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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六夜侍寝

“你不想嫁,所以逃到这儿来了?”我坐到她身边,尽量让自己石头般生冷的口气放缓和,尽量让自己从“人”的角度去安慰理解她。

“我没有逃。”她说话的语气与死人无异,“炤国的皇帝有太多太多妃子,他要的不是女人。他要在圣山娶南桑国的圣女,将她献祭,这是停战的条件,是南桑国得以苟延残喘的交换条件。”她顿了顿,明明沉寂如死潭的眸子中跃出一股强烈的羞辱与愤恨,“我是自愿的。”

南桑国的圣山,自然就是这里——章莪山。

南桑国的圣女,传闻她出生之时,百凤朝祥,群鸾毕集,毕方鸟显圣,亲自为她洗礼沐浴,她的名字叫做——青鸳。

炤国皇帝作为异族,玷污圣女,以圣女之血污染南桑国视为生死源头的章莪山,他不诛国而诛心,却只是向天下昭示,南桑国国运和人命,皆不过他手中予取予求的玩物。

人间有人间的兴衰起落,夭舍是神,他不会干预凡间恩怨情仇。

而她是自愿的,我帮不了她。

我从来知道自己是无能为力的,却不知无能为力会让我的心脏揪得更加厉害。

我不会安慰人,只能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注意着她面上每个细微的变化。

“槿儿,以后我来不了了。”她呆呆地呢喃,“旋鹰堂兄以为我要逃跑,故意撤走侍卫……其实我只是想来见你最后一面,我的亲人和朋友……就只剩你和旋鹰堂兄了……我要保护旋鹰堂兄和南桑国。”

明明看似坚强无比的话从她孱弱苍白的唇里吐出,原来如此渺小无助。

刹那间,我脑海中冒出无数种可能。

把青鸳永远留在章莪山结界中,纵使对方是通天的皇帝亦奈何不得分毫,可此举的代价,倾其一国万民,她的下场则是永远无法解脱的自责与噩梦。

抑或放青鸳走,待她被祭杀时刻狸猫换太子,我变作她的模样替她受死,事成之后,带着她回到这片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从此悠游天地,无拘无束。然而,我根本走不出章莪山。

夭舍曾经对我说过,一人,一国,甚至一朝天下,都远不及我的出现来得祸患。他说,从我的本体出现于世间那刻,便一直被禁锢于钟山,由天底下惟一堪与帝炤分庭抗礼的烛龙览冥亲自看守,所以,回到钟山世隔绝是我的宿命。

还有一种可能,放她离去,不思不想,我独逍遥自在。然,今时今日的我,做不到冷眼旁观。

我想了许多,却一句也说不出口,直到青鸳黯然起身,挤出笑容同我告别:

“帮我留住狴犴,别让它跟我走了。”

可笑,我又怎留得住这头巨兽。

任青鸳拳打脚踢,狴犴就是跟在她身旁不离分毫,我则一直坐在蘑菇石下看着他们。同样的碧水蓝天,同样的鸟语花香,同样的喧闹,同样的人和动物,我却再也不觉得开心。

青鸳,她教会了我寂寞,也教会了我离伤。

青鸳始终甩不开狴犴,面色一片苍白,却依旧没有流泪,她重重吐了口气,不再睬它,最后朝我笑笑,绝然离去。

她的身影渐渐变小,我的心渐渐发涩。

就在我忍不住起身追去刹那,原本万里无云的天空陡然显出血一般的诡异光芒。

我在第一时间(超多小说阅读-书农在线书库)飞掠至青鸳身旁,在她身边看到另一个自己。

33炤帝玠梧

我在第一时间(超多小说阅读-书农在线书库)飞掠至青鸳身旁,在她身边看到另一个自己。

另一个自己蹙眉看过来,蓦然间,我有些了然。

那诡谲的光芒魔气森森,阵阵令人喘不过气来的威压震得我四肢发软,两眼渐黑,仿佛被无数恶魂厉鬼缠住,勒得我无法呼吸,积压在最深处的某种庞大尖锐的力量呼啸欲出,滚滚翻腾。

我尚且如此,遑论凡人,必肝胆俱裂,魂飞魄散。

我感觉到,夭舍的结界正被某种难以想象的可怕力量从外界强行撕碎,随着他结界能量的消逝,压制我穿越本能的封印正在一点一滴解除。

看着凝眉肃目的另一个自己,由始至终我只有一个念头。

屏气凝息,印堂青色虬形花纹若隐若现,下一瞬间,我消失于这个时空。

消失的我穿越回一炷香前,在这奇诡的红光撕碎夭舍的结界前,我出现在青鸳身旁,竭尽毕身灵法为她起了一层薄薄的光盾。不知何时,狴犴亦赶至她身旁,爆起法力。

狴犴、那个时空的我与这个时空的我一起合力维持着这个光盾,以微薄之力为青鸳抵御着若泰山压顶的威煞。

当一切结束时,我回到原本的时空,低眼看着只是晕厥过去的青鸳,双腿一软,跌跪在她身旁。

狴犴更加拼命,几乎耗尽全部灵法,被迫化成一条小龙,钻进青鸳袖中。

然后,我慢慢抬头,看着眼前一行人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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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首的,最先惊摄于我的,是那对宛若血池的双眸,我甚至能感觉到枯骨厉鬼在那潭子里挣扎哀啸。

墨蓝而近乎黑的长发不羁披散,在狂风下飞舞。一身漆黑甲胄,肩甲利刃如轮。猎猎鼓动的披风下,隐约可见小麦色虬结的肌肉。压抑沾染着血气的黑色厚重面盔围住整个脖子和下巴,宛若武神下凡般倨傲张狂。

他单手扛着一把几乎与他等高的巨剑,直柄,双面,厚脊,无刃,无鞘,泛寒剑身雕刻着血红色的骷髅龙纹——属于上古时代的符咒。

在他身后不远处,还有一人一马和一辆马车。

骑马的男人和他的马几乎融为一体。通体黑质,泛着幽幽蓝光,宛若鬼火。他面上戴着厚实狰狞的鬼脸面具,密密实实遮挡住整张面容,连眼睛都看不分明。他身上也是罩着厚厚实实的黑氅大跑,一直盖住胯/下那头浑身漆黑盔甲的战马身躯。

最后面的是辆马车。无论马、车,抑或驾马的两人,都是通体漆黑如夜。尤其两个赶马人,我几乎感觉不到活物的气息。他们浑身散发着死亡冰寒,皆以黑布蒙着双眼,身披黑色兜帽和黑色披风,连隐藏在底下的盔甲都是黑色。

戴着鬼脸面具的人默默看了我会儿,转身对着马车里躬身道:“尊主,是她吗?”

他的声音如木机转动,厚实却十分涩哑难听。

马车里传来一阵淡淡的咳嗽声,不多时,苍白却光润如玉的修长手指从帘里探出。

鬼脸面具见状立刻跳下马,为他拉开帘子,我于是看到一张可令天下美人自惭形秽的惊世容颜。

俊眉入鬓,凤目如珠,眉间一点朱砂痣,普天壤其无俪,旷千载而特生。

只是面有病容,肤色几乎比青鸳还要雪白,一系云纹白衫,不染尘埃。

寒星闪烁的双睛落到我身上,他伸手捂嘴又咳了两下。

我被震得无法思考,直到被为首的红眼高大男子提手拧起,才回过神来。

我没有挣扎,只是呆呆地看着马车里的人。

我被提到马车面前,扔了上去。刚滚落马车里,陡觉周身血脉沸腾,几乎活过来般,阵阵龙嘶刀鸣震得鼓膜发痛,我难受地滚了两滚,身体里的灵气血液不受控制般,发了疯抓了狂一样向那男人扑去,恨不得与他血肉合二为一。

他眼中有天生的王者孤冷,声音亦如天山雪寒,颔首曰:“是她。”

鬼脸面具保持躬身姿势,淡然道:“恭贺尊主寻回遗落剑气。”

蓝发红眼的男人扫过我,血色双眼射/出视万物如草芥的目光,反手举剑,剑尖对准不远处奄奄一息匍匐地上的青鸳。

“不要!”我失声惊呼,双目猛瞠,扫过噙着冷笑的魔将,扫过一脸漠然的鬼脸,最后把目光定定落在一旁白衣如雪的病公子身下。

霸王威服,朱砂点血。

我想我已经知道他是谁了。

炤帝玠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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玠梧眸淡如云,与我对视,轻道:“你想救她?”

他的目光令我胆寒,竭尽所有勇气,我不避不惧地看着他点头。

他卧回马车里华贵舒适的软塌上。

“返京。”

我没想到他那么好说话。

帘子被缓缓放下,只能从一线视域看着地上的青鸳,我缓缓舒了口气。

不管怎样,我似乎终于救回了她一命。

然而下一瞬,片片又疾又烈的火刃直袭马车,被一道突如其来的蓝色幽光抵解。

玠梧从头到尾眼睛都没眨过。

炽天燎原的火翼几乎遮蔽整个天空,夭舍两臂金环射出万般光芒,落于青鸳面前。

鬼脸面具冲那蓝发红眼的魔将道:

“兀屠,应战。”

话音落,兀屠单手平举那柄铭刻着骷髅龙纹的巨剑,直指夭舍。

夭舍眸色猛沉。

从背面望去,兀屠头发随风乱舞,束身盔甲在无边无尽火光映照下,愈发狂妄无畏,他纵声笑道:“毕方,还想本君再断你一腿么!”

马车缓缓启动,转身。

我趴跪在车板上,心脏狂跳欲出,拧着脖子死死盯着夭舍背后倒伏地上的淡青色孱弱影子。

要是神话传说不虚,以他二人当年战况,若今日大战于此,莫说青鸳,恐怕整个章莪山都要天崩地裂。

“慢着。”夭舍陡然出声。

鬼脸面具并不睬他,依旧策马回旋,牵引着马车打算离开。

“帝炤转世,你还认得她吗?”夭舍随手一指,一道光芒笼罩青鸳身躯。昏迷中的她缓缓立起浮于空中,露出面容姿体。

身后一股巨大力量把我挥开,几把我弹得骨骼粉碎,仓皇间抬眼,却见玠梧整个上身几乎冲出马车,直到门扉才因一阵剧烈的咳嗽停住。

我在背后看不见他神情,但离得这么近,我赫然发现如此孤冷的王者竟无法抑制地——微微颤抖?!

“她如今凡胎肉体,不需你们出手,光我们散发的威煞便足够她死百千回了。”

相比之下,夭舍一扫颓势,气定神闲。

鬼脸面具凑过头来,压低声音促声道:“尊主切勿自乱阵……”

他话音未落,玠梧已推开他下了马车,径走到那唤作兀屠的魔将前面。

刚才觉得兀屠身形异常高大魁梧,相比之下马车里佝偻的玠梧显得瘦削羸弱,可他走过去与他并肩站立,挺拔如松,风姿绰绝,白袍猎猎作响,在这一片黑压压的金属铁锈中突兀而晃眼。

“什么条件。”他声音极冷极冷。

夭舍的目光穿过众人落在我身上,兀屠会意,立即上前一步道:“尊主……换不得!”

随着玠梧苍白手指一挥,兀屠住嘴,低头退后一步。

夭舍这才慢悠悠道:

“魔尊向来言出必行,只要你承诺把槿儿交出来,有生之年不许染指章莪山,我就把她……”夭舍睨过青鸳,五指呈鹰爪状,隔空捏着青鸳三魂六魄以此为掣肘,“还给你。”

“尊主三思!”鬼脸面具和兀屠同时在玠梧背后跪下。

脑海中隐约浮动远古时代的记忆,我认得,焰凰摄魂术,以焚火锁魂,纵使魂魄能侥幸挣脱出来,亦受重创。

瘸腿毕方鸟,你好狠的心,竟把此等残忍的招数用在她身上,难不成以往的欢声笑语,都是惺惺作态不成!

玠梧根本不假思索,视众人如无物,径走到笼罩青鸳的光晕面前,厉声道:“放开。”

夭舍眸中森森,沉颜道:“你既已重见挚爱之人,便以凡人之躯好好安享百年,莫再重堕魔道,放三界六道一条生路吧。”

玠梧在青鸳底下探展双臂,无数血罡自他单薄身躯呼啸而出,化作巨龙翻云咆哮,在他周围笼上层层叠叠的黑气,我被他陡然散发的魔气压得胸口抑痛,半跪地上大口大口喘气,嘴角溢血。

凡胎肉骨怎能有如此巨大的魔气。

“你……”夭舍神色一凛。

玠梧戾气横生,一字一句:“毕方鸟,孤许你十年之诺,你不立即放开她,孤现在就血洗南桑,铲平章莪!”

闻言,兀屠握着巨剑皱眉回头看了我眼,又望着鬼脸面具。鬼脸面具轻轻摇头,起身让到一边。

兀屠见状,亦一脸阴郁让开去。

夭舍蹙眉,缓缓撤回焰凰摄魂术。

控住青鸳的法术消失,她迅速往下面软去,被玠梧轻而易举接入怀中。

眨眼间,三条巨蟒粗的血色罡气从玠梧白袖中飞至夭舍跟前,夭舍背脊金火羽翅往前交叉,强大的法能冲撞,四下震炸,发出一阵阵令空气激荡不平的沉闷巨响。

蛰伏在后的兀屠若将闻战鼓,闪电般冲到玠梧跟前,挥舞巨剑乘胜追击,一时光芒尽绽,看得我眼花缭乱。

一切发生得又快又疾,待他们停下,皆气喘吁吁。夭舍连退两步,唇色苍白,眸海倒算沉稳。兀屠面有不甘,正欲再战,被鬼脸面具止住。

等我醒过神来去看青鸳时,玠梧已抱着她立在马车前冷视夭舍:

“你最好昼夜祈祷她魂魄不受丝毫损伤。”

34魔尊镇场

“毕方鸟,你最好昼夜祈祷她魂魄不受丝毫损伤,否则,孤必定血洗章莪山。”

说完,他回过头来,俊眉紧蹙,专注地俯视着青鸳毫无血色面庞,淡淡道:“你走吧。”

我咬着下唇,瞪着他一动不动。

这个人,感觉并不会伤害她的样子。

可以放心让他把她带走么?

察觉我没有动静,他总算抬起眼来,那双绝美妖冶的凤目中冷若冰霜。

他说:“你一直想保护她。”

我不是很敢直视他,只能防备地盯着青鸳脸蛋。

他略微侧身:“孤保证不会伤害她,你走吧。”

耳畔回旋起适才夭舍所言:魔尊言出必行。反复想了想这句话,我才盯着青鸳,一步一步挪下马车。

他抱着她钻进马车,拉下帘子,驾马的两个蒙眼死神立刻调转方向,扬尘而去。

鬼脸面具于右护驾,兀屠徒步殿后,身影幻化,时现时隐,始终没有跟马队落开距离。

我一直伫立在原地,看着他们消失于视野。

夭舍忧患不已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即刻随我启程。”他无奈轻叹,“前往钟山……无论如何也得唤醒他了。”

我背对着他,望着马车离开的方向,轻声道:“用手无寸铁的凡人性命为要挟,这是上神的做法么?”

夭舍沉默,半晌之后低声道:“正因为我是神,有太多东西于我而言,比她的性命重要。”

我冷嗤:“所以你就可以用这么卑劣的手段来对待自己的朋友么?”

夭舍没有回答。

“还是……”我扭头冲他哂笑,“你早知我们的利用价值,从未视作朋友。”

夭舍眉头一蹙,想开口解释,但我没再给他机会。

章莪山结界受毁,他还没来得及重新封印我穿越时空的能力。

在夭舍震惊的目光中,我消失于此时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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玠梧看着突然出现的我,并没有显出过多的惊讶,他掀起马车窗帘,凤目转动,漠然望着马车远处一高一矮两簇影子。

鲜艳夺目的红色衣裳,黑发及肩,十岁的女娃还站在毕方鸟身边。而此刻同样红衣黑发的我,却站在车厢角落,贴壁看着他。

他轻咳一声,平静道:“天机镜……碎片。”

在他的目光下,我有些局促不安。

他微微点头,冲车帘外轻声:“兀屠、鬼车。”

“属下在。”

“夭舍若敢追来,杀之。”

“是。”

言毕,他对我视若无睹,紧紧抱着青鸳坐回软榻,苍白脸颊贴着她额头细细摩挲,掌心灵法萦绕,正为她魂魄调护,当心翼翼的样子,仿佛捧着最珍贵易碎的玉器。

刚才连番强行抵御魔气,我也元气大损,坐了没会儿便困乏不堪,抬眼睨着紧密贴合男女,我惊疑不定迷蒙双眼,渐渐昏睡过去。

“啪!”

一道响亮清脆的声音把我从昏睡中惊醒,我迅速睁大双目,映入眼帘的却是玠梧微微侧开的苍白俊颜,左脸颊上淡淡的粉红。而造成这一切的青鸳仍被他十指紧扣拘于怀中,她颤抖不止的手掌还停在半空没有收回来。

我心乱如麻,急忙扑过去拿手挡在他和青鸳中间,青鸳回头看见我,原本紧绷干涸的双眼刹时湿润得厉害。

玠梧冷漠的目光迎上我,复挪回青鸳脸上,再也没有移开。

青鸳本事没有,却似毫不惧这个连我都不敢仰视的魔尊,愤然与之对视,全不落下风。

玠梧见状,嘴角竟对着她勾起一丝无可奈何的弧度,松开了双手。

青鸳立刻跳到我身边,拉着我的手疾速退至车厢另一角落。

玠梧于是喝停马车,躬身走到车门,偏首冲青鸳柔和道:“北地比不得南方,入秋即凉,莫在地上坐着,回榻上去。”

青鸳依旧浑身僵硬,防备憎恶的目光死死盯着他。

他又看了她会儿,掀开帘子走了出去,让我二人干脆霸占这豪华舒适的车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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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重新开始移动。我和青鸳手拽手沉默良久,她先压低声音贴住我耳朵问:“你怎么也被他抓了?”

我瞥了她眼,身子往软榻方向倾去,她不动静,我就用力扯着她坐上软榻。

“槿儿,你有办法逃出去么?”她当心翼翼警备四周,几乎用气声贴着我说话。

我摇头不语。不想打击青鸳,估计以马车外那几位的耳力,对她说的话听得比我还清楚。

“那个人,是炤国皇帝。”她沉着脸,声音更小,“他刚到南桑的时候,我看见过,决计没认错。”

我抱腿缩在榻上点头。

“他刚说什么北地,我昏迷多久了?他不是要杀我性命辱我国民么,怎么突然又……”她朝北指了指。

以我数百千万年来对雌雄动物□的研究,我觉得玠梧的表现,似乎只能用发/情期向母兽示好求/欢的公兽行为来解释。

于是我揣测道:“他想跟你交/配?”

青鸳脸顿时黑了。

马车外传来玠梧的咳嗽声,接着,马车又停下。我们两对四只眼睛齐刷刷射向门帘处,果见他掀帘而入,目光森冷十足地眄视我,吓得我急急垂头。

青鸳拉着我想往另一头撤退,然空间有限,被他两三步截回软榻。

他侧上榻舷,用身躯把我和青鸳堵在榻里侧,从靠枕底下摸出卷兵书,头也不抬:“好好呆着,否则孤杀了她。”

不管这话是对青鸳说的还是对我说的,都起到了字里行间显而易见的威慑。

有魔尊镇场,我跟青鸳大气不出二气不进,面面相觑抱团求存。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一个时辰,或许两个时辰,以往呼吸之间万千年如白驹过隙,可在魔尊身旁,我总算体会到何谓度日如年。

是青鸳率先打破了诡异的气氛。

我先是察觉她捏着我的手劲儿陡然间大了不少,接着便听她语出惊人:

“炤国皇帝,你跟我国陛下的停战协议还算数么?”

玠梧闻言将卷宗搁于腹部,抬眼望向我们。

青鸳背脊一挺,很有骨气仰头:“是你不杀我,不是我南桑国不守信用!”

我算发现了,这丫头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和我这专门欺软怕硬的十足相反。

玠梧轻轻吐出两个字:“算数。”然后微微咳嗽,安静地看着她。

青鸳得到答复后,把头转开,沉脸不再作理睬。

我这方向过去,他两人的面部神情尽皆收入眼中。青鸳盯着榻靠的花纹不知在想什么,玠梧放下的卷宗却没再拿起来,一直盯着她背影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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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离开过章莪山,对凡间的认知多是道听途说,其余地名气候山川大都一问三不知。青鸳在南桑国是“地头蛇”,可进入炤国后,茫然的样子也没比我好多少。

不清楚我们昏迷时这辆马车走了多远,也不清楚现在在哪里,总之与章莪山比,这里空气干燥,夏末季节却有凉意。我是块石头,对冷暖不甚敏感,但青鸳开始打喷嚏了。

她打第一个喷嚏,我没在意,玠梧却解下披风递了过来,被她一爪打开。

她打第二个喷嚏,我抓起软榻角落里遭人嫌弃的披风,凑过头去谨慎询问:“你是不是得了传说中的风寒?”

青鸳抱膝缩头,一边抽涕一边用手指摁鼻头,嗡声嗡气:“大概吧。”

我听闻凡人身子脆弱,风寒足以夺命,眸色一凛,不由分说用披风把她从头到尾包扎得密不透风,郑而重之:“别怕,神山中许多草药都包治百病,我不会让你死的。”

青鸳目瞪口呆盯着我,嘴角抽搐。接着玠梧也用手顶顶鼻尖,咳了一声。

我感觉自己似乎被众人深切鄙视中。

正纳闷,玠梧对着窗外的鬼车小声说了两句,没多久后,我们就进了一座城池。

我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