈落雁了。

待元越泽要细细询问关于王世充交待的消息之时,杨公卿,独孤峰,欧阳希夷已起身告辞。

送走三人,元越泽重新坐下后,还未开口,卫贞贞就讲将王世充交待的全部事情讲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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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以后,元越泽皱眉半晌,开口道:“真没想到你们会想到这个办法,这比逼供要强上百倍。”

素素娇笑道:“姐妹们正是想起夫君说过在东平时,王世充曾听青璇妹妹的箫音而入神感慨,便推知其内心定有埋藏许久的悲惨经历,美仙姐在功力尽废的王世充屋前连弹数日筝曲儿,再加上有王通与夷老在一旁相劝,王世充的神智终于崩溃了,否则我们还真不知何时才能从他嘴中套出话来呢。”

元越泽点了点头,随即又将自己这数日来的经历讲给几女听,人一多,自然想问题就要容易和全面一些,远比元越泽当日在水塘边一个人胡思乱想的好。

卫贞贞伸出中指,轻点茶杯,望着茶水泛起的丝丝涟漪道:“夫君得来的消息,真假难辩,但王世充的消息却的确完全可信,他的寿命只剩一年,夷老请求我们让他好好走完最后这段日子,我们也答应了。”

沈落雁亦在一旁附和道:“贞贞姐所言不错。两方消息互补一下,还是可以发现许多问题。王世充交待他是圣使,本来从大明尊教退出后十多年前被大明圣尊强行又拉回教内,授其高深心法,委任其潜伏中原,准备作乱。但又埋伏其他奸细在别的势力中,足可见那圣尊其实对王世充的能力并不完全相信。”

元越泽以第二指节连点太阳丨穴数下后,直接躺在地席上叹道:“王世充所说的圣尊名叫刘昱,这个名字我怎么觉得很熟悉,却又一时想不起来呢,哎呀,头好痛”

独孤凤慌忙温柔地为他按摩。

素素耸肩笑道:“夫君本就不爱动脑子,虽然读的书多,但近年来很少再摸书本,一遇到复杂问题,自然会想得头痛。”

元越泽枕着一只胳膊道:“素素是我们家大才女,可有以教我”

素素脸皮薄,被元越泽赞得俏面微红,嗔道:“人家也才读了一年多的书而已。”

随后又正容道:“南朝宋文帝刘义隆生有十九子,第十一子刘彧最终成为宋明帝。”

元越泽突然坐起身形,大叫道:“我想起来了,刘彧在历史上没什么出名的地方,却有一借腹生子的荒诞之事被后人广为流传。”

略一顿后又道:“刘昱是刘彧的大儿子,是为宋后废帝。”

沈落雁点头道:“刘昱,字德融,小字慧震,南朝宋明帝长子也。生于大明七年正月辛丑,陨于元徽五年七月戊子,昱在东宫,年五六岁时,始就书学,而惰业好嬉戏,主师不能禁。好缘漆账竿,去地丈余,如此者半食久,乃下。史称其穷凶极暴,自取灰灭,虽曰罪招,能无伤悼。弃同品庶,顾所不忍。可特追封苍梧郡王。是个丧国亡家之主。”

元越泽不解道:“圣尊也叫刘昱,会不会只是与宋后废帝同名而已,须知历史上的宋后废帝早就死了一百多年了。”

素素摇头道:“本来姐妹们听到王世充的话后,也是如夫君所想这般,因为王世充所言那圣尊年纪最多不过九十。但今日闻听夫君从武家兄弟那里得来的消息,按其年龄再一推测,真正的刘彧之子,很可能就是那圣尊,而不是史料上所记载的那个昏庸的皇帝。”

元越泽呆头鸟似的望着素素半晌,叹道:“他娘的,如果你们猜测是真的,历史也和我们开了太大的玩笑吧”

四女头一次听元越泽爆粗口,当下笑得前仰后合。

卫贞贞接口道:“如今这一切都只能是猜测而已。另外从王世充那里得来的两个重要消息,一是关于另一个圣使的,一是关于那圣尊武功的。按照王世充的说法,再结合夫君从武家兄弟那里听来的消息,大明圣尊的存在的确不会被回鹘大明尊教的教众所知,所以我们只要将直属其手下的人查找出来,破坏其颠覆中原的野心即可,王世充并不认识另一个圣使,只知他潜伏在李阀。而关于圣尊武功的消息则是,圣尊与向雨田曾经论过武,似是偷得了一些魔门心法的口诀。圣尊当初为了招揽王世充,传给他的武学就是以魔门心法为基础,将身体死化后练成的光明经”

元越泽点了点头,思索片刻后道:“那就是说,我之前误打误撞下答应秀宁去长安作客还是一步好棋,正好趁机好好找出那个圣使。我记起曾经在狂雷身上察觉到魔门的气息,当初还在纳闷为何大明尊教中人会魔门绝学,如今听你一说,倒也有了一丝线索。回鹘大明尊教的镇教宝典娑布罗干内含多卷,其中以光明经为最,几可媲美十卷合一后的天魔策秘不可测,故历代大明尊教中罕有人能够修成,没想到给那神秘的圣尊以歪门邪法悟出光明经的奥秘。难怪狂雷那么强悍。”

卫贞贞道:“王世充却要比狂雷差上一些,因为王世充还是血肉之躯,身体并未全部死化,光明经亦只是知些皮毛而已。可见将好好的身体弄成死人,真不是哪个人敢去随便尝试的。”

元越泽点了点头。

沈落雁道:“至于那武家兄弟,就按照夫君所讲,将他们治好后安顿下来,偷偷观察吧。”

元越泽点头道:“还有,要好好保护王世充,毕竟圣尊为了保密,难免不会令手下来毁掉他。”

旋即起身道:“落雁辛苦了,回家做一桌美味,犒劳犒劳你吧。”

卫贞贞撅嘴佯装不悦道:“夫君就只顾着你的落雁,姐妹们哪个不辛苦”

元越泽大笑道:“贞贞居然也成了醋坛子了,我说错了,你们都辛苦了。”

几女随即亦轻笑起来。

回到那熟悉的小宅院,元越泽与仍然在家中忙活的几女打过招呼,就要下厨时,单美仙忙拉住他:“夫君忘了曾说过要亲手为秀芳做顿大餐的事了吗”

元越泽这才想起尚秀芳以及自己曾保证过的事来,登时笑道:“她去了哪里这些天忙来忙去,早把说过的话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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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美仙一愕后笑道:“夫君去救落雁那日,她见洛阳已安定,就回曼清院了。”

元越泽点了点头又道:“那就以后再去看她吧,今日要犒劳你们的。”

单美仙没好气地道:“秀芳明日要离开洛阳了,夫君如不去的话,岂不成了言而无信的人”

元越泽撇了撇嘴,无力的垂下双肩,嘟囔道:“去就去,天生劳累命,跑来跑去的。”

随后,在单美仙咯咯娇笑声中,元越泽走出家门。

此时太阳快要沉没在西山之下,有些店铺已亮起灯火。

元越泽穿过行人熙攘,热闹非常的街道,来到曼清院门前。

守门两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一见元越泽,立即奉承几句,直接请入楼内。

元越泽已经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但此时这里的主人却非上官龙,而是荣凤祥了。上官龙在身份揭穿后,早被祝玉妍派到别的地方。荣凤祥做为一个极出色的商贾,当初在王世充的支持下,自然接手了这座曼清院。沈落雁上位后,亦没对他为难。

曼清院作为洛阳最豪华的青楼,来到这里的人大多都是一方势力的霸主,富贵子弟,或是享誉江湖的高手豪客。听着楼上楼下管乐丝竹之声不断传来,有的清幽,有的活泼,元越泽一边与周围认识的人打招呼,一边应付着廊道上盛装往来于各个厢房之间花枝招展的美妓俏婢频频送来的媚眼。

在踏上主堂正门的台阶前,一个美婢匆匆地从里面迎了出来,见到元越泽的身影后眼睛一亮,深施一礼后娇滴滴地道:“小姐已恭候公子多时,请公子随小婢来。”

跟着那个俏丽的小婢来到后院,直走想尚秀芳居住的小院,周围又是一番别样风景,清雅幽静。院子里栽了不少绿竹,沿着小石路弯曲行走,绕过竹林,外院的声音被很好的屏蔽,竟然丝毫不能听见外院的杂乱音乐声,和外面想比,这里更像隐于闹事的一方清静出尘之所。

元越泽跟随那俏婢跨上阶梯,隐隐闻听得到楼内传来断断续续的琴音及哀怨缠绵,动人至极的婉转歌声。

“青灯照壁人初睡,冷雨敲窗被未温。怪奴底事倍伤神半为怜春半恼春。怜春忽至恼忽去,至又无言去不闻。昨宵庭外悲歌发,知是花魂与鸟魂”

元越泽呆立当场,这不是葬花吟吗怎么尚秀芳也会唱

旋即明白过来,定是单美仙送她的曲谱。

就在他愣神的档儿,那俏婢已经通知尚秀芳元越泽的到来了。琴音与歌声亦戛然而止。

那婢女为元越泽推门,守在门外,元越泽独自走入房中。

这是一间宽敞的闺房,房中并无豪华奢侈的装饰品,入目可见的只是摆放四周的各种乐器,每件乐器都干干净净不带丝毫灰尘,而且油光磨亮,显然经常被主人使用,而不是搁置一旁。

尚秀芳端坐在茶几旁,动作看起来很是随意与慵懒,却将她那曼妙身姿与诱人风情尽显无遗。不施脂粉,朴素自然,但仍是美得教人屏息的轮廓,乌黑柔软的秀发宛如清涧幽泉,倾泻而流的秀瀑,自由写意地垂散于香肩粉背。一双乌溜溜,顾盼生辉的翦水双瞳正似笑非笑地盯着元越泽。

元越泽来到茶几前,察觉到尚秀芳似是略有些变化,具体变化在哪,又说不出来,便开口道:“数日来过于繁忙,今日才来见秀芳,请勿见怪。”

尚秀芳轻柔地道:“秀芳哪敢怪罪公子哩,公子忙的都是大事。”

她的声音婉转动听不在话下,最引人处是在语调中透出一种似是看破世情般的洒脱和慵懒的味儿。透过她说话的顿挫和节奏,更令元越泽联想和回味着她刚刚感人的歌声,忧怨中摇曳着落漠与低回的感伤,中间又似蕴含着一丝对事物的期待和欢愉,形成非常独特的神韵。

这简单一句话厉害无比,中间带着丝丝嘲讽与不满,完全与话语的意思相反,尤其是语气重重落在大事二字上,顿时使元越泽心中生出一股厌恶感。

此人说话作事就是太绝,当下亦冷然道:“请你不要误会,元某来这里只因美仙说过欠你一顿饭而已,有不满就直说,何必拐弯抹角对我冷嘲热讽”

尚秀芳的确对元越泽的迟来有些不满,但话语中除了暗讽外,更多的只是说笑而已,哪会想到他如此不留情面。世上哪个青年男子会对尚秀芳如此说话尚秀芳从前从没想过会有这样的一个男人,但事实却活生生地摆在眼前。

屋内气氛一时尴尬起来。

尚秀芳有些委屈:不就随意说笑一句嘛,至于这样吗男人不该让让女人吗尤其是自己这种集世间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女人。

元越泽闭目深呼了一口气,暗忖自己情绪还是太难控制了,万事随心是个好现象,但正如单美仙告诫他那般,过犹不及,元越泽就是过于随心,才会有今天这种场面。

他刚刚的表现,完全是个不懂事的孩童在撒野。一瞬间,入世这几年的许多场景飘过脑海,元越泽第一次自我反省:过去自己的确随性得过分了,虽一直以无视礼法,随心所欲而自吹自擂,但如今再一细想,却觉得那只是幼稚。尤其是人世间许多礼法的确繁冗,但许多基本礼节却是必须的,那是人与人之间互相尊重的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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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终于明白为何单美仙,萧琲那样饱览世情的人最多也只是告诫他一句过犹不及了,因为单美仙二女深深了解元越泽的性子,亦比谁都清楚:真正能改变他的,只有他自己。

心境上猛然间做出突破,元越泽察觉到心灵上无比的舒泰。

尚秀芳瞪大美目,呆呆地望着身前的元越泽,此时的元越泽双眼紧闭,但其身形看在尚秀芳眼中,却逐渐的模糊起来,仿佛就要消失了一样,只教尚秀芳觉得不可思议,于是下意识地举起的宽松的衣袖,将冰肌玉骨,滑如凝脂,白似霜雪般的玉手从中探出,摸上元越泽的胳膊。

被尚秀芳的触摸碰醒,元越泽回过神来,望向尚秀芳,歉然一笑道:“刚刚元某失礼了,真对不住,请秀芳随意责罚。”

万幸的是,元越泽从不顾及什么面子,知错立即就改,倒让尚秀芳有些错愕。

尚秀芳俏脸上飞过两片嫣红,赧然道:“是秀芳不好,忘了公子喜欢直来直去,不过秀芳刚刚也只是在说笑,没有其他意思。”

尴尬的气氛在二人各退一步中消失,尚秀芳这才发现自己的玉手还抓在元越泽胳膊上,轻呼一声,慌乱地缩了回来。

眼见她这般狼狈,元越泽摇头失笑:“秀芳可稍等一下,我这就去动手为你献上一顿大餐。”

尚秀芳瞬间恢复平静,欣然道:“天下盛传公子的手艺比武功还要厉害,今日秀芳就不客气了。”

随后着外面的婢女带领元越泽下去准备菜肴酒品。

两刻钟后,一桌丰盛的筵席摆好,二人对坐在桌前。

待元越泽逐一详细解说后,尚秀芳深吸一口气,秀眸微闭,轻摆螓首叹道:“秀芳在公子家中小住几日,贞贞姐的手艺已可称天下第一了,没想到公子的手艺亦丝毫不差,真的让人难以想像男子竟然也有这般厨艺。”

元越泽为她满上一小杯酒后笑道:“古时就有彭祖,易牙,皆是烹饪大师,也是男人,我又有什么稀奇的。”

对饮一杯后,尚秀芳国色天香的娇靥上飞过两抹红晕,开始逐一品尝起来。片刻后问元越泽道:“刚刚公子好像就要消失了一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元越泽想到她是指自己心境突破一瞬间的事情,当下为她细细解说。

尚秀芳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随后道:“美仙阿姨前几日亦助秀芳洗髓伐毛,传了一套口诀与剑法呢。”

元越泽一愕,明白了为何刚刚进屋时会察觉到尚秀芳有些变化了,那是祛除体内表层杂质,经脉拓展后的自然变化。不过更让元越泽吃惊的是,单美仙竟然会动用奇力助尚秀芳洗髓伐毛。

元越泽笑道:“秀芳如果舞刀弄剑,那还不知是何等风情呢。”

尚秀芳因饮酒而现出红晕,娇艳欲滴的玉容上现出腼腆之色,低声道:“秀芳本不喜好这些,但美仙阿姨所言有理,这乱世中保护自己的最好方法不是靠别人,而是靠自己,所以秀芳也打算学习一些武艺。”

元越泽点头道:“说得也对,秀芳该是只属于音乐。”

尚秀芳眼中讶色一闪即逝,再享用佳肴几口,像是自言自语地道:“自懂事以来,秀芳立下决心把自己献予歌乐,因为对我来说,那是人世间所能寻到最有灵性的东西,其他一切都不放在心上。不怕公子笑话,秀芳一直以为自己的乐艺是天下第一的,可真正再见到美仙阿姨后,秀芳才知自己竟是井底之蛙,美仙阿姨的筝艺才是毫无疑问的天下第一。”

元越泽道:“井底之蛙一说未免夸张,你们的人生经历不同,曲艺中自然会将自己的感悟描绘在其中,所以有差别也难免。”

尚秀芳淡淡一笑道:“公子又如何评论乐艺修养呢”

元越泽道:“古今之成大事业,大学问者,必经过三种之境界: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此第一种境界。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此第二种境界。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此第三种境界。乐艺亦如武道,讲究的总是那一句万法归宗。”

尚秀芳天资聪颖,思索半晌后,欣喜道:“这话说得可真透彻哩,公子才学真是非同小可。”

元越泽一愣,随即笑道:“这又不是我说的,是一个叫王国维的人所概括的。”

尚秀芳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叹道:“公子以为夫妻间互相保留些秘密,保持些神秘感不是更好吗”

元越泽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一问搞得没反应过来,片刻后道:“世间每个家庭中都各有各的道吧,神秘感对于某些男女来说可能是必要的,但元某心中的理想夫妻关系,却是互相间绝对信任,一向坦诚的。不过秀芳为何突然有此奇怪的问题”

尚秀芳娇笑道:“公子勿怪,因美仙阿姨送了许多乐谱给秀芳,秀芳好奇之下,一再盘问,美仙阿姨就把公子的身世说给了秀芳听。”

元越泽愕然,呆呆地望了尚秀芳许久后道:“最初进来时,听到秀芳那曲葬花吟我就知是美仙送你的曲谱,没想到她竟然会把我的一切事情都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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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秀芳挤出一丝苦涩的笑意,随后语带娇嗔道:“如不是亲眼见到事实,实难叫秀芳相信哩,因为公子的来历听起来简直比梦还要不真实,秀芳足足数日没睡过一个好觉。”

看她的表情,似是对自己的好奇心很是后悔,这种事对她神经上的冲击太大了。

元越泽哈哈一笑后举杯道:“那我就自罚一杯以谢罪了。”

尚秀芳深望元越泽一眼后,露出一个无比娇俏天真的笑容,轻声道:“公子其实与这时代的男人完全不同,你知最大的一点是什么吗”

元越泽不明所以地摇了摇头。

尚秀芳如葱玉指掩上樱唇,轻笑一声后,语调转为苍凉,似是颇有感触地叹道:“是公子对待女子的态度吧。秀芳见过太多的世人,十个已为人妇的女人中有十个放弃了自己本来的追求,甚至彻底放弃自我。但公子家中众位夫人,看在秀芳眼里,每一个都有着完全的自由。”

元越泽道:“这完全是我的个人主张与习惯而已,出嫁从夫,相夫教子那一套,我是完全不屑的。”

尚秀芳眼中闪过欣赏的异彩,轻轻赞了一声后举杯示意。

再干一杯后,元越泽好奇道:“秀芳读了千年后的书籍,有何感想”

尚秀芳歪着脑袋道:“秀芳昨日读到一书中写有长长的火车,速度极快,当时便在想,它趴着都跑地那么快,如果站起来,那该跑得多快”

“噗”

元越泽一口酒呛了出来,干咳几口后,见尚秀芳强忍笑意,便大笑道:“那你可知后世还有一种机器,就是把牛羊从一个入口送进去,另外一个出口处就会出现制作好的烤肉。”

尚秀芳一双乌油油明亮如宝石的眸子好奇得盯着元越泽,等他继续说下去。

元越泽被她风采迷得一失神,随后道:“秀芳会否在想,如果烤肉不合口味,再送回出口,那么入口处就会不会跑出活蹦乱跳的牛羊”

尚秀芳微一错愕,旋即明白过来,如刀削般的双肩轻抖,咯咯掩口娇笑不停。

半晌后,尚秀芳平静下来,赧然道:“秀芳失态了。”

见元越泽摇了摇头,尚秀芳又道:“感谢公子今日的美味菜肴,明日秀芳会离开洛阳,闻听公子半年后会到长安做客,秦王亦邀请了秀芳,希望可在那里再见公子。”

元越泽点了点头,见酒菜已光,时间亦不早,起身告辞:“秀芳一路多加小心,如今乱世,人人朝不保夕。你虽有身份,却也难敌心思险恶之人。危急时刻,报出我的名号,想来该可震慑住一些小角色的。”

见元越泽语毕径直离去,尚秀芳平静的玉容上出现茫然之色,眼中闪过一丝迷乱。元越泽的身影已渐渐消失在长廊的劲头,尚秀芳幽幽地叹了口气,转身走入房中。

吹着凉爽的夜风,元越泽步上新中桥。

俯首河面波光粼粼,再仰望垂挂天幕的一轮弯月,元越泽只觉心中一片惬意,迎风而立,闭上双眼,沉醉其中。

“元兄好兴致。”

一个沉雄悦耳的声音不知趣地在身后响起。

第055章 信念动摇

元越泽顺着声音扭头望去。

身后六丈开外站有一人,体格彪悍魁悟,脸庞修长秀气。

不是宋金刚又有何人。

最后一个猎人终于也按捺不住了。

.

元越泽暗忖。

洛阳城中的各方势力代表几乎全部离去,但他们从前却因为两次围攻元越泽而后悔不已。这短短十几日,洛阳城以一种令人无法想像的速度和方式更换了主人,在这些代表眼中,洛阳战争收获最大的只有一人,那就是元越泽。即便后来他们纷纷登门造访,将所有责任全推到落败的王世充身上,元越泽的表现却依旧一如往日:既不责怪他们,也不给他们什么好脸色。最终还算有些收获的也就是李唐与伏骞。

李唐邀请了元越泽,至于动机如何,连元越泽都搞不太清楚,只能独自猜测与宝库有关。可李唐又是从哪里知道宝库在长安的

伏骞在单美仙那里得到了塞外各族的大仇人裴矩的真实身份。不过单美仙言之凿凿,邪王的本事,即便是目前的元越泽,都不敢说可以敌得过,最终伏骞会以何中方式报复,无人可知。

宋金刚作为刘武周的代表,是唯一个个从未得罪过元越泽的人,所以他有资格,也有本钱与元越泽探讨一些政治上的亲密事宜。

回过头,元越泽拱手淡淡道:“原来是宋兄,久违了。”

宋金刚在洛阳一直蛰伏不出,今日的到来,在思想上,必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宋金刚大踏步拱手前行,长脸庞上那双聪明机灵,略带忧郁的眼睛奕奕生光,爽朗道:“岭南一别,今日元兄成就无限,让人羡慕钦佩不已。”

他指的当然是元越泽为洛阳太上皇一事。

元越泽回过头,继续凝望星空,开口道:“宋兄客气了,不知所为何来。”

已伫立在元越泽身侧的宋金刚脸上闪过一丝无奈,没想到元越泽会如此直接,当下压低声音道:“在岭南时,宋某就可看出元兄志向远大,今日一见更是不疑,只是,请恕宋某口无遮拦,元兄这一步走得有失妥当。”

简单几句话,意思亦很明显:元越泽于此时夺得洛阳,绝对不是一步好棋。

元越泽神秘一笑:“宋兄以为岭南宋家真的会不理我的死活吗”

他的话其实是在自嘲,宋金刚的话里有话,包括真正确认元越泽与宋阀的真正关系,又指出元越泽目前的困境,借以扰乱他的心神。不过目前来说,无论过去宋阀与元越泽是否是在做戏,已经不重要。元越泽占得这中原战略大城,宋阀一定不会不理他的死活,由于姻亲关系摆在那里,加上元越泽的个人威名,足以让宋阀倾尽全力助他。

可宋金刚却在岭南时亲眼见证了宋智不甘为人下的态度,是以到底这洛阳是元越泽说了算,还是宋智说了算,他不敢确定,故出口以话语试探。但答案显然让他很失望,因为元越泽的回答模棱两可,听得宋金刚更是糊涂。

宋金刚讪讪道:“元兄所言在理。当今中原势力混杂,真正几方有势力的,不过是巴蜀,飞马牧场,关中李唐,以及元兄罢了。”

巴蜀与飞马牧场,如今可以说是自成一国,巴蜀有地理优势,飞马牧场却有科技及人力优势,因为一方面有成名一甲子以上的高人鲁妙子坐镇,他发明了太多守城的新工具,又凭借武力干掉四大寇,威名空前之盛。另一方面,商青雅早于元越泽大婚后就对外宣布:“飞马牧场将恪守祖训,永久保持中立。”

是以各方有野心的人是有贼心没贼胆,又因战马所需,只能眼看飞马牧场在江北成为一个独立的小国家。

不过宋金刚刚刚提到元越泽也算有势力的一方,显然只是碍不下情面而已,加上他又没提起刘武周,反倒更显出他的客观与实在。

元越泽干笑一声道:“宋兄太客气了,眼下洛阳只是一个孤城,哪里算得上真正有势力。”

宋金刚正容道:“过去天下群雄中,论声势自要数战无不胜的李密为首,但论实力则以窦建德和杜伏威不相上下,元兄是否同意在下作此谬论。”

李密已成过去,不过也只是不久前的事实。

元越泽道:“李密最终还是败了,他凭什么与窦建德和杜伏威相比。”

宋金刚尴尬一笑,外人眼中,李密的确是败在元越泽手上,但也绝不是元越泽所评价那般不堪,于是开口道:“李密和杜伏威的分别,在于一个要收买人心,另一个则只求胜利不择手段。故前者采行募兵制,而后者则从一开始便强征平民入伍。因此杜伏威每能在短时间内补足兵源,只要兵器粮马各方面应付得来便成。此法的弊处是兵卒杂而不精,士气散漫。但在杜伏威严苛的手段压制下,在一般的情况下是不会出乱子的。”

元越泽隐隐把握到了宋金刚此行的目的,并不答话,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