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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风月一条街

胡公公收起了圣旨,递到跪接的红嫣手上。

“娘娘不必心急,皇上消了气就好了。”胡公公对她说话仍是十分恭敬,并无半点轻看的意思。他也约摸猜到两分皇上的心思,这舒昭仪牵住了皇上的心,他日升位亦不是难事。

红嫣笑着起身,将圣旨放到娥眉手中:“公公说的那里话,雷霆雨露,俱是君恩。有什么可急的呢?”

胡公公便道:“小的来时,皇上、两宫太后和诸位娘娘都在扬乐宫会宴,皇后娘娘特命昭仪娘娘赴宴,今日衣饰逾制亦不妨事。”衣饰上头,依着位份,都有些限制。红嫣被降了位份,有些便不能用了,要待重新制过。

红嫣应了,待胡公公走了,便令人梳妆。

翩空笑道:“娘娘还簪那只八尾凤簪,皇上见了合适,兴许不日又重复娘娘位份。”

红嫣摇头:“什么位份,就穿什么衣衫,拿那只垂丝海棠簪来,再拿那条湖色绣兰花的裙子来。”

话一出,见周遭宫人都望着她。

红嫣便笑道:“我是绝了这门上进的心思,再不会去招皇上的眼,你们要跟着我,便跟着。怕耽误了前程的,只管另谋高就,我决不阻拦。”

众人连忙跪下:“婢子等绝无二心!”

红嫣也不点破,自她被关这三月里,已有许多人蠢蠢欲动。她无意挽留,听之任之。

当下梳妆完毕,一路前往扬乐宫。

宫人通报:“舒昭仪在殿外候命。”

狄秋浔握杯的长指微收,傅皇后轻轻一眼瞥过,抬手摸了摸隆起的腹部。

费太后似笑非笑:“宣舒昭仪入席。”

红嫣缓缓走入,那些好奇的、讥诮的、恶意的目光,她权当未见,目不斜视的走至殿中行了大礼。

费太后微微一笑:“起身罢。”待红嫣起来,她打量一番,怜惜道:“可怜见的,清减了不少。”

红嫣默默的退至一侧入席,微微垂着头不语。

狄秋浔目光始终胶着于她面上。

红嫣这几月不见,似更长开了些,以往,她像一朵牡丹未放,如今,却像是在轻舒花瓣,愈加美丽起来。气质中添了两分清冷,初具倾国名花的傲气。

傅皇后轻声道:“皇上。”

狄秋浔侧过头来:“何事?”

傅皇后看了看他的手:“酒。”

狄秋浔低下头来,发觉自己酒杯微倾,酒液滴落于案上,沾湿了衣袖,便将酒杯放下,抬眼看到红嫣离席,便道:“朕去更衣。”

红嫣随宫人走出净室,才一挑开帷幔,就见狄秋浔站在帷幔外,负手静立。猩红的帷幔,衬着如玉的人,似乎同初见那名俊秀阴郁的男子,无甚变化。

红嫣缓缓福身:“臣妾见过皇上。”

狄秋浔走近,绣着龙纹的衣裾出现在她的视线内。

“不想朕的妃嫔里,竟有一位强项令。”语气平静,不像动怒的样子。

红嫣默然不语。

狄秋浔道:“抬起头来。”

红嫣抬头,却不与他对视。

狄秋浔抿了抿唇角,似乎在压抑情绪,终是淡淡的道:“那一日,朕说的是意气之语。便也当你说的是意气之语了。既已罚过,此事便作罢,日后切勿再犯。”

红嫣应道:“是。”

狄秋浔衔笑伸出手来:“走,一道返席。”

胡公公目光一动,这是皇上要给舒昭仪体面,虽然降了位份,但仍在帝心,不使人看轻。

红嫣却后退了一步。

狄秋浔目光一沉:“你这是何意?”

红嫣视线落在一侧瓶中插着的孔雀羽毛,低声道:“本不想惹皇上不快。只是臣妾虽再不会犯前次之错,但所说之语,却并非是气话。皇上若不愿放臣妾出宫,便当无臣妾此人罢。”

四周一片死寂,宫人跪伏在地,恨不得缩进地里去。

狄秋浔声音冷硬,十分可怕:“舒红嫣,你当朕离不得你,舍不得你?”

红嫣一哂:“臣妾娼门之妇,从不敢自视甚高。”

第69章

狄秋浔伸出的手,慢慢垂下。

他眼中即将要掀起的惊涛骇浪,又化成了幽深的潭水。

怒气即将突破临界值,又奇异的平息了下去。

“朕知道,那日的话,让你耿耿于怀。不错,朕有失冷静,却何尝不是因你做得太错,为此气恼?”

这句话,已经是变相的在让步。红嫣打量了他一眼,见他面容平静,双目却紧盯着她,手握成拳,显然在克制。

她用指甲掐进掌心,过了片刻才轻移两步走近他,轻轻附在他耳边。

狄秋浔面上露了丝笑容,就要伸手揽住她的纤腰,就听她低声道:“皇上,您实不必如此委曲求全。对着臣妾这等低贱之人也百般容忍,您安心,一日夫妻百日恩,无论如何,臣妾都向着您,便是太后对臣妾有何交待,臣妾仍是会禀报予您……只求还臣妾个清静,莫要一面鄙夷臣妾,一面还要与臣妾卿卿我我,真是……您不恶心,臣妾亦觉恶心。”

狄秋浔脸色一下铁青,红嫣退后两步,欣赏了一眼,便低眉敛目的站着,只等他发作,再禁足数月也无妨,她很能自得其乐,若不是这皇宫守卫禁严,她一定想个法子越狱。

狄秋浔自牙缝中挤出声音:“好,好得很。舒红嫣,你硬气,横竖你无论生死,都在这宫中,时日漫长,朕看你是否能一世这般硬气。”

阴冷而克制的盯了她一眼,甩袖而去。

再回席上,两人之间遥遥相隔,明明不再对视,却有如风雪飘摇,瞬间将宴席降了温。

这短暂的争吵,立即就有人报于费太后耳中,她不由淡笑着瞥了红嫣一眼。

散了宴,红嫣径直回碧梅轩,融晴等人都有些默然,亦不知这舒昭仪那根筋不对,上赶着激怒皇上,只怕再难有出头之日。

众人正沉默的走着,就有个宫人从后头追了上来:“昭仪娘娘,敬德太后请您到仲望亭一叙。”

红嫣看她倒也有两分面熟,确是习太后身边的宫人,于情于理她都不能拒绝一位太后的邀约,于是便令人引路,往仲望亭去。

习太后早在此等着。自从她升了太后,境况大变,神色舒展,此刻看来,雍容华贵,颇具威仪。

她早在亭内桌上令人摆好茶水,见红嫣进来,便令她不必多礼,一同坐下。

然后对身侧的宫人道:“你们远些去守着,哀家与昭仪有话要说。”

宫人们便顺从的退了下去,红嫣知她是不想被人听见,略一摆手,融晴便也与诸人退了下去,远远候着。

习太后笑着道:“一直未有机会谢过你。”

红嫣淡淡的道:“臣妾无功,何需道谢。”

习太后拎起壶,慢慢的斟茶:“皇上对哀家有心结,哀家自家是明白的,若不是你进言,哀家岂有今日。”

红嫣一笑:“也不是什么好事。”

“哀家心满意足。”习太后不顾身份,又替她斟了茶。

这才缓缓的道:“投之以桃,报之以李。哀家是有几句话,要说予你听。”

“请太后娘娘指教。”

习太后微微一笑:“你知道,先帝后宫,有过名份的妃嫔,曾多达数百人,为何如今剩下的,一只手都能数完?你可知她们上那去了?”

红嫣略一思忖:“出家清修?”

习太后摇了摇头:“出家清修的,不过是数十位。其余人,都死了。”

红嫣心头一跳,虽早知后宫残酷,但亲耳听到,还是不一样。

“有人死于难产,有人死于失足,有人死于被构陷,有人被先帝亲口赐死,更多的,是死于无望。”

习太后看着她,颇有深意的道:“无望啊,诺大的深宫,寂寥无比,又无子嗣可指望。到了深秋,门口连鸟雀都无一只。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好生生的一朵花,就这么凋零了……舒昭仪,自是不必做这等无望之人。皇上如今一颗心,系于舒昭仪之身,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只是,欲擒故纵这手段,不是不能使,却不能使得过头了。”

红嫣听到这里,不禁一笑。

习太后恍若未见,继续说道:“先帝曾有位徐昭媛,才情绝佳,放眼后宫,无人可敌。相貌也生得极好。先帝甚爱。一日,却因几句话,使了小性子,将先帝驱出室外。先帝一连七日着人去宣,她皆不肯应召。先帝便道‘即如此,且待她自己消气’,便不再理会。不过是短短半月,又新宠上了安才人……徐昭媛悔极,再想重得帝心,却不能了。皆因帝王不是寻常男子,成紫千红,他总会看花了眼。”

红嫣笑道:“太后娘娘好意,臣妾明白,只是臣妾与她们又不一样。”

习太后亦笑:“一样的,有什么不一样?入了宫,一世就对着这一个男人。便是再不乐意,到末了,也得乐意,还不如拿好了时机,莫落得如皇后一般。”

红嫣心中一跳,脸色微变。

习太后见她果真在意,越发笃定心中所想,便缓声道:“当今皇后,自闺中时,便颇有贤名。一次入宫,给今上瞧见。今上爱她清静,处事又极有分寸魄力,亲口求娶。今上当时再不得势,也是个皇子,傅家人,那有不愿的?却偏有一人不愿。此事,对外瞒得严密,若不是哀家娘家与他家有些拐着弯的姻亲关系,哀家还当真不知道。傅皇后,原有个青梅竹马的心上人……当年誓死不愿出嫁,到底被傅家人押上了轿子。可想而知,她对着皇上,岂有个笑脸?时日长了,皇上对她也淡了,只余敬重罢了。可如今,哀家瞧她分明也对皇上有了些眷恋之意,可惜时过境迁,皇上的心,只怕已全在舒昭仪身上了。”

皇上何曾是淡了心思?不过是傲气作祟,多年来他与皇后相处模式已成,无法破冰罢了。只红嫣听她言辞恳切,当真是为自己着想,不由喟叹一声:“臣妾多谢太后娘娘好意,只是臣妾,心已死,意已灰……便是寂廖,亦无妨。”

习太后拍了拍她的手:“一年无妨,十年,你便说不出这话了。若当真是死了心,也得为后来打算,趁着皇上的心还在你身上,引着他给你个孩子,无论是皇子,还是公主,都算是有个靠望。就似皇后,有孕在身,面上神色都较以往柔和许多。”

红嫣心中一动,孩子,她当真想要个孩子。并非是为着靠望,而是这个小小的人儿,将会是多么可爱。他甚至可以承载起所有她已藏入心底的爱意。

习太后见她若有所思,便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这才笑道:“哀家言尽于此,舒昭仪好生思量。我们不宜久坐,便散了各自回宫罢。”

红嫣感念于她一片好意,再三谢过,这才召了人来服侍着回了碧梅轩。

回去之后,左思右想,不免觉得习太后说得有理,无论如何,有个孩子总是好的。可如今于狄秋浔闹得过僵,她已经骄傲的挺起了脊背,虽然痛,却很快意。曾经丢掉的自己,已经逐渐找回。实在无法勉强自己去主动服软低头,怕是再难回头。

想了半日,还是哂然一笑:之前多次同床,不见有孕,可见是天意,便无谓为此费神了。

因此次旗开得胜,杨氏和苏氏功不可没,就连费衍,亦是将功折罪。被按在金殿之前杖击二十便罢。

其余便是大肆封赏,一时公爷、候爷、伯爷漫天飞,一夜之间新贵丛生。

喜坏了家中有妙龄女儿的人家,一个个瞪着眼睛仔细看着,无论是宫中,还是各世家,都大肆兴办宴会,借以相看。

其中最被人觊觎的,无非是杨家第五孙杨易、苏靖和之子苏瑾,以及费衍。

杨家一次被封了一公三伯,杨仁杲为镇国公,三子之中杨海兴为勤勉伯、杨业兴为忠义伯,杨年兴为仁孝伯。孙辈当中亦是个个都领了差事。原本杨家子孙辈该是最为炙手可热的,不料大的早已成婚,年纪小些的亦早有婚约,只余了杨易,最为杨仁杲看重,不肯轻易许婚,定要觅个贤良淑德,又有胸襟见识,兼貌美如花的女子,因此拖至如今,此时他便成了众望所归的香饽饽,十日之内连赴九宴,最末只好吓得称病躲在家中。

不料两宫太后也有意为这几名青年俊杰作媒,一道懿旨宣了几人入宫。

又叫了各世家命妇作陪,名为会宴,实则在心中估量。

费太后娘家还有个十三岁的侄女,年纪虽小些,也不妨先订下婚来。

习太后更是要为容华公主好生挑选。

各自怀了心思,齐聚了一堂。

两宫太后和皇后坐于上方,各位嫔妃依次而坐,然后是各家命妇,原本正说得热闹,便听宫人来报:“杨将军、费将军、苏将军入宫来了,在殿外候着,说是先来给两位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和各宫的娘娘们请安。”

众人静了一静,费太后便道:“快宣他们进来。”

三人一齐进来,依次请安。众人一看,三人皆是英武不凡,站在那,怎么看怎么喜欢,不由都笑盈盈的盯着看。

费衍最先受不住,不由清咳了一声。

费太后便道:“几次听说你们入宫与皇上议事,却从不往哀家和敬德太后处,莫不是嫌我们两个老婆子,令人望之生厌么?”

三人连称不敢。

习太后也道:“今儿偏要宣了你们三人来瞧瞧,近日燕京风传成了三头六臂的将军,到底是何模样。”

一时说得众人都笑了起来。

杨易亦微微直起身,一眼扫过,看见舒昭仪坐在帷幔的阴影处,静静的坐着,面上并无笑意。

第70章

费太后和习太后,空有满腔心思,到底不能强逼于人。提供

容华公主自不必说,习家与费家到底两看相厌,无心成就姻缘,便略过费衍不提,其余两位亦都是意气风发的好儿郎,怎甘心就此断送了仕途?

只是费家女儿,苏瑾和杨易不知为何都再三不接话头,只当听不懂旁人暗示。

这便让各位命妇心中暗喜,原以为两宫太后有意,她们只得痛失良婿,不料仍有转机。

到末了两宫太后都有些无趣,只得散了。

费衍被费太后留下说话,苏瑾的姨母正是徐太妃,便也往太乙宫说话。

只余了杨易,令一个小宦官领着出宫。

杨易眼看着舒昭仪远去的背影,从袖口拿出锭金锞子,放到小宦官的手上:“公公怎么称呼。”

小宦官十分欣喜:“小的张远,谢过将军。”

杨易微笑道:“几次入宫,皆未细看,如今正值春暖花开,不知可能在出宫前,到御花园转上一转。”

张远连忙应下:“晚上一时半刻出宫,自不妨事,小的这就替将军引路。”

杨易一路随着张远走着,一路听他殷勤介绍,将御花园转了个大半,他耳目灵便,终于一眼看到想看之人,便又给张远塞了锭金锞子:“我有些渴了,不知此处离那一宫近,烦请张公公替我讨杯水来,我就坐在这石头上等着。”

张远有些迟疑,杨易又给他塞了一锭:“不过片刻,公公尽管放心。”

虽明知有些不妥,但他们这些无根之人,也只得这个敛财的爱好,终是应了,匆匆的转身离去。

杨易便登高了两步,果然瞧见舒昭仪在另一侧的池边坐着,手里拿着鱼食,撒往池中,引来一池锦鲤争相浮上水面,抢而食之。

翩空在一侧撑着膝:“婢子什么时候能像鱼一样,什么事儿也不用做,光等着被喂食就好了。”

娥眉扑哧一笑:“那还有什么意思,不是混吃等死么?”

翩空辨道:“人生来不也就是为了这一口吃么?”

娥眉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只得求助于红嫣:“娘娘,您说,这人活着,怎么能光为一口吃食?”

红嫣笑道:“翩空,你若光为了一口吃的,做什么要尽心伺候,令我倚重于你?”

翩空一愣。

红嫣道:“也许是为了吃得更好。但亦是为了不落人后,受看重,受提拔。这也是因为人有别于这锦鲤,还有些儿自个的报负、上进之心。”

融晴心中一动,不由问道:“婢子簪越了,想问一句话。”

红嫣颔首:“但问无妨。”

“娘娘心中无报负,无上进之心么?”

红嫣哂然一笑:“于我来说,上进之心和报负并不在晋升位份上头,所谓人各有志了。倒是想走遍山河,录尽天下风土人情,指不定来日还能名垂青史呢。不过么,现如今最想要的,却是自由自在。”

融晴若有所指道:“站得越高,可做的事情便越多,岂不是越自由?”

红嫣摇了摇头,告诉她自己所知的一句话:“自由不是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是想不做什么,便可以不做什么。”

几人一怔,觉得这话有些说不出来的意思。

杨易耳力过人,又凝神在听,自是听了个清楚,不由心中一动,只觉得自己落下一桩心病来。

突然一种尖锐的啸声破空而来,杨易一凛,侧头让过,一只箭羽正与他擦面而过,没入他身后的树杆中。

他不由惊出一身冷汗,在这宫中敢拔箭就射的,且目标还是他的,能是谁?

抬眼看去,果然在舒昭仪身后不远,狄秋浔正冷然站立,一手持了张银白色的轻弓,双目紧盯着他,相隔甚远,一股威势仍扑面压来。

红嫣被这变故惊得站起。

扭头看见狄秋浔,不免不知所谓,便静静的福身下去:“皇上万岁。”

杨易只得从假山后走出,走到狄秋浔面前跪下请罪:“臣罪该万死。”

前去为他取水的张远快步走了过来,一看这阵势,虽不明所以,却知犯下大错,吓得跪倒,以额抢地。

狄秋浔冷声道:“杨易,你好大胆,敢偷窥宫妃。”

杨易沉声道:“臣只是闲逛到此,小歇一阵,发现娘娘在此,不敢惊扰。并无偷窥之意。”

狄秋浔自牙缝中挤出几字:“朕亲眼所见,还敢狡辩!来人,拖他下去,暂且关押,待朕查明之后,再行处置!”

杨易不敢反抗,顺从的被人押了下去。

红嫣默不作声。狄秋浔上前两步,扣住她手腕,拖着就往前走。

红嫣微一挣扎,就被他阴冷狠厉的目光盯住,像极了择人而噬的狼,令人胆颤心惊,一怔之下未及反应,便被他拖得跌跌撞撞的前行。

他一径将她拖到碧梅轩书房,令人在外头守着,才开始刻薄的道:“你与他,是否约好了在那假山旁相会?朕原先还觉是朕盛怒之中说错了话,不料今日一见,你果然与他有苟且。”

红嫣不愿被人冤枉,不由冷声道:“皇上到之前,臣妾连他面都未见着。隔着座假山,宫人环侍,如何苟且。”

冷漠中带着三分不耐,比之狄秋浔伤人的话语,也不妨多让。

狄秋浔将她压在怀中:“你不先露三分意,他会如此胆大妄为?就站在假山之后,双眼发直的盯着你,目光何其放肆!”

红嫣扭动挣扎:“臣妾只管得了自己,管不了别人,皇上若心中给臣妾定了罪,认定臣妾是个不安份的女人,只管三尺白绫赐死便了!何必多言。”

狄秋浔下|身被她蹭得硬了起来,又见她一脸的冰冷,不禁以手扯散她发髻,以手挽发,揪得她仰起头,俯头吻了下去。急切,而愤恨。

红嫣觉得窒息,挣扎间被他压于书案之上,他的手探到她裙下,片刻之后冷笑着对她说:“你湿了。”

红嫣一瞬间羞愤欲死,身体早熟悉了他,有着本能反应。

但是他一定无法理解什么叫生理反应,他只以为她是欲迎还拒,矫情勾|引!

狄秋浔不再说话,一手压着她双腕,一手剥着她衣衫,以唇堵着她口舌,以身躯卡着她双腿不令其合拢。

红嫣的挣扎正与他助了情|兴,他阴郁下头的肆意似乎一瞬间全钻了出来,充满恶意的以指头慢慢挑|逗,流连于每一个羞于见人的地方,半解了自己的衣衫,与她肌肤相蹭,唤醒她对于过去每一场欢|好的记忆。两人已有数月未亲近,这一瞬间那种久违的颤|栗与春|潮将两人完全淹没。

狄秋浔轻易的就着她的腻滑进入了她,竟然忍不住喟叹了一声,见她面上通红,双目失神,不禁怜爱的轻啄着她的唇,每一次暂退,都是为了更深的与她融合。

他从未如此疯狂,感觉到了她的抽搐,见她用手捂住嘴抑制声音,神情方才略微平静下来,掰开她的手,命令道:“朕爱听,朕要听。”

红嫣别过头,不想与他说话。

狄秋浔轻笑了一声:“你也太倔了,好了,是朕错了,嗯?”

一边说着,一边重重的顶了她一下。

红嫣呻|吟一声,简直不知该如自处。

狄秋浔压着她,一直强自压抑着自己看她泄了两回,才在她第三次时与她一道攀上高峰。又伏在她身上,逐渐平息,这才慢慢起身整衣。

红嫣挣扎着起来,从一旁的衣衫里翻出条帕子来擦拭,然后默默的穿衣。

狄秋浔含笑在一侧看着。

红嫣穿好最末一件衣裳,一言不发就拉门要出去。

狄秋浔探手拉住了她的柔夷,尽量平静的道:“还没消气么?”

红嫣回手就扇了他一掌,目光十分冷静:“皇上心中认定臣妾是个yin|贱之人,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