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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乡村爱情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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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子一屁股坐进沙发里,有一句没一句地对青桩说,纺织厂不能耽搁工,俺想挣些钱补贴家里,这坳子里刨不出金。

青桩说,爹娘都讲过了,让俺不准你跑出去了。爹娘讲,桃园该明年挂果,让俺俩在家里好好侍弄桃园,管好了保准不比外出挣钱差。

桃子没听青桩的劝慰,吃了早饭就返回城里。但是但是,桃子在城里的纺织仅仅做了两个多月,政府便决定将纺织厂卖给浙江老板。按照地方国有企业改制政策,所有国营职工一律算断工龄,像桃子这类临时用工,理所当然一概清退。桃子多领一个月工资后被清退出纺织厂。改制后的纺织厂不再叫纺织厂,成了纺织公司,厂长成了经理。

秦安执意介绍桃子进另一家单位上班,或者留在纺织公司给浙江老板打工。

桃子摇摇头,没同意。

秦安不理解。

秦安说,在城里找一份事做,总比你死守在坳子里强吧?

桃子说,俺不是昔日“李春桃”了,俺如今已为,俺爹俺娘又只养有俺这个丫头子,俺离开了家,坳里人会怎么看待俺爹俺娘呢?

城市是一个迷人的世界,五彩缤纷、美仑美奂,可留不住桃子。城市是别人的城市,坳子才是桃子的坳子。她永远属于坳子。

秦安说,那么,你就回去吧。

秦安说,我眼里,你仍是同桌的李春桃,而不是桃子。

秦安说,你就当这段时间什么事情也不曾发生过一样。

桃子也曾编织过美丽的梦想,那只是恍惚间的事情。她懂得,那个梦想永远难以采撷。桃子黯然一笑。桃子说,这个世界上,无论什么事情发生过了,都是不能改变的。

桃花开了(9)

回到坳子,桃子的心情反而比没有走出坳子前的心情舒坦得多。

有了在城里做工的一份经历,桃子想通了。她是坳子的女人,再也不想走出坳子,不再想去城里做事,也不想在中国任何一座城市打工。回坳子,接二连三听到许多关于枣子的新闻。说枣子这次恐怕真的跟一个大款跑了,又说枣子当初一气之下回九佛岗嫁到坳子是负气这样做的。

那时候,她被香港老板扔了。香港老板将她从十六岁包养到二十四岁就嫌弃她丑了老了,支付一笔钱打发掉她。回到九佛岗家里,枣子横竖看不习惯穷窝子。嫁进坳子跟李二牛过,更是挨穷受苦。

试想,一个住惯香港老板别墅洋房的女人怎么受得了住坳子的拘谨呢。又说,枣子目前已被人重新包养起来,延续着从前“金丝鸟”般的生活。想当初,李二牛娶进枣子时,坳里人都认为李二牛拣了个便宜媳妇,还是个大款呢。

李二牛觉得也亏不到哪里去。坳子里,像他那样的家庭很难娶个标致媳妇,或许连个歪瓜裂枣破铜烂铁也难娶上。李二牛懂得枣子是个“跑广佬”,坳子里,还有几房媳妇在家死守几亩薄地呢?稍微像样点的有姿色的女人都出去挣钱挣楼房。

李二牛的两个嫂子不也是在外谋钱路吗?李二牛娘带着几个孙儿孙女,整天忙乎浆衣洗裳。前面讲了,坳子里略有门路的年轻人早上北京下广东,要不是这样,哪有李二牛当治保主任的美差。这么讲,并非说李二牛一无是处。李二牛心直口快,有一副牛高马大的好身架,做事肯卖力,拉得粗。坳子里不是说李二牛是个好后生吗?

桃子开始着手经营她的桃园。

桃园,三年前爹娘请人开垦,该明年挂果。坳子是桃花坳,家家户户房前屋后都是杂七八拉的桃树。桃树多也没屁用,没能给坳里人带来实惠。桃树留不住坳子里的男男女女,他们照样外出打工谋生。

坳子里的桃树,多是些野生杂种,即便有人家着意栽植,也是普通性品种。桃子爹年轻时曾读过一年师范,老文化人了,头脑活络,就想着把自家在坳子坡边的一块地鼓捣成桃园。桃子爹这么考虑自有充分理由,他和老伴就桃子这么个丫头子,将来的日子还得由桃子安排。家里招女婿上门,做爹娘的没个能赚生活的行当交给他,到时候哪有脸面拖累丫头子和女婿。桃子爹就决毅把坳子坡边那片地改建成桃园。

坳子里也有种桃园的。仅有两家,是村支书和村长家。按乡政府要求,他们作出示范和样板,可坳子里没人响应。村支书和村长的桃园已经挂果受益了,桃树是优质品种,结出的桃子个个都是“红嘴桃”,吃起来清甜脆口,摘下树就有贩子驮到城里。

看到白花花的票子流进别人腰包,坳里人也没心动,还为自己找脱辞,说他们是村干部在外面路子广,又有乡上技术员帮忙,要是俺们平头老百姓栽了桃树,看桃子不堆在家里烂得流水才怪。

反正,坳子里年轻人基本上都在外面挣钱,桃树对他们的吸引力不大。一板车早熟桃才卖几个钱呀,俺在外打工,一月就是几千块,比卖狗屎桃划得来一百倍……桃子爹想把坳子坡边那片地改造成桃园的事给桃子一讲,桃子满口赞同。

那还是桃子做丫头子的时候,经过一个秋冬改造,终于将那片长满刺腊柳和苦楝的荒废地改良过来。后又在村支书帮助下,村里还多划出一块地让桃子家连片建桃园。树苗从市果木良种场购回。一个春天,桃子家的桃园就有了点看相,五百多棵优良桃树苗子栽植成行,就像阅兵仪式上等待首长检阅的士兵。

桃花开了(10)

桃子家的桃园还真等来检阅它们的首长。

那年市里前来乡里的桃花坳参观,桃子家这块新生的桃园就派上用场。尽管坳子里的道路条条烂泥坑,这并没有阻止一溜烟小轿车的继续行进。牵头的一位姓杨的副市长看了村支书和村长的桃园后说,年年来看都只有你们两个村干部的桃园,那不是共同建设小康社会的姿态和步调,桃花坳怎么能没有桃花园呢?那位肚皮腆得很高的杨副市长拍拍村支书的肩膀说,你们桃花坳还要多建几个像样的桃园。

村长接过话茬,说俺们这个坳子最近又建了个桃园。杨副市长的兴致一下子高涨,大手一挥,说,走走走,大家都过去看看。桃子家的桃园吸引住杨副市长的目光。

杨副市长当即表态,说我就挂点这块桃园吧。吸引杨副市长的不是几棵青嫩嫩光秃秃的桃树,那时桃树刚栽下去年把时间,要枝没繁枝,要叶没茂叶,要花没有花。

杨副市长看中的,就是桃园的桃树栽得横成排竖成行,方阵排列有序,能够代表坳子全体村民发展农村产业化阔步向小康社会迈进的整体步伐与形象。

杨副市长看过了,决定将这块桃园定为他的示范点之后并未给桃子家和桃园带来什么实惠。只不过,乡里在桃园靠路边的显眼处用红砖水泥砌起并粉刷一块牌子,上书“示范基地”,还特别注明是副市长杨某某的挂点。

桃子爹记忆里,那位肚皮腆得高高的杨副市长再也没来过第二次,村支书和村长反倒是经常路过桃子家顺随问问。实惠没有,桃子爹还多少沾了点便宜。乡里曾举办过一次果园种植技术培训,村支书通知桃子爹参加了,免费的,还和村支书一起在乡政府机关招待所免费吃住三天。桃子爹还听说过,那个杨副市长现在已是杨副书记。

那天,也就是青桩和桃子结婚第三天,应该是新娘子回门的日子。桃子入赘的,就没了这道礼行。记得那天,桃子爹将桃子和青桩叫到桃园边。桃子爹先用手指对着桃园整块儿划了道圈,颇伟人样的划了道圈,然后清了清嗓音说道,这块桃园,俺今日就交给你们了!

桃子爹的话明里仅仅只是讲给桃子和青桩听,实则有其内容丰富的潜台词,是给青桩交底儿呢。桃子爹无疑想对青桩说,桃园是俺李老倌子给你置下的家业,留给你将来赚钱,桃园里的活路,松土剪枝施肥培管就要依靠你这个大男劳力了。

人家一辈子养一个丫头子极不容易,把你招上门,还不是想将来依靠你,还有,你还得对桃子承担起责任,待她好啊。青桩再憨巴,桃子爹的意思也能明白几分。

在城里纺织厂上班的两个多月,桃子心中老惦记着坳子里的桃园。自从爹作过那番交待,桃子心里就常想着怎样盘弄好桃园。

离开城里时,她跑到新华书店购买了几本诸如《果苗嫁接技术》、《桃树的栽培与管理》之类书籍,又在邮政报刊零售部选了好几册过期的《农家顾问》、《农家百事通》杂志。准备回坳子之前,桃子就已下定决心经营好爹娘留给她的那块桃园。今后的日子,她指望桃园。

就在这个冬天降落第一场雪的前一天,坳子里爆出一条令坳里人想都不敢想的特大新闻:枣子竟然被人贩子卖到湖南某个大山区做了老光棍的老婆……坳子里顿地沸腾了。

这条消息由村支书带回坳子。

村支书在乡里开会,乡政府办公室通讯员交给村支书一份传真。村支书看过,惊诧得直咂舌,一个在娘家就“跑广”的女人怎么会落入人贩子手里呢。从那份传真上可以看出,枣子不从那个老光棍,当地人同情枣子而报警,可当民警解救她时,老光棍不肯放人,说女人是他花一万五千块钱买来做媳妇的,怎么能白白花掉票子而放走媳妇,除非给他生个儿子后再放她回家。经过当地村民委员会和警方的多次调解,讲政策,说法律,老光棍才提出归还他钱后放人。

原来,枣子是想让李二牛带一万五千块钱去赎她呢。噫,枣子那么精明的女人结果还不是栽在男人手上了,《增广贤文》说得好啊,善恶有报……桃子没加入坳里人的纷纷议论之中。桃子娘跟桃子说过,枣子是个晦气女人,果真把坳子弄得乌烟瘴气。

枣子嫁进坳子,要数桃子与她交往甚多。以往桃子与枣子往来娘没阻拦她,现在娘直接干预了。桃子在城里纺织厂做工时,坳子里就有了声音,说桃子丢下青桩跟枣子走了。桃子爹娘肠子都快气青,这辈子他们还没受过丫头子的气,如今可好,女婿接上门倒开始受气了。桃子娘一跺脚,说老倌子你去城里把桃子寻回来。

桃花开了(11)

桃子爹正欲进城寻找桃子时,桃子自己却奇迹般地回到坳子。枣子到底会怎样呢,桃子心里没空间装她。管她枣子怎样,俺规规矩矩做俺的桃子。

近些年来,荆南已少雪天,可这个冬天的小寒当日便降落了第一场雪。紧接下来的日子,又一连飘了几场小雪。小雪也是雪,坳里人都感慨如今这鬼天气变化异常,都说明年定是个丰收年景。桃子琢磨着她的桃园,桃园明年挂果。看见坳子的屋前屋后坡坡岭岭都是白皑皑的一片,桃子心里涌动一份喜悦。

桃园挂果前的这个冬天,迎接它的就是一场雪。

瑞雪兆丰年啊。这个雪冬里,桃子家还被村里给了个劳务输出指标。乡里有个建筑公司已在三峡库区揽得一项大工程,由乡里组织劳务输出。

坳子里的村支书是李家人,同桃子爹是叔辈弟兄,就照顾给桃子家一个劳工指标。这件事村支书没直接通知青桩,村支书在坳街上遇见桃子爹就给桃子爹说了。

桃子爹高兴,乡里总共才分配给坳子三个劳工指标,他家就争得一个,怎能不高兴。桃子爹急忙赶回家,对桃子说,你伯照顾青桩一个劳工指标,让他随乡工程队到宜昌那边做工。说完,桃子爹又补充一句道,这是你伯还记挂着早些年俺和你娘对他家的好处呢。

夜晚,桃子就将这事儿转告给青桩。

青桩很是兴奋了一阵。青桩说,俺在老家时就想去三峡库区做工,村里却没给俺机会。青桩说,坳子里李姓是大姓,俺倒插门进李家,沾光的机会就多呀。

桃子告诉青桩,李伯跟爹说过,去三峡库区工地差不多要一年呢,说工程紧,任务重,赶时间。李伯说了,乡里派去的劳工吃食堂,由老板负责一日三餐,不用自己掏腰包。

桃子还说了些什么,青桩没听。刚才还兴致勃勃情绪高昂的青桩突然偃旗息鼓,心神不宁,脸阴得比窗外冬夜还沉。坳子的冬夜静谧,安祥,沉寂得吓人。

春节一过,青桩同志就随乡里的劳工队一道开往宜昌。

三月初的坳子乍暖还寒。早晨起床,映入眼帘的依旧还是洁白的霜,像披挂在坳子身上的一层轻纱。朦朦胧胧,飘飘缈缈。当然了,太阳喷薄而出就会揭掉这层轻纱,露出坳子真实的脸庞,还有它的五脏六腑。太阳渐渐升高,霜浸露润过的树木花草便涂上一层釉彩般的光泽,在阳光下尽情展示新的生命,旺盛而坚强。

三月三,桃花开。

在这三月天暖暖的阳光里,桃子的桃园已是青葱翠绿的一片。棵棵桃树般般高,纵横交错排成队。

桃园里,桃树枝枝叶叶相连成片,青枝绿叶丛中到处都有早发的桃花。往后三月天个个都是晴好天气,坳子里坡坡沿沿沟沟坎坎的桃树竞相吐芬。没几天工夫,桃园就是红彤彤鲜艳艳的一片涌涌桃花了,灿烂,眩目。看到几年来的辛勤劳作和艰辛付出即将开始收获,桃子一家人心里乐开花。

又是个晴朗日子,阳光和煦,清风徐徐。桃子在桃园栅栏旁刚打住脚,就看到坳子坡石子路那边开过来一溜烟小轿车。村支书李伯驾着一辆旧摩托提前赶到桃园,气喘吁吁地对桃子说,桃子,市里乡里的好多领导参观你这块桃园来了--

桃子“哦”了声。她这时才想起她的桃园一侧竖着一块高大的水泥牌,是副市长杨某某的帮扶联系点。见村支书李伯忙得慌,桃子笑了。

桃子下桃园不是来做活的。桃园里的桃花正涌涌艳艳地绽放,暂时没事可做。桃子已经怀孕了。桃子身边没有婆老妈,她的婆老妈住另一个村子。桃子成天吃酸的吃辣的,还不停地呕吐,不是串坳街就是跑她的桃园,无可奈何呢。村支书李伯跟她说话时,桃子正往嘴里塞萝卜干。

一溜烟小轿车开过来,停下,桃园周围嚯地冒出一大群人。有个扛摄像相的小伙子跑在最前面。

这时候,桃子突然从人群中看到一个人。她以为太阳晃悠了眼睛。桃子定定神,拢了拢额前头发,眼睛没花。的确是他!怎么会是他呢?桃子的脸刷地绯红得像两片桃花,赶忙吐出嘴里还没嚼碎的萝卜干迎了过去,又惊又喜。

小康路上的往事1

何小康没有预料到,人活到这把年纪了,还能搬进那个城里居住。提供他本不想冒尖儿凑热闹,更不用说赶什么时髦了。可是,村长动员了乡长又来做工作。都说坳子里就你何小康一家呢,值!何小康横下心,腮帮子一咬,就搬进了那个城里。搬进了那个城里的何小康一家,令乡邻们歆羡如潮。

其实,首先是丫头同意的。丫头已出嫁,现随她男人在那个城里做生意。丫头说,搬进那个城里居住回娘家方便。儿子呢,儿子也同意了。儿子没结婚,至今仍在中国著名的汉正街打工。如果儿子乘车回到那个城里就等于回到屋里,自然乐意。这样,何小康和他的婆娘就注定要过上城里人的生活。

那个城里是县城。那个城里的房子是现成的,早就统一规划好修葺好,清一色的两底两层楼,空着,搬进去便能居住。房子全矗立在道路两旁,规格一样装潢一样色彩一样,漂漂亮亮,威威武武,阔绰气派。甚至可以说蔚然壮观。

那个城里的房子是县扩建的一条街,位于县城最宽敞的沙岳大道。因岳阳长江大桥通车了,荆州长江大桥也通车了。为抓住机遇,繁荣地方经济,县里在沙岳大道建造一条街,起名“小康街”。也就是何小康住的那条街。当然,要想搬到“小康街”也不是件很容易的事情。居住“小康街”的人全都是外来人口,名额有限。

“小康街”的居民是由全县各个村组居委会、乡镇区办通过层层推荐搬上来的。搬进“小康街”的居民原先大都是地地道道的农民,眨眼身份就变了,变成了那个城里的街道居民。搬进那个城里的新居民没有土地,在一座陌生的城市惟有一栋称得上华丽的房子。

这些新居民大多在那个城里务工,或者在自家门前开个铺子什么的。木匠篾匠鞋匠铁匠等先前在乡下就靠手艺吃饭的更加方便些,他们依然靠手艺吃饭,在家里拉开场子火火热热地干了起来。手艺饭吃得比先前还要滋润。

但是,何小康与手艺不沾边儿,也没丁点儿手艺。何小康在村里是个农民,中国标本式的地地道道的农民。何小康是从桃花坳搬进那个城里的。他在桃花坳除种有几亩地外,还有一大片桃园,桃园的桃子年年丰收。

十几个年头过去,他何小康一家成为坳子里的殷实人家。如果硬要说何小康有门手艺,他的手艺就是栽种桃树。

桃花坳里,就他何小康一家栽的桃树结出的桃子又大又甜又脆口。城里收购桃子的汽车开进桃花坳,商贩们首选的桃园就是何小康的桃园。坳子里也就他何小康独家够得上条件,具备资格,搬进了那个城里。搬进那个城里的何小康一下子没了田地,没了庄稼,没了桃园。

何小康在坳子里是个农民,如今搬到那个城里依旧还是个农民。只是手头上的活计变了,不再种地收庄稼了,不再种桃园收桃子了。

眼下,何小康家就他和婆娘俩过。

按理说,何小康和婆娘现在完全可以不做其他劳力活计。家门前就是大街,西通沙市,东接岳阳,来来往往的人流车流如织,在家门口摆个水果摊儿熟食杂货烟柜之类就完全可以维持基本生活了。这也是当初决策者的初衷。

“小康街”的人家都是有一技之长的人家,县里将他们请来,是想为他们提供一个更宽松更适宜他们发展的空间与环境,让他们集中经营这条新街。何小康闲不住。何小康不想就此清闲下来。何况,他还有任务没完成,儿子还没成家。

何小康想,等儿子过了喜会成了家,他和婆娘就不必再费多大神谋生活。何小康同他的婆娘商量来商量去,最后决定去附近租块地种蔬菜。附近有个蔬菜组,门路大的已不屑于困在地里种蔬菜,做大生意去了。

蔬菜组就有了一些空余地。何小康以前在报纸上看到过,有不少乡下人进那个城里租地种植蔬菜,比呆在家里枯种几亩水稻强些,日子过得有板有眼。刚搬进那个城里时,何小康也曾听说过此等事儿。

事情办得很顺利,比他们起初所想象的简单。

他们很快就在离“小康街”较近的一个居委会的一户人家租得一块地。那户人家住一位老大娘,老头儿去世没多久。

同何小康一样,老大娘也是一儿一女,儿女们大学毕业后都在外地工作。老大娘家的一块地差不多闲置着,地里就老大娘种几垅够自己吃的蔬菜。老大娘没要何小康的租金。老大娘说,只要不荒芜那块菜畦就够了。搬进那个城里的何小康和婆娘就成了菜农。他们选择种植蔬菜,决心不输给“小康街”的人家。

小康路上的往事2

他们是九月初搬进那个城里的,正好赶上播种冬季蔬菜。正式成为菜农之前,何小康想当一段时间的菜贩。菜贩与菜农不同。菜贩出售的是别人生产的菜,而菜农出售的是自个儿生产的菜。

何小康性子急,想做成的事向来都是说干就干。他们利用那辆在桃花坳运输过桃子的板车,开始从郊外大蔬菜队贩来小菜,再拉到离“小康街”最近的青龙嘴菜市去卖。何小康和婆娘进行了大致分工。何小康负责进,婆娘负责售。遇上落雨天,何小康会帮着婆娘将一板车蔬菜拉到菜市去。

那个城里的路不像桃花坳的路。那个城里的路叫马路,铺着厚厚的水泥、柏油,结实,平坦,光溜。而桃花坳的路是横七竖八的岗坡子路,“下雨一团糟、晴天一张刀”。坳子里的人拉一板车桃子出坳子时,男人总会拉得浑身汗涔涔,跟在后面帮衬的女人也会累得大汗淋漓。搬进那个城里的何小康同婆娘去菜市卖菜,一板车蔬菜只须婆娘扶着板车把手往前拉就行了。

何小康和婆娘一道去菜市,也只是落雨天替婆娘一路撑撑伞而已,根本毋须他使劲帮衬。婆娘就时而感喟,那个城里就是那个城里!

何小康的婆娘叫杨桃幺。搬进那个城里后,何小康觉得婆娘的这名字就让人叫不顺口了,什么幺的什么幺的,都是些土得掉渣的名字。穷乡僻壤,这类名字顶多。那个城里肯定没哪家婆娘叫个么子幺的。

何小康说,婆娘,你还是改个名字吧?

婆娘说,你是不是疯了,俺从娘肚子里出来就叫桃幺,至今已是四十几岁的人了,还荤个么事呢。

何小康习惯性地点燃一支烟,先叭嗒叭嗒几下,然后叹了口气。

何小康说,依俺看,俺就叫你杨桃吧。

婆娘火了,站起身嚷开,俺明明叫杨桃幺,怎么随随便便就改人家的名字喊杨桃呢?

婆娘反感,何小康想给婆娘换个名字的事也泡汤。何小康把这件事看得太单纯了太理想化了。

何小康背倚门庭子,望着屋前大街上匆匆忙忙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