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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六夜侍寝

“小娃儿,你信玄算子,信览冥,信命——还是信尊主?”

槿儿身子一僵。

兀屠屈膝半蹲在她面前,亦比她高出一个头,寒眸血渊中闪过丝丝不易察觉的柔和。

我咬紧下唇,莫名忆起在倚帝山那一年的日子,他也总是这样,不知是冷笑还是逗趣,老爱捉着我下巴喊……“小娃儿”。

去去去,有什么好想的!

槿儿的身子在微微颤抖,连我都不免替她紧张,半晌之后,出乎意料地是,她竟然缓缓起身,搂住兀屠的脖子,坐在他臂膀上,任他抱起,低声道:

“兀屠……谢谢你。”

她选择了相信“尊主”?!我没听错吧?!天机镜背叛烛龙,选择相信帝炤!

槿儿你脑子秀逗了吧!还是之前被我刺激到了?!你不要冲动啊!

你怎能为了区区儿女私情临阵倒戈呢!

我悲愤交加,恨铁不成钢,偷偷摸摸跟在兀屠后面,一块儿离开了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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兀屠走得并不快,却一路畅行无阻,览冥始终没有追来。

虽然我因没有真气,容易变化藏匿,可兀屠现在的速度我跟着也有些吃力,跟得久了,总觉得心慌意乱,好像随时会被发现。

离开钟山不远,兀屠带着她走入一处水帘洞天,阴暗潮湿,是个溶洞,地上横亘蔓延着粗大如蛇的老树根。

槿儿步履略微慌乱,兀屠倒是镇定自若。

兀屠入坐,槿儿站到他身边关切询问:“谁人在与他交手,是尊主和鬼车吗?”

兀屠泰然回道:“尊主不曾前来。”

“鬼车君上独自应付他?!”槿儿吃惊。

兀屠狂妄一笑,不作应答。

槿儿见兀屠不慌不忙,强定心神,却忍不住踱来踱去,时不时回望兀屠。

兀屠见状,摁了摁她肩膀,笑道:“小娃儿,瞅你面色青白,是不是受过伤,虽无甚大碍,亦应尽快调愈。好好呆着,本君去看看。”

槿儿忙不迭点头,望着兀屠即将消失在洞口的背影,突然生硬呼喊:“兀屠!”

他回过头来,掩映在盔甲下的血眸宛若红色曼殊沙华。

“……你自己当心。”

兀屠眼眸微眯,护甲挡住了他下半张脸,看不清晰表情。伴随铠甲铮铮声渐渐消逝,槿儿无力地坐靠在洞壁下,抱膝发呆。

不多时,两纵黑风呼啸而入。

槿儿惊喜迎上,我赶快往后退,隐身藏在不易察觉的洞角阴暗处。

一名身形瘦长,戴着狰狞鬼脸,身披黑袍,手赤秃杖的魔物扶着兀屠走了进来。甫入洞中,兀屠就将那柄雕刻着骷髅龙纹的噬阳巨剑直插入地,双腿盘膝打坐,面上青红变幻,大汗不止。

“鬼车君上,兀屠怎么了?”槿儿不敢打扰兀屠疗伤,紧张地盯着鬼脸面具。

原来这就是臭名昭著的鬼车。

“他护我离开钟山时不慎被烛龙真气所伤,并无大碍。”

览冥追来了?我心绪澎湃,但专念一想,觉得事情有些蹊跷,及待看着竖立地上阴气森森的无刃之剑,方恍然:这才是这个时代的兀屠,和览冥交手的是他……那刚才带槿儿离开的兀屠,七千八百年后的兀屠,他去哪儿了?

之前想到一半,总觉得有些不妥,现在才想通透——不妙不妙,大不妙!

听他们把兀屠描述得武力超绝好勇斗狠的样子,这一个斗不过览冥,可两个联手,加上鬼车,加上魔尊……坏事儿,别在七千八百年前览冥就被他们给灭咯!

这半天览冥都没追来,是不是已经遭遇不测……呸呸呸,烛龙要死了,这世界能这么安宁祥和么。

我这边厢痛苦忐忑,那一干魔神亦不得空。鬼车忙于布阵,槿儿设法为兀屠疗伤,约摸一个时辰后,兀屠缓缓睁眼,脸容略青,但已谈吐自若。

他睁眼后即起身对鬼车道:“君殿真是料事如神,放眼天下,敢奇袭钟山而得手者,舍君殿其谁。”

鬼车戴着个面具,连说话声音都捂着似地:“览冥一边要维护钟山结界,防止彼此法力危及外界,一面还要全力应付我二者,纵使他本领通天,亦分/身乏术。”

“那下一步?”

鬼车沉吟:“如今北方的血骨堆已经被夭舍带将破坏,你先领魔军前往东、南两处防守。他们手上有昊天塔,你骚扰为主,千万不要缠斗不去。”

兀屠沉声询问:“尊主身边……”

鬼车大手一挥:“无妨,尊主虽然力弱,但闲杂等亦不必放在眼里。依览冥的性格,他只会对天机镜感兴趣,暂不会危及尊主。”

话音落,众人不约而同望向槿儿。

鬼车杵着秃头杖慢慢走到槿儿身边,俯首言:“本座已施法暂时掩住你天机镜气息,但览冥迟早会找来,眼下长久之计,恐怕要劳烦槿儿姑娘暂居于青玉宫了。”

“青玉宫?”

传说中的青玉宫?!我耳朵也尖起来。

“嗯,所谓炤国皇陵,其实乃敦玄天女归神涅磐之所,尊主曾于此地施展结界,剑气虽大势损耗,依旧凌然充沛,远古大战亦不曾波及此处。如今青玉宫已有部分落成,皇上正要带娘娘前往散心——你失踪后皇后娘娘十分挂念担忧,不若你先往此处暂居,等皇后娘娘凤驾驾到后,互相好有个照应。”

“一切但凭鬼车君上吩咐。”槿儿听到青鸳后,颇为动容,迅速福身回应。

兀屠亦拔剑抗于肩头:“事不宜迟,本君先走一步。”言罢,头也不回出洞。

兀屠离开后,鬼车转身对槿儿道:“本座会让兀屠君送你至青玉宫。”

槿儿闻言讶异:“他不是……”

话音未落,兀屠缓缓入洞,双手环胸倚于洞口,冲槿儿挑眉一笑,朝外使了个眼色:“小娃儿,本君与鬼车还有两句话要说,你先去外面等候片刻,我们尽快启程。”

兀屠说这话时,鬼车腰板挺直,来回踱了两步,我瞅着他那背影,隐约觉得很是眼熟,可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到底在哪儿见过。

槿儿目光在兀屠鬼车上逡巡一遍,乖乖出洞。

她离开后,兀屠缓缓收回目光,冲鬼车点点头。

“你连尊主也不见?”鬼车嘶哑艰涩的声音既低又缓。

“越少人知晓越好。”

鬼车略一思索,谨慎询问:“后来……”

兀屠打断他:“你不需要知道后来的事,你只需要知道现在该做什么。”

鬼车来回踱步,心中盘算,他想事情的样子我越看越眼熟,答案似乎呼之欲出,却怎么也说不出到底是像谁。

“那我们下一步?”鬼车问。

“找一个人。”兀屠冷声回应。

“谁”

“玄算。”

玄算!我心脏太阳||穴一块儿突突乱跳。

“玄算?”鬼车一怔,迅速道:“月余前本座已令人将其秘密铲除。”

“玄算另有其人。”兀屠血眸寒冽,不待鬼车追问,冷声道,“找到他,是人,格杀勿论……是神……打灭元神,将她本身带回。”

我喉头腥甜,想起此番初见,他对我说的话。

“原来你就是那烦人的玄……”

好一个格杀勿论,好一个打灭元神。

我心中嗤笑连连,反正由始至终,我与你并无半分情义,自然谈不上恩断义绝。你要如此狠绝,我卫弋也不是啥以德报怨的好角色。

“那君殿送走槿儿后,欲往何处?”鬼车沉声询问。

兀屠没有回答他,嘴角勾勒一抹冷笑,望着洞外,轻道:“记住,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

猎猎鼓动的披风飞过,他裹住披坚执锐的身躯,迅速消失无踪。

鬼车伫立洞中,思虑良久,我不知道他刚才又布了什么阵,不敢贸然行动,只好摁捺性子,以不变应万变,等他先离开,焦躁万分。

我把槿儿跟丢了!!!!

54适可而止

我居然把槿儿给跟丢了!!!

我的师尊阿,我该怎么办!

鬼车离开后,我抱头蹲在山洞外杂草丛中,纠结得直抓头皮。

事情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一团乱七八糟的模样。

兀屠的态度提醒了我,连他都知道隐蔽行事,我如果傻兮兮直接跑去跟览冥说“七千八百年后跑来个兀屠,扛着开天斧,不知有何意图”,览冥反问我,“玄君呀,‘汝’咋知道呢?话说,没有天机镜,谁都不能穿越的所。”

我该怎么回答?!说姐姐我穿越本领惊人,能从未来带个魔物过来?

还不被烛龙大神抓回钟山直接钉死在心湖里。

可不警告他们当心提防,若兀屠跑回来,合伙干掉览冥,或者谋朝篡位灭了魔尊,历史大乱,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如果他只是随便捣腾捣腾也就算了,要搞得七千八百年前发生世界末日,我那现在不知身在何处的师尊和我自己,不就无辜枉死?到时未来还有没有我卫弋这号人物,恐怕都是个大大的未知数!!

和这事相比,神马槿儿的下落,神马身世迷案,神马神马,都是浮云哪!

还有,我不是循着红凤凰最后一次见到槿儿的记忆铭刻穿越的么?可我来到这里,首先看到的就是览冥,和槿儿什么的完全不搭边。莫非是兀屠奇袭导致我对时间(超多小说阅读-书农在线书库)的掌握出了纰漏?

槿儿被带回钟山,接着又跟着兀屠离开,那她这到底算失踪了,还是没失踪?

现在是历史被我搞得面目全非……还是我压根穿错了时间(超多小说阅读-书农在线书库)?

天啊,地啊,神啊,噢,不对,我自己就是神……指条明路吧,好歹让我能找个谁商量商量!览冥,你这没用的东西,亏你还是啥超级大神,你快想办法把我弄回去啊,这种拯救世界的艰难任务怎能让我独挑大梁嘛!

“臭览冥,死览冥,都怪你,都怪你!!!!”我画圈圈诅咒你!

“玄君。”

宛若兰杜微风的优美嗓音突然在我背后响起,惊得我“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狗爬似往前栽去,险些就要迸射血罡之气自保,还好我够机灵,生生扼住,顿时内伤深重,差点儿没七窍喷血喷给他看。

果然是好事不出门,恶事传千里,背后说人坏话的事情干一次遭一次天谴!

人间有句俗话,叫做“捕快总是等事情结束以后才出现”,烛龙早不来晚不来,等人都走光了他才出现,无语。

“你怎么现在才来?”我没好气扑腾扑腾衣衫上的泥叶。

览冥依旧那副冰山面孔,波澜不惊:“汝被抓后发生何事?可知天机镜下落?”

你妹,我堂堂卫弋上神,有那么容易被抓住么!不过,你既然猜测我被抓,见面不嘘寒问暖一下,开口闭口就是天机镜,谁理你。

“是我先问你话,干嘛,先洗了个澡才过来的?”我故意顶撞,恶语相向。

览冥不以为忤,淡漠道:“适才交战之际,天水水源遭人破坏,昨夜人间中原一带已经洪水泛滥。吾重导天水之源后,无法察觉天机镜下落,因突然感知你所携龙须之气,才赶来看看。”

我低头摸摸腰上的鞭子,估计是鬼车那个什么障眼隐踪的阵法开始失效。

指心感觉着鞭柄处凹凸有致的光滑雕纹,心底陡然觉得有些诡异。

我本无一丝真气,可有了这根鞭子,随便我在哪里,览冥这厮不都一清二楚。哇噻,原来此神如此居心叵测!

“这样哦,他们把槿儿藏到青玉宫去了。”

览冥清辉寒渊,略一点头:“汝自行返回钟山。”

他话音刚落,我赶快抱住他手臂促问:“你要去哪儿!”

览冥俯首,浓眉浅蹙,不解道:“青玉宫。”

青玉宫,他自然是去青玉宫!

“你去干什么!”我用力拽着他。

“取回天机镜。”他平静回答。

取回天机镜,不是带回槿儿!这厮从头到尾就没把槿儿当活物过!

“怎么取?”我横眉怒目瞪着他,“把槿儿打回原形,然后把天机镜随身带身边?”

“正是。”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看得我牙疼。

“喂喂喂,你答应过我饶她性命的啊。”我抓得更用力,几乎要成八爪鱼状贴在他身上。

览冥眸色寥廓,冷漠道:“若及早除其元神,由吾贴身藏纳,何来昨日之祸?”

我迅速反驳:“他们要抢天机镜,不管是槿儿还是镜子,只要在你钟山他们都会来抢,昨日之祸都难以避免!”

我这话乍听很有道理,其实全属强词夺理。鬼车兀屠敢奇袭钟山,速战速决,赌的就是槿儿会自愿跟她们走,试想若是天机镜随身藏在览冥怀里,谁没事跑来钟山打个你死我活两败俱伤还一无所获?

我自知理亏是一回事,死鸭子嘴硬时撑足气势是另一回事。

“玄算子。”览冥两指衔起我手腕,锥心刺骨的疼痛刺得我头皮发麻,金眸微愠,轻道:“适可而止。”

我眼波晃荡,一时怔住。心底没来由一阵发慌发酸。

不管未来还是现在,他从没用如此严厉的态度对待我。

他气势一上,我立马就萎,险些没脚底抹油退避三舍,一时没了主意,只能眼巴巴盯着他,刚得空的手再次不知死活扯住他袖子。

其实仔细想想,览冥的做法不无道理。如果现在收回天机镜,也不需要以后到处搜寻槿儿下落。

呸呸呸呸呸!

多么水灵可爱的小女娃,我居然会产生这种灭绝人性的卑鄙想法,呸呸呸!我可是答应过夭舍,要好好照顾槿儿的。

危急时刻,我的无边潜能再次激发,端着十足的诚恳和智慧对他道:

“他们劫走槿儿,必然严加看守,神尊若贸然前往,一来会打草惊蛇,二来,一旦与魔尊争执不下,神魔之战带来的灾难,不正是您最不想看到的?”

览冥剑眉染寒,低眼俯视着我。

“您的身份行走人间并不方便,我看要不这样,我先帮您去青玉宫打探打探虚实。”

和览冥这样的相处我并不陌生,对付师尊的收放自如照搬来对付他,同样管用。这时候使小性子撒娇铁定是讨打,但作为一名妖娆成熟的女性,以柔克刚态度良好在任何情况下都是制胜的不二法宝。

我一边说,一边像挽师尊一样挽住览冥的手臂,头微微向前倾:“您不是说要镇守大桃木,还要随时关注五芒鬼阵的情况,您有那么多事情要忙。这槿儿呆在青玉宫里,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怎么都逃不出您的五指山。”

览冥神尊,答应吧,小的我迫不及待要为你效劳啊!

览冥看着我,目光一如既往地冷。

兀屠的冷,是滴着血的寒刃,而览冥的冷,却是浩瀚宇宙本有的温度。

以往他对我笑的时候,我没好好珍惜,现在回想,实在无法相信眼前的男人可以露出那样的表情。

我回想着他的种种柔情和温暖,目光放空与他对视。

似乎捕捉到几不可闻的叹气,不是很确信。我收回心神,他却收起了目光,挺直身躯平视前方:

“罢了,吾与汝一道。”

一起?

我眉头猛跳,撤开手,难以置信。敢情忽悠半天白忽悠了?

览冥睨我一眼:“吾且看看,何之谓打探虚实。”

咦?这个意思就是,他答应我暂时不会对槿儿动手咯!

“好哇好哇!”我兴高采烈抱住他胳膊,听说他肯陪我往人间走上一遭,竟莫名欢喜雀跃,“那我们现在就去吧。”

我自觉自发地把手塞进他掌心,等着他带我飞往青玉宫,他却低眼瞅了瞅我们交握的双手,颇为费解,矜淡道:

“吾天性冷薄,交厚者惟夭舍而已……连夭舍君亦不喜与吾相处,为何……?”

能把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的烛龙神尊逼出这样一番知心话出来,绝非泛泛之辈,普天之下,舍我其谁!

七千八百年后那个嘛,谈吐优雅,令人如沐春风,常人都不会觉得不舒服啊;现在这个嘛,逗着逗着,觉得他那模样儿,其实也有种说不出来的小可爱。

千里马也得有伯乐赏识,览冥你这德性,只有姑奶奶才懂欣赏啦。

“不知道~”我笑嘻嘻望着他。

览冥不再赘言,迅速带我前往青玉宫。

云间隐约听得我聒噪不止:“现在人间跟上古时代很不一样,民间都用俗俚了,你这样说话,很奇怪哦……”

“俗俚?”

“……反正,不是你这样说话……去人间会被鄙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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炤山乃人间第一山,雄伟连绵,纵贯南北,群峰入云,鳞次栉比。

览冥并没有直接摁落云头,反自天空俯瞰良久。我察言观色,不敢打扰,待他敛回目光,径引着我落在啸龙谷外一座城郊。

这座城池十分繁华,城郊已见不少走商摊贩,行人马车来来往往,络绎不绝。

我自然还是孟江的形容。览冥在树后扫到一名褐袍锦衣公子,立刻变化出他的衣物,与我一前一后入城。

他那模样惊为天人,来来往往引得众人纷纷回头,觊觎议论不止,我不禁替他捏了把冷汗,眼角瞥到有卖帽子斗篷的,正要去买了孝敬孝敬烛龙大神,他倒干脆,随手从街边挂架上取了个民间唱戏用的花脸面具,不伦不类挂在脸上。

关键是,还不付钱就走人了!

55却影无相

七千八百年前用什么钱币,一枚铜币能买多少东西我也没个谱!我瞠起火眼金睛,双目如电四下扫射一圈,赶快变出一吊子钱出来,就这会儿档子,览冥已经被小贩缠上。

“这位公子,您忘记付钱了,三十文。”小贩笑脸盈盈,做了个三字,看到览冥的金色眸子时,表情呆了一下。

我眼尖,瞅着他原想拉览冥衣衫,却被览冥侧步避开。还真别说,这一路进来,街上摩肩接踵,览冥愣是没让人碰到他一根头发丝儿!

我赶快推开人群冲上前,要为烛龙大神抛头颅洒热血,却见他不着痕迹,金眸左右微扫,就从袖里摸出一吊铜钱,与我那吊铜钱几乎同时,出现在小贩眼前。

“拿去拿去,当是我家公子赏你的。”我慷慨大方,扯着览冥就往回走。

刚才在入城的地方似乎路过一家驿站,我带着览冥找到驿站,让他稍等片刻,和车夫谈好价钱,雇上顶好的马车,屁颠屁颠跑到他身边,谄媚道:“公子,上车吧。”

他瞥了我一眼,踱向马车。

我紧随其后,在他之前爬上马车,五指一划,车厢内顿时干干静静,一尘不染,还点头哈腰,作势用衣袖拭了拭“宝座”,奴颜婢膝笑容可掬对他道:“请。”

对付这类冷漠自矜,带点儿小小洁癖的品种,区区在下我,可是经验丰富的高手哇。

呃……师尊,我没有说您是品种……

马车启步,我坐到览冥身边劈头盖脸问道:“刚才你在看什么?青玉宫地气瑞泰,神界多少神山仙水也比不上,真不愧是皇陵重地。”

览冥没接我的话,自言自语:“不曾料想,此地竟乃伊之陵寝。”

“谁?”我立刻凑近他,好奇宝宝状。

览冥金眸淡扫,对我的亲密接触习以为常到毫无抵制,声若清泉击石,将前尘往事,娓娓道来。

“敦玄。”

“敦玄天女?”天下第一红颜祸水,上古第一美女,多少独一无二的光环压在这女人头上,听览冥这么一说,我才想起鬼车似乎也提过这茬,可惜当时我心思不在上头,没太留意,这时也记不大清楚,“我还以为,她的陵寝应该在神界。”

览冥点点头:“吾亦然,若非亲至于此,亲眼所见,否则难以置信,不过细细想来,亦不足为奇。”

“为什么?”

览冥侧身对着我,轻道:“先天诸神之中,夭舍与敦玄最为亲近凡间,织造制食、熔炼铸器的技艺便是敦玄传授给凡人的。”

织布养蚕做衣服,这个我理解,怎么这敦玄天女还会教人锻造打铁,刮目相看,刮目相看……

“彼二者时常结伴逗留人界,是以敦玄虽于昆仑自尽,帝炤最后却将她葬之于人间,应属情理之中。”

“她和夭舍是好朋友?唉,可我听炤国的神话传说,最先是火神毕方伙同风神禺彊把敦玄给掳走,才引得魔龙狂性大发,以至天下大乱,生灵涂炭的。”

这时外面传来阵阵嘈杂之声,我让马夫打听,只道前方有两伙人起了争执,堵得大街水泄不通,正等衙役赶来解决。我们要去的客栈恰好在街道对面,我瞅着人山人海的形势,估计一时半会儿过不去,趁着后路还没被截上,干脆让车夫绕道从另一头往客栈去,反正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

“刚才我们说到哪儿了?对,敦玄和夭舍到底是朋友还是对头?”

览冥摇摇头:“彼之恩怨,吾无甚兴趣。正因敦玄失踪,引发诸神混战,第一次上古之战结束后,敦玄眼见世间诸民无辜枉死,瘟疫肆虐,交相食啖,痛哭流涕,将一切罪责归疚于己,前来钟山向吾求借天机镜,企图借天机镜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