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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兰亭笺纸桃花色

谢混背对着他,还未开口,就有一种藏不住的疲倦,他说:“不管她是生是死,我发过誓,除了她,不会再碰第二个女人。”

冯熙惊愕的说不出话来,忍不住想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子,能俘虏住这般高傲的心。

“既然你这么放不下她,为何不去追?”

谢混闻言抬眼,微微有一丝动容。冯熙气的在他肩上砸一拳:“笨啊,难道你真想放了自己心爱的人,让她跟别人跑啊?”

伴君亦独幽(中)

第二天晴朗日好,君羽正在小院里收衣服。说实话,不管在现代还是古代,其实她都没怎么动过家务。以前虽是个冒牌公主,好歹也有人伺候,基本上十指不沾阳春水。现在每天过着逃难般的日子,堪称家务白痴的她,也只好下厅堂入厨房。刚开始,油没沸就把菜撂进去,衣裳也不知道怎么浆洗。

每当看见王练之吃着那些半生不熟的菜,明明难以下咽,却还装作很美味的样子,君羽都在心里把自己骂了一百次。这幸亏是王练之啊,换作谢混那样的大少爷,还不把饭桌给她掀了。

每每想到这儿,她都会不自觉地露出笑容,幻想着谢混气急败坏的样子。天上有云慢慢流过,软绵绵地像柳絮一样。她把脸埋在新晒的衣服上,闻着淡淡的皂角香,满足地闭上双眼。咣哐一声,院里的柴门开了。王练之刚出诊回来,看见她正踮着脚,站在板凳上,重心不稳差点要摔下来。他一个箭步冲过去,赶忙扶住她:“公主,你怎么又做这些粗活?”

君羽拍拍胸口,惊魂未定地说:“吓死我了,我看见你衣服脏了,想帮你洗一下嘛。”

“这些粗活可以交给……”他差点将“下人”两个字脱口而出,最后还是道:“以后还是交给我来做。”

“你?”君羽快速两下把衣服叠好,搭到他肩膀上,“我看你这公子哥啊,还是省省力气多吃两碗饭吧。”

王练之无奈地摇头,笑道:“公主不是说今天要走吗?包袱收拾好了没?”

经他提醒,君羽这才想起来,一拍脑门道:“哎呀,忘了准备干粮,我现在就去蒸点馒头。”

“来不及了,等你蒸好天都黑了。”王练之拦住她,从袖里掏出几枚铜子,“趁着城门没关,不如去买些胡饼带上。”君羽一听也没有别的法子,只好收下钱:“那你等着,我去去就回。”

“慢着。”

“嗯?”君羽疑惑地站定,王练之抬手擦去她鼻尖上的炭灰,才淡笑道:“好了,快去罢。”

眼看君羽的身影消失在门口,王练之才转回身,盯着合臂粗的大槐树说:“你出来吧,不必躲躲藏藏了。”

话音未定,只听一阵闲花落地的声音,细碎的光阴在槐叶间细细筛落下来。从树后面,走出来一个年轻男子,轻袍缓带的模样。

“你是何人?”对这个不速之客,王练之似乎很是忌惮。

冯熙一撩袍角,在小院里石墩上坐下,很是落落大方。“公子不必惊讶,我也不认识你,只是我们同认识一个朋友而已。”

“谁?”

冯熙用指尖沾着茶水,在石桌上写下两个字。王练之面色骤变,失声道:“子混?你认识他……他没死?”

冯熙微微点头:“不错,他还活着,而且就在这长安城里。”

王练之一时语塞,胸中似有喜悦与悲哀错综填堵,喃喃自语地说:“那真好,可是公主还不知道……”他不敢想象君羽知道真相后会怎样,会不会义无返顾投向那人的怀抱。

“即便她现在不知,早晚有一天也会知道,你能瞒她一辈子?”冯熙望了望他,语重心长地说,“我不知道你们这些年过的怎样,子混确没有过一天悠闲日子。当时从建康救回来他时,俨然就是一个死人。不但落得满身是伤,还废了武功,你应该清楚,他是靠什么才活下来的。”

王练之苦笑一声:“公子的意思我明白(看经典小说来——>/书农书库),你不过是让我把她还给他。”

冯熙默然道:“我没有这份资格,亦不能左右谁。可我只想问一句,你可明白(看经典小说来——>/书农书库)君羽?可知道她要什么?她不是最美,也不是最好,可子混说他没有办法,你夺了她,就是夺了他的所有。”

王练之望着簌簌落下的槐花,那样淡白的雪瓣,抚洒在手心,风一吹就没了。他这半生所求的,何尝不是这样一捧烟花,五指收拢,握得越紧越一无所有。这一年多来,她形影不离地陪在他身边,不曾见她哭,亦没见她真心笑过。只怪他不是,能让她幸福的那个人。“我明白(看经典小说来——>/书农书库)你难过,他们咫尺天涯,又何尝不难过。放手吧,就当放他们一条生路。”

冯熙的声音飘忽不定,像是极远的人隔着空谷说话,隐约似在天边。王练之认真听着,反复琢磨着那几句话,恍然明白(看经典小说来——>/书农书库),原来这场三个人的天意里,一直都是他在作茧自缚。

“公子是聪明人,在下言尽于此,告辞了。”

等到冯熙走后,王练之慢慢坐下来,一个人,一院落花,刹那间有些恍惚。想起她临走前的样子,淡绿色的薄衫,衣料轻柔如云,裙角在风里起伏,似乎要被微风送上天空去。回味她每次强颜的笑脸,他才知道那未尝不是在同情自己,心里痛恸。

如果,一开始就有一个全心全意属于他的人,那该多好啊。

王练之掏出隐在袖里的那枚玉佩,精致的龙纹,只有拇指大小。这玉佩他藏了多年,因为一开始撒了谎,只为多见她一面,后来再没有归还的勇气。

他摩挲着温润的玉面,所有尘封的往事都被腾空掘起,一幕一幕。这时玉面泛起绿色的光晕,直到照亮了脸庞,他在凹的地方轻轻一按,陷了下去。

风从耳畔呼啸而过,他惊骇地抬头一看,周围的世界全都扭曲了。槐树、白花、天旋地转,瞬间变成了无边无涯的黑暗。

然而这时候,君羽正揣着那几枚铜子,满大街的找胡饼。她跑了几条街,终于在一家店前看到块红漆招牌。香喷喷的胡饼刚出锅,犹冒着热气。她擦了擦汗,心想着这是什么鬼地方,连个干粮都不好买。

带着胡饼走进一条窄巷里,路两旁是参天的大梧桐树,遮住炎炎的太阳。正走着,前面迎面过来几个泼皮无赖,拦住她的去路。君羽一惊,暗想着这几个人不好惹,还是先走为妙。她后退一步,蓦然转身,发现后面也来了几个人,前后夹击将她堵到这窄巷里。恰好又是傍晚时分,天色渐暗,来往没有一个路人。

“姑娘,你这是去哪儿呀?”

君羽心呼今天可真倒霉,转身想跑,撞到一个结实的胸膛上。那壮汉打掉她手里的麻纸包裹,胡饼骨碌碌滚了满地。那熊掌般的大手在她脸上一摸,带着轻浮的挑衅。“别急着走嘛,咱们哥几个想跟你商量个事。”

君羽打开他的手,板着脸说:“说就说,干什么动手动脚的?”

她这神情倒像是被惹毛的狸猫,正经中带着一丝可爱。有人撮着嘴吹了声哨子,笑得更加肆无忌惮。那壮汉侧头看了她两眼,嘿嘿笑道:“姑娘别怕,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我家主人倾慕你已久,想请你去府上坐坐。”

君羽一听哭笑不得,心想这谎撒得也太没技巧:“你家主人是谁?我根本就不认识他,为何要跟你走?”

“这恐怕由不得你。”壮汉抬手击她后枕||穴上,君羽顿觉眼前一黑,软泥般地倒下。那人顺势接住她的身子,往肩上一扛,塞进停在巷口的马车里。

揭开眼前的黑罩,突来的强光还有点不适应。君羽晃了晃才站稳,推开虚掩的栅栏木门,仿佛闯入了一个层峦叠嶂的翠色竹林,漫山遍野的浓绿。有人吹着竹叶,一声声曲曲折折,宛转低回。

她寻着声音的方向,缓缓走在这片苍莽的碧海中,太阳||穴突突地猛跳。这是什么地方,为什么觉得这样熟悉,就好象……就好象当年东山上的情景。

半明半暗之间,有个人倚着参天竹林,长长的黑发,雪白的内衫,腰带松散地垂落下来,昏黯光线中,仿佛一个浅淡虚无的浮影。

是梦吗?这是在哪里?君羽脑中空白,拖着脚步慢慢走过去,犹如一场熏然欲醉的幻象,圆了她最后的梦境。背对着她的男子,放下唇边的竹叶,蓦然转过脸来,眉目温润,玉质般浑然天成的风骨。

“子混。”君羽觉得自己说出这两个字,耗尽了全身的力气。震惊、怀疑、巨大的喜悦、刻骨的酸楚一浪一浪席卷过来,那些火光电石的旧梦,今生再难见得的容颜,如同醇酒一杯,填补了多少天深不见底的空洞。

她的心狂跳如急鼓,剧烈地喘着气,甚至不敢眨眼,唯恐一用力前方的人便会消失不见。谢混从竹林深处走出来,唇边似笑非笑,轻轻摸了摸她的长发,又摸了摸她的脸:“傻愣着干吗,不认识我了?”

掌下接触到的肌肤,温凉如玉,是真实鲜活的人。君羽的泪水潸然而下,自己却浑然不觉:“子……混,是你吗?你还活着?”他还活着,就活在她看不见的地方。

谢混微笑着点头,还是一如曾经的模样。君羽伸出不住颤抖地手,像是怕一用力就捏碎了似的,紧紧、紧紧地抱住他。那样温暖的呼吸,沉实的心跳,原来都不是幻觉。谢混温柔地拥她入怀,抚摩着她的脊背,安慰道:“好了,你看你还跟小孩子一样,没一点长进。”

君羽原本哭着,被他一说又破涕为笑,眼泪鼻涕胡乱蹭到他身上,那么好的上等蚕丝云锦就这样被她白白糟蹋了。

“咳咳……”响起一阵咳嗽声,好象在提醒他们注意举动。君羽蓦然回头,这才发现背后站了七八个人,全都捂着嘴偷笑。她下意识松开手,想起自己刚才发癫似的,搂着他又哭又笑,居然没发现围了这么多观众,太丢人现眼了。

萧楷摇了摇头,无奈道:“这光天化日的,你们也真不知节度……”就是啊,男女授受不亲,当他们是空气呀。

倒是冯熙看得津津有味,摸着下巴,意犹未尽的样子:“子混兄,我送的这份厚礼,你可还满意?”

谢混看了眼的君羽,不自觉绽露出笑意:“这礼我很喜欢,就不客气收下了。”望着他们之间心照不宣的谑笑,君羽这才意识到,掉进了一个精心设计的圈套里。什么一出门就遇到的劫匪,将她打晕劫持到这里,看似毫无关系,原来都是他们预先谋划好的,还排演了这场“认亲记”,赚了她一大把眼泪。

“你们……你们合起来骗我!”怒火窜上心头,君羽就要负气转身走开,她这样急切惶恐的担心他,却被他戏弄于股掌之间,太过分了。

冯熙笑吟吟地拦住她,劝道:“嫂子,你也莫生气,我们若不使些卑鄙手段,哪能请得动你。”什么?他叫她什么?君羽被这个称呼震的愣在当场,脸刷地一热,连耳郭都烧成透明的绯红,窘迫道:“谁是你嫂子……”

见她害羞的情形,众人看在眼里均窃窃而笑,更有的扶着竹子直不起腰来。谢混倒气定神闲,秀长手指牢牢握住君羽,唇边噙了淡薄的笑:“其实这也不坏,连我都承认了,你还有什么好难为情?”

君羽狠狠地瞪他一眼,红着脸道:“你承认有什么了不起,好象谁稀罕你似的。”

谢混挑了挑眉,漫不经心地抬起她的左手,指着上边的“戒指”问:“哦,既然你不稀罕我,为何还保留着这个东西?”君羽低头看去,只见无名指上并排套着两个银环,原本想留作纪念,没想到被他抓住这个把柄,倒成了铁证如山的证据,连狡辩一下也没机会了。

这招果然高明,当即堵得她说不出话来。众人一边笑一边起哄,竟然看了出难得的好戏。君羽尴尬不已,脸上如火烧蔓延,想走又被他紧紧扣着手,只好僵持着一动不动。可是即便如此,内心也是欢喜的吧。经过了那么多大风大浪,他还能安然无恙地站她面前,微笑着戏弄她,难道还不足够吗?

感受到她的目光,谢混也默契地转过头来,他的眼里清澈地映着她,周围的一切恍若不见。所有的误会、悲伤在这一刻烟消云散,余下只有淡淡幸福,伴着些微酸楚铭心刻骨。

“咳咳,他们夫妻阔别已久,想必有很多话要说,我们就不打搅了。”萧楷咳嗽几声,有意给其他人比了一个手势。

冯熙也道:“对了,老萧,我听说有家酒肆的胡姬不错,有没有兴趣喝一杯?”

“你又去那种不干不净的地方。”

“唉,那有什么法子,不去温柔乡里买醉,难不成在这里碍人家的眼?”

“你这小子……”

等到众人陆陆续续的走光,偌大的竹林里,只有风吹落叶沙沙作响。短暂的激动过后,君羽咬着嘴唇,有些窘迫地看了他一眼:“现在……我们去哪?”经过了一年多,好久都没有单独相处了,这名副其实的二人世界还真有点矫情。

谢混倒是从容不迫,轻声笑了笑,将她一把横抱起来:“走吧,自然是去该去的地方了。”

伴君亦独幽(下)

君羽惶恐之下身体微微一颤,这猝不及防的动作,让她很有些不好意思,在他怀里别扭地蠕了蠕,小声说:“这段路不好走,让我下来吧。”

见她惴惴不安的表情,谢混几乎要笑出声来:“别动,再动我就松手了,这林子里可有不少蛇。”

“蛇?”君羽当即抓紧他的肩膀,全身的感官都紧绷起来,四下张望哪有蛇的影子,但见他眼底漾着似笑非笑,带点儿揶揄的意味,这才知道又上当了。

“喂!你又骗我,你个混蛋……”君羽忍无可忍抡起拳头,在他背上狠捶一顿。被这家伙骗了多少次,总是让他尽在掌控之间,到底谁是谁的禁脔啊?

“咝——”谢混倒抽了口冷气,不由皱起眉尖,玉瓷般的额角上隐隐浮起青筋,露出十分痛楚的表情。君羽觉察出不对劲,按说她并没有用力气,怎么会动疼他?

“你怎么了?”

“没什么,是你太重了。”谢混敷衍地笑了笑。

“不对,你有事瞒着我。”君羽扯开他的衣领,只见原本细腻的皮肤上刀痕密布,沿着锁骨一直蔓延到胸口,与白净的肤色对映,更加显得狰狞。君羽不禁一颤,还要作势往下拉,却被他纤长有力的手紧紧按住。

“别瞧了,那些伤很丑,没什么好看的。”

“子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老实告诉我。”君羽紧紧攥着他的衣袖,逼视他的眼,心痛地就要落泪。虽然早有准备,他不可能毫无损伤,但是真看到这一幕,还是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

谢混见隐瞒不住,只好用轻描淡写的语气一笔带过:“不错,那天我受了伤,幸好被萧楷所救,跟他一起来到长安,随后就遇见了你。”

简单得令君羽有些错愕,等了片刻不见下句,她才问:“就这样?”

“就这样。”谢混一笑,“欲想知其中细节,容我以后再慢慢告诉你。”

君羽抬起头,仰望着举目的浮云,强忍住眼里的酸楚。这一年来,她以为自己每天生活在煎熬里,已经痛彻心扉,不想他忍受的痛苦折磨,远不在自己之下。来来回回,经历了多少患得患失,多少空虚失落,这条路走的虽然辛苦,庆幸一切来得还不算太晚。

君羽什么话都说不出,只是柔顺地依偎着,谢混的肩始终很单薄,瘦挺的像个少年,可是此刻再没有人比他更浑厚了。

沿着曲折幽径,穿行在万翠掩映的竹林间,仿佛又回到从前那段日子,回首往事,却像过了一光年那么遥远,踏上小溪上的木桥,世外的喧闹声已经远去。碧绿的荷叶涨满池塘,桥上架着一间水阁,漫步进去,就像误入了藕花深处。

推开门,谢混把她放在卧榻上,空气中有浓郁的木香沉淀。这临水搭建的阁子原本是他的居所,从来到长安那天起,就一直独自住在这里,除了她再没有人进来过。

“过来,让我看看你的伤。”君羽命令他坐下,顺其自然地解开他的衣领。谢混从容一笑,没有任何不悦和抗拒的意思,反正现在不见,以后总是要见的。她当心翼翼地揭开,目光随着手指缓缓下移,若非亲眼目睹,几乎不敢让人相信,曾有何等可怕的痛苦施加在这个贵公子的身上,他又是如何忍受着才活到今天。

“都说了不好看……”谢混勾起一个神秘的笑,伸手便要掩上衣衫,却被她用力地抓住。

“不,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喜欢。”君羽缓慢俯下身,轻轻用唇覆上他颈部的伤疤,动作很轻柔,绕开那些还没痊愈的裂口。淡粉色的唇,像两片饱满的花瓣,沿着他纤郁白皙的颈,一路蔓延下去,吻过他的肩胛、锁骨、胸口,每接触一寸地方,都带有一丝难以抑制的颤抖。

所有的前因,后果,恩怨,输赢,积累了多少日子的悲痛,都在这一刻烟消成云。

谢混冰凉的手指,一点一点抚摩她的长发,徐徐地回应,仿佛要把此刻的温柔永远延续下去。窗门半敞,风悄悄地溜进来,无声窥探着这隐秘又亲昵的一幕。

清凉的光在他面孔上流动,带着透明的诱惑。他一手轻柔地探入她乌黑的散发,在不觉间解开她的衣带,另一手揽住她的腰,俯身缓缓压下去。

“等等。”君羽突然想起某件事,暂时从眩晕的旋涡中挣脱出来。她抿了抿唇,很为难地开口,“如果我们在一起,练之该怎么办?这样对他很不公平。”

谢混听完一笑,双唇弯出讥诮的弧度,似乎对她这个时候还能想着别人,很是佩服。

“练之的为人,我很了解,他绝不会勉强别人做任何不想做的事。至于你爱的人是谁,想必他也看的很清楚,你这样优柔寡断,只会徒增他的烦恼,让他更放不开。”谢混轻抚着她滑嫩的脸庞,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何况,你现在跟我争讨另一个男人,就不怕我生气?”

君羽扑哧一笑,轻捶他几下,故意问道:“是你先不要我的,那天在西池,不是你非把我推给练之,让他以后照顾我吗?”

谢混凝视着她,语气又趋向柔和:“是,是,都是我的错,那句话我收回。”

“不行!哪有你这样赖皮的,说出去的话还能收回来?”

君羽抬手要推开他,却被谢混牢牢地束缚住。他的眼神冷澈如坚冰,这样长久凝视着她,久的连睫毛都没有颤动一下:“不错,这般做确实对他不公平,若让你跟他走,对我就公平么?你可知道,我对你的心从来不曾输给他一分一毫。”

君羽逐渐收敛了笑容,终于是明白(看经典小说来——>/书农书库)了。他那么桀骜一个人,却以这样的姿态委屈退让,不过是求得她一点点的怜悯。谢混静静抚慰着她的后背,以唇触了触她的耳垂,低声说:“我与练之自小长大,一同骑马练武,同寝同睡。他少年老成,样样胜于我,虽不是兄弟却比兄弟更亲睦。若不是你,我们也至于……”

他轻笑着叹了口气,仿佛陷入了深远的回忆中,不忍再说下去。

“子混。”君羽趴在他肩头,感到这具苍白的身躯在轻微的颤动,犹如风中细竹,摇摇欲坠,一碰就会折断。这样熟悉的怀抱,令她此刻的伤感深入骨髓。

“傻丫头,你知道么?”谢混转过头来,目中闪动着清冷的光,“我自幼所学权驭之道,生死度外,全然未放在心上。这世上我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可以让给他,惟独你不行。”

君羽沉默一刻,擦了擦眼角,笑着说:“子混,我以前总觉得你像画里的人,美得那么不真实。不过现在看来,你终于有一点像活人了。”

“傻瓜。”谢混揉了揉她的发,温声道,“以后我每天陪着你,让你看个够可好?”

“不许反悔!你想清楚,我可要赖你一辈子的。”君羽凑过去,在他颊上飞快一啄。这样俏皮的动作,惹得谢混不经意一笑,揽过她的肩,猛地压倒在软绵绵地枕塌上。

“啊,你不是有伤吗……”

君羽被压得喘不过气,骤然感到一阵柔软,他微凉的唇紧紧贴上来,混杂着幽淡的气息。窗外的光影,或浓或淡,在他的额上映出了阴影,恍若慵懒的涟漪。她忍不住一阵悲伤,刹那间搂紧他,就像搂紧他已然失去的所有。

体温慢慢升热,如冰冷的火焰在烧灼,逐渐变得滚烫。疾风骤雨般的吻,带着几分邪气,肆意地掠夺,吻得她几乎窒息。月烛倾斜,帘中隐隐晃动的是紧紧缠绵的影,他要让这个深爱的人知道,从今日起,她的每一寸每一分,全部属于他。

次日君羽醒来时,窗外鸟声啁啾,又是个明晃晃的晴朗天气。

“你醒了?”温柔的声