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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六夜侍寝

夭舍一惊:“不妙,槿儿!”

槿儿?!

我耳朵尖竖,不及反映,已被夭舍掀□去,他俯冲而下,展翅拦在了槿儿身前。

离得太远,我听不分明他们说了什么,跌跌撞撞按落云头,刚靠得近些,竟见览冥发动真气,欲除槿儿。

靠,槿儿死了我还回来搞屁!

你们这几个家伙到底什么毛关系,七千八百年后槿儿长槿儿短地到处找,现在么人家落到你手上又要干掉人家,祸及我这种平白无辜的善良小神仙。

心急之下,我落地不是十分完美,但也算得上比较飘逸地制止了览冥的暴行,虽然代价比较惨重。要知道,为了緗|乳|榷野装谆踊袅硕嗌倮磊で肺业姆岷窳榉ǎ?br />

但在回去的路上,我痛定思痛,只要看住槿儿,完成七千八百年后的览冥赋予我的伟大使命,到时候再向他讨要回来,他断断不会拒绝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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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往我觉得,北极天柜山是仙山,洞天福地;倚帝山是宝山,遍地珠玉;章莪山是神山,壮观奇瑰。

如今身处此地,我才恍然大悟,若与钟山的苍茫雄壮相比,章莪山不过一个打扮的五彩缤纷的小家碧玉而已。

空中浮着零散的锥形巨石,我坐在其中一块上俯瞰。之前站在浅水泊里没什么感觉,一览全貌,才发现竟呈太极状。水色透明,清澈见底。靠近深渊一侧水底白如霜雪;靠近山峦一侧水底墨如黑夜,看似平静无波的水面下,阴阳两仪暗波涌动,令我不得不叹天地造化之工。

虽日月同晖,天色却一直昏暗,难辨昼夜。水声潺潺,带着寒意。

我居高临下,欣赏了许久风景,颇有些恋恋不舍落下水泊,走到览冥身边。

把槿儿抓回钟山以后,他就独自站在这儿,凌于波上,对九重深渊。一手负背,一手侧腰,双眸闭阖,动也不动。

我看他闭着眼睛,琢磨这外面世界估计到晚上了。

我百无聊赖在他身边磨蹭:“风景不错哦。”

他状若入定,没有回应。

“你之前,一直睡在下面?”我低头看了看云雾缭绕难知深浅的横渊。

他跟尊石雕似地,任我自言自语,全不理睬。

我有些意兴阑珊,从背后看着他,恍惚之间,好像他会突然转过头来冲我温文浅笑,或者柔和矜淡地替我顺顺头毛。当然,我很快醒悟过来,一切都是我的幻觉。

可我偏偏有坚贞不屈愈挫愈勇的骨气,他不理我,我偏跟他杠上,以后搂着我又咬又啃地,现在来扮大家不熟,哼!

“虽然我不介意你们叫我玄算子啦……可是,你知道我是卫弋吧?我叫卫弋哦。”我指着自己在他旁边强调。

他闻言,总算微微一动,冲我颔首,面容清冷无漪。

“你这儿,没有白天黑夜的哦,一直都这样灰蒙蒙么?”

“这湖好特别,是天然还是修葺过的?”

“……喂,你打算在这儿站多久啊?”

“你有没有觉得有点儿冷?”

……

“你睡着了么?”

……

“你平时睡觉都是站着睡么……你需要睡觉么?”

……

我在他身边喋喋不休,他却从头至尾不为所动,我感觉自己哗众取宠得就算对面是块石头,也已经被我念出孙猴子来了,他倒好,两耳失聪一抹黑,聋哑盲加四肢瘫痪。

平时我也是个潇洒不拘宽宏大度的山野小神,这时偏钻了牛角尖,或者没事找事的闯祸本性暴露,竟然歪到他正面,头举过头顶,交叉挥舞,还一个劲儿往上蹭。

我知道他不是真瞎,居然对我视若无睹。

于是我脚下一浮,悬到半空,双腿纠缠如老树根,歪歪扭扭撅着屁/股,对着他嘴巴就是一口。

此举空前绝后,览冥活这么久从没想过有人能顶住他浩浩天威和九尺寒气死缠烂打,更遑论此等大逆不道之举,闪也没闪,嘴唇就被我的大舌头给草草卷过一圈。

这下他总算有反应了。

我心里早算计完所有可能发生的状况并且计划好了逃跑线路,他胳膊一抬,我就蹭一声弹得老开,嘴里还嚷着:“我救过你命哦,我救过你命哦,你可不要轻举妄动!”

紧阖双目凤尾上翘,威仪堂堂,他不以为怒,不以为忤,只向着我平静道:“你腰上何物?”

我情不自禁双手一叉,紧紧抓住捆在我腰间的鞭子,万般戒备,义正言辞声明:

“这不是我偷的……也不是抢的!”

他不言不语,沉沉正对着我。

光这样我就一阵阵发虚,虚了半天,才惦记起这是他亲自送给我的,我行得正坐得直,不怕他翻脸不认人,当即理直气壮:

“这是你以……这是你以前和魔龙打架时不当心掉地上……我捡到的!”

他有没有相信这个神来之笔的理由我不知道,反正他没再追究。

览冥又独自静立须臾,见我丝毫没有离开的迹象,终于轻声道:

“钟山乃阴阳交界之处,无日无夜。此湖曰心湖,此渊名忘渊。”

我一个人在旁边吼了半天,早就口干舌燥,现在终于惹得他开口说话,目的达成,功德圆满,于是捏着自己冒烟的小嗓子,朝他甩了甩手摆:“你慢慢站,我逛逛啊。”

好不容易支开我这叽叽喳喳的小麻雀,览冥迅速入定,清净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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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山虽大,地势开阔单一。我上下搜了一遍,就在心湖畔万壑岩一道石窟口寻到夭舍与槿儿。

我到的时候,夭舍刚要离开,迎面打了个招呼,说他去找览冥商量要事,问我是否一道,我瞅瞅洞里槿儿跪坐的娇小背影,手指晃了晃:“不去。”

七千八百年前,就算天破了个洞也自会有人去补,活泼乱跳的我就是世界安好的证明!我不急,我只要看住我的好槿儿,就算大功告成。

夭舍不勉强我,匆匆离去。我迈着风流的步伐,挠着飘逸的鬓毛坐到槿儿身边。

她抬眼看到我,起身福了个礼:“多谢相救。”

我回揖道:“客气客气。”

之前匆匆一瞥,变故丛生,如今靠近了细看,这小女娃眉眼之间,跟我还真有几分相似。若我不是生来就如此妖冶妩媚,若我也有童年,估摸长得,跟她大差不差。

我心里有些犯嘀咕,这槿儿,不会就是我小时候吧?

49-52独摇离殇

我心里有些犯嘀咕,这槿儿,不会就是我小时候吧?反正一千五百年前的事情我啥也记不得。提供

可仔细想想,好像又不对,其一,七千八百年前的览冥、夭舍,还有兀屠,他们都叫我玄算子;其二,跟我最说不清道不明的览冥口口声声说我千万年前与他并肩作战,还救过他性命。他睡觉的时候我显然不能去救他,也就是说,姑奶奶我在上古之战中救过堂堂烛龙大神。

这槿儿横看竖看,也没那本事去救烛龙啊。(话说卫弋君你自己有本事去救烛龙么……)

我打量她的时候,她也在仔细打量我,先我一步开口道:“你就是闻名天下的玄算?”

咳咳,我昂首挺胸,学览冥的模样矜持道:“正是在下。”

“听说您一年一卦,卦有缘人,五十年一卦,卦天下,不知槿儿有没有这个缘分,能请你卜上一卦?”

卜卦?

我暗自冒冷汗,险些给忘了,玄算一族知晓古今,这玄算子估摸也跑不掉算命先生的行当!可槿儿姑娘,您可是堂堂神器天机镜,没事儿穿来穿去有益身心,难道连您都要找人卜卦么?

我过于紧张,一下子忘了世外高人拒绝别人乃天经地义之事,只一心希望别露出马脚,不经大脑硬着头皮道:“什么卦?”

她站起身子,神色压抑着忧郁,漆黑的眸子波光粼粼,略微沉默,才咬着唇当心谨慎询问我:

“我想知道……玠梧和青鸳,最后的结局。”

哈哈,从未来跑过来冒充先知果然是驾轻就熟的事啊。这两人的结局,你上茶馆随便逮个扎总角小辫的娃儿都能回答出来。

我惺惺作态,沉吟沧桑,学览冥一手负背,一手侧腰,凝目望月……呃,这边是太阳,那边才是月亮,于是我自然而然风流倜傥地转了个方向,掐指神算,一声长嗟。

槿儿有些紧张:“大师,恳请您告知槿儿。”

被人叫大师感觉就是不一样,浑身那个通畅哇。我夹紧屁/股挺直背,再叹一声,摇了摇头。

“……大师……?”

我蹙眉敛色,侧视着她,惆怅万分,正想开口告诉她赫赫有名的“祸国青鸳”典故时,突然计上一事。

我这次回来,是摸着红凤凰来到它最后一次见槿儿的时候,据夭舍所言,估摸就在槿儿失踪前后。

那槿儿怎么失踪的呢?

答案就是:若我不曾出现,览冥要干掉槿儿的时候,夭舍挡不住,槿儿好歹是神器天机镜,自个儿穿来穿去,错乱时空,就溜掉了,这事儿我不是常常干么!可现在因为我从天而降,踩着五彩祥云救了她一命,她就乖乖跟我们回到钟山。

也就是说,因为堂堂卫弋上神的横空出世,成功阻止了槿儿失踪一案。

为永绝后患,只要她继续留在钟山,就算烛龙忙着跑去轮回,不还有什么蓐收啊,冬翁啊,一大堆牛鬼蛇神看守她,天罗地网封印结界一撒,她插翅亦难飞。

想到这茬,我话锋一转,怆然低叹:“命中注定,孽缘啊,孽缘啊。”

她着急起来,殷殷恳切道:“大师,什么意思,您能说清楚些么?”

我悲天悯人俯视她,无奈道:“花繁不显叶,叶绿不生花,花叶永不见。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

相传幽帝为一代妖后青鸳兴建的青玉宫空中花园遍栽曼殊沙华,如火如荼,可那个他倾其所有去宠去爱的女人,一把烈火焚毁青玉宫,盛装自尽于幽帝面前,自尽于这片如血花海中,杜鹃啼血,声声嘶嘶,以彼岸花起誓,不愿与他再同世为人,生死永不相见。自此以后,原本象征无上佛性的天堂之花变成了情人之间的离殇,又被世人称作“独摇”,乃不祥之物。

街头巷里八卦这对怨偶哀侣时,往往兴这么几句作为总结,现在被我拿来当算命先生故弄玄虚的谶语是最恰当不过了。

她神色一凛,紧握拳头,忽然自喃道:“我要解除掉身上的封印,亲眼去看看!”

说完她就往外冲,我一瞅不妙,急忙抑扬顿挫道:“其实!”我加重语气,“有一法或可化解。”

她果然刹住脚步跑到我身边,拽着我衣袖仰首企盼:“什么办法?”

我又对着随便月亮或者太阳掐指一顿猛算,老气横秋斜着她道:

“小姑娘,天机不可泄露,我只有一句话奉劝你。”

她庄重慎肃正视着我。

我胡诌一通玄乎其玄道:“你天赋异禀,乃因果命途之变,可须知有时世事难测,所谓逆天行事,不过是生在庐山不知其貌,事后回想,依旧是命运的一枚棋子。他二人自有他二人的劫和涅,你若掺搅进去,当心恰得其反。”

槿儿眉间翻云覆雨,眸海浮沉,估摸我瞎绕这几句话深深触动了她某些不为人知的当心思,是以她反应比先前都激烈了许多,过了很久,她才徐声请教:

“大师是劝我留在钟山,不要再问红尘世事?”

冰雪聪明!

我冲她别有深意温文一笑,不再多语,让她自个儿想去吧,她想得越多越绕,我的形象就越高越大,预言就越精越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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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座这么一搅和,想必历史已经改变,于内于外,槿儿姑娘这辈子估计都得老死于钟山,是该我功德圆满回老家了。

从七千八百年后穿越过来,灵法巨损,现在休息了一天,估摸着有所恢复,想看看到底恢复了几层,孰料不试不知道,一试吓一跳。

我不信邪地摸着我从未来带来的鞭子,连连催动灵力,印堂虬形花纹泛起一遍青光,几番周转索寻,结果却始终如一。

奶奶个熊,我废了!

七千八百年果真不是盖的,竟然让我的穿越能力短暂消逝无踪,这恢复起来恐怕得要些晨光。没辙,再急也急不出所以然来,干脆就在钟山这天地灵蕴之处好生将息将息吧。

可转念一想,我来的时候,靠得览冥与夭舍两位大神渡力相助,别到时候光凭我这点儿本事压根回不去,那就悲剧了!

要真回不去了,我岂非就困在这个时代,得度过漫漫七千八百年?!

我耷拉着脑袋,抓耳挠骚,叉腰站在洞口百筹莫展,忽然听得洞内传来槿儿小声自言自语:

“没想到,你竟然自己飞来了钟山……难道真的冥冥之中皆有注定么……”

我好奇探头望进去,被她察觉动静,只见她肩膀微动,似乎往衣襟里放了什么东西,旋即回首冲我礼貌点了点头:

“大师,您还没离去?”

这是下逐客令了。

我还说刚到这儿的时候,似乎看到过那只红凤凰,后来乱七八糟来来去去,就不知它掉哪去了,原来被你捡了回去,自己的东西还鬼鬼祟祟的,小样儿。

我自己的事情都还不清不楚地,实在没空管她,何况红凤凰也非什么紧要事情,旋即抛诸九霄云外。

想起夭舍说找览冥有要事相商,若真走投无路,也只好去投奔他们了……

要让他们知道我也能穿越,不会把我也当天机镜给软禁在钟山吧?

你娘亲的,烦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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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跑到忘渊之巅心湖之畔时,正听到夭舍一声长叹:

“当初五人合力,跟他拼得鱼死网破,好不容易打作劫灰,却还能让他留得一魂半魄,伺机重生……说实话……我想起当年他临死前的样子,依然心有余悸……”

览冥淡声:“就算让他收回槿儿身上剑气依旧不足为虑,现在的他不堪一击。”

夭舍愣了愣,促声道:“你的意思,你不会插手此事?”

“人间兴衰,吾从不过问。”

夭舍颇有些激动:“可现在兀屠、鬼车在人间兴风作浪,草菅人命,肆意屠戮,意在重开鬼界大门,你不会想让千万年前的惨剧重演吧!”

览冥无视他的忧虑,还是那副天塌下来也与我无关的德性:“蓐收、盘瓠、冬翁三神已领命下凡,前往北、东、南三地封印五芒鬼阵。三十六天托塔天王携昊天塔随行,只要兀屠鬼车敢前来捣乱,即收入其中,由三将于昊天塔内将其制服。至于大桃木鬼门关,吾将在此亲自坐守。”

夭舍总算舒了口气:“原来你早有安排……”他语气陡转,又忧虑重重,“帝炤呢,你便听之任之?”

览冥沉稳道:“轩辕剑乃十大神器之首,昊天塔,甚至东皇钟都对他无用。若一旦帝炤与吾开战,就算可以再次将他击败,神魔人鬼妖诸界皆受牵连。”

“难道就任他肆意妄为,穷兵黩武,又置黎民苍生于何……”

不待夭舍说完,览冥旋身,冷性无情:“夭舍君,汝处处羁绊于俗世凡尘,优柔寡断,实非汝之本职,望汝自醒。”

50似曾相识

览冥冷道:“夭舍君,汝处处羁绊于俗世凡尘,优柔寡断,实非汝之本职,望汝自醒。”

夭舍语塞,轻轻叹了口气,正欲旋身离去,回过头来看见我,颇有些吃惊:

“玄算子?”

哼哼,姑奶奶我可是神气鬼气仙气妖气人气尸气啥气都没有人称神行无踪卫弋上神,吓着了吧,知道我厉害了吧。

不过我并没有过多地睬他,而是径直对着览冥背影辩驳:“那我问你,就算你不主动去招惹玠梧,要是他非要来寻衅滋事呢?还是避免不了祸及诸界啊。”

览冥似早想到这层问题,不疾不缓道:“一切待吾见过敦玄后再做打算。”

“敦玄?”夭舍微愣,面有难色:“当年帝炤集齐凰琴和补天石复活敦玄……可敦玄意志涣散,不愿觉醒,帝炤强令她入轮回转世后,她现在神性彻底沉睡,不过一介凡人……你去见她恐怕于事无补。”

览冥沉默,或者说,懒得再回答我们。

夭舍见问不出所以然来,有些意兴阑珊,问了我几句槿儿的情况,就先行告辞,看望槿儿去了。

我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暗自感叹:同样都是上神,夭舍你是不是跟凡人走太近,一点儿上神的气魄都没有,成天东奔西跑殚精竭虑,平易近人,也不嫌累么。

回过头来,看看面前这位,这才是远古上神该有的范儿么。

“览冥神尊。”我在他背后作了个揖。他没回头,矜漠无比,气派十足。

在未来虽然相处时间(超多小说阅读-书农在线书库)短暂,览冥的好脾气却已经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是以无论何事,第一反应总是先找他商量,可这一瞬间我大彻大悟,不作丝毫逗留,不留告辞之语,扭头就步夭舍后尘撤退。

根本不用冒险,我笃定冰山会把我这来历不明的穿越体给拘禁起来。

还是等我灵力恢复得差不多,真回不去的时候,再做打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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槿儿被览冥重伤,我去的时候夭舍正在助她调息,百无聊赖的我只好在钟山瞎转悠。转着转着,瞅这银瀑飞泻,清湖澄澄,拨得我一丝心弦蠢蠢欲动。你看这心湖造型独特,清澈雪净,独一无二,恰恰好本座近来劳累奔波,也没机会好好沐上一浴!

说干就干,我矮着身子四下环视,靠着一块露出浅泊的墨青大石脱鞋下水。

我可没兴趣临水对着冰山转世孟江的身体自娱自乐加自/摸,化回本相,把火浣裳、烛龙须、相风扇等物什一并堆在青石上,哧溜滑进水里。

水泊极浅,刚没我腰际,坐下来后深度却恰恰好。

这水果然是顶顶上层的天水,瑶池琼液亦难望其项背。水波如丝轻抚肌肤,鼻底流动着天然的清新。

我舒适低叹,向后一仰,任自己仰浮水中。满头青丝在胸前绾上个髻,湿漉漉地贴着,四肢舒展,仅露出头颈于水面。

自在如飞花飘絮,轻盈似梦,身心仿佛沐浴于无边丝雨中,绵绵情懒。

我眼皮渐乏,无比放松,以至于有些昏昏欲睡。

可突然之间,原本闭阖的眼睑微微一颤,惹得我没来由一阵心惊肉跳,仓惶睁眼,却见头顶之上,崴嵬昂扬着一名男子!

我猛地坐起扭过头去,见自己靠近的青石上——览冥背对而立。

“你有毛病不是!找你说话你不理,现在却跑来偷看人洗澡!”

我不由分说,劈头盖脸叉腰指天,一顿狂骂。

览冥闻言,侧过身来,眉头不经意动了动,不声不响俯瞰着我。

我这才赫然发现,此处竟然是忘渊之畔,此君从头到尾呆着一动不动的地方!

我一拍脑袋,恍然大悟。心湖表面平静,实则暗波流转循环,山虽不动,我却自个儿飘过来了!

我有些心虚地颤颤睫毛,打算来个死不认错,悄悄朝上瞟眼,居然发现览冥剑眉微蹙。

啊噢,这位神尊让我给惹毛了……

我垂头丧气,乖乖蹲在水里,准备听候发落,孰料等半天没动静,我怀疑他又开始发呆当木头,于是斗着胆子去觑他,却见他低着头,若有所思。

根据我的初步研究判断,他紧闭的吊梢凤目正对的方向,应该是我露在水面上那颗香艳诱人的头颅。

心思急转,算盘猛打,我忽然之间察觉自己或许有所倚仗,于是渐渐松懈防备,婀娜撩人地护胸站起,露出腰肢以上布满水珠的躯体。

他没有丝毫反应。

我风流媚笑,撤开手去,任凭丰满酥/胸荡出一弧白波,叉出个水蛇姿势,面若海棠飞霞:“览冥上神莫非觉得我肖似故人?”

他腰侧手臂微微举起,轻缓颔首。

“让我猜猜。”我故作可爱纯洁,眨巴着眼睛淌水到岸边,手臂环上青石,以胳膊支撑,扭腰侧坐,半截身子伴随水波荡漾时起时落,瞠大眼睛,托腮在他脚边仰视他。

览冥原本站于青石上,见我手臂倾上,金纹龙靴向后挪了一步。

我抿唇暗爽,低头掩饰奸笑。

堂堂览冥上神,也被我吓退了,哈哈哈哈哈哈!

“可是……敦玄天女?”

敦玄天女芳名远播,能迷倒天下独尊的轩辕龙帝炤,还收复不了诸路神魔鬼怪?反正人人都说我像青鸳,青鸳是敦玄转世,模样总归大差不差。

出乎意料,览冥泰然自若摇了摇头。

“那我像你哪个故人?”我一时好奇,忘记搔首弄姿。谁见了我都说我像青鸳,难道除了青鸳,我还像谁?唉,还是青鸳长得压根不像自己的前世,又或者……敦玄天女长了张大众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